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 28 章
    黑云无边无际,屋前狂风大作,一声巨响震彻云霄后瞬间暴雨如注,四四方方的水泥院坝瞬间浮起一片迷蒙水雾。

    看了眼浇湿的裤脚和运动鞋,苏棠抱紧了怀里的日记本往砖瓦房的屋檐下缩了又缩。

    星海最近准备出一档明星综艺,打算请几位当红的一线嘉宾,拍一个体验农村生活的栏目。

    她和赵谦一周前就来了这个距京北几十公里的小山村挨家挨户的采访,调查和筛选可以和剧组合作的家庭。

    远处青纱帐似的玉米地在风雨里摇摇晃晃,老人热情的从家里扯出一条木板凳放到门口。

    “坐会儿吧!这雨大,伞都遮不住,还要下很久呢!”

    苏棠看着擦得油光水亮的凳面笑着道谢,人还没坐下一个人影从不远处的白色水雾里跑过来,鞋上泥重,一路留下串清晰的脚印。

    风风火火,没一会儿就到了眼前。

    赵谦没带伞,大喘着气,整个人落汤鸡似的被雨淋透,头发贴在额头不断往下滴水,十分狼狈。

    苏棠捏紧了手里唯一的伞,心里有些愧疚。

    “你那边怎么样了?”

    苏棠看着男人问道。

    赵谦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将外套脱下来握在手里拧成一股绳,下一秒,成串的水渍噼里啪啦在他脚边炸开。

    “还成,多了两家备选。”

    他扭过头看着苏棠。

    “我没带笔,记在手机里,待会发给你,一起记下来,到招待所里全部整理成文件,发给小蕊他们汇报就行。”

    山区里没信号,他们待会儿还得下山去乡镇上。

    “还好你没去,不然要跟我一起淋雨了。”

    赵谦回过头看着苏棠傻气的笑。

    自从进公司后,他就格外的照顾她。

    到了这里,只要稍微难走点的泥路他都让她站在路边等他,自己一个人去采访。

    苏棠看了眼男人湿透的衣服和满是泥泞的鞋子,与自己一尘不染的裤脚形成鲜明对比,心里除了愧疚更多的是感激。

    老人从屋里递出块毛巾,赵谦接过,埋着头风风火火的擦。

    山里三十多度的太阳烤了半个多月,突然来一阵雨落起来简直没边,过了五点,天色渐晚依旧没有要停的趋势。

    手机还是没信号,可东西今天就要交上去,明天早会策划组要拿着资料准备项目研讨会。

    一条板凳,两人各坐一头,苏棠眼看着赵谦的脸色越来越焦灼。

    又过半小时,男人终究还是按捺不住,腾地一下从板凳上站起来,不容商量的看向苏棠。

    “日记本和伞给我,我先下山整理资料发过去,你在奶奶这里借住一晚,等雨停了安全些慢慢来。”

    老人闻言点了点头,对男人的提议表示赞同。

    苏棠犹豫了片刻还是把东西交出去,看着昏暗的天色,心底又一阵担心。

    这里的山路多是泥泞,有些地段还是悬崖峭壁,甚至连路灯都没有。

    “那你路上小心,到了给我打电话。”

    赵谦接过东西笑。

    “有信号就给你发消息。”

    村里大雨,信号断断续续,有时候上午的微信消息,下午才收到,一次就来一串,过后又陷入长久的寂静,静默等待不知道哪次的爆发。

    可这种爆发里,没有一次、没有一条是沈逸清。

    两人在一起,男人就关怀备至,若是两人分开,男人就音讯全无,他这种若即若离的态度,一度让苏棠十分捉摸不透。

    心情有些低落,回过神来,赵谦撑伞的背影已经在白色水雾中越走越远,下一秒身形一转,彻底消失在幽绿的玉米地尽头。

    老奶奶家是一处低矮平房,农村常见的布局,院坝旁边紧挨着土地,还养着一堆家禽,那味道有些刺鼻,苏棠在门口坐了一会儿就进屋内。

    起了雾,雨大,山路又难走,晚上还没灯。

    赵谦走后,她一直为他悬着心,莫名的,总是没着落的不安。

    没过多久,苏棠还在和老人吃晚饭,就好像专门回应她那颗浮躁不安的心,兜里的手机突然有了信号,嗡嗡嗡的在包里乱颤。

    赵谦的名字一直在屏幕闪,她心里莫名的慌,赶紧接起来。

    对方的声音断断续续。

    “小棠——盘山路——山体滑坡,我——来”

    还没说完,那头轰的一声巨响,信号断了,再没声音。

    苏棠的心提到嗓子眼。

    “喂!”

    “喂!赵组长!听得见吗?喂!”

    她捏着电话,不甘心的一直喊,可始终再没声音传来,下一秒,一个大红叉出现,信号直接中断了。

    苏棠急得猛一下从座位上蹿起来,拿着手机在屋里乱走,疯了一样到处找信号,想要尝试拨回去,但每次都无功而返。

    山体滑坡。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这几个字和电话最后的那声巨响。

    七年前的恐惧顷刻间风暴一样席卷心头,阴影似的散不去。

    她呆站了一会儿,表情一下变得坚定,扭头问老人。

    “奶奶,你家有伞吗,借我一把,我得去找找我同事。”

    老人吃惊。

    “天黑得都看不见路咧!明早再去吧!”

    正是如此,才更要去找。

    整理采访资料应该是两人的工作,赵谦已经护着她很多,今晚如果他出事,她会一辈子良心难安。

    她咬咬牙。

    “再借我一把手电,我同事挂电话时状态不好,我怕他出事。”

    她去意已决,老人知道自己拦不住这有情有义的娃,搜罗一阵,除了一把伞,还给她了两把手电,最后心情忐忑的将人送到家门口,悬着心的看她走远。

    这里的村庄每家每户隔得远,得走上百米才有可能碰到下一户人家。

    雨雾里幽暗渺小的光一旦路过,接下来又是一段长久的黑暗,开阔的旷野更是鬼蜮一般的黑和安静,偶尔的小路旁还会突然出现土葬的墓碑和坟,被雨淋湿的田野散落着各种农药瓶,偶尔还有刺鼻的味道传来。

    眼前突然蹿过一条土蛇,吓得苏棠猛地往后一退,好在那东西没理她,自顾爬走了。

    大雨噼里啪啦打在伞上,苏棠硬着头皮一路走,从来的那天起就没沾一点泥巴的白色长裤,现在半截裤腿全糊了泥巴。

    她胆战心惊又小心翼翼,恍如鬼魅行于山野。

    还好这种状况没有持续多久。

    走了三分之一,路上的行人诡异的多起来。

    “听说这次塌房挺严重,还压了人,车子也进不来,村支书挨家挨户叫人去帮忙,这徒手挖也太慢了,等挖出来估计人都咽气了。”

    一瞬间,苏棠犹如雷轰,原地呆了片刻,随即猛地朝那男人冲过去。

    “压倒的是什么人知道吗?男的女的!”

    这是一个生面孔,男人愣了一下,随即面色严肃。

    “男的,好像不是村里人。”

    咚的一声,苏棠的心里有什么东西沉重的落下来,如泰山压顶。

    那男人还没反应过来,就眼看着女人一言不发的转身,背影越走越快,穿过手电乱晃的人群,最后干脆丢了伞一路狂奔。

    事故的发生地在盘山公路腰间,地面凹陷下沉,山体滑波的黄土小山一般压在上面。

    不少村民自发的前来帮忙,只随意披个雨衣就开始挖掘救援。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一道道刺眼的手电白光随着手里的动作晃成一片,现场乱做一团。

    苏棠脸上已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伞早就丢了,她没工具,路边捡了根树枝就开始发疯的刨,最后树枝断了,她就徒手挖,挖到最后双手全是血,顺着雨水往泥里淌。

    救援人员没到,群众的组织人是个村支书,不管的指挥着现场,扭头见着女人脸熟,猛然想起是那个和男人一起进村的同事。

    看她状态不对,赶紧把人拉起来。

    “这样不行!再这样下去你的手就要废了!”

    苏棠大力一甩撇开人,像是没听见。

    中年男人于心不忍,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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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使劲去拉她,怎料苏棠动作剧烈的挣扎起来,像是失了理智,拍着土堆疯狂喊叫。

    “赵谦!赵谦!”

    大雨倾盆,厚重的雨帘分不清人脸,周围的人纷纷停了动作,沉默又肃穆的看着她咆哮。

    这种事他们这里见多了,下面的人估计早就土埋窒息,就算拼命挖出来,多半也是一具尸体。

    村支书拉不起来人,兜里的手机却突然响了。

    整日的暴雨,山下的河流水量暴涨,淹了路面,救援车辆根本进不来。

    “什么?!车子进不了!直升机救援?”

    苏棠猛然回头看向村支书,眼神里带着最后一丝希望。

    中年男人与她对视一眼,于心不忍又继续对着电话开口,浓厚的地方口音里全是无可奈何。

    “我们这小地方哪里来什么直升机嘛,政府也穷得揭不开锅!借也没处借啊。”

    沈逸清。

    电光火石间,苏棠一下就想到这个男人,这里离京北并不是特别远。

    顷刻间,苏棠像是落水的人攥紧岸边的一缕水草,死不放手。

    她抖着声音。

    “我试试!”

    村支书站在女人身后,眼看着她血红的双手从兜里摸出手机。

    一条人命,他和女人一样十分在乎。

    何况对方还是来做节目的,万一成功,会给他们这个小地方带来多少旅游经济,解放多少困难家庭。

    都十分紧张,他颤抖着一颗心和女人一起等待。

    第一次,无人接听。

    因为紧张,苏棠浑身颤抖,她捧着手机,吞了吞口水,又按下拨号键,一颗心高高悬起等待,只希望第一次男人没接是个意外。

    她浑身绷紧,接通声长久的响。

    第二次,还是无人接听。

    苏棠眼眶酸胀,雨水不断的打在眼帘,她一下接一下的用袖口狼狈的去擦。

    这种被活埋的滋味,她懂,她比任何人都知道埋在土堆之下等人救援的濒死心态有多么绝望。

    因为自己高中经历过,所以才更懂下面的人有多么煎熬。

    她从没主动向他讨要过什么,这次当她求他。

    最后一次,她想,最后一次,沈逸清一定要接,如果他接了,帮了她这次,他要她做什么她都答应他。

    无论是他那些床第之间的恶趣味,还是他那些折腾人的手段,她都答应,就算他心底藏个女人,只当她是他的床伴搭档,就算她从头到尾都不给她任何名分,她都认了。

    只要他接电话,只要他这次救了赵谦的命。

    第三次,电话响了两声挂断。

    苏棠握着手机愣了两秒,因为太过无助,又止不住哭出来。

    巨大的落差令她难以置信,不管不顾的又拨了一遍。

    这次彻底绝望。

    冰冷的女声传来,对方已关机...

    村支书重重的叹一口气,沉默无言的看着女人,愣了半晌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

    “算了吧,反正你也尽力了。”

    身后暴雨如注。

    苏棠面色惨白,脸上没什么表情,呆站在路边,犹如一根木头。

    另外一头,沈逸清刚从洗手间出来。

    谢流筝看了眼人,笑道:

    “不好意思,刚才拿东西不小心把你手机弄地上了。”

    她一脸歉意和愧疚。

    “好像还摔坏了,开不了机。”

    近来他对她的态度莫名其妙冷了很多,连发过去的消息都很久才回,聊天也不怎么主动找话题了,连陪过生日都是她主动提。

    她一直以为是自己找了男朋友,沈逸清才如此冷淡,可想起刚才一连挂断的三个电话,心里逐渐有些怀疑。

    a-S。

    置顶的备注只有这个。

    甚至看不出男女,但女人的直觉一向很准。

    沈逸清态度很平淡,只是微微楞了一秒,并没怪罪。

    “坏就坏了,明天重新买一个。”

    谢流筝笑,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