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醉药效刚过,头脑浑胀,苏棠躺在床上,整个人犹如在水里溺死一遍又回来。
勉强撑起身子,玻璃那头的沈逸清在和老院长说些什么,时不时就皱一下眉头,像对手里的检查资料不是很满意。
vip病房内消毒水味道几乎没有,唯一让苏棠感到难受的是床头花瓶里插着一束新开的百合。
那香味太过热烈,令她头晕目眩。
人还没清明,身旁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震颤声,在落针可闻的病房存在感十足,苏棠的心猛颤一下。
偏头,不是她的。
沈逸清的手机丢在床头柜,屏幕一下一下的闪,急不可耐的迫切。
是个德国号码,没有备注。
苏棠一动不动盯着看,约莫半分钟,挂了。
转头时沈逸清已经坐下,双腿交叠,手里捏着她的病历单仔细在看,老院长还在说,男人则时不时的点下头。
才不过几秒,电话又响了。
猛烈的在桌面震,像是催促。
还是刚才那个号码。
接还是不接。
苏棠盯着看,人还在犹豫电话却断了。
莫名松了一口气。
下一秒心又提到嗓子眼,催命似的电话又来了,没完没了。
他总去德国出差,苏棠担心是公司有人找他。
这回没犹豫伸出了手。
“喂、”
没人说话。
她自顾自的解释。
“沈——”她琢磨着称呼,顿了一秒,避嫌似的开口,“沈逸清在忙,你待会打过来可以吗?”
她状态不好,语气透露着一股病态的虚弱。
那头的谢流筝闻言一愣。
不过几秒时间,苏棠手里的电话变成一串嘟嘟声。
没说一句话,对方挂了。
正在此时,病房门突然一下推开。
男人站在门口一动不动,深皱的眉头压着一双寒潭似的黑眸,扫过来的视线充满压迫,直直的盯着她手里的电话。
苏棠心下一紧,赶紧解释。
“是个德国的号码,响了三遍,怕你公司有急事,看你在忙我就——”
“你接了?”
男人拿着病历走进来,阴沉沉的看她,像责怪。
“嗯。”
有些不自在,苏棠低头。
“是谁?”
“不知道,没说话就挂了。”
心里猛地一松,沈逸清拉过椅子耷拉着眼皮坐下来。
“我记得我们之前有说过,不相互打听对方的事,走在一起全凭自愿,也没那么认真,我的事,无论是公事还是私事,你都不要管,对吧。”
......
气氛窒息的安静。
很久很久。
“嗯。”
苏棠低垂着眼,浓厚纤长的睫毛挡住眸子,将手机放到他面前后她缩回手,躲在被子下面握成拳,指甲死死掐入掌心。
想哭,却拼了命忍住。
声音轻轻的。
“我知道了,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知道什么?”
令人窒息的逼问,男人又看她一眼,像是不放心,连模糊界限也不肯,非要她明明白白的说个答案出来。
像把刀插在胸口,他还不觉她疼似的,非要用力往内又进几寸,血色飞溅。
一瞬间,满腔的委屈堵在心口想要爆出来,眼睛酸胀,拼了命才压住。
“不是情侣关系、不是恋人关系,不过问彼此的事,不过度干涉对方的生活。”
苏棠慢慢开口,尽量不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异样。
病房里气氛冷冷清清,静极了。
沈逸清看了她一眼。
“你也别多想,这么做只是为了尊重双方的隐私。”
无论是工作还是家庭。
他对于她有隐私,而她的一切在他面前却几乎透明,苏棠咬唇没说话。
他能在大年夜猝不及防的就闯去她家,能在赵谦死后拉她去做心理疏导,他没查过她,她不信。
忍着泪躺回病床,背对他,十分难过,十二分的委屈。
身后的男人长长呼了口气。
“检查结果出来了,吃了太刺激的东西引发的胃炎,以后少吃辣,还有.....月事不来是因为你这段时间情绪太不稳定,没有其他的问题。”
苏棠听着他说完,没什么反应。
想起昨晚自己拿着验孕试纸问他有了怎么办,男人眉眼疏离——
“你知道的,我们现在这样,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甚至连假意敷衍都没有。
他尖锐的坦诚毫不费力的刺伤了她的心。
苏棠那颗焦急不安的心莫名平静下来,像个获判后的刑犯终于尘埃落定的心安,死与不死,就这么一回了。
本来也没对答案抱有什么期待,只是他这样血淋淋的揭开事实,她还是会非常难过。
转身的那一秒,她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赵谦死那晚。
大雨滂沱,狂风大作,想力挽狂澜最后却无可奈何。
当初她因为一点心动,就急不可耐的入男人的局。
她想得到的爱始终如同她的人,站在雨中飘摇不定,模糊不安。
还好。
最后的结果是一条杠,苏棠蹲在卫生间,从来没有那么喜欢过如此艳目的红。
有预感他们这种圈子薄情,为什么要妄想自己可能是特别的那一个。
她侧头躺着,难以忍住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过,淌过鼻尖,路过过嘴唇,畅通无阻流向脖颈里,冷冰冰一串直往心房的位置去。
为了不让自己哭出声,指甲死掐入手心,鼻子堵住了就用嘴大口呼吸。
即使每天做着异性间最亲密的事,她在他心里也不会有什么特殊位置,她永远不会是他什么特别的人,不重要、更不例外。
不想的,不想在他面前哭的那么狼狈。
床上的人侧着身一动不动,知道在为怪她接电话而伤心。
沈逸清最后看了一眼,伸手替她捏了捏被子,扭头出门。
周平还候在走廊上,看人一张脸阴云密布的出来。
天没亮他就被吵醒当司机。
这医院是京贸旗下的,一看沈逸清风风火火抱个人来,老院长都出动了,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还好做了个胃镜出来,没什么大问题。
周平接过单子去办出院手续,沈逸清倚在走廊的墙面,看了看手里的未接电话,发了条微信过去。
过了好久对方才回过来,语气轻描淡写,一点不像是打了三个电话催促的样子,问题也无关紧要。
【没事,就是问问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他心烦意乱的息了屏。
干脆没回。
因为生病,苏棠请了两天假。
沈逸清也没去上班,一起在家里陪了两天,两人聊天逗狗,没什么异常,似乎都刻意的忘却医院里发生的不快。
周末那天苏棠收到一封邮件,‘后浪’活动官方发的,评委组已经筛选了两轮,还剩下前五十名作品。
这一次她的作品排名开始好起来,挤进了前十。
沈逸清不知道女人在做什么,只是看得出她心情变得很好,对着他笑脸开始变多,还破天荒的在家里做了顿饭,连站在厨房里都在哼歌,肉眼所见的开心。
“可以翻面了。”
他站在女人身后,看着她一脸笑意的发呆,不得不出声提醒。
锅里的牛排滋滋啦啦的响,苏棠惊叫一声赶忙回神。
“什么事那么开心?”
沈逸清看着她这幅样子由衷的好奇。
“不给你说!”
手里的铲子动了动,苏棠对男人神秘一笑。
“你不说我也能知道。”
苏棠收了笑站定,模样有些严肃。
“你说过要尊重隐私的。”
她知道他的生日快来了。
前些天她看中一块六位数的手表,可资金预算的希望全在这次比赛上,她想给他一个惊喜。
之前简素芳那对被他找回来的耳钉,加上手上这串价值不菲的古币手链,她欠他很多。
或许自己拼尽全力送他的东西他会不屑一顾,可至少她心里会好受些,有些自欺欺人的平衡。
沈逸清挑眉,没继续这个话题。
“我看着,你楼上取瓶酒下来。”
苏棠没多想,把铲子递给他,扭头走了。
下一秒,沈逸清就摸出电话。
那头的时越一头雾水。
“没有啊,最近挺太平的,没什么特别的事,哎,人家难过了你问我,开心了也问我,你女人还是我女人,他妈的,这么上心,这次真掉沟里了?”
上次他劝他别阴沟里翻船,真是没好话,他就不盼他点好。
女人对他有了秘密,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沈逸清没说话。
楼梯传来响动,对方已经拿着酒蹦蹦跳跳下来了。
沈逸清挂了电话面色无常,心里却十分不爽。
垂着眸子,手里的迭迭香放进锅里,爆起一串脆烈的响声。
苏棠重新进来时一下呆住,看着男人发红的手。
“你、你被烫伤了?!”
沈逸清毫不在乎的‘嗯’了一句,女人却煞有其事,慌慌张张的拉着他的手背放在凉水里。
“站着别动,我去找创可贴。”
沈逸清看着豆子般大小的红斑,不觉有什么,出于喜欢她为他着急的模样,真听话呆着没动。
苏棠的好心情延续到了第二天。
项文提了一嘴的那个酒会,他们组里负责定场地。
苏棠拿着手里的文件有些疑惑。
“怎么指定要把会场设在京贸的酒店?”
小蕊瞄了一眼。
“哎!你不知道啊,京贸集团是这个综艺的独家冠名商。”
熟悉的名字,苏棠敛了眸子没说话。
项文从门口进来了。
“小棠下午有事吗,跟我出去一趟。”
“去哪。”
“京贸那边的酒店,敲一下细节,再最后看一下会场布置。”
苏棠点点头。
不知道为何,今天项文整个人透露出一种意气风发的感觉。
两人到了电梯,他抢先按了负一楼,苏棠疑惑。
“不是打车吗?”
“不,开车去。”
项文冲她笑。
出了电梯苏棠跟着他走,最后停在一辆宝马面前。
她惊讶。
“你买车了!”
“恩。”
男人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心里却有些得意。
“这颜色好好看啊,怎么弄的?”
一种有质感的黑,和其他不太一样。
“不是喷漆,贴的膜。”
男人解答了她的疑惑,有点炫耀的意思。
坐到了车里,苏棠坐到副驾驶不自觉的感慨。
“车内也挺宽敞的,很舒适。”
“嗯。”
项文点点头笑。
“不便宜吧?”
“还行。”
他心里有隐隐的雀跃,还等着女人问些什么,但一路上苏棠都没问他这车多少钱,下车的时候隐隐有些失落。
到了会场,其实也不用他们亲力亲为,酒店官方会安排人,他们只负责验收和提意见。
二楼走廊。
沈逸清身后跟着两排下属,正在汇报这半年的业绩情况,突然见自家老总顿住脚步,皆是一愣。
一旁的周平疑惑,顺着自家老大视线看向楼下。
苏棠紧挨个陌生男人站着,两人交头接耳的说说笑笑。
心里咯噔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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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看向沈逸清,对方面色无异,只是盯着那处看。
两人面前的经理挺着啤酒肚满头大汗,沈逸清没说停,他就不敢停,嘴里还在念念有词。
“今年的revpar已经恢复到去年同期的107.86%,环比Q2加了10.10%,酒店主业大概有35亿左右的现金流进公司账上,与去年相比,现金水位有下降,在10%以下。”
说得认真,可沈逸清没分一个眼神过来。
瞳孔猛一阵收缩。
那男人自己貌似见过。
见他眉头紧拧,经理以为是对自己的汇报不满,擦了擦汗水继续挑了好听的说。
“客房平均入住率比去年上涨了15%,我们也在注重ADR和OCC的提升,重视会员发展,升级了酒店的app,增加了度假元素,营销也在跟上,第四个季度还会有所突破。”
他一直说个不停,眼前的男人却心不在焉的抬手打断。
“那里什么情况?”
沈逸清指了指底楼大厅吵吵闹闹的人群。
经理一愣,赶紧解释。
“是和星海传媒的合作,最近有个综艺的开机酒会在这里办,在布置会场。”
沈逸清又扫了两眼,他站的高,女人根本不会往这里瞧,还在继续和那男人说笑。
“哎!苏棠!”
远处有个女人叫她。
“快来帮我递一下这个横幅,我挂上去。”
女人一路跑远了,脑后的马尾一跳一跳,活泼极了,忽的,项文突感如芒在背。
漫不经心的回头,随即愣住。
两人视线遥遥相对。
独属于男人之间的直觉,不需细看,就知对方绝非等闲。
那感觉....
绝对上位者的气度,审视和打量都带着冷意,压迫又窒息,像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他轻易碾碎。
项文没顶住,败下阵来率先移开目光,回过头却有些懊恼自己怯场,又不认识,在怕什么。
楼上。
沈逸清不紧不慢的接过经理手里的财报。
“那酒会多久开?”
“啊?”
经理显然没反应过来,倒是周平先瞪了他一眼。
“明、明天!”
沈逸清扫了一眼眼前人。
“卓荣生是吧。”
男人一愣,很意外他居然能记住自己的名字,有些惊喜的同时也有些意外。
“对。”
“辛苦了,今天就先到这吧。”
身后一群人乌拉乌拉的走了,沈逸清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周平,倚在栏杆边抽起烟。
周平看了一眼。
“他说这些你都信?”
沈逸清没说话,烟烧了一半才转过头来。
“下个周让总部的审计组过来一趟。”
兵不厌诈的道理他怎会不懂,先安抚好人,再打个措手不及。
“对了。”
沈逸清盯着人。
“让你办的事如何了?”
周平一脸笑意,看样子尽在掌握。
“那些零散的股东本来分红也没多少,一听我要双倍价钱收购,都卖了。”
“嗯。”沈逸清点点头,“动作不要太大,免得打草惊蛇。”
当初卓勋文跟着家里的老人打天下,老人没了,他仗着点股份倚老卖老,连沈顺昌都要忍他几分,但到了他这里,凡事都该有个度。
等那些散户的股权一到手,他在董事会就会多一票席位。
老东西,看他到时候还怎么张狂。
也不知道沈顺昌这几年在干嘛,公司被人搞得乌烟瘴气。
酒店三条分线,有两条上就有不少卓勋文的人。
他再不来,恐怕再过几年京贸就要改姓了。
周平看了眼人,揣摩他心思。
“接下去哪?是见鹏瑞医疗那边的老板还是——”
“不急。”
沈逸清的眼睛就没从楼下移开过,周平心领神会。
“好,那我把晚饭安排在这里。”
见男人默认,转身走到一旁打电话,回头的时候沈逸清已经朝电梯走了。
....
楼下大厅。
横幅一挂上,布置就到了尾声,苏棠和他们打过招呼,就和项文准备离开。
沈逸清出电梯,两人从他面前一走而过。
“哎!”项文看向苏棠,“我送你的那件衣服还合身吗?”
猝不及防的话让沈逸清顿住脚步,他倚在墙边,看着依偎的两道背影逐渐远去,最后消失在转角。
女人笑得温温柔柔,比对着他笑还养眼。
他眸子阴沉沉,脸垮下来,脑子里都是时越那无事发生的话,忽的讪笑一声。
可真是太平。
太平到自己的女人都他妈要谈恋爱了,自己都不知道。
不过早他一步下楼,不知道自家老板又怎么了,周平出电梯的时候看见他脸上沉得能滴水。
男人黑着脸往车里走,冷言冷语。
“去见鹏瑞的老板。”
才不过几分钟,脸色就变了天。
“不用在这吃饭了?”
周平惊讶,见他板着脸,恹恹的爬上车,开始变行程。
晚上的时候苏棠感到莫名其妙,男人从回来时起就很古怪,这种古怪一直持续到两人躺在床上。
黑沉沉的夜色里,男人突然从背后搂上来,死死箍住她的腰。
“我当初送你的那些衣服真的不喜欢?”
苏棠窝在他怀里没说话。
隔了半晌,以为男人睡了,没想到头顶又传来声音。
“你今天回来很开心。”
他气定神闲的勾着她的发丝,气息里却有一股隐隐的危险,然后——
“是不是有什么事瞒我?”
毫无起伏的语气,不带一丝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