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经过的是回阳与寒州城之间的最后一个县。西北冬日多雪,他们出了城的第二日,雪又开始飘落,到最后越下越大,不过短短一日,便积到了人的小腿处。
季玖坐的马车与押送拓拔汮和崔正的囚车极容易陷进积雪中,更何况天色已晚,雪夜并不适合赶路。于是魏初问了季玖的意见,便让观棋去前方的村子里打听打听,是否多的空屋子的人家让他们借宿。
他们这一群浩浩荡荡十数人,若要他们全能住下只怕颇为困难,更何况还带着两个囚犯。观棋回来,不出所料地摇摇头。
魏初抬眼打量了一圈四周,前两年她随魏谦一起来过此处,那时距离村庄不远处有一片树林,林中有一座山神庙。只是大雪将一切景物覆盖,让她难以想起那座庙的位置。
她仔细辨认了片刻,才伸手指向他们右侧的深林:“那处有座庙,我记得庙宇不小,甚至还有偏殿,容纳我们三十余人不成问题。”
季玖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没有丝毫迟疑地让观棋赶了马车往那处走。
魏初果然没有记错。
大雪落下,山神庙内空无一人,一行人进庙拜了山神,将两个囚犯各分了十人在两侧偏殿看守,其余人则在正殿歇息。
季玖下马车时,雪已经快要没过他的膝盖,他被观棋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庙内走,转身看了一眼尚不及他下颌处的魏初和罗江流,十分关切地耍嘴皮子:“这雪太大了,你们若进不去,我让侍卫举你们进去。”
魏初没理会他,她担忧地看了眼天色,还未到平日里天黑的时辰,可今日这天黑的过早了些,只怕这雪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可若再按照今日这般下法,只怕他们会滞留于此。
她叫道:“阿流。”
“阿姐。”
“你带五人去捡柴火,要快,半个时辰之内,能捡多少捡多少。没捡到多少也要尽快回来,别被雪困住。”
“好。”阿流答应得很快。
这几日他已经同各个侍卫都混熟了,季玖平时拿大家都当做兄弟相处,所以阿流一招呼,大家见他并没阻止,知他默认了这个安排,便有人自告奋勇地与阿流一起涉着雪去寻干柴。
季玖看她面有忧色,知道她在边疆长大,对此处了解,便轻声问道:“怎么了?”
“这雪只怕到明日都停不了,如今便积了这么厚,若再下两日,只怕会是十年难遇的雪灾。”
季玖一时也没了心思耍嘴皮子,他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天色,道:“若是雪灾,我们走不出这间庙事小,附近的百姓们怕是要受苦了。”
“今冬雪灾,来年便有洪灾。听闻肃州府新换了知府,这知府还是南方人,只怕他新官上任,不知该如何应对北方的天灾。”
季玖想了想,道:“待雪停了,我带你去肃州府见一见新任知府,看他到底有没有能力应对此次天灾。”
魏初“嗯”了一声,转头瞅见他苍白的脸色,于是当先转身进了庙:“殿下受不得寒,先进来吧,等阿流他们回来将火生起来便好些了。”
出了回阳她便再不曾叫过他九哥哥,虽然她对他算不上十分尊敬,可始终让他觉得,他们之间隔着一层。
到底不是曾经那个爱跟在他身后的小姑娘了。
早有侍卫进了殿搭好帐篷,又不知从何处找来了干草铺在地上,让二人坐着休息。罗江流领着人回来得快,甚至还趁着天没彻底黑下来跑到附近的村民家买了几只鸡和兔子。
魏初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处理好,罗江流早已迫不及待地架好了架子,就等食物上火烤了。
他手艺一流,烤的时候也不知放了什么佐料,很快便焦香四溢,使人垂涎欲滴。
他俩有时出门在外,罗江流便负责填饱两人肚子。他于厨艺一事上颇有天分,不似魏初,她的在下厨这件事情上完全继承了她爹的天赋,做出来的吃食倘若用一个词形容,那便是人神共愤。
实在是难以下咽,浪费粮食。
罗江流起初不信会有人连做饭这样简单的事都学不会,坚持教了魏初一个月,最后终于放弃——
她做出来的东西,要么是生的,要么是焦糊的,放的佐料,要么相当于没放,要么齁得人嗓子一紧,险些直接去见阎王爷。最后一次,她的油烧得太热了,下菜时溅出来带着烧得极旺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满是干柴的厨房。
从此以后,罗江流再没让魏初进过厨房半步。
众人三下五除二分食了罗江流烤的鸡和兔子,边吃边夸,夸得这个十三岁的少年一拍胸口,豪气干云地揽下了今后所有做饭的任务。
魏初没阻止。
若他学武的天分能有他学厨时的一半,当初在银州城魏初就敢与他一同出城,不必故意打草惊蛇引人注意了。
雪落了一夜,到第二日清晨终于停了。季玖的帐篷离火堆最近,所以这一晚还算得上好过。
有侍卫去拉开门,屋外的雪已经堆了约摸两尺高,是能罗江流走进去便不好再出来的程度。
侍卫们本想趁着雪停先去扫雪,忽听庙门外有人深一脚浅一脚地淌着雪过来,边走还一边说着什么。
魏初侧耳细听,辨认出是两个男子的声音。
季玖压低声音叫道:“观棋。”
观棋会意,两只手捧在嘴前方,发出一阵类似于鸟儿啼叫的声音。
是在提醒偏殿的诸人注意躲藏。
门外的两个人也听见了,一人有些惊奇地对另一人道:“这么大的雪还有鸟儿出来觅食。饿死我了,大哥,不如咱们一会儿去打上一些?”
另一人地声音更稳重一些:“好不容易找到一间庙能够躲上一躲,先捡些柴火将这一身湿衣服烤干,不然咱俩都得冻死在这儿。”
更浮躁的那个人抱怨道:“若非接了那个劳什子命令,咱兄弟俩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这西北真不是人待的,等我回了京城,定要上醉宵楼去找最美的姑娘好生快活快活。”
两人说着,已经走到了门口。一人伸手推了推门,雪太厚,一时竟没推动。于是用了十成力,终于将那门推开了一条能容两人通过的缝隙。
两人走了许久的雪路,十分熟练地踩进厚实的雪中,直直向着正殿而去,看见廊下停着的马车时,二人对视一眼,放慢了脚步。
他们走到殿门口,却没有立即开门,而是警惕地透过门缝向内打探,只见阴冷的大殿里燃了一堆火,靠着火堆坐了三个人,他又打量了一圈目之所及的地方,并没有发现更多的人。
于是他推门进去,殿内三人听见动静,齐刷刷转头看过来。
两个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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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是五大三粗的壮汉,一脸横肉,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另一个则瘦弱了些,感觉那壮汉一拳就能将他的胸口击个对穿。不过此人生了一副阴郁的相貌,微微上挑的双眼在看向人时无端让人后背一凉。
看上去都不是好相与的样子。
殿内三人却并未两人凶神恶煞的模样吓着,甚至没有什么表情,见二人走进来,又波澜不惊地转过头去,一人手中拿了一块干饼,用树枝串着在火上烤。
那饼算不上香,不过对于一天一夜未曾进食又走了许多里雪路的二人来说,已很是诱人了。
两人不由自主咽了口唾沫,见三人为两男一女,年纪都不大,最大的那个少年也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面色苍白,看起来似乎是得了什么难以治愈的绝症。另外两个少年少女面色则健康了许多,不过年纪太小,最多不过十三四岁,看起来毫无威胁。
碍于太馋三人手中的饼,那个瘦弱的青年人向前一步,冲着三人十分有礼貌地打了个招呼:“三位少侠,可是也被大雪困在此地?”
季玖眼都不抬,没什么力气一般,极其随意地“嗯”了一声。
“我兄弟二人也是路过此地,不知三位少侠可否让我兄弟二人借个地儿,烤烤衣服?”
季玖这才看了他们一眼,又很快收回目光,没什么表情地往他身边地小姑娘那儿挪了挪,给二人腾出一个算不上宽的位置:“烤衣服可以,不过我们这儿有女子,还请二位注意言行。”
身后的壮汉看他恨不得用鼻孔看人的目中无人的模样,怒骂一声就要给三人一点教训,却被瘦弱的青年人拦了下来。
他伸手挡在壮汉身前,暗含警告地扫他一眼,随后冲着三人拱了拱手,歉然道:“抱歉,三位少侠,我这兄弟野蛮惯了,若有冒犯之处,我替他向三位道歉。”
他面相阴鸷,即便是露出一个自以为十分友好的笑,也让人觉得十分不自在。不过他面前的三个人都不是正常人,也没人多看他一眼。
他招呼壮汉在火堆前坐下,又看向三人烤得越发焦香的饼,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说来惭愧,我兄弟二人走到此处,身上的干粮已经吃完了,本想向本地的村民买些口粮,谁知我这兄弟凶神恶煞的,竟让人吓得不敢卖给我们。不知三位少侠是否有多余的干粮,我们可按平时两倍的价格购买。”
季玖将烤好的饼送进口中,道:“不必了。阿流,给他们两块饼。”
罗江流从身旁的包袱中掏出两块冷硬的饼扔给二人,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凑到魏初跟前:“阿姐,我这儿有昨日剩的烤鸡,我再给你烤烤,你与兄长分吃了吧。”
油纸一打开,诱人的香气立即传了出来,勾得一旁饥肠辘辘的两人馋虫大动。壮汉眼珠子都看直了,一改方才怒目圆睁的模样,冲着罗江流道:“小兄弟,我给你一只烤鸡三倍的价钱,将这烤鸡卖给我如何?”
罗江流直截了当地拒绝道:“不卖。”
那壮汉还欲继续游说,忽听外面远远响起积雪被踩踏的咯吱声,声音越来越近,来的人似乎还不少。
殿中五人面面相觑。
罗江流在壮汉渴望的目光中将那纸包收起来,刚塞进怀里,就听外面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沉喝:“官府奉命捉贼,里面的人,速速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