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呀?”在客厅洗菜的大妈抬头看向门口,不认识。
“你们找谁?”没起来直接问。
沈陌以警察的身份说:“来做了走访调查,新闻上刚出了鱼刺导致人死亡的事,来了解一下情况,后续做个正规的宣传提醒视频。”
“哦哦哦,这样啊,进来吧。”大妈起来擦了擦手,给两人倒水去。
沈陌为了消除大妈的戒心,不光拿出证件,还让大妈看了上次出的一期,家里常见毒花的视频。
看过递来的证件和宣传视频,大妈信了大半。
大妈坐下来一边摘菜一边说:“老曾是真倒霉,就为一口鱼把命给搭上了。”
老曾的事简单,从大妈口中得知老曾和对门邻居老余的关系。
说着说着,叶谭故意把话头往老余身上引。
大妈好说东道西:“我想起来了,老曾的病和老余家小孙子的病一样。”
“可怜见的,老余的孙子后期住进ICU才知道被刺伤,得了海里的病。”一时记不住病症的叫法,大妈找了个词代替,意思对了就行。
“老余说的是伤到的地方局部红肿,间歇全身发热,第一天当感冒治的,两天后无好转,血压下降,用上了升压药维持血压,最后还是没能救回来。”
“可怜老余两口子,一下子失去了孙子,被儿子儿媳及其娘家人怨怪,老余的妻子一时想不开,就在公园的树上上吊了。”
大妈唏嘘道:“老余也有寻死的想法,还是靠街坊邻居紧盯着,住对门的老曾两口子时常帮衬着,才将将缓过劲。”
“儿子和儿媳因为孩子的事伤透了心,过年过节都不回来看一眼,真真是个不孝子,又不是老两口的错。”
“哪怕见了,坐在一处,相顾无言。”沈陌能理解双方的心情,不如不见各自安好。
大妈说:“亏得房子在老余名下,又有足够养活自己的退休工资,不用看儿子儿媳的脸色过活,自己一个人也挺好的。”
“现在的年轻人多得是不结婚的,主张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年轻人想法挺好,不牵累老人看孩子。”
大妈絮絮叨叨:“我们这代人年轻的时候养孩子,老了老了没个清静还得照顾小的,要我说儿孙自有儿孙服,国家养老的政策一直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用不着为小辈结不结婚,有没有孩子操心。”
开明的老太太,沈陌笑着点头说是。
走访了另位几家,了解到的情况大差不差。
沈陌坐在楼下的秋千上,一摇一摇。
“老余有充分的杀人理由,证据下肚了,立案后怎么查?”叶谭叹气。
“……”难住了沈陌。
“干脆去找老余聊一聊。”沈陌心情复杂难言。
两人在楼下等啊等,终于等到了老余。
沈陌亮明了身份,“到你家说吧。”
“老曾家报警了?”一看到警察找上门,老余心底说不出的怅然。
“还没。”沈陌直说,“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就当我多管闲事。”
老余想了想说:“我猜老余两口子心里门清。”
把人请进屋关上门,老余坐在沙发上说着自己家的事。
“小孙子经常到对门家玩。”痛苦的记忆再次揭开,老余难受的捂脸。
“手指扎破了没和家里人说,反而给小孙子买了死贵的糖吃。”老余苦笑道,“老曾那人抠门爱贪小便宜,从不会额外买零食哄孩子。”
“三岁的孩子知道什么,就知道个吃。我和老伴以为是哪划的,不流血就上了点药完事,谁知道晚上发烧。”
为一时大意而后悔,老余接着说:“吃感冒药不管事,第二天送医才发现药不对症,进了重症监护室,没救回来死了。”
“糊里糊涂过了六年,才在老曾两口子无意中的对话里反应过来。”老余说了喝酒的事。
“酒后吐真言,那时我就想动手了。”
“可我不想摊上事,就想让老曾也尝尝被划伤的痛。”老余红着眼睛说,“我也没几年活头了。”
“当初老曾两口子要是说一声,就一声,小孙子就不会死,我老伴就不会因自责去上吊,为了给儿子儿媳一家一个交待。”
一命换一命,老余心里过不了这个坎,好恨啊!
现在看来,老曾两口子对他的好全是弥补,有什么用呢,能让他失去的亲人活过来吗?
“一开始可能也没意识到,一小小伤口会要人命。”沈陌不是在替谁开脱,“你杀人是不对的。”
“我也没要老曾死,没想到人老了扛不过去。”老余只想让老曾受伤痛的困扰,花光积蓄治病。
这话说的就有点不对味了,叶谭不认同。
“老人、孩子的抵抗力差,你是成年人能够预料到会出现的后果。”
“你们把我抓走吧,这个家冷冷清清的呆着没意思,一出门就会碰上对门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心里都膈应。”
老余想通了,在哪不是呆,蹲看守所蹲到老死,还能有人为他收尸,指望儿子是别想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沈陌只好请老余到局里喝茶。
对门的事,沈陌找到在女儿家的老曾妻子。
警察来找,老曾妻子心里的怀疑越发肯定。
“是老余,是不是他害的我老伴?”李阿姨情绪激动的追问。
“只是怀疑,没有证据。”沈陌让李阿姨坐下说,喝点水冷静下来。
“是他,就是他,为了报复!”李阿姨拍着腿大骂。
“没良心的家伙,当初他家小孙子还是我和老曾一块带大的,没曾想好心当了驴肝肺。”
李阿姨一想到老伴就这么走了,气得大哭。
叶谭递上一包纸巾,耐心的等下文。
“他家孙子的死,真不是我和我伙伴的错,手也洗了药膏也涂了,谁能料到会是那么个结果。”
“六年,老余是真能忍,六年才下定决心。”李阿姨讽刺道,“丧良心的玩意。”
经过了解,和老余以及邻居说的事情差不多。
沈陌、叶谭下了楼,上了车。
“完美犯罪。”沈陌思来想去,挑不出毛病。
叶谭道:“破伤风打了没用?”
“老年人有基础疾病,身体底子弱,多种因素参杂在一起,凑巧全中。”谁也说不准。
叶谭道:“给嫌疑人家属打电话?”
沈陌说:“打过了,老余的儿子淡淡的不愿多谈,让老余好好改造,就不见面了。”
“不孝子!”叶谭大骂。
忽然间,叶谭反问沈陌,“我是不是不该管这事?”
“故意杀人,法不容情。”沈陌打消叶谭的顾虑。
叶谭抛开不该有的念头,跳转话题:“小偷放了?”
“拘留十四天。”沈陌在找关于火灾的旧案。
小区里,看到老余被警察带走,邻居们炸了锅。
老曾是老余害死的消息不胫而走,各种猜测层出不穷,说什么的都有。
直到三天后,老曾的老伴回到家,登门的人差点把门坎踩坏。
都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李阿姨也想找人说说话,憋在心里实在是难受。
“真是老余,那他得赔你们家多少钱?”
“现在谈钱早了点,等法院的判决下来了再说。何况老余家也不剩什么了。”
“这叫什么事,远亲不如近邻,真叫人没法说。”
“老余能为了什么害老曾?”
“谁知道,也许一时兴起,杀人哪还挑时候?”
有的人一针见血指出:“不会是老余家的两条人命吧?”
“你说什么呢,有证据没有,在我家放闲屁?”李阿姨听不得这话,当下拍桌子怒了。
活了半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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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的人了,哪还看不出苗头。
精明人不在老曾家凑趣,走了。
老余害老曾情有可原的消息走漏,李阿姨出门少不得被人指指点点。
在家住得很不踏实,思来想去李阿姨搬到了女儿家住一段日子。
毛衣加大衣再戴顶帽子,如今成了叶谭上班的标配。
刚进门,就听到外面的呼喊声。
叶谭探头看去,是来报警的。
“慢慢说。”沈陌接了杯热水递到报警的中年男人手中。
发旧的黑皮夹克,褐色起了毛边的半高顶秋衣,外面套着一件起球的针织衫,再外面是发灰白的羽绒马甲。
整个人冻得哆哆嗦嗦的,也可能是心急上火,嘴边起了三五个燎泡,配上一双泛着红血丝的眼睛。
男人激动的说明原因:“我儿子被人绑架了!”
沈陌拉了张椅子坐下,拿过桌上做笔录的本子记录。
叶谭双手插兜站在一边听着。
“绑匪让我用全部身家换孩子。”男人叫郑斌,家里就一个男孩,十二岁上初中。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沈陌详细询问。
“今天早上,老师给我打电话,说孩子没去学校上课。我一想不对啊,我送儿子到半路分开的,不可能没去,打家里的电话没人接。”
郑斌后悔道:“早知道出事,我就给儿子买电话手表了,手机我都没舍得给儿子买。”
放下水杯,郑斌抹着眼泪。
“路上的监控视频调一下,学校的也要。”问清楚父子二人经常走的路线,沈陌让人跑一趟。
“我儿子很乖的,是学校的尖子生,从不打架旷课让人操心。”郑斌说。
“我就一个穷上班的,一个月就挣三千块的死工资,每个月还得拿出一千块交养老,剩下两千家用。要不然老婆也不会嫌弃我穷,抛下我和孩子另找有钱人嫁了。”
“离婚了?”叶谭插话道,“会不会是前妻想见孩子,避着你把人叫走了?”
“离了,孩子六岁时离的。”郑斌摇头道,“前妻有自己的孩子,从来没回来看过孩子,真敢偷偷摸摸的见了,孩子是个老实的会告诉我。”
沈陌道:“爷爷奶奶、姥爷姥姥,家里的亲戚,有没有时常上门,或是单独找孩子的?”
“没有,孩子的爷爷奶奶都去世了,姥爷那边要照顾前妻生的孩子,自从离婚后就再没联系过,我打电话问了,都说不知道。”
郑斌把能打的电话都打过一遍,找不到孩子却接到了绑匪的电话,这才来报警。
“冒昧问一句,你家底很多?”这是叶谭感觉有异的地方,观郑斌穿着不像是个有钱人。
“以前没有,上个月走运,买的彩票中了大奖。”郑斌看向问话的人,一拍大腿道,“对,我想起来了,我在彩票兑奖中心看到过你。”
沈陌的视线落到叶谭身上,眼睛里透着诡异的光。
叶谭没印象:“我不认识你。”
郑斌记得很清楚,难怪觉得有点面熟,“你当时进屋坐着轮椅。”
叶谭摇头,没太注意别人的长相。
沈陌抓住重点:“彩票的事你和谁提起过,当着孩子的面说了?”
沈陌怀疑这个年纪的孩子喜欢显摆,不小心说漏了嘴,让有心人听去有了想法,不是没可能。
“没,谁我都没敢告诉。”郑斌不傻,“我怕小孩嘴不牢,说出去遭人惦记,不光一个字没透露,连彩票都藏着没给看。”
叶谭问:“中奖前后和谁走得近,喝过酒没有,酒品好不好,有没有喝断片过,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不记得了?”
“没有,没敢喝。”郑斌连连摆手道,“我不好烟酒,以前穷会抽烟舍不得买,为了孩子得给孩子攒钱上大学。我也怕喝高了胡说八道,自己哪天死的都不知道。”
这就难办了,沈陌托着下巴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