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
苏棠欲言又止,看着前头带路的女人。
“我不是创意部的吗?”
短发女人是这里的人事总监,典型的女强人,一身剪裁得体的高级西装看得人不敢轻易接近,不笑时有些严肃,一看就有些不好惹,总之不平易近人。
她回头耐人寻味的看了两眼苏棠,佯装才想起。
“哦,是这样的,上面看了你的简历,觉得你更适合后勤部门,就调了一下,你别担心,工作强度不仅没有创意部大,工资还更高,多少人争着进呢!”
苏棠眼神一瞬间暗了下来,一点光也没有,沉默着没说话。
她不想去后勤部,那里意味着她要跟自己所学的东西背道而驰,她怕自己成为温水里的青蛙。
“可我还是想去创意部,面试时说好的不是吗?”
这样天大的好事还有人拒绝。
女人愣住。
“那这没有办法,我待会发邮件沟通一下,看上面意思,有消息了通知你,内部岗位调动很容易,到时候你再过来就是了。”
一番话滴水不漏,暗示她不是能做主的人。
苏棠抱紧了手里刚分到的电脑,不好再说什么。
星海传媒是国内数一数二的老牌娱记公司,手握头部艺人十多人,下层的组织架构非常明确,分工更明细,后勤部整整占了写字楼的半层,但等苏棠分到下面确切的小组里,就只有一个几十平的小办公室。
女人领着她往里面走,原本吵闹的格子间一下变得安静。
三男两女,主要负责各种节目场地和人员设备方面的沟通,基本职能就是各种协调,与苏棠心中的专业契合度基本为0。
她心底渐渐有些绝望。
领头的是个男人,散漫的坐在办公桌上和人聊天,一见两人进来赶紧调整吊儿郎当的姿态,把屁股从桌面挪下来,略显拘谨。
“瑶姐怎么亲自来了。”
祝瑶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把苏棠往他跟前推,一边介绍。
“这是给你们组新招的人。”
赵谦疑惑。
“我们没有上报招聘名额啊?怎么突然来新人了。”
祝瑶瞪他一眼。
“给你们减轻工作负担还不行,那我把人领走了。”
“别别别!”赵谦笑,眼神看向苏棠,“开玩笑。”
祝瑶回头,向苏棠介绍。
“赵谦,主要负责场地,是这里的组长,以后他带你。”
男人向她伸出手,苏棠赶紧握住。
“苏棠。”
格子间气氛活跃,她刚自报家门,一个女生就俏皮的打趣。
“哇!这名字好甜!”
知道她说的是谐音‘酥糖’,苏棠脸微不可见的红了一下。
大家性格都很好,苏棠很快就和他们打成一片,甚至聊起了八卦。
刚才调侃苏棠名字的女生叫向蕊,大家都喊她小蕊。
她走过去关了办公室的门,放低了声音。
“听说最近安旭上综艺节目出事了,腿摔断半截,好可惜,那张脸,以后看不到他演戏了。”
另一个女生接话。
“可是公司这次也亏不少,网络上讨伐我们安全措施没做到位,大家的绩效又要被扣了。”
赵谦不以为意。
“没出事之前综艺的收视率也不怎么样,他断腿才上热搜,不过还是可惜,挺年轻一人,演戏生涯明明才开始。”说完又感慨,“不过这次的节目真拍得不怎么样,创意部那帮人出的东西越来越难看了。”
角落里的苏棠突然被人点名,赵谦对这个看起来软糯糯的女孩很是喜欢。
“哎,小棠你之前是学什么的呀?”
苏棠笑了笑。
“纪录片。”
赵谦惊讶了一下。
“那你来我们后勤部干嘛。”
苏棠没说话,她也很疑惑,面试的时候不是这样说的。
她转了话题,问他。
“那档综艺叫什么名字?你为什么说它内容不行啊?”
赵谦随意说出了一个栏目名字,【影帝的诞生】。
苏棠有些熟悉,想了一下回忆起自己似乎看过,确实没意思,一期过后就没看了。
“其实是他们把拍摄的重心搞错了。”
出于职业病,又长期在各种镜头脚本里浸/淫,她几乎下意识的就开始点评。
“这个综艺节目本意是在拍真实的戏,戏中戏,镜头中展示镜头,从选角开始,导演教学,走戏还有杀青,甚至还有群演,他们应该把重点放在片场生活,带领观众看到整个拍戏的过程,看到演员剧本围读,对角色的思考这些,从一个诠释者的角度出发,拍一个演员成长的过程,但他们吧这些全都省略了,不给观众看细节,一开始拍摄就失去了这个栏目的初心,后面就逐渐脱轨了。”
“还有,后期剪辑也有问题,很多矛盾很冲突也很突然,根本不知道怎么来的,甚至有些纯靠恶意剪辑,给人一种混乱的感觉。”
苏棠兀自说着,办公室里却逐渐静了,慢慢鸦雀无声。
赵谦看着她,问:
“那你觉得后期的剪辑应该怎么改才能拯救?”
苏棠想了想。
“重复、慢放和闪回,不要堆积太多无意义的镜头,学、思、笑,三点缺一不可,思想表达,渲染情绪和烘托氛围要同时存在,如果一档综艺只顾一方面失去了其他,慢慢的就做不长久,内容也很单调,过分的压抑和过多的笑料,时间看久了也会寡淡麻木,大家就不会看下一期了。”
办公室里越发的安静,这种沉默令苏棠感到诡异。
赵谦突然笑了一下。
“你说你这样的人才,创意部不要,塞到我这个养老部门,他们不觉得可惜吗?”
男人这捧人的话夸得巧妙,苏棠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低着头坐在位置没说话。
“你哪个学校的?”赵谦又问。
“京大。”
.....
办公室里又陷入一片死寂。
*
沈逸清回来的时候,二楼洗浴间女人正在洗澡。
他伸手探了一下门。
居然没锁。
洗浴的雾气掺杂着勾人的幽香沿着门缝往外飘,引得他心猿意马。
下一秒,虚掩的门突然从外推开,浴室里忽的有风涌进来,苏棠背后一凉。
她衣服才穿到一半,尖叫一声,缩着身子就往墙边躲,差点滑倒。
“是我。”
沈逸清伸手搂住人,轻声责怪。
“慌什么,还能有别人?”
苏棠没说话。
女人一张小脸被蒸得通红,薄唇一片粉光,泛着旖旎,干发帽没捆好,不听话的发丝露出来几根更添风情,沿着耳廓往下滴水,一下下,来不及散温的水珠湿热的砸在沈逸清的手背。
那温度仿佛浸入每一寸细胞,渐渐地,他周身的血液开始躁动的汹涌。
沈逸清眸子顷刻间暗下来,不动声色滑了滑喉结,小心翼翼的拉过人,给她调整帽尾的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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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温柔得异常。
“第一天工作怎么样。”
很意外,身前的人长久沉默,看样子不太高兴。
沈逸清脸一下垮了。
“有人给你难堪?”
像有隐忍的怒意,男人声音猝不及防冷下来。
苏棠心里没由来一抖,赶紧应声。
“没、”
她兴致不太高。
“都挺好的,同事人也挺好的。”
中午大家还一起吃饭,那几个人她从心里喜欢,如果不是部门原因的话,她还挺乐意待的。
沈逸清垂眸看着人,从第一天见她起他就知道,她不擅长藏情绪,有什么全写在脸上。
他没再问,取过一旁挂钩上的内裤慢悠悠在她面前蹲下来。
“抬脚。”
只要她不惹他,男人在某些不可言说的细微处,确实十分有耐心。
这样明晃晃相对,即使他们做过再多亲密的事苏棠依旧有些尴尬,惊讶于他今天居然那么早回来,心里后悔,早知道自己就锁门了。
她光着脚,有些站不稳。
“我自己来。”
沈逸清不说话,捏了捏她的脚踝居然真的起身离开了。
苏棠有些意外。
沈逸清出来就下楼,拎起桌面的手机毫不犹豫的往阳台走,深深皱着眉。
时越接到电话的时候十分意外,对好友的不信任有轻微的不满。
“在我这里能有什么事,你放一百个心,我还给她调了个轻松的部门,那里人情不复杂,工资很不错,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职场霸凌。”
时越不忘借机打趣。
“大晚上就这事,为只‘鸟’这么上心,不太像你的风格,怎么,陷进去了?我说你到底是喜欢那张脸,还是那个人,你最好分清楚啊,别老房子着火,烧起来没完没了,玩脱了就不好了,人家可是好女孩,你别糟蹋人。”
时越怀里抱着熟睡的人,下意识的规劝。
他记得那女孩,是秦诗的朋友,似乎关系还很不错。
电话那头顿了一秒。
“我心里有数。”
沈逸清挂了电话,人却长久的在阳台发呆。
角落里的两盆小雏菊熠熠生辉,幽小的花朵随夜风不断颤动。
入冬前差点死过一次,好不容易救过来,自那以后,屋内常年保持着适宜花开的温度,再没出过错。
这是他第一次,把这花养得那么好。
楼上传来轻响,他出神的时候女人已经吹完了头发,兴冲冲的跑到阳台来。
澄澈的眸子亮晶晶,笑起来像两弯月亮。
“可以陪我拼这个吗?”
沈逸清烟还没灭,挑眼一瞧,是个城堡造型的乐高积木。
小小的精致房子,一千多片的卯榫零件,那拼起来可就没完没了。
他没这耐心。
“看起来像小情侣才会做的蠢事,我们是情侣吗?”
苏棠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她只是觉得这东西好看,下班路过就买了。
她渐渐没了笑容,也不说话,被男人冷不丁的态度刺成了沉默。
他们不是情侣,她当然知道,不需要他时时刻刻挂在嘴边的提醒。
可男人那开玩笑的口吻,显然没这话放在心上,下一秒,整个人就火热的贴上来,将她整个拦腰抱起。
痞中带坏的口吻。
“有心思拼这个,不如玩点别的?”
接下来,苏棠的提议顺其自然的落了空,一夜都被人折腾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