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宣和
    "叔兴,看,好漂亮的雪!"

    王楚嫣打开窗棂,外头的天地银装素裹,一树树的琼枝玉梅,"我去采雪。" 王楚嫣绾上青丝,身披白貉袖,像个孩子般快乐的跑到外头,展开手臂旋了几圈。

    若非年纪大了要矜持,王楚嫣真想像只小兔子般扑在雪里滚来滚去。

    她搁置银盆,用手扒去最上层的雪,将底下干净的轻雪捧出盛于盆里,一股透心凉传过手指旋即嗖地钻入心尖,感觉舒爽。

    王昂眸光宠溺地看着她,缓步走来,蹲身与她一同采雪。

    "冷不冷?"

    "不冷,等会儿,我给你春雪煎茶。"

    "楚楚开心就好。"

    王楚嫣抬眸:"那你开心么?"

    王昂压住扬起的唇瓣,佯装无动于衷:"若说不开心,会怎样?"

    王楚嫣忍笑,暗戳戳地在手心里捏了个小雪团,"就这样!" 旋即出其不意地扔出去。

    雪团正中王昂的额头,他愣了愣,瞥见王楚嫣又要抬手,"坏丫头,竟然出阴招!" 他握住她的手臂轻轻一牵,王楚嫣便跌在他怀里。

    "放手,起来,我们正大光明地打一仗!" 王楚嫣嬉笑挣扎,因为穿得厚重,动作过猛,竟然拽着那人一同倒在雪地里。

    她扑在他身上,发髻的簪子适才不慎掉落,墨发披垂在她湿红的脸颊旁,她的双眸亦是湿润的。在冰寒的天地间他们呼出炙热的雾气,透过这层薄而暧昧的朦胧,俩人魔怔般地彼此凝视。

    "叔兴,我好爱你。" 倏尔,王楚嫣软声说道,在他略红的前额啄了一口。

    王昂痴愣半晌,眼前的妻子素若春梅绽雪,洁若秋蕙披霜,却又无比娇美可爱,随时能勾起他最原始的欲望,也随时能给予他最安心的慰藉。

    他扶她起身,四顾无人,一缕略带俏皮的笑意爬上眉梢,"外头冷,我们进屋。" 他出其不意地将她横抱起来。

    王楚嫣一个惊吓,环住他的脖颈,头抵着他厚实的胸膛。

    "我时常会想,我嫁了一个神仙夫君,完美得令人忐忑。"

    王昂回屋轻轻放下她,摸了摸她的头:"我不过是个大俗人,或许日后,会让你失望。"

    王楚嫣嘤咛一声,抱住他:"去年立春,那夜,阿玖对我说了不少你的事儿,当时我就心里只有你了,你是那种宁为玉碎的人,能怎么变?"

    提及花玖,王昂的脸色蓦然黯淡,沉默良久,背身道:"我去取银盆,我们一道春雪煎茶。"

    .

    彼时大宋宣和元年,正月。

    雪霁初晴后,空中忽现五色云,徽宗甚欢喜,将此视为祥瑞之兆。

    二月,徽宗最终定夺,任命武义大夫、登州兵马钤辖的马政做正使,其子马扩随行,任命平海军指挥使呼延庆作为副使,再次带着一众宋国使者自登州、莱州出海,从海道赴金,商议联盟攻辽之事。彼时金国天辅二年,君主完颜阿骨打; 辽国天庆八年,君主天祚帝耶律延禧。

    这事属于朝堂最高机密,惟有极少数重臣知晓,包括王昂。

    同月,徽宗将王黼升为少宰兼中书侍郎,此事一出,整个朝堂为之震惊,私下纷议。

    王昂与李纲、张焘在年后相约喝酒,也免不了谈起这件事。

    李纲忧思道:"王相公深得官家器重,年纪尚轻就当上了少宰,恐怕朝堂又将掀起一轮争执。"

    王昂似有深意地提醒:"蔡相公刚过七十三寿宴,这下可能压不住了,之前支持蔡相公的都要小心些。"

    张焘思及父亲张根因为党争落职一事,无奈沉叹:"说句公正话,蔡相公曾为朝堂做了不少事,虽有过失,可相比之,王相公舌灿莲花,却未做实事,可惜我们人微言轻,左右不了什么。"

    张焘摸向自己的眼睛,轻轻搓揉:"这些日子,我的右眼皮一直跳,听闻西夏那边又起战事,年后,童太尉已策马前去,边疆局势混乱,十分令人不安,究竟有没有人能未卜先知?"

    李纲讽道:"我们京城就有数千名道士,或许其中有能者?"

    提及道士,李纲又想到林灵素,怫然不悦地说道:"不久前,官家听信林灵素妖言,崇道抑佛,这个林灵素居心叵测,之前还对太子无礼……!"

    王昂探问:"伯纪兄,太子殿下怎么样了?"

    太子赵桓对李纲印象颇好,还请他去过府上。

    念及太子,李纲蓦然神情柔和:"太子近来还好,接触后,我发觉他一点也不像外人传言的木讷,他是没有郓王殿下的天赋异禀,然而太子殿下也很有想法,为人谦谨,勤俭,觉得当前朝廷财力有限,不推崇继续丰亨豫大。"

    说起"丰亨豫大",丰与豫本是易经之挂,却被蔡京在崇宁期间,用来倡导徽宗,说如今盛世太平,皇上可尽情享受,制作礼乐,大兴土木,如此亦能展现大宋之昌盛。要知道,徽宗刚登基那会儿还颇勤俭。

    张焘点头:"我也为太子鸣不平。前不久,翰林学士赵野所呈的春帖,为了逢迎郓王殿下,阿谀献媚,丢尽了我们文人的脸! 并且,置太子于何处?"

    每逢立春,诸文臣会进献诗句,帖在宫中门帐上,称为春帖。宣和立春时,赵野呈道: 复道密通蕃衍宅,诸王谁似郓王贤。明显就是奉承郓王。

    张焘揪着赵野不放,愤愤不平地又道:"伯纪与赵野同是政和二年的进士,我们伯纪兄为人正直,时刻以大宋社稷为重,还仅是从六品的起居郎,赵野却已官拜刑部尚书,翰林学士。朝堂皆知王黼与蔡京不和,而赵野能左右逢源地讨好他们俩位,真是厉害。如今,围绕在官家身旁的多是这类人。"

    王昂淡淡说道:"子公不必太过愤慨,国家昏乱,才见忠臣。"

    张焘略有所思:"虽然我们都希望,大宋不会昏乱。说来,叔兴兄也挺厉害,晋升快速?"

    "子公,瞧你这话说的。" 李纲斜了张焘一眼,对王昂真诚说道,"叔兴兄最好继续高升,朝堂就能多一位贤臣!"

    王昂眸光高深莫测,浅笑谢过。

    .

    他们喝完酒,继而走上车水马龙,人群熙攘的街头,四处蒸腾着节日喜庆。

    王昂看见旁处有个关扑,桌上奖品多样,还有些书籍文玩杂物,忽然来了兴致,向友人提议:"我们赌一把?"

    三人走向摊位。

    "关扑"是一种举国盛行的搏物游戏,男女老少皆宜。大宋禁止赌博,不过朝廷规定冬至、新春、寒食清明等重大节日允许民间关扑,于是京城街头巷尾,玩家汇聚,能搏之物应有尽有,彩幕缴络、珍玉、奇玩、匹帛、茶酒器物皆可关扑,甚至连车马地宅、歌姬舞女亦可出价而扑之。玩的花样也有多种,譬如转盘射箭、投骰子、掷铜钱。

    这个关扑摊位玩的是转盘射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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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来来,以少胜多,十文扑之,每局皆有奖,路过不要错过! 各位请押注!"

    商贩大声吆喝。

    圆盘上画着多个图案,对应奖品种类,假如射中最细条的红心可任选奖品。

    李纲翻了翻看中的一本佛经,问道:"店家,射中红心的话,可以选这书么?"

    商贩很会识人,这三位公子一看就是文质彬彬的儒士,于是夸口道:"可以,任选! 公子好眼光! 这本观无量寿佛经是泥活字印制版,我淘来的稀有之物。" 他又看了一眼俊美柔和的张焘,使出拉客的本领,"公子,我这儿也能投骰子。"

    张焘微羞,回道:"好,我不善射箭,让我的两位兄台先来。"

    李纲挽起袖子,拿起弓箭在手中掂了掂:"这把弓轻了些。"

    商贩打量他强健有力的手臂,不免心慌:"噢噢,我去转盘。"

    轮盘转动起来,射箭游戏难度颇高。

    李纲挑了挑剑眉,眯眼凝神,倏尔飞箭离手,正中圆盘的红心图案!

    "嚯,好箭法!"

    "这位儒士了得,文武双全哪!"

    周边看热闹的人群鼓掌称好,惟独商贩攒眉苦脸。

    李纲将弓递给王昂:"叔兴兄,该你了。"

    "好,我试试。"

    王昂接过弓,揎袖之际,商贩瞧见他坚实的手臂,捂脸嘀咕:"哎呦,这些人究竟是学文还是学武的?这下又要亏喽!"

    转盘开启。

    王昂拉弓劲发,箭头不偏不倚地插入盘上的红心。

    "厉害,这位也射中了!" 众人喝彩。

    商贩怯生生地睁开一只眼,叹气道:"不错,不错,这位公子也中红心,任选罢。"

    接下来张焘掷了三次骰子,皆输。

    呼,商贩终于舒出一口气,给张焘一只拨浪鼓作为安慰奖,又将佛经呈给李纲。

    李纲察觉商贩的不舍,暗自多给了百文钱。

    "这个?啊! 多谢客官! 多谢!" 商贩惊诧,随即又见王昂的选择时越发目瞪口呆。

    王昂选了一只磨喝乐,怀抱猫儿的小女娃泥偶,挺可爱,但不值钱。

    走回街上时,张焘好奇问道:"叔兴兄怎么选这个?"

    "楚嫣喜欢。" 王昂嗡声答复,笑意微羞。

    张焘恍然大悟:"原来是给嫂子的,我真笨,嘴也笨。" 顿了顿,他一边摇着拨浪鼓,一边自我调侃道,"我这人运气不佳,仕途也不顺,许是嘴巴不够甜?"

    王昂从佩囊里摸出乳糖,分别递给两位友人,并安慰张焘:"喏,子公甜甜嘴,运势就能好起来。"

    张焘接过,悄然笑道:"之前我常见你吃糖,想必是嫂子每日给备的?"

    李纲打趣儿:"浮生若梦,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王昂剥了一颗糖放嘴里,欲作淡然,然而脸颊桃红,笑容更浓了。

    "对了,不知你们有否听说,有人预言,五月京城会有洪灾,大家是否都该准备下?我们住东水门,正好汴河流经,以前汴河也曾多次泛滥。" 王昂忽然岔开话。

    张焘一边摇头,一边摇拨浪鼓:"是去年大相国寺那个疯子的预言?说五月水灾,还嚷着大宋要亡了?这种胡言乱语,我不信。"

    李纲也面带疑惑:"叔兴兄理智明辨,难道相信这等荒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