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冬夜
    阿弃刚在山洞露个头,一股臭气迎面扑来,把阳七熏了个倒仰。她险些把畏畏缩缩蹲在洞口的少年一脚踹下山,嘴角抽搐了半晌指着对方鼻子骂道:

    “不是叫你不许进洞,蹲洞口也不行!就在山下用雪搓,什么时候搓干净再上来!”

    阳七心里又把自己骂了三千遍,结果一回头,发现一年到头都在冬眠的小十三竟然醒了。她把自己裹成了只毛球,两只黑洞似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阳七。

    半晌,小十三咂咂嘴。

    “阿姐,你竟然,是个好人。”

    她们家,小十三,说话了。

    第一句话,竟然,夸她是个好人?!

    这听着怎么像在骂她呢!

    阳七老羞成怒,抡起旁边的竹筐,兜头把小十三罩进去,一脚踢到旁边。

    “睡觉去吧你!哪那么多废话!”

    三年才憋出一句废话的小十三被一家之主关了禁闭,面筐思过去了。这边阳七在火堆里补好柴,就着热水啃了几口干粮,把皮裘脱了往鹿皮大盖上一压,里面只剩件麻布罩裙,抖抖索索地钻进大盖里。

    这年头贫民一年也没几件衣服好穿,到了冬天几乎是把所有能穿的都穿在身上。像阳七除了过冬的皮裘大盖,就只有一件春秋的棕衣和夏天的麻布罩裙。这还是多亏她打猎能弄来皮子和兽毛,若不然在以往,她一年到头都只穿麻衣,冬天里捱不住,冻死也就冻死了。

    阳七缩在大盖里,睡意昏沉,仍强打精神盯着洞口。她奔波十几天,实是累得狠了,朦朦胧胧地看见一个瘦削人影爬上来,身上的破布挂着冰碴。他往她的方向望了一眼,轻手轻脚地将洞口堵严,抱着膝盖在山洞角落里坐下。

    那人真是瘦成了一把肋条儿,但皮子洗出来却像是白的,也不知是不是藏在灰垢下太久了。头发和狗啃似的,比小十三还短,让他洗头,也没让他把头发都剃了。

    迷迷糊糊瞅了半天,瞅得他又往洞口挪了挪。阳七嗤了一声,翻个身。

    “坐火边去吧,离那么远干嘛?我又不会吃了你。”

    然后阳七便睡着了,洞外大风呼啸,她虽累极,却睡得并不安稳。夜半风哭雪号,她仿佛陷在冰雪中,身体越来越冷,最后竟生生被冻醒了。

    这真是个极冷的春天。

    裹着鹿皮大盖坐起身,阳七下意识先看向火堆。那火仍在熊熊燃着,少年蜷缩在火堆旁,半湿的破布贴在身上,更显嶙峋。他嘴唇青紫,已经被冻得有些失神。细瘦的四肢像被冰雨打过的枝条,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冷白。听见动静,少年迟缓地望阳七的方向,目光涣散,似乎连意识都不太清醒。

    阳七又去看了一下十三,那孩子倒睡得安稳,小脸红扑扑的,大概天生火力旺。最后慢吞吞地挪回石床上,阳七缩在鹿皮大盖里,冲阿弃招招手。

    “你来。”

    阿弃缩在火堆旁,孩子似的眼睛望着阳七,阳七也回望着他。

    半晌,少年似乎终于弄懂了阳七的意思,阳七无法形容那种目光,只是觉得,自己并没有那么好。

    他小心翼翼地爬过来,仰着脸看阳七,似乎等着她反悔。可阳七终究什么也没说,只翻了个身,拿屁股对着他。

    半晌,少年窸窸窣窣地钻进大盖,带进一股寒气,令阳七不自觉打了个哆嗦。可又不仅仅只有寒气,那是一种奇异的,属于男子的,冰雪般的芬芳。

    阳七背对着他,感觉后背渐渐烧起来。他明明没有碰到她,可她却像碰到了他。

    难道是因为白日里看了那场男欢/女爱,让她对“男人”这种东西,变得过度敏感了?

    她不知道自己何时再次昏睡过去,只觉得做了一个又一个光怪陆离的梦。梦里她不再身处狂风呼号的冰天雪地,而是那座谷仓。

    她似乎成了把着岐母家小郎腰肢的女人,不知怎的,那身底下的,似乎又变成了公子澶的脸。他在三年前盛夏的田间,露出白皙稚嫩的身体,卑微地伏在尘土里,身上满是父亲的鲜血。

    然后他又从那鲜血中站起身,清凌凌地望向她。月光白纱似的覆盖他的胴体,连他那残缺处都成了一种别样的美艳。

    阳七觉得自己做了不该做的,想了不该想的。她隐约知道这是一场梦,在梦里做什么,想什么,都只是一场年少的绮念不是吗?

    她把他搂在怀中,在冰天雪地里用彼此的体温取暖。那人像被茧缚住的蛾,徒劳地弓曲着腰肢。火从相连的地方烧起来,涌进身体,小腹,阳七哆嗦了一下,猛然睁开眼睛。

    山洞里的火快要熄灭了,这一觉比阳七想象的更长。洞外仍然狂风怒吼,可奇怪的是,阳七并不感觉冷。

    她趴在一具温热的躯体上,那躯体瘦得硌人,唯有一处异常有存在感。阳七怔然地感受了一会,随后看向自己按着对方双腕的手。

    如同梦里一般,少年仿佛一只献祭的,温顺隐忍的羔羊。他被她的手钉在祭坛上,浑身因疼痛轻轻颤抖。寒冷的风雪夜里,身上竟然渗出细密的汗珠。他苍白的,单薄的胸口泛起薄红,阳七顺着那片诱人的薄红往下看……

    她想,她或许真的发了一个春/梦吧。

    这个梦让她从一个女孩成为一个女人。她感到曾经的懵懂在喧嚣地鼓噪。她可以让这一晚真正成为一个了无痕迹的梦,掩在早春的冰雪下,有一天会被野兽翻出来,成为它们度过长夜的口粮。

    又或者,它不再是个梦了,它成了她的生活,她现实生活中的一部分。她垂下眼睛,看着少年单薄的胸口,微微弓起的纤细的脖颈,还有眼角挂着的,未尽的残泪。

    她做了那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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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七醒来时,感到一种舒适的倦怠感。

    就像长年积郁得以释放,浑身轻松而惬意,连洞外毫无止意的风雪声都不能搅扰到她。

    她闭着眼睛翻了个身,想再睡个回笼觉,然而手臂搭着的地方,却是空的。

    阳七一下清醒过来。

    火堆熄灭,洞穴里昏暗得很,她费力地眯起眼,看见一个单薄的身影正摸索着爬下石床。他似乎连腰都直不起来,只能四肢着地爬着。光裸青白的脊背泛出几不可查的微光,阳七不期然想起她昨夜紧紧贴着那里发力的触觉。

    少年摸了半天才摸到充当衣物的破布,抖抖索索地套上了,随即被冻了个激灵。他垂着脑袋爬到洞口边,呆呆盯了那里半晌,随后抹抹眼睛,开始搬石块。

    洞口一点一点被搬开了,和安静的带着火堆余温的洞穴不同,洞外的世界仍旧寒冷而残酷,风雪声嘶力竭地怒吼着,仿佛要将胆敢出现在它范围内的一切生物通通毁灭。

    少年并没有退缩,也没有仗着昨天的鱼水之情抱着她大腿恳请收留。他似乎仍旧牢牢记着一夜之约,约定的时间到了,他就不能再贪恋不属于自己的温暖。

    阳七又回想起了关于春/梦的抉择。其实昨天夜里她就想好了,否则也不会放任接下来的事发生。她枕在自己手臂上,眯着一只眼睛注视那一头被狂风吹得群魔乱舞的短毛,心想,这得手多笨,才能把自己剃得那么丑。

    “喂,干嘛呢你?大冷天的想冻死我啊!”

    少年两只脚已经伸到洞外,正抓着草绳想方设法给自己找个着力点。听到阳七突然开口吓得一个哆嗦,险些从山崖上掉下去。

    他畏缩又不敢置信地扭头看阳七,看见阳七缩在大盖里,像昨夜那样,又冲他招招手。

    “过来,剩下的事等我睡醒了再说。”

    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洞口又被轻手轻脚的堵住了。阳七在床上等了好一会,才感觉那人迟疑地爬回来。上床前顿了顿,跪在地上搓了半天,把四肢搓得热乎了,这才掀起大盖。

    阳七伸出手把人拽过来,像摸猎物毛皮一样摩挲着怀里人的身体。后来,等到再次醒转,时间已经是午后了。

    阳七神清气爽地坐起身,利索地套上麻裙,裹好皮裘。在她起身的那一刻阿弃就惊醒了,他忐忑地缩在床角,见阳七自顾自地穿好衣服,翻捡柴堆准备做饭,就默默地把破布穿好,又开始往洞口爬。

    小十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了,正靠在洞里最避风的角落啃干粮。见他俩醒了,木着脸观察了半晌,伸出手指指阳七:

    “傻。”

    又指阿弃:

    “也傻。”

    阳七咣当一声扔了手里的柴火,心想真是反了这个小崽子。拎起旁边的大筐,兜头又把她罩进去。

    筐里仍旧传来啃干粮的窸窣声,还有平平板板的一个字:

    “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