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战场,一片狼藉触目惊心。
营地外被药哥他们砍倒的人掩在草中不可见尚还好些,营地中地上满是凌乱的兵器、斑驳的血迹以及破损的营帐碎片,熄灭的篝火还在冒着缕缕青烟,木炭烟雾在空气中与血腥、硝烟混合的刺鼻味道交织在一起,熏得人睁不开眼。
崔窈娘眯着眼揉着,一低头,瞅见药哥手臂上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不断顺着他手指渗出,染红了衣袖,滴落在地,又浸了绿草。
她快步走上前,薅了两把长草就往伤处一寸的地方捆:“药哥,先止血!”西域道这一趟没白来,活生生学会了各种野外急救知识。
许是平日里药哥大小伤不断也没个人看顾,第一次,这点小伤也有人着紧他,很是受用,嘴里说着:“无妨无妨”,倒也不推辞,乖乖在一旁看崔窈娘给他止血。
李瀚狰带着急行军扫清战场,后头跟过来的军医由李稳领着摸到地方,抬头便见崔窈娘在为药哥包扎,微微愣了一下,赶忙从崔窈娘手中夺过药哥的手臂:“崔掌柜,我来吧。”取了药粉,药哥说无需缝合,包了了事。
药哥站起身,绕着李瀚狰看了一圈,忆及他才才如战神一般从天而降的身姿,心中既佩服又有些许嫉妒,不禁对崔窈娘酸道:“你都有这么厉害的靠山了,怎的还需投靠我?”
崔窈娘手上的动作不停,给军医递东西救治其他回鹘人,眼都不抬急着撇清关系:“休要胡说,李大人可不是我的靠山。”语气平淡到李稳气得要命。
马背上这般颠簸,屁股都要裂成两半的急吼吼赶着来,到了不感恩不说,热脸贴了冷屁股,换谁谁不气?
李瀚狰深深地看了崔窈娘一眼,欲言又止。他心中很是复杂,一面希望崔窈娘能够依靠他,一面又不愿她觉得自己有什么别的意图,还是那句话,尊重。
李稳抢着帮他澄清:“这次还真不是,我们是为了崔掌柜身边那位来的。”
药哥指了指自己,李稳摇了摇头。
这次连崔窈娘都疑惑地看向李稳。
李稳得意笑道:“听闻林岳在这儿,李大人担心她的安危,这才急忙赶来。”
崔窈娘听了李稳的话,心中暗道不妙,只当他们也是为了林岳的身份而来,且料想是要把林岳带回安西都护府囚禁,等候皇帝发落的。思及此处,她连带着看李瀚狰的眼神都凌厉警惕起来:“哦?李大人跟我们林兄很熟?”语气中藏不住的质问防备。
李瀚狰此刻已是知晓林岳是女子,再不像从前那样,因崔窈娘与林岳举止亲密而心里别扭。他看着崔窈娘的眼睛,点了点头,望她能从自己的眼神中明白过来,他是来帮助崔窈娘和林岳渡过难关的,绝无半分恶意。
李稳却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儿,笑嘻嘻地又道:“何止很熟,还是娃娃亲呢。”
这下不光崔窈娘,连刚刚走过来的林岳都目瞪口呆。
旁边的军医憋也憋不住,问出了在场所有知情人的心里话:“你们两个?李大人你跟林岳?”眼睛频繁在李瀚狰和林岳之间来回扫视,满脸的不可置信。
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崔窈娘看着李瀚狰,答案不像是假的。
林岳则是脸颊微红,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抠着手中的药粉瓷瓶盖子。
李瀚狰是真恨李稳长了那张嘴,明面上也不敢当着药哥他们回鹘人多说多解释。他只瞥了李稳一眼,毕竟现下局面紧张又混乱,任何不必要的误会都可能带来更多的麻烦。
好像有把刀划过后脖颈,有些凉,李稳缩了缩脖子。
还是崔窈娘打破了僵局:“娃娃亲?李大人不是想强占民女吧?信物有吗?交换庚帖有吗?”话语中带着几分调侃,藏住她对这件事的在意不淡定。她不愿林岳因这莫名其妙的娃娃亲陷入困境,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牵扯太多不是什么好事。
气氛倒也缓和上许多。
李瀚狰无奈地笑了笑:“崔掌柜说笑了,不过是幼时家里长辈的玩笑话罢了,当不得真。我此番前来,是接了令做事,并无其他深意。”他眼神诚恳看着崔窈娘,望她体谅现在所处的环境,有些话不方便多提。
林岳这时也缓过神来:“我对幼时的事,几乎没什么印象。”她觉得李瀚狰不至于费劲巴拉从战神变成追婚男,接了命令来灭她的口倒是极有可能。
崔窈娘见林岳这么说,也不好再继续追问下去,无趣地说:“好吧,李大人最好真的没别的意思。”
“......”李瀚狰将未尽之言吞回肚子里。怎么可能没有别的意思呢?若是真的收了父亲书信,大可以先救下林岳不管崔窈娘死活,又何必以身涉险去替她挡那一箭?但若是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说有,从小到大所受的教育,又真的做不出来。
从没人教他可以这般放纵行事。
药哥在一旁看着他们若有所思。
中原人关系实在错综复杂,他不想管,任她是谁,把回鹘发展起来再说:“好了,大家都别杵在这儿了,收拾收拾去新营地吧。”
“新营地?”李稳新来搞不清状况。
“是啊,这处打得稀烂,莫非还要费心费力重建?我们族人早安置在另一处等着咱们汇合了。”药哥觉得眼前这中原人像个傻子,中原文化里“狡兔三窟”他是半点不懂。这营地本就是崔窈娘同他联手作局(只是差点失手)所用,妇孺、打猎去的男子此刻已在另一处水草丰沛之地扎了帐子,只等他们去庆功了。
众人收拾残局,断肢尸首一一埋了,轻装前往新营地。
一夜过半,广袤的草原在月辉清洗下显得格外苍茫,远处的蒿草摇起浪涛,无视人们的厮杀,自顾自在。
又骑马走了几倾,药哥身边的好手吹起鹰哨,高阔天空来了两只争辉的鹰,绕在药哥头顶盘旋两转,领着他们前行。
起初只是月下的一缕烟,再往前骑行,蒿草渐低,熊熊的篝火跳进眼帘,在夜空中舞动。
鹰早早停在鹰架上啄起食料,欢快的乐声响起,是一股欢快的溪流,引着疲劳的归人汲取。回鹘族人们翘首以盼,一见药哥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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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即围了过来,簇拥着这些战胜的勇士,回到了新营地。
乐声高昂,所有人围绕着篝火纵情载歌载舞,火光映在脸上,快乐且满足。
乐声清亮,涤荡去归人的血腥气。
药哥臂上还包着伤处,倒也碍不着他与族人一同畅饮。
崔窈娘在一旁抱臂看着,心中唯有感慨。眼前的族群是真真的惬意也单纯,开心了便笑、便吃、便喝、便舞,难受了就哭、就痛、就撒野、就报复,很少内耗,不似自己。
她本在现世长大,父母虽以身为她遮风挡雨,免去许多纷争,让她心无旁骛地向学。然穿越至唐朝后,虽努力打拼,但常心有余而力不足,始终有着诸多担忧和算计。制履坊的发展、各方势力的威胁,还需小心维护与身边人的关系。
此情此景,回鹘人如此纯粹的快乐,逼得她不禁反思,自己前二十几年活得累吗?
她闭了闭眼,脑海中演练过数遍,如何面对李瀚狰时的平淡如一,能做到罢。
只是这一次,既感怀他的救命之恩,又对他的来意前所未有的怀疑和警惕。
尤其在听到娃娃亲时,内心的不安和纠结达到了顶点。
对李瀚狰究竟是怎样的情愫,若他真是为林岳的身份而来,应在半路将她擒走。若不是,又何必跟到此处来?为何总是这般,有了心上人,眼里又欲语还休藏了情意。她不会看错,李瀚狰的眼中盛着的,是一汪深不可测的爱意。更无法确定,在这充满变数的西域道上,以崔窈娘现如今的困境,又该怎样任由他们之间的关系发展,这般思来想去,活得累吗?
才穿越来多久,投身红尘竟将她这样做事爽利的学子,活生生锻造成了会憋闷的俗人。
远处的林岳早早被回鹘女子们拉了入列,动作僵硬地陪着跳着舞着,不知是谁途中给她手中塞了杯浓烈的酒,人群热闹到险些泼撒殆尽,回鹘人最是讲究满杯不落地,她不好放下酒杯,只得将余量喝下。
“崔娘子!”林岳喉咙滚烫,唤她,“来啊!”招手,眼巴巴求崔窈娘救命,再不来怕是要彻底醉过去了。
崔窈娘回过神来,理了理自己凌乱的发辫,打起精神:“来啦!”何必想太多,今早有酒今朝醉便是了,就如今这险境,能活着看到第二日的太阳便是赚了一日。
姐妹们的钱也赚了不少,若是,若是她死了,她们打道回府也算是不虚此行了罢。唯有她和林岳,今日不煞风景。
李瀚狰看着崔窈娘大步走向篝火边,伸手挽住了林岳。笑靥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动人。
夜风吹过,刚理好的发辫毛绒绒的扑过脸庞,她索性散了发辫,随手捞了块不知谁系在围栏上的纱巾,蒙了面,只露了双美目。
他的心瞬间被那双勾魂的眼带走,周遭一切声音全无,好半天,才有重回胸腔的感觉,怦怦,怦怦,从未有过的悸动。
怦怦,他不由自主挪了步子。
怦怦,青草汁液今晚的气味格外好闻,木柴燃烧的噼啪声格外好听,远处佳人的笑,格外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