45. 装睡
    顾樘终于懂了沉婉说这么多的意思,绕了这么大的弯,这才是她的目的。

    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呢。

    顾樘终于确定周蕙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就是沉朔顶着图谋不轨的罪名……照她的性格,也只会不服气地继续顶撞他。

    而不是像如今这般缩在他怀里,动都不敢动一下。

    顾樘有种不曾察觉的时候就已经被周蕙捅了一刀的感觉。

    捂了三年的秘密原来早就被捅出来了。

    所以才会怕成这样。

    顾樘的心坠落到更深处,一边顺着她的意问出她觉得自己该问出的话:“你哥哥与族里的兄弟关系也不好?”

    沉婉点头:“非常恶劣!”

    她摆出证据,“以前哥哥还考虑过带着臣妾搬出去住。”

    他们从来都是离经叛道的人,别人受些委屈可能就忍下来了,他们才不会忍。

    “可为了名声还是将此事作罢了,况且祖母还在。”

    父亲是祖母最小的儿子,祖母年迈,能护住的也不多。

    况且吃一些气,也不曾有别的伤害,别人只会觉得小题大做了。

    难为她一气说这么多话了,顾樘扯出笑:“朕往日不知,你们在府中是这般处境。”

    “一直是这般的。”

    “皇上不相信的话可以派人问我们府里……”思及自家人说的话不可信,沉婉改口道,“可以问臣妾那些堂姐堂妹身边的丫鬟。”

    顾樘安抚她道:“朕相信。”

    沉婉眼都不眨地盯着顾樘:“皇上可以派人查一查。”

    顾樘的眸色一暗,顺着她的话改口道:“朕改日派人去问问。”

    沉婉满意地笑了下。

    “嗯。”

    不管他信不信,这些东西一查就知道了。

    到这个时候了,她怎么会骗他呢。

    他一查就知道哥哥过去一个人撑起一切有多难了,哥哥真的只是爱妹心切才会对他无礼。

    沉婉眸中的水光一闪而过。

    今日的目的达到了,一口吃不成胖子,沉婉深知不能解释更多了,没再说什么了。

    她只盼望着顾樘能早些去查。

    顾樘无力地看着她嘴角的笑。

    柔软的身子乖顺地在他怀中,可他只觉得心脏痛得有些木木的。

    顾樘握紧沉婉的肩,阖上了眼。

    误会深成这样,他该怎么办?

    须臾过后,顾樘在心底沉沉地吐出一口气。

    “睡吧。”

    “嗯。”

    ——

    沉婉很快就上了榻。

    她脱掉外衣,窝在最里边躺了下来。

    顾樘看着素色的锦被,忍住问她的冲动,掀开被子在她身侧躺了下来。

    躺在榻上,温雅的龙涎香袭来,沉婉却觉得身子再次泛起了冷。

    在榻上她的无助总是能被放大许多。

    沉婉捏住被子,不动声色地将自己又往被窝里缩了缩。

    本就如同隔了一条银河般的距离在顾樘的丈量下又远了些。

    顾樘看到她快要将脖子扭断了,心里明明是要窒息的难受,可还是觉得她傻得可爱。

    道行浅成这样,还在费尽心机地努力着。

    顾樘的目光一恸,他微微握拳,快要难以克制住伸手揽住她的冲动。

    昏黄的烛光中,沉婉的身子快要贴上纱帐,她紧闭着双眼,可那不时轻颤的眼睫还是暴露无疑。

    几番吐息之后顾樘还是决定今日暂且放过她。

    俄顷,顾樘不曾靠近一分,转而阖上了眼。

    至于榻边还亮着的烛火,不曾有人提起。

    沉婉是故意先装睡的,她知道自己逃不过侍寝。

    她当然也不懂顾樘如今为何还要与她睡在一处,可她只能跟个砧板上的鱼一样,不,她连鱼都不如。

    沉婉不能扑腾,她掩耳盗铃地等待着顾樘的靠近。可她闭着眼不出声地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动静。

    许久之后,她悄摸地睁开眼,却只见到了顾樘安睡的侧颜。

    顾樘在她身侧平稳地呼吸着,约莫已经睡着了。

    沉婉终于轻舒了口气,她偏过头再次闭上了眼,心里安稳了些。

    说实话叫她跟戏台上的一样说话做事她都可以,唯独这床帏之事,沉婉实在怕自己会露了馅。

    时间太短,得叫她再练一练这演戏的功夫才行。

    沉婉脑中思绪纷乱,鼻尖是令人心颤的龙涎香,很快她眯了没多会就又睁开了眼。

    睡不着……

    沉婉盯着纱帐上的暗纹,一时竟分不清是从前在佛堂的夜晚难熬还是……与皇帝同榻而眠难受。

    她瞥了一眼身侧的人,没忍住屏息悄悄地侧过了身子。

    细微的窸窣声中,沉婉贴着里侧再次闭上了眼努力入眠。

    另一侧,顾樘终于睁开了眼。

    更漏滴答声隐隐传入耳中,而身边人紊乱的呼吸声才是夜间比更漏更难以让人忽视的存在。

    ……

    沉婉维持着一个姿势,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才有了些睡意。

    承乾宫的烛火彻夜未息。

    沉婉迷迷糊糊中仿佛睡了很久,意识里却觉得头痛欲裂。

    一时醒一时梦,一会在佛堂里,一会却已身处悬崖。

    万丈悬崖上,沉婉只退后了一步,脚下的石子就已经塌陷。

    沉婉终于还是在五更天的时候惊醒了过来。

    外间,李怀恩正在伺候顾樘穿衣,可他刚拿起腰带,一个转身就不见了顾樘的身影。

    下一瞬,纱帐被骤然掀开。

    帐内,沉婉正一脸惊惧地睁着眼,就连鬓边的发丝都汗湿了。

    顾樘站在榻边,他凝睇着沉婉额间的汗,俯下身,伸出手试图安抚她。

    “做噩梦了?”

    “怕!”

    心底的话才出口沉婉就意识到深沉声音的主人是谁,她的眸光一转。

    一旁,穿着明黄色龙袍的人正目露关切地看着她。

    明黄色的龙袍与梦中的重合,沉婉的意识彻底回笼。

    顾樘看着她目光触及他的时候又是一惊。

    他看着她一点点压下眸中的惊色,一点点收紧了拳头。

    沉婉扯出笑,只是她若是没有那么狼狈,那抹脆弱的笑容可能就会显得可信些了。

    她同雨后被打落的山茶花没有半分区别,强笑道:“臣妾是做了一个噩梦。”

    “梦中有些吓人,可是醒了就好了,”沉婉说着就不好意思地躲开了顾樘的视线,她垂着眸,是一幅娇羞的样子,“臣妾胆子太小了,叫皇上见笑了。”

    说完又知礼得很,抬起眼眸道谢,“多谢皇上关心。”

    顾樘直起身子,握紧的拳头一点点地松开。

    他的脸色不受控地沉了下去。

    天色已经蒙蒙亮,榻边的蜡烛还未燃尽。

    顾樘在她察觉之前转过了身。

    沉婉的细眉微蹙,她看着顾樘的背影,总觉得他不太开心的样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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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婉感觉他周身冷飕飕的。

    “既然做了噩梦,就多睡会吧。”

    “是。”

    沉婉松懈了下来。

    顾樘往外走去。

    李怀恩还捧着腰带站在外头,他见到顾樘出来刚要上前为他系上腰带,顾樘就已经从他的面前走过去了。

    李怀恩忙低头跟上了。

    殿内的帘子不曾放下来,就连落地罩处的帷幔也挂在玉钩上,李怀恩虽然不知道原因,当然也不会自作主张地去将帷幔放下来。

    腰带没系,玉佩也由宫人托在手中。

    顾樘就这样空荡荡地往外走着。

    宫人无声地缀在后面。

    一行人走到门口的时候后头却传来了一道微弱的声音。

    “皇上……”

    顾樘的瞳孔微缩,脚步立刻就停了下来。

    宫人忙退到边上,为皇上让路。

    顾樘不可置信地转过身。

    可他心中的喜悦还未冒出头就被浇灭了。

    沉婉站在落地罩处,单薄的中衣衬得她身形越发娇弱,见顾樘转过了身,她忙给他屈膝福礼。

    “臣妾恭送皇上。”

    她看着一群人往外走就想起来自己还没送顾樘,忙下了床过来送顾樘。

    顾樘看着她的动作,仿佛压抑到了极致。

    “够了!”

    他的声音不大,可沉婉的心里还是一惊,她倏地往后退了一步,不懂他为何又生气了。

    眼见着她又要给自己跪下,顾樘忙大踏步走了回来。

    沉婉刚要请罪就被顾樘大力拉了起来,他刚想将她拥入怀中就瞧见了她眼中的泪光。

    顾樘的动作一顿,转而握住她的肩膀,无奈道:“朕不是故意吓你的。”

    沉婉躲着他的眼睛,讷讷应是。

    顾樘为她擦去额角的汗,“朕错了,不应该让周蕙插手……”

    他一下一下为她擦着鬓边的汗,声音放轻了,怕再次吓到她,“告诉朕,她做了什么……”

    还有对他的不满,能不能都说出来。

    周蕙?

    沉婉反应了一下才知道他讲的是谁,她摇头:“没……”

    她装作不经意地撇开头,顾樘的手瞬时落了空。

    好似他真的会为自己做主,好像他真的会相信似的。

    好像她说了不会被反咬一口似的。

    不,其实跟他的干系不大,她也没受什么罪。

    他也没什么责任与义务。

    沉婉的脑子只不清醒了一瞬就又恢复了正常,她的视线落在候在门口的一众宫人身上,笑着提醒顾樘道,“皇上该上朝了。”

    “是……”顾樘笑着收回了手。

    “朕走了。”

    “臣妾恭送皇上。”沉婉再次屈膝送他。

    顾樘无言地勾了下嘴角。

    沉婉站在原地,一直等到顾樘彻底离开才起身。

    窗外众人的身影都消失了她才重新回到榻上。

    顾樘出了承乾宫脸就彻底冷了下去。

    他抽过李怀恩手中的腰带,兀自系了上去,声音似裹上了寒霜:“传德妃。”

    本想等到选秀后再处置她,可不过顷刻间他就改了主意。

    ——

    延禧宫,德妃刚起身,晓月正在伺候她梳妆。

    镜子里,德妃一个抬眸就能将晓月眼下的青黑瞧得一清二楚。

    “怎么,怕了?”

    晓月立刻就跪了下去:“求娘娘救救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