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绩出来，最激动的是何洛怡。
她一晚上只睡了半宿，第二天来上课头跟炸了似的，看着窗外的鸟来来又飞飞。
就一直在想，你说人怎么可以笨成这个样子呢？
她就觉得自己从小到大，苦逼就苦逼在这里了——小学学校周围都流行上辅导班，就是上学校老师家里空置的屋子去上课，方桌摆得满满。然后儿时她还不“聪明”，竟是十分的臭屁爱现，每次做出考试的附加题都骄傲举手。这下好了，事到如今家人还始终当她作百里挑一的醒目女。
偏偏，她老豆就是凭着考学才一步步从深水埗（bù）家里卖鱼蛋的穷小子变成如今买私宅开靓车的期货经理……
总之惨了惨了。
“救命啊救命啊……我为何要这样笨，明明会的嘛，偏要做错，我分明是个盲嘅……”
贺嘉正趁着课休挤出时间背课文，闻言简直无奈：“Chloe，你总共加起来才错了几道题啊。你有冇发现周围同学都在怨念望你啊？”
“……这些都不重要。”何洛怡幽怨道，“问题是，我排名下降了不止一个巴掌啊。我老豆见到又要念我！”
何洛怡期期艾艾：“Isabella，其实嘞，你有所不知——我本想找老豆借他的宝贝相机嘅！这下排名下降，我怎好找由头开口跟他讲？”
贺嘉疑惑：“嗯？你借相机干嘛？……喂不是吧，只是捐助活动而已嘛，你自己不都说每年都会有，难道这还需要你去拍哇？”
何洛怡恨铁不成钢地按住好友肩膀，她五官狰狞：“Isabella，你竟然不懂，你为何不懂啊！我这么做是为谁啊？还不都是为你！”
她畅想得意气风发：“这次是副校长，点、名——要你做首席旗手，哇，那场面~想想就好风光啊！到时富人、教育局长、校董和学生家长代表目光都会聚到你，还要录像，放到学馆给大家看，凡路过人人都会看到——大大长脸喔！以前我们班很少有人拿第一名的，你还是第一个。届时你单人站出来，就是代表了我们班的脸面你知唔知啊知唔知！”
何洛怡无愧为知名话痨，不忘犀利吐槽：“最近Ms.Chou好兴奋，从早到晚都满面春风，你看她整日笑得嗲兮兮的样子，我都好怕她嘴巴再笑会笑烂掉。更不用说之前那个Penny啊，听说自己被换下来后整个人羞到哭……喏，也是活该唔，某人当过两次旗手就趾高气扬恨不能把眼睛抬到天上，还无端端踹了Peter——就是我们都认识的那个Peter啦——每日跑去中五班交往大佬。什么嘛，本来就轮换着来，旗手身份难道写作她名？”
贺嘉下意识接话：“你说Penny？话说旗手向来由前十名中挑选胜任，我都未想过自己会被选作撑旗手。”
Penny在校内很有名，贺嘉早知道她成绩好，只是向来在前五开外，但她长得又高又靓，那么得意一个人，嘴巴又很能说，会弹钢琴还会主持，被人热捧亦是情有可原。
何洛怡不在意地挥挥手：“你管她做咩啊！旗手换人嘛，前浪心里多多少少感到不舒服，不过没关系，很快都会习惯！Penny之前的学姐不也是这样？就是Isabella你，将来也会被后浪替掉嘅。噫我的嘉，你就不要自谦了嘛，再谦虚就装相了喔~”
贺嘉不在意地笑笑：“我是说，主要是我除了成绩好，其他全未做，怎么好意思当旗手。”
何洛怡轻轻翻完了一个白眼，终于舍得好好坐下来：“你想怎样说便怎样说咯。不过我知此番过后，肯定更多人认识你哦Isabella。但是~”
她表情渐渐羞涩：“嘉，听说~下月你生日会喔？”
贺嘉利落点头：“是有这么一回事啦。”
她开怀的笑，羞涩中毫不遮掩得意，微微仰着头，做出一副傲娇表情，大大一双杏眼里盛满了细碎的星星。
贺嘉弯着眼睛，眼睑长长的一条线好似工笔画出来般精致，她故意伸完懒腰又伸着腿，结果还伸不太开，勾到凳子，于是踢了踢：“远一点。”
何洛怡十分配合，夸张地作狗腿状伺候公主。
贺嘉的表情看起来带着一点小害羞，一点小抱怨，一点小得意，还有一点小骄傲。
看得何洛怡也忍不住跟着咧嘴。
傲娇的某人竖着手指头，一晃一晃：“我妈咪跟我讲，中午会给我准备超~大~的party！请同学朋友——我的朋友基本就都是同学啦——吃大餐哇、唱歌、做手工啦。”
“等到了下午呢，嗯，妈咪答应我会再专门带我出门一齐行街，压马路、买新衫。晚上我们母女还要去看亲子电影！”
上次妈咪这样手拖手带她出门，还是两年前，在大陆老家的时候。
何洛怡生猛地扑过去：“嘉——！我不管！生日那天我要占住最靠你身边的位！”
*
“上月我生日你怎不在？”
五颜六色的灯光，劲爆欢快的音乐，以及触眼所及场上的一片群魔乱舞，很容易让人沉溺其中，情不自禁便跟着节奏开始摇摆。
Robert带着酒气的呼吸突然凑到耳边，荣淮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下意识拿肩膀撞人，待听清他到底讲什么后，没好气地笑骂道：“滚开啦。生日什么啊生日，你生日早过了衰仔！一年要过八百次生日，又是论公历又是论农历还要搞洗礼日纪念……到头来都是开聚会——我现在跟你补一句‘生辰快乐’够不够哇？”
“够了够了。”Robert也不在意他的嫌弃，哼笑一声，“你自己错过什么你知唔知呢？”
Robert挤眉弄眼：“——上回我跟你讲过嘅，你仲未忘记吧？唔，申家的七女，就是申家老大跟离婚的第三任太太生的，人刚好与你同岁，又活泼又cute，且跟你一样都好纯情，我特地问过了，迄今为止人家男朋友才只交过一个，还是校园恋。”
“喏！勿要说作为死党兄弟我不关照你。上次我便是专门把她请上门来做客，结果咧？”
他啧啧做声：“Lawrence啊，未成想过，你竟然半场玩失踪！唉，只可怜我一片苦心。亏我还计划让五少在人前再度一展歌喉，艳惊四座来的。”
荣淮眼也不眨一下：“哦？真是人不可貌相！——多日未见，罗三少你竟然连拉皮条的活儿都开始上手了。真是失敬，失敬。”
Robert转过头去觑人脸色，眼见着荣淮在一片炫彩中似笑非笑，不由心里感叹了句有这张脸何愁什么类型的妹把不到。
他有些悻悻道：“哪里，哪里。毕竟五少你国色天香绝代佳人嘛……好吧好吧，我承认，是那个申七主动向我问起你。不过你也知道，我向来不会拒绝美女的嘛。我想反正八成你会拒绝掉她，so——”
Robert耸耸肩：“之后就不关我事咯。”
荣淮扯扯嘴角：“呵，拿我做人情！作为你的死、党、兄、弟，”刻意咬重音，“我确实该发自内心地感谢你。”
荣淮皮下肉不笑地坐在卡座上，一不饮酒，二不撩妹，和周围的夜场浪子比起来稍稍有些格格不入。
不过他向来也不搞特立独行，于是乎身边也很合群地坐了名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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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声甜的辣妹。只是一片纸醉金迷的氛围里，荣淮会偶尔低头抬手看表。
Robert最讨厌他那副假装纯情的死相，对此啧啧有声：“做乜摆出一副头遭下海的样子？只是想找借口让你唱首歌嘛，之前你为曼琪曼娜生日献唱，唱完大家都起立鼓掌，于是乎我也想借着当寿星风光一把。你这样子，让我感觉自己好似在逼良为娼……好了别打别打，大家都是亲兄弟几句玩笑话而已这都开不起乜？！……嘶，我说有冇搞错啊，大佬，来这里不是为咗（为了）饮酒，你来做乜嘢啊？”
酒喝上头已经开始轻微大舌头的Robert左手揽妹，见状用剩下空着的那只手推了荣淮身边的美女一把。美女娇笑一声顺势倚上了荣淮肩膀。
荣淮因为突然袭击的香风爆出一句脏话，眉头皱得相当明显。
Robert一脸恨铁不成钢，道：“继续聊天啊，我看你们之前不是就聊得蛮好？这个时间周围都开始聊感情，你不聊怎么过日辰？”
斜对面另一个年轻帅哥也适时地将啤酒杯递到荣淮面前：“是啊，饮酒饮酒。”
荣淮只好耸肩，手动将搭在自己肩膀上的美女扶正，这才从善如流地接过酒杯，在几个狐朋狗友的虎视眈眈下抿了一口。
Louis怀里搂着刚和好的Anna，情侣两个一道探头过来。
Louis摆明了看热闹：“大佬，我说你最近真的好难请出来。请你出来饮哇，还有美女相陪，做乜表现得同人喝穿肠毒药一样？我真的很好奇——难道你是一回国便自动变居家好男人噶？”
荣淮眉头一皱，斥道：“少来乱噏（xī）廿（niàn）四（胡说八道）。我家里有两个才三岁的BB啊。”
唔，Louis竟敢在女友面前这样讲话，怕不是又想要原地投胎。
难怪总要被甩。
果不其然Anna俏脸生怒，嗔道：“你比Lawrence爱玩好骄傲？！”
Louis一边忙着和Anna表忠心亲亲我我，一边忍不住插嘴：“……不是吧，你又不同BB同床！”
荣淮反驳得理直气壮：“我身为她们大佬，自然要为家中小朋友做好榜样，怎么能同你们一样胡搞乱搞！且勿论夜不归宿无法以身作则，深夜带着一身酒气回家就更荒谬了！你们是未见识过我家里两只超级小天使，本来BB就足够cute了——我跟你们讲，曼琪曼娜爱我这个大佬爱到晚上没有我哄都不会去上床睡觉……”
荣淮此时显然乃是兄控状态发作，对自家的两只豆丁如数家珍，不自觉呶（náo）呶不休。
“……嗯？”
一抬头荣淮才发现，果然是到了深夜发情的时间，先前过问情况的那帮衰仔转眼又都去“忙”，现在自己身边认真的听众就剩下一个了。
好吧……
交友不慎。
他已习惯了。
荣淮只好十分上道地主动跟身边人提起话头：“唔，这位小姐，你贵姓啊？”总得说点什么罢，人又总不能干饮酒。
“荣少叫我Monica就好喇~”Monica吐气如兰，小麦色的肤色搭配蓝绿色眼影和黑色眼线，典型的赛博朋克时尚辣妹。
荣淮“哦”了声：“那，Monica，你今年多大了？”
Monica的笑容开始有些勉强：“……十九岁。”
“真看不出来。”荣淮随口道。
Monica脸僵了僵，暗暗开始磨牙：这扑街富家子，真是难搞！他这话究竟做乜意思？是说她看起来太小，还是……太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