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辰懿又陪晁雨养了两天脚,愈发无聊了。
她撺掇晁雨:“咱出去玩吧。”
晁雨一指自己脚上的石膏,上面还有葛洁画的两只企鹅,啊不,鸳鸯,问许辰懿:“我这样,能去哪里玩?”
“去录像厅!你不是说洵州还有那种很老式的录像厅么?”
晁雨脑仁疼:“你不会让我单脚蹦过去吧?”
“我拿轮椅推你。”
“哪来的轮椅?”
晁雨真是小觑了许辰懿。
她出去晃了一圈就跟药房阿姨混得倍儿熟,还真给晁雨推了架轮椅回来。
晁雨本来是拒绝的,但她在家养了这么多天,着实也烦了。
便由着许辰懿把她推出去了。
一出去她就后悔了——许辰懿没推过轮椅,那叫一新鲜,推着晁雨走得耀武扬威的,引得过路的爷叔嬢嬢们都往这边看。
社恐如晁雨,差点没找条地缝钻进去。
到了录像厅门口,她又让晁雨在太阳底下晒着,自己跑去买那种最老式的装在塑料袋里的爆米花。
特兴奋跟晁雨说:“好多年没吃到过了!”
她让晁雨帮忙抱着爆米花,推着轮椅往里进,一路特大声跟人说:“我姐们儿腿折了!都让让,让让啊——”
晁雨:……
硬生生整出了老佛爷出巡的架势。
好不容易到了座位,许辰懿把轮椅靠墙收纳好,走到晁雨身边坐下。
一弹薄得跟宣纸似的票根:“今儿放什么电影?票上怎么没写。”
格外复古的铅红字体,只印着日期、场次、座位号。
当然也没人按座位号坐。尤其盛夏令人昏昏欲睡的午后,早已过时的录像厅里根本没两个人。
晁雨告诉许辰懿:“没人知道放什么,看放映师傅当天的心情。一般就是些香港和好莱坞的老电影,看过无数遍的那些。”
“嗬。”许辰懿压压下巴:“新鲜。”
但今天晁雨说错了。
居然放了部日本老片,《情书》,校园青春纯爱。
许辰懿嚼着爆米花,压低声跟晁雨闲聊:“这对你就是一教学片,你好好参悟参悟,什么是心动的感觉。”
晁雨怼她:“我没悟透,你就悟透了吗?”
话虽这样讲。
极具美感的镜头,却很容易将人拉入电影的情绪里去。
晁雨看着少男少女们的悸动,那对她来说,的确很陌生。
她的学生年代,是成堆成堆的卷子,是熬夜熬得额头冒油,是抱着题册匆匆路过篮球场目不斜视。
她的第一段恋爱发生在工作后,用尽真心却也四平八稳,她的确没体会过那种烈火燎原、却隐秘幽微的心动。
许辰懿继续嚼着爆米花,看着电影里男孩女孩一起骑单车的镜头,压低声道:“其实有什么好悟的,心动不就是看到那个人、你的小心脏就怦怦直跳呗。”
说话间,一道人影走进放映厅来。
录像厅来的人少,也没有正规影厅迟到多久就不让进场的规矩。
迟来的人高挑削薄,影子在幕布上一晃,很快找了个前排靠边的位置坐下了。
晁雨很快认出来,那是辜屿。
她想戳一下许辰懿,告诉许辰懿:“你总提的天菜弟弟来了。”
可手伸出一半,又缩回来,蜷住手指。
不知为什么不想说。
倒不是怕打扰辜屿。而是不说,好像这就变成了她一个人隐秘的心情。
这部《情书》以前晁雨也是看过的。对情节熟,就提供了走神的契机。
辜屿总是坐得很靠边。这次他们没隔几排,她的眼神扫过去,刚好可以看清银幕的光映亮他侧脸。
有那么一瞬,银幕淡淡的光一闪,辜屿的颈偏了偏,眼尾好似要朝后看来。
晁雨赶紧收回视线。
心跳并没有加快,而是跳空一拍。
然而那只是她的错觉。辜屿并没发现她的注视,也没朝后排看过来。
直到电影放完,辜屿悄然而快速地离场,许辰懿都没注意到他来过。
许辰懿把轮椅展开,又咋咋唬唬地把晁雨推出去。
录像厅外的阳光晃得两人同时眯了下眼。晁雨便是在这时问:“心动就是心跳怦怦加速的感觉么?”
“那当然呗。”许辰懿道:“你没看电影里的小年轻,王八看绿豆看对眼的时候,那小心脏怦怦地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你能看穿人的心跳?”
“嗯哼。就姐们儿这双识人无数的眼,那简直跟X射线似的。”
晁雨失笑。
许辰懿咂一下嘴:“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这么回去太可惜了。咱喝奶茶去吧,就你高中校门口那家,离得不远吧?”
是不远。毕竟洵州的老城就这么大。
许辰懿就哼着小曲把晁雨推过去了。
店面不大,拢共就放着两张小圆桌。好在正值暑假,店里没什么人。
许辰懿走过去点奶茶,问晁雨:“喝什么?”
“两倍糖。”
许辰懿上次是被这两倍糖的甜度腻到了:“我要三分糖吧。”
晁雨上高中的时候,店主是位胖阿姨。现在的店主,则是胖阿姨的女儿。许辰懿跟她闲聊:“两倍糖这么变态的甜度,是什么时候发明的啊?”
“不知道。”店主摇摇头:“我妈开店那会儿,很早就有了。”
晁雨也告诉许辰懿:“可能就因为洵州人爱吃甜吧,反正我刚上高中那会儿就已经有了。”
“牛掰。”许辰懿竖起大拇指。
两人回到家,吃过晚饭洗了澡,并排靠在床头,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许辰懿刷着手机,一声冷笑。
晁雨问:“怎么了?”
许辰懿把微信拿给她看:“这人跟我签了三百万的单子就想私下约我,我是那种人么?我要是想找大老板轮得到他?一来他那小破公司也没什么钱,二来他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就他那秃瓢,活像长了几根毛的冬瓜。”
许辰懿这张嘴,是真毒。
晁雨一想,有点形象。
她问许辰懿:“那你到现在还没谈,想找个什么样的?”
许辰懿刷着手机,两条大长腿交叠起来,随口答:“心动的呗。”
晁雨忽然问:“你说,心动跟喜欢是一回事么?”
许辰懿想了想:“不是吧。你看咱们学生时代,不是老有什么一见钟情那种事么?就那种隔壁班的、话都没说过一句的那种。你说认都不认识人家,谈得上喜欢么?我觉得心动吧,更接近于你的小心脏跳了一下、痒了一下。”
“那个英文词怎么说的来着?噢对,Crush。”
“那跟感情可不是一回事,深度迷恋,跟中了邪一样不可控那种,但来得快也去得快,懂吧?”
晁雨想了想。
她谈过恋爱。
可她好像真没经历过这样的心动。
想完这些发现许辰懿正盯着她瞧,眯着眼像只不怀好意的狐狸。
晁雨问:“干嘛?”
“你今天可问我好几次心动的事了啊。老实说,你是不是有情况?”
“我哪有。”
“其实我知道你看上谁了。”
“……啊?”晁雨理了理薄毯的一角。
“虽然我希望你跟天菜弟弟有什么,但我知道你这种性格,其实喜欢成熟稳重的。咱今天下午去奶茶店的时候,店里有个五十来岁的老大爷,扛着根鱼竿看起来挺稳重的,你老实说,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晁雨反应过来,一巴掌拍在许辰懿肩上。
许辰懿差点没笑死。
晁雨跟许辰懿说:“别乱猜,我就是跟你进行单纯的学术探讨。”
“别瞎琢磨了。我觉得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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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就是你遇上那个人,自然就知道了。”
晁雨心想:是么?
-
目前晁雨脚上的石膏打了一周多,没到两周,忽然痒得惊人。
糟了,赛博肢体要长出来了。
晁雨让许辰懿陪她去医院,葛洁不放心,非要跟着一起去。
医生仔细看了晁雨的情况,表示石膏可以提前两天拆。
呼,晁雨吁出一口气。
可算解脱了。
“等等!”葛洁忽然叫停。
晁雨心里一咯噔——她妈不会死脑筋非要她打满两周石膏吧?
结果葛洁掏出手机来,对着自己在石膏上画的那两只企鹅,啊不,鸳鸯,咔咔咔一顿拍照。
意味深长地说:“这美好的寓意可得好好拍下来。”
晁雨装听不懂。许辰懿在一旁偷笑。
拆掉石膏跟重新长出一条腿似的,晁雨从未觉得如此的身轻如燕。
晚上好好洗了澡,仔细看自己脚腕的皮肤,一周多没见阳光,显得有点苍白。
她又低头仔细看了看脚腕。
十二岁那年留下的疤,很淡很淡了,几乎要凑近看才能看得出来。
第二天下午,许辰懿又骂骂咧咧去回客户邮件。
晁雨谨遵医生教诲,坐在天井里晒太阳,促进骨骼愈合。
她的脚最好不要垂直受力,所以她没坐椅子,坐在一级石阶上,打直自己的左脚。
阳光顺着木屋檐漏进天井里来。水乡的夏天是一种湿热,日头并不算烈。
晁雨靠在挂了木雕对联的一根檐柱上,渐渐地,有点眼皮发沉。
以至于辜屿走进来的时候,她在一阵恍惚里,一时不知是梦是醒,目光怔怔停在辜屿脸上。
辜屿看了她眼。
她穿一件家居运动服,颜色是浅淡的蒲蓝,应该洗很多次了,变得很薄也很软,贴着她姣好的身段。
领口洗得也松,有一点小小的波浪纹,随她靠柱浅眠的动作,往下滑一点、往左滑一点,不到失礼的程度,但露出柔腻的肩头和锁骨。
阳光一闪,辜屿的视线只停在她下巴上,觉得一抹白一晃。他视线悬停,倏尔移走了。
晁雨反应过来,等辜屿擦过她身边,她才赶紧拉一拉领口。
辜屿进了晁二柱房间,应该是来找什么东西的。
晁雨很难说每次见到辜屿这微妙的氛围,是真实存在还是她心理作祟。她想趁机溜回自己房间,却发现……
脚麻了。
尴尬。尴,大,尬!
以至于辜屿不知进晁二柱房里拿了什么东西出来时,她还傻愣愣靠着檐柱坐在石阶上。
辜屿垂眸看了她一眼。
她的白不是苍白,是一种毓秀水土养出来的粉白。照在南方下午的阳光里,乌发披在肩头,像一株柔和的水生植物。
他本已走过了,却又转回来。手指不着痕迹地蜷了下,才对晁雨伸出一只手。
要拉她起来。
晁雨惊了:这都能看出我是因为脚麻了才继续坐着?这也跟智商有关?
她的手搁在自己腿上。
想说“不用了”。又觉得很正常的接触,为什么要躲?
她伸手攥住辜屿的手指,借力站起来的同时,很轻地蹙了下眉。
辜屿挑了下眉,意思是问她:怎么了?
她摇摇头:“没怎么。”
视线扫过辜屿的眉眼。很凌厉的一双眼,瞳色漆黑,似古人形容的剑眉星目。
寻常人接触到散漫又凌厉的视线,第一本能是回避。这一次,晁雨却一直看着他的眼。
回避了视线的是他。
辜屿放开晁雨的手,走了。
晁雨站在天井里,望着他背影。
“辜屿。”
辜屿回头。
“你是讨厌我的……吧?”晁雨咬了咬下唇的嘴皮,这样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