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被迫定亲
    “爹!”

    范乐乐把筷子往桌上一摔,“你怎么能这样呢?!”

    “我怎么样了?”范屠户低低出声。

    “你明明知道的,我不喜欢吴松明!”

    “现在这是你喜不喜欢的事儿吗?!”范屠户猛然抬头,玄铁大掌在桌上“梆”地一砸。“那人家知县儿子都堵到家门口了,我能怎么办?!除了拿这个理由拒绝,你让我还能怎么办!”

    范屠户狂吼一通,搁在大腿上的手直发抖。

    范乐乐根本是不知道,今日贺知县的人听到他开口说出拒绝的话后,脸色立马铁青了,范屠户当即吓得腿软,却还是咬牙笑着搪塞。那拨人走了以后,他一个人坐在堂屋,腿肚子抽抽了一刻钟才停。

    真的,他觉得自己算得罪知县了,但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体面的拒绝理由,毕竟议亲总得讲究个先来后到。

    为防止事情败露,他务必要尽快和吴家把定亲书给签了。还好,吴松明那小子对女儿这么上心,应该不难办,最难办的反而是他家这个被自己惯坏了的闺女。

    范乐乐极少见爹爹这么大声气跟自己说话,可一想起爹爹竟然私自就把她的婚事订了,一下子气得上了头。

    “反正我不嫁!要嫁你自己嫁!”

    “胡闹!”范屠户拳头一砸,桌上的碗筷蹭地跳起。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任性?!你不嫁他吴松明,你想嫁谁?佟暄?你倒是想嫁,可人家他想娶吗?啊!”

    “爹……”范乐乐瞪大眼睛,不可思议。

    她看着爹爹颤抖的腮帮子,这才意识到,他有多生气。

    爹爹从来没跟自己说过这么难听的话。

    女儿震惊的眼神叫范屠户清醒了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那话说重了。他神色一软,想找补点回来,歉疚地抚上她的头,“乐乐,……”

    手搭在女儿头上,眼睛不经意瞟到她发间的簪子。

    那是一根简朴的檀木簪,上面的纹饰简单,刻着一只乐呵呵的小狗,昭示着范乐乐的生肖。

    范乐乐自十五岁后就一直戴着它,几乎没有换过别的簪子。

    这是她及笄那日,佟暄送给她的。

    这支簪子像是一根刺,直戳进范屠户眼窝里。一肚子火气噼里啪啦地烧,冲上脑门顶。

    “你……这根簪子……”他嘴唇发抖,范乐乐反应迅速,手捂住簪子惊慌地往后躲。

    理智瞬间化为灰烬。

    “人家都不要你了!你他妈还戴着这支破簪子做什么?!”犯贱吗?!

    他从椅子上蹿起,手一揽,粗鲁地从她发间拔出那根簪子。

    三千青丝垂落,在空中飘荡,飞扬的发丝间,范乐乐瞪大眼,看着父亲手臂一举,发了疯般,将簪子狠狠摔在地上。

    “啪”!

    檀木簪子在石砖上断成两截。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风撩动火苗,灯芯烧出的毕剥声。

    范乐乐望着地上断裂的簪子,一时竟忘了去哭。

    她眼睛干干的,蹲下身,拾起两截簪子。

    上面的小狗咧开嘴,笑得眼睛眯起,只是那嘴边断出了一丝裂纹,像是在有人拿线牵着它,笑得勉强。

    手摩挲过断簪,犹记当年,这还是自己跟佟暄要了好久,才得来的礼物。

    “佟暄!还有十六天,我就要及笄啦!”范乐乐追着少年,跑上汀兰桥。

    “哦,我知道,你五天前已经跟我说过一次了。”他只是背着书箧,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那你想好送什么礼物给我了吗?”她又小跑几步,赶上他的步伐。少年腿长步子大,她的小短腿总是紧赶慢赶,才能跟上。

    佟暄忽然定住,深邃的眼睛看着她,“范乐乐,如果是自己主动问人要来的,那就不叫礼物了。”

    “啊?”她眼睛一眨,“这有什么区别吗?是你送的就行了呀!”

    佟暄:“……”

    他丢给她一个无话可说的眼神,转身径直走了。

    后来,及笄那日,她终于如愿以偿地,收到了佟暄的礼物——一支刻着开心小狗的檀木簪子。

    她高兴坏了,迫不及待地就把它簪在头上。爹爹看见了,也是笑她,说别人的簪子都是雕的花啊鸟啊的,就她的,上面竟然是一只小狗,她还乐呢。

    “我本来就属狗啊,这个送我正好,这才叫独一无二!”说完,她把耳朵扯起来,朝爹爹汪汪两声,逗得范屠户拍掌大笑。

    那个时候,范乐乐以为,佟暄至少是不讨厌自己的。

    他不朝她走过来没关系,她可以朝他走过去。她天真地以为,“喜欢”是靠努力和坚持就可以的。

    事实证明,她错得离谱。

    她也才明白佟暄那句:自己主动要来的礼物,不叫礼物。

    可她还是喜欢,喜欢到尽管他都拒绝了自己,还是舍不得丢,还是每天出门都要把它簪在头上。

    自己怎么就能这么喜欢呢……

    就这么喜欢吗……?

    “啪”地一声,泪水砸在了手背上。

    女儿沉默的背影印刻在范屠户瞳孔里,她就这么蹲在那儿,小小的一团,拢在昏昧的灯火中。她一个字都不说,可他就是能感受到,女儿灭顶的悲伤。

    他嚅嗫着,想要说句软话,可那话头一到嘴边,就化为了伤人的怒气,“不就是一支破簪子嘛?他都不要你了,你还宝贝着做什么?!你范乐乐又不是没有人要!”

    她再也忍不住,手紧紧攥着簪子,泪水决堤而出。

    范屠户看着女儿颤抖的双肩,心里又气又疼。

    刮骨疗毒,没办法,疼也得受着。佟暄这颗毒瘤,他必须要从她心里剜出。

    “你哭也没用!我告诉你,这个吴松明,你是嫁定了!”

    这一次,他铁了心要做一个独断专行的父亲,叫乐乐记恨他也罢,只要她的未来,能过得幸福。

    *

    三日后,琅岳书院。

    “佟暄!方恺!大喜事!”吴松明叫嚷着,冲进学堂。

    书院正值晨诵时间,夫子还未来,由斋长戴哲带领大家诵读。吴松明这一嚷,破坏了原本和谐的读书氛围。

    戴哲上前制止,他忙道个歉,拽起佟暄和方恺就往外头走。

    “什么事?有话快说。”佟暄甩开他的手,面色不虞。

    “我和范乐乐签了定亲书啦!”

    “你说什么?!”方恺惊诧,立刻看眼佟暄。只见他阴沉着脸,一双凤眼死死盯住吴松明,像是要用眼神把他心肝剖出来。

    “没逗你们!昨儿姜媒婆上我家来,就和她爹把这个亲事敲定啦!”

    “我爹娘正在备聘礼,过几日就上范家提亲去!”他呵呵笑着,还沉浸在要娶范乐乐的喜悦中,完全没有察觉佟暄的异常。

    “今儿晚上我请客,燕时楼,就点他们那个三号的扬州大厨。说好了的啊,谁也不许找借口溜。”他拍拍兄弟俩的肩,粗浓的眉毛一扬,真个的喜上眉梢。

    “范乐乐要嫁给你了?”佟暄阴恻恻开口,声音冰冷。

    “啊……”

    吴松明终于知觉到他身上罩来的冷气,被他刺骨的眼神钉住,只能呆呆地发出一个音符。

    二人眼神相交,空气中擦出噼啪的火花。佟暄眸色阴沉,一点点往吴松明的眼底逼近,迫入死角。

    他知道,总有一天范乐乐会嫁人,可当那一天真的来临,而且对方还站在自己面前“嚣张炫耀”时,自己居然会是这种心情。

    阴暗的念头闪过,像是黑夜中无声划过的闪电。

    如果吴松明死了呢?

    方恺紧紧搂住佟暄的肩,“松明,恭喜恭喜啊!终于如愿以偿,抱得美人归了。今儿晚上必须陪你喝一杯,你说是吧,子言?”他手又暗暗紧了紧他的肩膀。

    只刹那,像是利刃归鞘,寒光咻地敛回匣中。佟暄唇一弯,眼里的坚冰融化,如同阳春三月的和煦。“是啊,恭喜你,松明。”

    他笑得那样温润,漂亮的凤眸微扬,一下又变作往日那个温和端方的谦谦君子,仿佛刚刚肃冷的杀气,只是一场错觉。

    “谢……谢谢……”他咽了咽口水。

    佟暄笑笑,双手坚定地握住他的肩,“松明,我为你感到高兴,真的。”

    吴松明被他真切的笑意打动了,很快便忽略了刚刚那短暂的僵持,绽出一个由衷的大笑,皓白的牙齿一咧,晃得人眼晕。

    “到时候我和乐乐的喜酒,你们可一定要来吃啊!”

    “都来坐主桌!”

    方恺笑着应下,悄咪咪瞟一眼佟暄,却见他依然嘴角挂着笑,这才松了口气。

    “好,一定。”

    他笑着回,拳头攥在袖子里,手掌心掐出一排血印子。

    *

    兄弟三人在燕时楼吃酒,直喝到街边上了灯才出来。

    吴松明今儿高兴,人喝得醉醺醺的,在书院借宿的方恺先把他送回家,佟暄则自己走了。

    他在晓月河边散了会儿酒气,沿着河堤慢慢走,往家里的方向去。

    走到家门口时,天色已经彻底擦黑了,夜幕上的星子依稀可辨。

    方要推门而入,却又收回手,目光落在隔壁佟家的大门上。门上贴着的门神已经褪了色,两旁还插着端阳节时的艾草,也已枯黄了去。

    他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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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自己看了多久,就这么呆愣着。

    “吱呀”一声,门开了。

    范乐乐手拎着灯笼,一只脚已经迈出来了,看到隔壁暗影下立着的高挑身影,顿住了。

    佟暄没想到,就这么撞上了范乐乐。

    有多久没有看到她了呢?好像足半月有余了吧,自上次在河边分开,竟再没有打上照面。

    幽微的火光自灯笼的纱布透出,映出姑娘白皙的小脸。

    瘦了。

    过去,她的两腮总是挂着点肉肉,人一高兴了就跟两颗红苹果似的,饱满泛红。现下脸颊消瘦了下去,竟是越发显出尖尖的下巴来,衬得那双眼睛也越发大了。

    那双水灵灵的大眼也正望着他,还跨在院子里的那只脚踟蹰了一下,终究还是踏了出来。

    自己是出来挂灯笼的,怕他做甚?没必要躲着吧。

    “好久不见。”终究还是范乐乐先开口,强牵出一个笑,小虎牙笨拙地朝外顶,眼睛依旧那么亮。

    佟暄愣了,一时竟没有回话。他看着姑娘许久未见的脸,心口像是被淋了青橘汁,发酸发胀,酸气儿一小汩一小汩地往出冒。

    “你和吴松明的事,我听说了。”

    “恭喜呀。”

    他开口,忙不迭道一声恭喜。

    范乐乐眼神闪了闪,心还是没来由的刺痛。她垂下眼,握紧了手中的长棍,鸦羽纤睫在眼底投下深深的阴影,像是未干的泪痕。

    没想到,再次见面,竟是听他跟自己说“恭喜”,恭喜她和另一个男子即将成婚。好像他等这一刻,已经等待了很久,终于等到了摆脱自己那不厌其烦的纠缠。

    鼻头一酸,泪水冲上眼眶。

    “嗯。”她轻轻应一声,调整了下心绪,抬头冲他笑,“到时候请你喝喜酒,可一定要来呀!”

    佟暄眸光微动,喉结滚了滚,好半天,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好。”

    她低头的那一刻,他方才注意到,她头上那支戴了两年的檀木簪子,换了。换成了一只碧色翡翠素簪,样式简单,但冰种极其漂亮,他曾在吴松明的袖中见过。

    像被那只翡翠簪子刺了一下,呼吸钝痛。

    他紧了紧拳头,很想说点什么,澎湃的胸口终究被理智狠狠压制,只温声道:“灯笼,需要帮忙吗?”

    范乐乐望了望手里挑着的灯笼,从善如流地递过去,“好呀。”

    他身高腿长,对于她来说需要伸长棍子、拼命踮脚才能够到的房檐,他手臂轻轻一抬就能挂上去。

    他下巴微抬,侧脸线条流畅,长身玉立,一个挂灯笼的动作,做起来都如春水煎茶般的从容优雅。

    可惜,这样的人,终究不是自己的。

    她的努力,够不到他的喜欢。

    范乐乐忽然发现,自己从情窦初开时做的那个梦,终究是落幕了。或者说,只是梦醒罢了。梦里,是佟暄的身影,梦外,却原来是吴松明那个傻小子。

    范乐乐终究是被吴松明打动了。

    打动她的那个瞬间很简单,不过一句话,一个眼神。

    就在范屠户和吴家议亲时,吴松明又跑来欢乐肉铺,眼里却是没有一点喜色,而是出乎她意料地问:“乐乐,你高不高兴嫁给我?你要是愿意,我叫我爹娘明儿就上门提亲去!可你要是不愿意……我去同范叔说,绝不叫你为难。”

    那一刹那,范乐乐心里说不出的感觉。他的眼神太真挚,透明到装不下一点不真诚。

    有些话,果然要自己经历了才能明白,就像爹爹说的,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不如找一个对自己好的。

    她释然了,眼睛如月牙弯弯,“我愿意。”

    “好了。”佟暄把长棍递回她手里,她回过神,愣愣地接过,“谢谢。”

    夜风吹过,灯笼悬在屋檐下,飘飘又荡荡。

    范乐乐仰头望他,那笑容算不上多潇洒,却是在努力学着释怀,“佟暄,再见了。”

    她眼神决然,像是在和自己的青春郑重地做一个告别。

    佟暄看进她决绝的眼底,脑袋猛地停止了转动。

    就这样了吗?以后,她就是自己的兄弟妻了?便是只能远望着,互相客气地抱以微笑,再也无法多说一个字,无法拥有更贴近的距离?

    范乐乐无意再多说,拎着棍子转身,推开院门,还没来得及迈进去,一只手将门环大力一拉,门又“砰”地关上了。

    范乐乐瞪大了眼。火热的躯体贴在她背后,剧烈地起伏,几乎要将她的衣服点着。她被圈在怀里,头顶的呼吸急促,炽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脖颈后,激起那处细嫩的肌肤一片战栗。

    “范乐乐……”他开口,嗓子暗哑得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