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行村依山傍海,民风也颇有些彪悍,偌大一个渔村酒肆遍布,却不见一个茶楼。
晌午,天色阴沉沉的,风中除了海腥气,还多了一股雨前独有的闷湿气息。酒旗迎风招展,木桌木椅自室内排到室外,想来鼎盛时期定然是座无虚席。今日许是因着天气,酒客极稀疏,仅零零散散地坐了三五桌。
店小二肩上扣着毛巾,斜倚在柜台上,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盹。
没人看到自门外边走进来了一男一女。
少女左右瞧瞧,挑选出一个临窗的好位置,笑着对身后的青年说了句什么,便跑过去乖乖地坐下了。
易昀跟着过去,什么“匿声诀”、“隐息诀”、“护身诀”……统统丢在少女身上,若是这些法诀是有形的,定然已经将少女层层缠裹成了一个硕大的茧。
“恶蜮分身,与此前你见过的恶念不同,若将恶念比为恶蜮的血液,那分身就是包含了血肉魂魄的恶蜮的一部分。将你带在本尊身边难免会招致其针对,所以你就在这老实呆着,别乱跑,等本尊回来。”
漆瑭颇为识相的配合点头,“不过尊上,恶蜮只在山上吗?这村里就没有恶念什么的东西吗?”
冥主有一法宝名为云起盘,可以大致感应恶蜮外溢的恶念的方位。二人出冥界时,便是循着云起盘的指引,直接降临于此。
易昀眯了眯眼睛,忽而笑了一下。
他鲜少笑,但是每次笑都没什么好事。这熟悉的感觉,漆瑭眉心一跳。
“恶蜮的气息遍布山、村、海。”易昀食指隔空一点,少女的额间便浮现出一枚朱砂痣,这是影踪印记,方便他随时感应她的位置,“所以,老实点。”
他恐吓完她,肉眼可见地心情变好了。
漆瑭有些无语:你……我……你。
分明不敢真的让她死却总是乐此不疲地吓唬她,请问尊上,您芳龄几岁?
芳龄未明的尊上闪身消失了,只剩下漆瑭百无聊赖地托着腮坐在小板凳上。
她拨了拨右耳的青玉珰,结果那小块圆如珍珠的青玉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了——
“哎呀,仙子,您……您……”
“噗”的一声,青玉变作一个飘在空中的小树精。正是树精小绿。
事情起源于尊上践诺帮执念体季棠延续寿数。执念体是一种气,类似于某种能量体。正如其名,能量体内储存着能量,能够为能量体自身提供支撑。然而,这种能量处于不断消耗的状态,且无法得到补充。就如同一个开闸的蓄水池,水流尽了,水池自然也就空了。
为何有的执念体一刻便会消散,有的执念体却能存世一年。就是因为它们原本的能量储蓄不同,蓄水池内的水量不同。
为何有的执念体只能被特定的某些人看到,有的执念体却能被所有人看到。就是因为它们的水闸开合大小不同,耗能速度不同。
易昀为之采取的方式是:关闭水闸。水不流了,水池自然也就不会空了。
他将执念体团吧团吧揉成一个白玉耳珰,被漆瑭挂在了左耳上,她随时可以打开水闸,唤醒季棠的意识。其余时候,季棠都在沉睡。
那一幕恰好被小绿瞧到了。它虽看不见执念体季棠,却清楚地知道,有个什么存在变成了耳珰时刻陪在仙子身边。
好羡慕,好羡慕!
它羡慕的实在太明显,两只圆溜溜的绿眼睛像是着了火,漆瑭看不见是不可能的。想了想树精熬制糖果的好手段,她便顺嘴央求易昀把小绿当成添头给带上了。
于是乎,少女的左耳多了一只白玉珰,右耳呢,多了一只青玉珰。
“那些凡人看不见你吗?你怎直接现了原形?”
小绿点点头,“瞧不见我!不过,我也可以让他们瞧见!”说着,肚子皮球似的鼓了起来,仿佛下一刻就要为她证明一番。
“停停停,看不见最好。”漆瑭挥手揉了揉小绿的脑壳,止住它的动作。
气球“噗呲”泄了气,再度由绿转红。
漆瑭支着脑袋,思索道:“渔港的船停得满满当当,渔民们都没出海……街上、店里人也稀少,他们去哪了呢?正午头,饭堂没几家开门的,私宅屋顶也没多少炊烟……我总觉得这村子有古怪。你去偷听一下,那桌四个人在低声聊什么。”
小绿依言飘了过去,像一片巨大的树叶在四人周围穿来穿去。
酒肆内,喝酒的喝酒、密谋的密谋、打盹的打盹;酒肆外,风卷过空旷的街巷,树叶在风里低掠而过。
没一会,小绿飘了回来。那张憨厚的小肥脸难得露出一副沉思的表情,然而更多的还是茫然,“仙子,他们说,天上会下鲛珠啊!”
**
恶蜮吸食众生的恶念为生,然而当它过于虚弱时,譬如被镇千年、譬如强行打破两界通道,那它就需要“进补”了。
恶蜮进补就没这么多讲究,堪称百无禁忌,什么“生气”、“火气”、“腐气”等等,都在它的食谱上。它“进补”自然也不会分的那么细,通常是连躯体带魂魄整个的吞下肚,能消化的便“补”了,消化不掉的便排出。
这样看来恶蜮此物近乎无敌了,然而这天下自然还是有那么几分公平的。恶蜮虽强,但恶念侵蚀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侵蚀对象体内灵力越低、神智越不坚定,被侵蚀的速度就越快、侵蚀程度也越深。
更为重要的是,恶蜮进补需“献祭”这一过程。无论是人还是妖,只有被同类打上“祭品”标签,并明确是献给恶蜮伪装的身份时,它才得以通过吞噬进补。
季棠刚醒来没多久,睡眼惺忪地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倒豆子似的倒出来。
“再多的我也不晓得了……恶蜮毕竟是存在于传说里的东西,传言究竟是真是假也很难说。”
季棠的话里有两个重点:第一是进补,第二是献祭。这应当就是恶蜮活跃在水行村的原因。
漆瑭问小绿道:“那些人方才说的‘天上下鲛珠’是怎么一回事?”
小绿拧起没有眉毛的额头,“他们没有细说,讲话跟打哑谜似的,什么‘能分几两’、‘约莫上百’、‘狗还是猫’……然后就不再说了,开始聊‘今早吃了么’这样的话题。”
渔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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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鲛珠,种种迹象表明海里也有古怪。
可冥主径直去了山上……
他走的是一力降十会的路子,所以未曾在意水行村的古怪,而是打着大不了将山掀了的主意。
漆瑭却直觉这次的事没这么简单。
别管闲事,别管闲事,她跟自己说,这个世界的事情本也与她没什么干系……
酝酿了半晌,雨云终于从海上赶了过来,天色被涂黑,大雨“唰”地倒了下来。雨滴溅在青石板地面上,碰撞出成浪的水汽,水汽一浪赶着一浪,直到连成一片绵延的白雾。
小绿去给她偷了一盅店里常见的果子酒。酿的极辛辣,后劲里滚着刺鼻的酸意,漆瑭喝了一口便被呛出泪来。
“哎呀,仙子!”小绿手忙脚乱地剥了一只她爱吃的甜橘,喂到漆瑭唇边。她就着小绿的手吃进口中,惊觉自己现在好像变得格外娇气……
从前在星际世界,物资匮乏,直到她当了兵经济情况才有所改善。可是经济改善了,空闲时间却不多了,就是传说中“有钱没时间花”,更不要说她当了两年兵就意外死翘了……更是什么也没来得及享受。
那时候就算喝到过期营养液,酸臭得有些呛鼻,她顶多也只是默默吐了便罢了,甚至有时还会硬着头皮、捏着鼻子咽下去。
怎么来到这个世界后就放飞自我了,一点酸的也吃不得了?
她想了想,把这归结于树精们的关怀实在是太殷勤备至了,奢靡的生活当真害人不浅!
在无人瞧得见的酒肆窗前,绿色的小树精飘在半空勤勤恳恳地剥橘子,短而胖的小手捻着一瓣瓣晶莹剔透的月牙似的橘子喂到少女的唇边。少女支着腮,一边吃橘子,一边百无聊赖地赏雨。
窗外的水雾弥漫里,忽然走过一个古怪的身影。
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脚踩雨靴,整个人被裹得严严实实的。此情此景下这样的装扮也说不上古怪,让漆瑭觉得古怪的,是那人给她的感觉……
混乱、嘈杂、尖锐,凝视他的那瞬似有无数蚂蚁在脑膜上攀爬,令人头皮发麻。
他走得很快,一会就要消失无踪了。
漆瑭的心里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小甲:别管闲事,这事交给冥主就是了,是对是错反正都是他来承担后果,跟你何干?
小乙:可若不是因为心契,恶蜮怎么会逃逸?说到底还是赖你。
小甲:既然它能跑说明那结界本就有问题,恶蜮会逐渐被削弱,那结界肯定也是日渐衰弱。今日不是你,明日也会是别人,任何一个契机就会打破那微妙的平衡,它早晚会跑的,跟你何干?
小乙:那样想太自私了!退一万步来说,你可以什么也不做,却不能明知问题所在却佯装不知,你的良心能安吗?
小甲:你就是一个自私的人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还没学会吗?良心,良心能当饭吃吗?
……
“走。”漆瑭将小绿手中所剩无几的橘瓣一口吞掉,一把捞起小树精,大步追了出去。
去看看怎么了?她又不会真的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