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
下午上马术活动课，宋念慈虽腿部受伤没法训练，但在教室里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马场看看飞云、透透气。
她受伤，受伤前是班里马术最好的学生，祝抒怀又是第一次上马术课，马术老师便顺理成章地让宋念慈教祝抒怀一些基础理论知识。
“就让小慈教你吧，你学完再过来实践上马哈。”马术老师拍了拍宋念慈的肩膀，笑眯眯地嘱咐她，“小慈你今天是小老师哦。”
宋念慈点头，她找个阴凉的场地和祝抒怀讲课。
她讲得认真细致，但宋念慈注意到祝抒怀老是走神，宋念慈伸出一只手掌，在祝抒怀眼前晃了晃。
“祝同学，”宋念慈问她，“你听明白了吗，有什么我不讲的不清楚的地方吗？”
祝抒怀凝神看她，眼神莫名带了几份怨怼，说的话也牛头不对马嘴，她道：“这应该是我的位置。”
“什么？”
“我才应该站在这里给你讲课，”祝抒怀语气冷冷，她顿了顿，“不，你本来都没有资格学马术的。”
宋念慈发愣，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祝抒怀甩下一句“我要去上马实践”便走了，连离开的背影似乎都带了点怒气。
宋念慈杵在原地沉默了几秒，她明白过来祝抒怀的情绪来自哪里。
但她能怎么做，是穿越时间回到她出生那年，还是找独门玄学让她脑袋里的东西和祝抒怀的互换？
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承受祝抒怀的指控。
宋念慈眉眼敛下，站着太累，她找了个地方坐下，望着远方发呆。
只是去上马实践的祝抒怀去而复返，回来了带了更多的怒气与不满，她走到宋念慈跟前，开口便是：“我要你的马。”
“啊？”什么她的马？
宋念慈疑惑微愣，目光从马场奔跑的马身上收回来，落在祝抒怀身上。
祝抒怀站着她坐着，矗立在宋念慈跟前的祝抒怀拢下一片阴影，落在宋念慈身上，带来高度差距的压迫性。
祝抒怀低头看宋念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我说，我要你的马。马术老师说飞云听你的话，你要让飞云听我的话，你要把飞云让给我。”
飞云是宋念慈从前马术训练常用的马，是马场里最高大神气的一匹马，也是最不好驯服、最难让其配合训练的马匹。
宋念慈从祝抒怀的话里可以还原事情的来龙去脉，估摸是祝抒怀想要飞云作为训练马，但马术老师觉得太危险而拒绝，于是祝抒怀便过来想让宋念慈把飞云让给她。
可是飞云不是公主房不是漂亮裙子，不是一个没有灵气没有感情的死件，不是她让飞云听祝抒怀的话飞云便会听。
而且，宋念慈和飞云在一次次训练时磨出了深刻的感情，连和飞云的感情，也要因为她只是假千金而尽数让出吗？
宋念慈胸口发闷，声音也跟着发闷，她开口：“凭什么？”
“凭你本来没有机会拥有这一切的，你要把这些都还给我。”
宋念慈眯了眯眼，回绝道：“我不要。”
“你一点羞耻心也没有的吗？”
祝抒怀狠狠盯着宋念慈漂亮的脸蛋，她有些咄咄逼人地开口，“你已经偷走我前十七年的人生了，你还要继续占据我的位置吗？”
“什么是你的位置呢？”宋念慈突然笑了，她盯着祝抒怀，“你以为我和飞云的默契是一对上眼就拥有的吗，飞云把我摔到地上过，拖行我跑了一整圈，他的后腿踢伤过我好几次，我是一点点和他磨出默契度的。”
“还有你凭什么认为如果我们当年没有被抱错，你就一定能拥有现在宋家千金有的一切呢？”
宋念慈深吸一口气，她冷声开口，“你知不知道当年宋家差一点点就要陷入破产境地了？是把我推到娱乐圈里当童星，才让宝嘉股份的营收好起来的。凭什么说我偷走了你的一切呢，我曾经拥有的一切里难道没有一点我该拥有的东西吗？”
当年宋家的宝嘉股份从养殖产业转型做母婴消费，本以为母婴消费赛道大热，面临资金链短缺问题的宝嘉股份能从母婴的产品线上续上一口气。
然而养殖供应商的ToB生意和母婴消费的ToC逻辑相差甚远，推出的“宝贝嘉”产品线无人问津。
正巧当时亲子综艺大火，宋正北和柳知艺对着从小就漂亮乖巧的宋念慈一合计，把她送进了一档明星带娃综艺节目中。
那档综艺大爆，宋念慈凭借甜美长相与超nice性格收获一大片粉丝，顺理成章地拍广告、上节目、带货，成功让“宝贝嘉”品牌在母婴赛道扎根、宝嘉股份现金流回归为正。
面前祝抒怀因为她的话愣了愣，但随即她大声辩驳，语气很不屑，“我凭什么不能说，如果我们没有被抱错，你连当童星的资格也没有！”
宋念慈冷冷地看向祝抒怀：“你以为当童星是很快乐的事吗？”
那会宋念慈还小，档期却排得非常之满，总是天不亮就被柳知艺和当时经纪人文敏拉起来，辗转各个城市跑通告。
小时候记忆多半模糊了，可宋念慈现在还记得最忙的时候她一天跑三个城市没觉睡，宋念慈哭着问柳知艺能不能让她休息一天，她受不了摄影棚的闪光灯了。
柳知艺抱着她，但是摇头拒绝，她说小慈你要为家里考虑，你想让爸爸妈妈没有钱伤心难过吗？
小小的宋念慈哭着摇头，她抹掉自己的眼泪听从安排。
后来宝嘉股份摘掉“ST”帽子回归正轨，宋念慈才从忙碌的童星生活中解脱出来。
所以凭什么指责她偷走了祝抒怀的一切呢？她就真的十恶不赦吗？
宋念慈闭了闭眼，她在为小时候的自己难过。
她转头，又把目光聚焦到马场上，“其他的随便你，但你想让飞云配合你训练马术你自己去和它磨合，我不帮你。”
祝抒怀斥责宋念慈脸皮厚，但宋念慈只是盯着马场里奔跑、跨栏的马，不再看祝抒怀。
祝抒怀最后还是选了一匹温顺性格的马。
-
马术课就是下午的全部活动，放学时司机来接，宋念慈和祝抒怀说今晚她不回宋家，她自己回去就行。
祝抒怀当然乐得听见这样的话，宋家没有宋念慈在，就像拆除了一颗定时炸弹，气氛会舒缓与温情。
祝抒怀收拾完书包、和钟姗姗告别，她转身就要走，宋念慈想了想，还是过去拉住了祝抒怀。
宋念慈瞥了眼钟姗姗，低声和祝抒怀说话，“钟姗姗她喜欢仗着家世欺负家庭一般的同学，不是好的交友对象，你还是小心一点、多和别的同学玩玩。”
祝抒怀愣了愣，但她随即甩开宋念慈的手，冷冷开口道：“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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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家庭一般的人，我需要朋友。”
她大步走出教室。
宋念慈怔了怔，轻叹一口气，一个人坐在教室里，等待程沐语下竞赛课程。
她等得百无聊赖，趴在桌上睡了一会后，想了想从程沐语那翻出一张数学卷子，只是第一题就被难倒。
宋念慈盯着数学卷子上的习题做出苦瓜脸，忍不住想要是这一切都没发生就好了。
她是宋家大小姐时，可以不用考虑未来出路，她马术练得好、网球拿过奖，英语水平很过关，尽管数理科成绩差点，但送出去留学足够了。
只是现在没有留学资本了——宋念慈隐隐感觉宋正北和柳知艺是不愿意支付她出国费用的——那她就只能与万千莘莘学子一样走高考这条路。
但这条路她不熟悉、且落下了太多。
宋念慈又叹一口气，她揉了揉自己的脸，重新开始做数学题。
程沐语与同学下竞赛课回来，看到的便是——
宋念慈趴在她的数学卷子上睡着了。
“……”
程沐语失笑，推推宋念慈，“小慈，口水别流我卷子上！”
宋念慈一下子惊醒，慌慌张张地去擦纸面，虽然没擦到什么水渍，但匆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沐语，我本来想做会题的但睡着了…咦，我没流口水呀！”
教室里另一位竞赛同学和宋念慈没说过几句话，但闻言没忍住，也跟着程沐语一块笑。
宋念慈瞪程沐语，程沐语笑着让宋念慈快些收拾好书包，程沐语妈妈在楼下等了。
程沐语妈妈柯金玉开了一辆小汽车来接她们，路上程沐语和柯金玉说着学校发生的事，兴致勃勃地告诉柯金玉她收裴双白红包的来龙去脉。
她们对话有来有回，宋念慈也听得眼睛有些发酸。
因为她突然想起了祝秋。
她想象中即使没有了宋家大小姐的身份，是不是会拥有一个平凡却爱她的妈妈，就像柯金玉爱程沐语这样。
可是也没有。
宋念慈抱着程沐语的胳膊，轻轻开口，“你和你妈妈真好。”
程沐语揉了揉宋念慈的脑袋，“你也很好。”
-
而祝抒怀那边，她经过沈知昶班级门口时，正好碰上沈知昶去上厕所出来。
他碰到祝抒怀的第一件事是往祝抒怀身后张望了一下，他问：“小慈没和你一起吗？”
祝抒怀有些不爽，但仍旧柔柔地开口道：“没有。”
“好吧。”沈知昶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绒面盒子递给祝抒怀，“这是我给小慈的生日礼物，但她不肯收，你帮我给她一下。”
“谢谢啦。”沈知昶对着祝抒怀露出一个笑容。
“好。”祝抒怀多看了两眼沈知昶的笑，接过了那个绒面盒子。
沈知昶回了教室等他家的司机，祝抒怀走了两步，忍不住打开了那个绒面盒子。
里面是一条很漂亮的手链，镶嵌了钻石和珠宝。
这么好的礼物，却是送给宋念慈的。
祝抒怀把绒面盒子收进口袋，她一下午积攒的对宋念慈的怨气，在此刻顶到了头顶。
于是在回家见到宋正北和柳知艺的第一时间，她泪水涌上了眼眶，很为难地开口道：“爸妈…不，叔叔阿姨…我要不还是回我妈妈那里吧，不给你们添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