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傍晚，楚贺云回到学校约楚涔吃饭。
但等了很久都没有收到他的消息，问了人才知道他和剧组去庆功宴了。
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楚贺云发了一个哭哭的表情，然后把论坛的破译内容发给他。
又过了半刻钟，终于收到了楚涔的信息——这几天会很忙，等空下来再找你。
楚贺云看着这行字心里有些失落。
换做以前，楚涔绝对不会对他，都要是因为洛陵萧，哥才会和他疏远。
楚贺云一想到晚上的庆功宴洛陵萧可能也在，心情克制不住地烦躁起来，呼吸瞬间急促，放在身侧的右手止不住地发抖。
这是他回到川井家之后患上的病症，楚贺云不想让别人注意到，按住手坐回车里。
他的车停在学校角落，周围没有人经过，楚贺云仰躺在座椅上，清秀的眉目变得狰狞，膨胀的恶念如决堤的潮水涌入脑内，摧毁者他的理智。
缺氧间，他想起楚涔站在街角抽烟时烟雾笼罩的脸。
他的哥哥背光站在树下，看不清面容，侧脸的线条延展到脖颈蔓延进衣领，像一幅尚未画完的画作，朦胧、无限遐想的空间。
楚贺云不知道楚涔有没有发现自己，但如果有下一次，他绝对会不让他走出那条巷子。
哥必须是他的。
——
远在餐厅楚涔的并不知道他的弟弟从在这个时候起，就有如此肮脏的心思。
他回复完楚贺云消息后，点开网页连接，看到原贴的屏蔽内容。
c1700313019：演出期间不止何悦一个人进出过道具室，我看到谢王城从后面翻窗进去，失窃可能和他有关。[2020.4.13][删除理由：恶意诬陷]
c1700313019：东西应该是谢王城偷的，跟何悦无关。[2020.4.16] [删除理由：恶意诽谤]
c1700313019：不是何悦。[2020.5.9]
何悦2020年5月2日退学，在此前之前他已经旷课一周，张程所发的内容他应该看到了，但他没有选择澄清，张程也没有在现实为他辩解，何悦最后还是退学了。
但仔细想想，没有搜出赃物的偷窃本就是没有由来的流言，何悦不是校内名人，哪有人会把这样无根无据的留言传得满天飞。
除非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学长是有事吗，肉快凉了？”旁边的编剧见楚涔盯着手机发呆，提醒了一句。
楚涔回过神，拿起筷子把盘里的烤肉吃完，然后问她：“你知道《雷雨》剧组今天在哪里聚餐吗？”
《雷雨》也是今天演出，张程是编剧，这会儿应该也跟剧组一起聚餐。
“我问问。”陆玲有朋友在《雷雨》剧组，“他们在湖边餐厅聚餐，学长你是过去吗？”
“嗯，他们几点结束。”
“他们刚开始吃，应该要到八点吗。”陆玲，“我要不跟他们说一声？”
“不用，我吃完直接过去就行。”
“好的。”
剧组聚餐结束差不多七点半，洛陵萧想约楚涔散步，楚涔婉拒了。
八点左右，楚涔去湖边餐厅等张程，他事先打了招呼，张程可能猜到他想的事情，犹豫了几秒还是答应了。
到了湖边，张程正好从餐厅出来，他看到楚涔后，逆着人流往另一边走，楚涔跟上去，进了旁边的小咖啡厅。
坐下之后，张程主动开口：“你是想问我‘吴越’的事吗。”
“不是吴越，是何悦。”
张程听到这个名字，脸上露出了歉疚的神情：“你怎么想知道他的事。”
“好奇。”
张程皱眉：“只是好奇嘛？”
“嗯，我对他的经历很感兴趣。”
好奇心和探索欲是电影人的必备品格，不仅楚涔，张程也是这样。
他叹气道：“你查到他的名字，应该也知道他退学的原因吧。”
“我看到了你在论坛上的留言，你为他澄清过。”
张悦苦笑：“那不算什么澄清，最多是在流言传播的时候给真正想了解事实的人，提供一点帮助，起不到什么作用。”
“但至少你有想过为他澄清。”
张程摇头：“无意义的尝试罢了，你要是想知道事情经过我可以告诉你，其它的话就别再问了。”他可以告诉楚涔事情的经过，但不希望楚涔来揣测他的心理。
“好。”
张程从最开始他和何悦的关系说起。
张程和何悦是同班同宿舍的同学，两人都是从偏远城村出来的吗，加上兴趣点相似很快就成了朋友，关系也一直不错。
何悦性格内向不爱说话，也不喜欢交朋友，张程比他自信一些，在学校里人缘一直不错，另外两个舍友虽然不喜欢何悦，但会给张程一些面子，明面上没有发生过矛盾。
盗窃事件是大三下学期发生的，张程记得那天是4月10日，他当时在另一个话剧剧组排戏，没有去看《日出》演出，直到第二天盗窃事件在社团和系里传开，才知道何悦出了事。
张程知道后，第一时间去找何悦，但何悦不回他，他只好向周围的人询问前因后果，内容大致和帖子里写的一样，但他隐约记得那天路过剧场外时，看到有人翻窗进剧场，于是去调了监控，确定那人是谢王城。
谢王城是表演系学生，和他们同一届，家境不错，没道理会做偷窃的事情，所以张程当时没有怀疑他，而是找他他问了这件事。
谢王城当场否认，说他根本没有翻过窗，张程要拉他去看监控，但到了监控室，那段视频已经被覆盖了，证据没了。
这两件事分别对应了张程4.13和4.16在论坛上的发言，他自己也是犯蠢，没有保留证据，错过了最佳澄清的时间。
“你没有告诉何悦吗？”
“当然告诉了，我15号把这件事告诉他，想跟他一起到老师那儿澄清，虽然不能洗清嫌疑，但至少可以终止流言。”
“可是何悦拒绝了。”
“为什么吗？”
张程摇头，眼神朝旁边侧了侧，避开楚涔的目光：“何悦当时精神情况不太好，我不敢刺激他，想缓几天再和他一起去找老师，但几天后他直接申请退学了。”
楚涔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继续问：“当时除了你，还有其他人跟何悦交好吗？”
张程想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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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上除了我，还有班长和他能说上话，表演系也有几个同学和他关系还可以，洛陵萧在话剧团也经常来找他。”
“洛陵萧？”
“嗯，他们会一起讨论剧本，我碰见过几次，洛陵萧对乡村文学很感兴趣，他的剧本应该也有何悦帮助。”
最后一句话似乎才是张程的重点，他一直认为洛陵萧的剧本有水分，可能是不相信他有这样的才华，也可能他在惋惜何悦的才华。
“你现在跟何悦还有联系吗？”
“没有，他退学之后把所有同学的联系方式都删了，可能回老家了吧。”
如果张程真的把何悦当朋友，没道理会连自己朋友的去向都不知道。
“还有其他事情吗？”张程觉得自己说的够多了。
楚涔思忖片刻:“没有了。”
“那我走了。”
“等一下。”楚涔在他起身时喊住了他，“我找你的事别告诉别人。”
张程答应了，如果不是楚涔查到了他之前的留言，他也不会主动提起这件事。
楚涔把手里的咖啡喝完，回想这些天跟张程的对话。
他对何悦的愧疚是真，但话里话外没有表露出自己的错误，如果单是没有机会为何悦澄清这一点，远不足以支撑他愧疚这么多年，何悦退学的原因没这么简单，但罪魁祸首应该不是张程。
谢王城这个名字楚涔听过不少次，他和洛陵萧走得近，既然有他的参与，那大概率和洛陵萧脱不了干系。
问题的关键是何悦的位置。
楚涔一时半会想不到办法，从咖啡店出来后，沿着湖边小路回宿舍。
走到半路，洛陵萧正好在湖边和人说话，看到楚涔来了，他立刻结束对话，径直朝楚涔走了过去。
“不是说话剧社有事吗，怎么到这边来了。”
楚涔回过神：“刚好结束。”
洛陵萧向他介绍身边的学弟：“这是孟山然，大四的学弟。”
孟山然笑容清澄地和楚涔打招呼：“学长好。”
“你好。”
洛陵萧拍拍他的肩膀：“你先走吧，后续面试我通知你。”
“好的，谢谢学长。”
等他走后，楚涔问：“是给邱导选的演员吗？”
“不是，有一个认识的导演想找新面孔拍网剧，他挺符合的，想让他去试试。”
楚涔前世与孟山然有一面之缘，他确实是网剧出道，虽然一直没有大火，但在圈内也有些名气，网络上也流传过不少有关他的负面消息，不过很快就被压下去了。
“只找了他一个人吗？”楚涔难得的多问了几句。
“嗯。”洛陵萧低下头看着他略带醋意的脸，故意问：“怎么了。”
“没什么。”楚涔抬起头，笑着看他，“你不是说要散步吗，走吧。”
“好。”
两人相依着沿湖散步，冷色的星光照在他们身上，映出两道极为般配的背影。
路过的同学认出他们，小声嘟囔着关系真好。
旁人听了不觉得有什么，有心人听了却想吐血。
楚贺云站在树影里，枝叶的影子在脸上晃荡，露出紧绷的下颌和怨恨的眼。
真该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