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金的夕阳收尽,天空顿时阴沉,四周的景一下阴暗,像幅油画褪了色。
苏兆民正在院里摆弄晒架,上面是他这几日才收来的小鱼小虾,刚装完一袋丢进泡沫箱,扭头就看见自家院门口站着个冷峻的人影。
夜晚海风肆虐,比白天冷得多,他却只单穿了件黑衬衫,显得身形单薄。
四目相接。
沉默了两秒沈逸清抬脚自顾自的往里走。
开过早会后他就一直睡到傍晚,出门时并没有什么目的地,只是车子顺其自然的就开到了这里,似乎一切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不知为何,身旁一直安静的小博美见到沈逸清变得躁动起来,不断的蹭着苏兆民的小腿,等男人隔近了,干脆直接躲到他身后,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沈逸清,浑身充满敌意。
苏兆民只好尴尬的笑:“这小东西怕生人。”
沈逸清淡淡的扯了下嘴角没说话,弯下身子伸出手想逗它过来。
“lucky~”他亲昵唤它,小狗却不为所动,依旧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给他任何面子。
他蹲着身子挪了两步想去搂它,小东西却一个劲儿的后退,沈逸清干脆放弃,站起身来一脸苦笑。
“你跟它不够熟呢,不肯要你抱。”苏兆民不懂一人一狗之间的恩怨过往,一个劲的赔笑。
沈逸清没接话。
“找棠棠吗?她下午回来就睡了,这会儿还没醒,我让她奶奶去叫。”
苏兆民说完回头就要喊简素芳,沈逸清一把将他拉住。
掌间空落落的一截袖口,令他猝不及防的愣了半秒。
“不用了。”
他嗓音低沉,甚至有些嘶哑,夜风将他额前的碎发吹起,快要扎进眼睛里,整个人看起来疲惫不堪。
苏兆民打量着人,总觉得他今天脸色有些憔悴,跟昨晚在医院里对着人苦苦相逼的模样大相径庭。
两个老人始终对沈逸清的身份很好奇,昨晚在医院剑拔弩张的情形,又看他对李家人苦苦相逼,明眼人一下就知道男人直接奔着苏棠来的。
对着别人苏棠可以说她和沈逸清不清不楚有过一段,对着两个老人,却说不出口,这种话容易让两个老人多想,翻来覆去想了一通最后还是解释成前男友。
既然是前男友,那就是感情纠葛,他们只是长辈,除了点到为止,并不适合过度插手,况且,这男人,也不像他们劝得动的人。
沈逸清还没松手,低着头盯着半截晃悠悠的衣袖,好一会才开口。
“截肢....很疼吧。”
那时家里出了这样的事,简素芳那通电话该是有多么四神无主,他却挂掉关机,一副畜生行径,想来她捅他那一刀,万般无奈下不知是有多愤怒,自己并不冤枉。
苏兆民惊讶于他话题如此跳跃,愣了下。
“当时疼,现在想想也都过去了,好在砚砚帮忙送我去医院,还请来个好医生,对了,很巧,就是昨晚那个段教授,本来是整根手臂都保不住的,大臂的骨头动手术又给接上了,只截了小臂。”
说完又后知后觉或许沈逸清不想听他提起李砚。
偏头不动声色的看了眼男人,对方神色淡淡的,只是眸子低垂着,看起来在想什么事,隔了几秒才说话。
“怎么摔的,怎么会那么严重?”
两人站院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海边的太阳沉下去了,天很快就黑尽。
客厅亮着一盏素白灯,简素芳在厨房做晚饭,夜风穿过厨房再吹过大厅往院里飘来,带着若有若无的香气。
微弱的姜辛味儿伴随一股子清蒸海鲜的鲜甜,沈逸清轻嗅了下鼻子,轻叹:
“好香~”
从早上到现在,他还没吃一点东西,这句称赞带有半分真心和半分目的。
“没吃晚饭?”
果然,见他这么说,苏兆民问一句。
“嗯、一天都没吃。”
两人又在院里站了半晌,泡沫箱子堆满了小鱼,苏兆民拉住边缘往里面拖模样有些吃力。
“我来吧。”
简素芳正好从厨房端汤出来,看见人就是一愣,想起二楼阳台上还有一个,心叹今晚客人格外的多,家里似乎很久都没有那么有人气过了。
双方对视一秒,都沉默不言。
自己昨晚给她留的印象实在算不上好,沈逸清愣了两秒才开口叫了声奶奶。
简素芳没应他,转身又进厨房。
也许是男人态度够谦卑随和,加上那句‘一天没吃’。
知道自家孙女不待见人,苏兆民最后还是没忍住把人留下来吃饭。
沈逸清蹲在院子里逗狗,lucky还是不亲他,他只能强硬的把它拉过来搂在怀里。
抱着狗刚转身,就碰见两道身影说说笑笑的从二楼上下来。
看见他的一瞬间,苏棠的笑容就凝固在在嘴边,视线再落到他怀里的lucky身上,面容更是阴云密布。
怀里的狗还在奋力挣扎要逃离他的怀抱。
视线隔空相交,对峙两秒,沈逸清看向她身后的男人,屋里陷入窒息般的安静。
男人的敌意很明显,目光充满侵略性令他很不舒服,舫舟打量着眼前的人,正为这诡异的氛围感到疑惑时,身边的女人动了。
“你别碰它!”
沈逸清还站在门边上没来得及进屋,怀里的狗瞬间就被人抢走。
下一秒他胸膛抵上只手,猛的把他往屋外推。
猝不及防的趔趄一大步,刚愈合的伤口又裂开,钻心的疼。
沈逸清单手按住腹部,紧咬着牙深皱眉头,胃里空落落加上伤口,双重痛苦令他额上很快有了冷汗。
可惜这幅姿态并没有让女人对他感到半分怜惜。
“滚。”
女人面无表情的给他甩下这个字后,面前的大门就啪!的一声关上。
果断、干脆、毫不拖泥带水。
沈逸清站在门前,看着暗红色的门板愣了两秒。
屋里有人声透过窗户传出来,是苏兆民。
“哎~,人一天没吃饭呢,关外头,挨冻受饿的。”
门后传来要开锁的声音,却又被人打断。
“爷爷!”
女人的声音充满讥讽、无奈、还有不信任,慢慢的传到沈逸清耳朵里——
“别管他,这人很会骗人的。”
....
屋里安静了几秒,门后一声沉重的叹气。
沈逸清知道最后的希望没了,进不去也没打算离开,一想起屋里那个男人就浑身不适,干脆坐在门前抽起了烟。
他怎么也没想到,刚解决一个,眨眼功夫,又有了第二个。
这个还与前一个不同。
他们理想相同,他们有说不完的话题,连走在一起都总是笑的,而且、是那种开怀肆意的笑。
只要这男人和苏棠站在一起,就让他从心底油然而生一股危机感,这种感觉,从不久前碧水苑跟那一路起就一直存在。
这种独属于男人之间的直觉敏锐又干脆,虚无缥缈又莫名其妙,但有一点沈逸清无比清楚,这男人比李砚还令他感到不安。
昨晚下过雨,今天的海风依旧含有一股咸腥味。
夜色中的小院无比安静,屋内似有似无的饭菜香从窗户飘出来,夹杂着偶尔几句低声笑语,雾青的烟气在指尖绕,缠得沈逸清心烦意乱。
他现在像极了一条被苏棠抛弃的狗。
腹部还隐隐作痛,他伸手随意摸了下,指尖泛着稀薄的红色,确认是伤口裂开了。
夜晚的海风潮湿阴冷扑面而来,一个人在屋前冷冰冰的阶梯上坐了半晌,还是没忍住给周平拨了个电话。
“你帮我查....”
....
屋内。
Lucky从刚才起就把苏棠当做救星,重回怀抱的时候一个劲的拿头去蹭她的下巴,兴奋异常,还抱有一丝不安,怎么也不肯从她身边离开,就算放在地上也是如胶似漆的粘着。
苏棠端菜它跟着,坐下就规矩蹲在她脚边,一刻不离。
四人围坐,饭桌上一片其乐融融。
“你这狗....还挺爱你的。”
舫舟低头看着地上那团白茸茸,没忍住笑出声。
苏棠笑。
“我捡了它两条命,她不爱我爱谁。”
“两条命?”
舫舟闻言好奇的看她,苏棠却岔开了开话题。
“怎么突然来滨州了。”
“哦,福利院的片子剪得差不多了,不是接下来要拍这里的宣传片,想着出门瞎转转。”
苏棠看着两个老人,口吻打趣着有些责怪。
“奶奶你们怎么不把我叫醒,让人等了一下午。”
舫舟笑。
“没!是我不让叫的,感觉海边的落日挺美的,我正巧带了相机过来,你家二楼的天台位置挺不错的,本来打算拍个延时,结果太累,等着等着就在躺椅上睡着了,你不叫我估计还睡着呢。”
说完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简素芳听过苏棠口中的这位老师,只是没想到如此年轻,看着居然和苏棠一般大小,对方没来过他家,到了渔村,一路问过来,最后正巧问到她头上。
干干净净的白T恤,眉眼干净澄澈,谦润有礼的模样,她还以为又是苏棠哪位同学,结果一开口,着实让她惊讶了一下。
她不送声色的打量着人,随便怎么看,都比屋外那个顺眼得多。
“我来找你其实还有另外一件事。”
苏棠闻言放了筷子。
“福利院的片子虽然拍完了,但是后期还需要花很多时间,接下来还要拍滨州的宣传片,我有点忙不过来,所以....想问问你的意见,能不能继续协助我拍完,当然,报酬也一切从旧,如果你不满意,我们还可以调整。”
舫舟盯着苏棠的目光十分真诚,与工作邀约相比,更像是请她帮个忙,里面包含的殷切期待让苏棠无从拒绝。
“我当然没问题,只是....”
她转头看向了一旁的苏兆民,对方笑着连连摆手。
“还真把爷爷当废人了~你有自己的工作就去忙,铺子上用不上你,我和你奶奶忙得过来。”
她回来这些日子,人在这里,心思却不在,脸上常见笑意还在去市里跟着给舫舟当助理以后。
当初高考填志愿,她一门心思要学摄影,本硕连读,这一路也走的妥当,她从不需要别人给她指手画脚,孙女到底热爱什么,两个老人心里门清。
至于她回到滨州找了个工作要转行,苏兆民看在眼里,心里却一直耿耿于怀,嘴上不说,却清楚苏棠这样选择是为了自己,这样令他的愧疚感日渐加重。
没有人比他更希望苏棠重新捡起自己喜欢和热爱的东西。
舫舟的提议一下撞到苏兆民心坎上,自然高兴也来不及。
接下来一顿饭吃的更加融洽,舫舟言语幽默风趣,职业原因,他到过全国不少地方,拍摄时发生的趣人趣事也很多,讲起各种民间小故事得心应手,加上苏兆民是个健谈的人,两人你来我往,聊得热火朝天,最后还开了一小瓶白酒。
喝到最后苏兆民坐在沙发上睡着了,还是苏棠送人出门。
门一拉开就是一愣,连带身后的舫舟也惊讶了。
沈逸清居然还没走。
他背对着坐在小院里的凳子上,脚底散着一圈烟蒂,听见门响,转过头来,死死盯住两人。
苏棠短暂的顿了下身形,随即若无其事的往外走。
“你怎么来的?开车吗?不能酒驾需不需要我送你回去?”她笑道,“这里不比城里,可没有代驾可以叫。”
舫舟其实没喝多少,只是脸有些微红。
“打车来的,还是打车走吧。”
“回市区吗?”
“我在这里订了酒店。”
苏棠点头,“这里不会有车下来,我送你去上面的路口。”
舫舟没有拒绝。
两人并肩一路往上,雪白的月亮高悬空中,在正前方拖出两道斜长的影子,还有一道,被他们踩在身后,不紧不慢不远不近的跟着,速度不快,却不可忽视。
两人说说笑笑,谁也没有在意身后一直跟着的那道瘦长黑影,仿佛那只是空气。
坡道不长,一两百米,但白酒的后劲上来,舫舟还是有些招架不住,脚步不自觉的越来越慢,路政工程堆了些细沙,踩在上面腻腻滑滑,小心翼翼的步调更是将这坡道走得无限长。
身边的人说话越来越少逐渐没了声音,苏棠一偏头,正巧他脚底打滑。
“小心!”
她赶忙伸手拉住,触感一片滚烫,男人一张脸全是可疑的潮红,明显是酒劲上来了。
舫舟稳了稳身,又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俯在路边弯着背开始干呕,模样十分狼狈,与刚才的镇定自若判若两人。
苏兆民提议开酒的时候,舫舟连声附和,她误以为他酒量很好,结果原来在装。
苏棠给他拍背忍不住笑。
“不能喝还勉强,跟着我爷爷瞎起哄,他打渔出身的,都是力气活,出海回来为了解乏常年喝,你能和他比吗。”
舫舟难受,却什么也没吐出来,转过身摆摆手冲她笑。
“老人家开心重要。”
苏棠叹口气,看了眼还剩一半的陡坡,无奈的摇头。
“还能走吗?要不要我扶着你。”
舫舟双手撑在膝盖上,微微抬头看她,没说话,但那样子算是默认。
苏棠拉住他手臂打算往自己肩膀搭,才举到半空,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劲风,下一秒她的手腕就被人用力的握住。
两人旁若无人那样,还真当他是死人。
沈逸清面无表情的看了两人一眼,一把将男人的手臂从她手中扯下来。
力道大,苏棠眼看着舫舟的身影趔趄了两步。
“喝多了而已,又不是腿断了。”
他死死的盯着男人,一脸不善。
“沈逸清你是不是有病!”
苏棠走过去将一脸难受的舫舟扶住,还没站稳,手里的人又没了。
沈逸清一把将男人扯过去,毫不客气。
“我帮你。”
他话客气,动作却不客气,几乎是强拖着舫舟在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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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像个不倒翁一样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舫舟头晕目眩,他不是装,是真难受。
强撑着力气从沈逸清手里挣脱出来。
“还是我自己走吧。”
气氛诡异的安静,到了路边,苏棠问了酒店地址将人扶上车,不放心的还想跟过去,才坐进副驾驶,手臂上就抓上一只大手,死死的拉住她。
“不准去!”
苏棠垂眼盯着他的手腕,语气几乎降到冰点。
“放手。”
沈逸清看了她一眼,怯怯的松开,不抓着她手臂,改为抓着车门框。
苏棠侧身去拉车门,他依旧不松,眼看车门闭合就要夹到手,苏棠最后又问了一次。
“放不放开?”
僵持几秒男人不动,苏棠狠下心,猛地关上车门。
男人依旧没躲,铁了心要她走不成,铁做的横梁撞上肉盾,发出沉闷的声响。
沈逸清的手背和关节立马出现几道血痕,触目惊心,即便如此,他也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只隐忍的脸色出卖他克制的痛苦。
苏棠死盯着人,满脸怒气,从来没见过如此难缠又不要命的人。
一旁的司机再也忍不住,语气变得不耐烦。
“哎!你们吵架下去吵嘛,别弄坏了我的车子,不坐就下去,我还赶着拉客!”
后座的舫舟看着苏棠叹了一口气。
“没事儿,我一个人也可以,你先回家吧。”
苏棠沉默了两秒下车,让司机等了半分钟,从一旁的超市里买了袋酸奶贴心的递到舫舟手里。
“还想吐的话就喝点这个,到了给我说一声。”
舫舟人已经有些犯晕,勉强扯出个笑。
“好,我一个大男人,怕什么,你回去吧。”
车尾灯闪着红光消失在道路尽头,彻底没了影苏棠才转身往回走。
她居然还买酸奶给他解酒,自己都没这待遇。
有些说不清的妒意也有点不甘心,沈逸清紧跟着人,贴上去。
受伤的手刚碰上女人就被甩开。
“你不是来这里做投资的吗,你每天没自己的事做?”
苏棠看着人,语气不耐。
撇开人风风火火的就往家里走。
沈逸清二话不说跟上去,脸明显阴了下来。
“我今天要是不过来,你是不是就要跟那个男的走。”
苏棠闻言停下,回过头不可置信的看他。
“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别跟我装傻,喝多了的男人你凑上去,跟回酒店会发生什么,你心里没数吗,还是说你心里也愿意?”
“哦,对了,我没记错的话,他还是你喜欢的导演吧,就这么上赶着?”
“沈逸清!”苏棠忍无可忍,一股强烈的怒气猛地窜上头,情绪差点被他牵着跑,站在原地冷静了两秒才开口。
“我就是跟他去了酒店又怎么样,你管的着吗?”
“所以你真的这么想的?”
苏棠一下被气笑了。
“有一点你大概想不明白,不是人人对待感情都像你那么随便。”
.......
空气死寂了几秒,沈逸清死皮烂脸,走过去想要抱她,又被推开。
他立在原地,态度一下软下来。
“对不起,我不该这样说你。”
“那你大概也需要同时给舫舟老师道个歉。”
人都走了,她还不停地挂在嘴边。
“能不能不提他。”
苏棠没应,转身继续往回走。
沈逸清依旧尾巴似的贴上来。
“还在气我?我只是不想让你跟他结婚,李砚真不是我让人撞的。”
“沈逸清。”苏棠顿住脚步,“我需要再强调一遍,就算我不和他结婚,也没兴趣和一个已婚男人拉拉扯扯你到底明不明白。”
这话令沈逸清愣了一下,深吸一口气缓了片刻开口,满是无奈。
“我说了,结婚这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不在乎。”苏棠一脸冷漠,“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能不能不要再伤害我身边的人。”
任他怎么解释她就是笃定了不信,沈逸清有些气急败坏。
“没伤害他,我是让人给他递了贷款合同,是他自己资金链断裂,我没逼着他签,是他自己野心大,摔了跟头,我给他提供那么好的医疗资源,没要一分钱,天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
野心大不大苏棠不知道,她只知道李砚做事一向稳重,就算他资金链断了,也必然是他动了手脚。
想起出事前他还在念叨盈利后要给苏兆民开个水产店,苏棠鼻间就忍不住泛酸,他口中的野心,不过是李砚为了能够确保自己的承诺兑现,激进些罢了,没想到却变成他杀人的刀口。
一想到这里,心里对沈逸清的恨也更多几分。
“那你想要怎么样?!”
身前的人突然回头,猛地推他一把,沈逸清始料不及,差点摔倒。
“你都当着他父母的面逼着退婚了,你还想怎么样?要我跪下来谢谢你?”
沈逸清苦笑。
“不是我想怎么样,是你想怎么样。”
怎么样她才肯回来、别再和他怄气。
苏棠看着他冷笑。
“他是个医生,你差点毁了他的手,我要你向他跪下来道歉,你愿意吗?”
这个答案,沈逸清始料不及,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他声音低低的,听不出什么情绪,像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挣扎着认输,但是态度倒很强硬。
“我可以跪你,但不可以跪他。”
下一秒,苏棠的手心被塞过来一串钥匙。
“这是车钥匙,你撞回来,只要你满意。”
苏棠握紧了手里的东西,面无表情。
“你以为我不敢。”
“我知道你敢。”
她什么性子,他能不知道?
记下的仇不脱一层皮绝对翻不了篇。
沈逸清看了眼不远处的车身,一副下定了决心的模样。
“去吧,我就在这儿等你,没别的意思,就想告诉你我没想逃避,你撞回来消了气,我跟他两清,以后你别在我这儿提他就行。”
一股子混球样,沈逸清说完就当真站在原地,整个人,有一种沉静的疯感。
两人相对而站,夜风拂过,苏棠鼻间隐隐传来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其实刚见面她就发现男人面容有些憔悴,只不过没闲心关心他。
视线下移,她又看了一眼男人的腹部,衬衫很好的遮盖着,看不到下面的情形,只隐约看见斑斑点点的深色痕迹。
下一秒,她握紧钥匙,当真扭头就往那辆熟悉的林肯走。
如他所言,男人当真没再动。
大车车灯在黑夜里猛地亮起,沈逸清眯着眼睛瞧人,她可能有些不熟悉他的车,好一会儿才点燃。
苏棠坐在驾驶室,满脸扭曲的恨意,油门更是踩得重,车身飞过来带着一股子狠劲儿。
沈逸清正对着车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只看着两道光源直勾勾的朝自己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