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一线红(7)
    随着林千金一声惨叫,她右脸被宋安咬住,活生生的撕下一块肉。

    宋安享受的舔着嘴角:“好吃,还是口好渴。”

    下一口,他就咬住了林千金的脖子,大口大口吸起血来。

    林千金惨叫的凄厉程度,叫方四娘都被吓得一激灵,手里的镜子打歪了半寸。

    那缕红光,已经被闪电劈得很虚弱了。

    抓住这个机会,顺着院门飞逃而去。

    “妖孽休走。”

    方四娘也化作一道白光,追出了林府。

    恰逢此时,方慎一行人赶到。

    方四娘的声音传来:“院里还有个废物,交给你们了。”

    她指的,自然是宋安。

    看着奄奄一息的林宝儿,方慎拔剑,将宋安从背后一剑贯穿。

    宋安吃疼,松开了林千金,但他的伤口一阵蠕动就恢复了,张口就向着方慎咬去。

    “给我定!”

    景毕方出其不意,一张灵符贴在了宋安额头上,对方真就不动了。

    “怎么样,我的镇尸符厉害吧。”

    小道士骄傲的回过身,看向了方慎。

    “起开!”

    结果没等来夸赞,还被方慎一脚踹飞。

    “你们当官的就是不讲理,我又不与你抢功……”

    景毕方气够呛,可爬起身后,他才瞧见,镇尸符已经被血水浸透,宋安又能动了。

    若非方慎把他踢开,只怕他要挨上一口。

    方慎此刻,横剑卡住宋安的手,叫他无法抓挠伤人。

    但宋安力大如牛,也就是方慎自幼习武,换个人早被啃肉喝血了。

    去找黄府尹借人的马彪,领着人也赶到了。

    同来的黄府尹,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

    “怎会如此,你们快去相帮方大人。”

    “是”十几个差役,在马彪的带领下冲了过去。

    方慎抽身,来到小道士近前:“你可有办法对付他。”

    此刻的宋安,也没什么上天遁地的本事。

    但他伤口恢复得太快,实在是难杀。

    有两个差役,被他咬了一口后,马上脸色铁青的昏死过去。

    景毕方正给昏死的差役,吃解尸毒的丹丸,他提醒道:

    “雷法最克邪物,你倒是用剑上的紫雷火把他烧死啊。”

    “好!”方慎盘膝坐在地上:“但我需要些时间,你替我护法。”

    “啥玩意儿?”

    小道士才要追问,就见方慎左手在剑锋上划过,血流不止。

    而剑身,将他的血立刻吸纳一空。

    宋安闻到这股血味后,就像疯了一样往这边冲。

    景毕方吓坏了,在斜挎的布包里一通的翻找。

    一个琉璃瓶被他拿出来,向着宋安丢去,马上浓烟阵阵,还有刺鼻的辛辣味。

    宋安倒是没事人一样,直接穿过浓烟。

    可马彪等人就惨了,被呛得又咳嗽,又流泪的。

    小道士吓得连连后退,手又伸进布包里,三张灵符被他一起丢了出去。

    先是一股旋风吹向宋安,他站立不稳,就要摔倒在地。

    结果另一道符,紧随其后,把他冻住了,反倒稳住了宋安的身形。

    等到风散了,最后赶到的灵符喷出一团火焰,与他身上的冰同归于尽了。

    毫发无伤的宋安,嘲讽的看着景毕方大笑,向着方慎又要冲过来。

    景毕方赶紧又往包里掏去,也不管握住的是啥了,直接拿了出来。

    结果竟然是一个,绘着双面狗头的拨浪鼓。

    “师傅,你别害我啊。”

    老头还说他把几十年积攒的宝贝都放到这个包里了。

    不到关键时刻,千万别乱翻乱看。

    结果这拨浪鼓是个啥啊,师傅是把小时候,最喜欢的玩具也送他了呗。

    但宋安都到近前了,能咋整,死马当活马医,景毕方晃起了拨浪鼓。

    没有鼓声,传来的竟是狗吠。

    而宋安一听到狗叫声,就双手捂住头,十分的痛苦。

    “小道长,别敲了,饶我一命。”

    宋安连连作揖,景毕方又神气了,才把腰板挺直。

    结果手里的拨浪鼓,就被宋安一把夺走。

    “真当我怕这东西,耍你的。”

    宋安也晃了几下,就把拨浪鼓随手丢在了地上。

    “你给我等着。”

    景毕方又要翻包,可是宋安一把将他的小布包扯掉,丢出去老远。

    “完了!”

    看着宋安向着他扑来,景毕方眼睛一闭。

    等死前,他唯一念头,就是自己能多扛住几口,给方慎争取点时间。

    他也算,舍身卫道了!

    越想越觉得,自己好伟大,也好悲壮的小道士,宽大的道袍袖子往脸上一挡,放声大哭起来。

    “行了,别嚎了,你真的太吵了。”

    正哭着的小道士,耳边传来方慎的声音。

    景毕方睁开眼,就瞧见引雷剑,把宋安的腹部贯穿。

    在紫色雷火下,宋安的伤口再难恢复,最终他被火焰整个吞噬,倒在地上惨叫着翻滚,直到烧成了一堆焦炭。

    “这剑果然厉害!”

    景毕方激动的,一巴掌拍在方慎的胳膊上。

    方慎连连后退,脸色惨白的咳嗽起来。

    “你怎么虚弱成这样了。”景毕方赶紧扶住他:“是不是失血太多,我扶你去坐会吧,这里我善后就成。”

    “你可以吗?”

    方慎见识完,景毕方遇事只会掏兜的模样,对他的能力深表怀疑。

    “放心吧,我超度经背得可熟练了。”

    “我指的不是念经。”

    方慎一阵咳嗽,话没说出来。

    他是担心还有邪祟,宋安没死透。

    但景毕方,已经来到林千金,与宋安的焦尸前,闭眼念诵经文了。

    但耳边,传来细碎的声音。

    就像有人,不停的揉着纸团一样。

    疑惑的睁开眼,景毕方就瞧见,焦尸的心口,忽明忽暗的泛着红光。

    奇怪的声音,是因为烧焦的皮肉,正寸寸裂开。

    不对劲儿!

    他心里才冒出这个念头,可已经太晚了。

    一颗红彤彤的肉球,从宋安的心窝里飞出来。

    这玩意儿,没有眼耳鼻,却仗着一张全是尖牙的嘴。

    一下就飞到了景毕方的脸上,竟要把他整个头往嘴里吞。

    方慎到想救他,可站起来都晃三晃。

    好在,一缕白芒从天而降,如利刃般,将肉球切成两半。

    一个三寸小人,从肉球里掉出来,摔在了地上,疼得还直吸气。

    而这小人的眉眼相貌,与宋安一般无二。

    他慌张的爬起来,就用双手不停刨土,小半个身子立刻钻进地里了。

    “想逃?”

    方四娘坐在花灯杆子上,手里的镜子,向着小人一照。

    任凭这小人,如何挣扎,还是飞进了镜子里。

    “放我出去。”

    宋安的身影,出现在镜子里。

    “你要抓我去哪,快放我出去。”

    他用力的拍着镜面,满脸惊恐,再没了刚刚见人就咬的狂颠样子。

    “去哪?”方四娘笑了:“你这种人还想去哪,自然是带你去十八层地狱了。”

    她又俯视向,坐在地上吓傻了的小道士,虚弱到需要人扶着,才能站稳的方慎。

    方四娘笑得花枝招展:“一具尸变的废物,也能把你俩弄成这样,丢人那……”

    她还故意把尾音,拖得长长的,生怕在场的人,听不出来她在阴阳怪气。

    “多谢。”方慎倒是心态好:“妖鬼精怪的能力,本就不是我等寻常人能对付的,好在娘子出手相帮,在下感激不尽。”

    方四娘瞟了他一眼:“别光嘴上谢,鸡汤,备好十小坛我要带走。”

    “好”方慎错愕后,不禁笑了。

    “那你呢,人家是凡夫俗子,你不是入世的修行者吗。”

    方四娘又看向小道士,什么话最伤人,她就专挑哪句说。

    景毕方抹了把眼泪,不服气的说道:“那你呢,衣服都烧出窟窿了,这狼狈样也没比我俩好到哪去吧,那你还是妖呢。”

    “什么!”黄府尹大惊失色:“她是妖,快把她拿住。”

    结果没一个差役动的,还有人小声提醒道:

    “大人,她会飞,咱们可不会飞,怎么围啊。”

    黄府尹这才反应过来,方四娘一直悬浮在半空就没下来过。

    方慎阻拦道:“黄大人莫怕,她并非是妖,我愿用镇堂府,少府司的身份给她做保,方娘子不会害人的。”

    少府司,掌管整个镇堂府。

    他都这样说了,黄府尹在心里忐忑,也没再喊打喊杀。

    “用不着你作保。”

    方四娘飞落而下,一身黑色大氅,在半空中变成一袭白衣。

    仙气飘飘的白衣上,绣着枯枝梅树。

    但在众人的注视下,朵朵红梅在白衣上盛开。

    而方四娘的发髻,也变成垂于腰间的挽发髻。

    景毕方看得,人都傻了。

    方慎有一瞬间的失神,但马上将视线避开了。

    其余在场的男子,就更加不堪。

    甚至有个被宋安咬了一口,才苏醒的差役。

    只瞧了方四娘一眼,就脸色泛红如猪肝,抽搐两下又昏过去了。

    方四娘嫣然一笑,那更是美艳不可方物了。

    “姑奶奶,收了神通成嘛。”

    景毕方,已经用手去捂眼睛了。

    “人家说你是妖,你也不用笑得这么妖媚吧。”

    “你们派点人,去下玉心寺,省得火势蔓延,连累附近的百姓。”

    方四娘收敛笑容,淡淡的提醒了一句。

    在场众人,那种口干舌燥,如坠云端的感觉也消失了。

    黄府尹也瞧见了,西北方向,已经火光冲天了。

    “怎会这样,有玉活佛坐镇寺中,怎会走水。”

    “你等凡夫俗子,妖佛难辨,什么活佛,就是个喝血吃肉的妖怪。”

    方四娘又道:“火是我放的,不烧了他的老巢,还留着他过年上你家串门,讨两口血喝吗。”

    “你……你……哎!”

    黄府尹又气又急,赶紧带着差役,往玉心寺赶。

    景毕方一脸佩服的,凑到近前:“四娘姐,你连佛寺都敢烧,你就不怕诸天神佛降罪啊。”

    方四娘:“找个妖怪当住持,受香火,吃供果,可见供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有道理啊。”景毕方一脸兴奋:“下次再有这种事,四娘姐你带我长长见识呗。”

    方四娘懒得搭理他,掌心摊开,一颗碧色丹药凭空出现。

    她随手,丢给了方慎。

    “吃了吧,你因我出手,撞断的两根肋骨,很快就能愈合如初。”

    “多谢前辈。”方慎改了称呼。

    “你肋骨断了,还能和宋安打得有来有回。”景毕方颇为震惊:“我这也有养气血的药,也都给你好了。”

    他正要掏包呢,瞧见方四娘转身要走,赶紧跑过去:

    “四娘姐,你要去哪啊。”

    “地府”

    “那太巧了,我也顺路,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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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俩结伴游……等等,你去哪!”

    景毕方吓得,眼睛都瞪圆了。

    方四娘却不理会他,继续往前走。

    “看好你堂姐。”

    然后方四娘穿过院墙,消失不见了。

    “嫌我是累赘就直说嘛,还说去地府。”

    小道士扭着腰,学着方四娘的声音说话:

    “她一只妖精,去地府干啥,等着阎罗判官,钟馗天师收了她啊。”

    吃了丹药的方慎,脸色好多了:

    “换我也不会带着你,连她拿的是渡厄镜,你都认不出,我都要怀疑你是修行中人吗。”

    “渡厄镜。”

    景毕方眨眨眼,好熟悉的名字啊。

    “啊,我想起来了,我师傅给我看的典籍里有提到,地府的阴司鬼差,就是手握渡厄镜,游走阴阳两界的。这镜子里能看见人的生死时辰,所以这些阴司,又被叫做勾魂小鬼,因为只要有人咽气,他们马上就会出现,一刻不差的将魂魄带走。”

    “你是说,四娘姐是鬼差。”

    景毕方说完,就用力摆摆手:

    “不可能的,鬼差也是魂魄,我就算人和妖分不清,但她有血有肉的,绝对不是魂体。”

    方慎也皱起眉:“我镇堂府,也管妖邪诡案,也有前辈可通阴阳,与鬼差打交道。确实从未有记载,妖为阴司的。”

    “但是渡厄镜,我更不会认错,而且方四娘明显是冲着,拘押宋安的魂魄而来,这与她鬼差的身份也都对得上。”

    小道士捂着头:“不想这些了,反正她不是坏的,而且还救了我堂姐呢。”

    “她临走前说的话,应该另有深意。”方慎心思缜密的说道:“先去你堂姐那,我怕她会出事。”

    景毕方跟着他,还有马彪往死牢赶去。

    “不会吧,宋安魂魄都被拘走了,难道还能活过来,还有完没完了。”

    几乎他们前脚才离开林府,就见一团近乎透明的红光飞进了内院。

    红光消失,白玉和尚跌倒在地,禅杖断了,玉袈裟上全都是血。

    就连他的半边脸,都被烧得血肉模糊,实在是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他颤抖的伸出手,遍布皱纹与老人斑。

    而满院的尸体,全都化作一团团血水,涌入他的掌心之中。

    “方!四!娘!”

    白玉和尚发出苍老的声音,更是恨意滔天。

    等到他如枯树皮一样的脸,又变成二十岁的英俊样子。

    他才满意的笑了,可是伸手一摸,半边脸的疤痕却还在。

    气得他又是一通咒骂,妖火烧寺,他虽然侥幸没死。

    可这张脸是被妖火焚伤,喝再多的血也无法恢复了。

    深吸口气,白玉和尚双手合十,念了一遍心经。

    再睁开眼时,他又成了无悲无喜的佛陀模样了。

    看向林千金的尸身,白玉和尚伸手一招,林宝儿的三寸小人就被他托在了掌心里。

    “活佛救我,我不想死。”

    林宝儿跪下,不停的磕头哭泣。

    “放心,有贫僧在,你就算死了,也能以另外一种方式活着,而且不会再受病痛折磨,还会被我赐予无边法力。”

    林宝儿自然是求之不得,白玉僧冲着她,吐出一口血气。

    只见三寸小人儿,身形一会被拉长,一会又变圆。

    奇形怪状了一番后,等到她将血气彻底吸纳。

    就见一个高有三米,头顶独角,全身血红的赤发女鬼出现,眉眼依稀还能看出来,是林宝儿的样貌。

    白玉僧一指府外:“今我赐汝佛力,允你坐我莲花台下护法罗刹女,世人愚昧,挥我寺庙道场,我命你杀尽全城的人,将它们化作血食赎罪,供我修行。”

    “是!”林宝儿跪地一拜:“弟子领佛旨。”

    说完,她化作一道红光,直冲府外而去。

    但比起满城百姓的命,林宝儿若说,最想叫谁死,她最恨的一定是景姒。

    所以别看她答应得好好的,但出了林府,直奔药馆而去,因为她闻到了景姒的气息。

    对于即将到来的危机,完全不知道的景姒。

    她确实被方慎放出死牢,还与小道士,一路护送她回了医馆。

    毕竟宋安死有余辜,最后还变成那副德行。

    方慎索性,就以除妖为由,免了景姒的罪。

    就因为这件事,景毕方夸了他一路。

    “方大人你真是个大好官,要不是你,我堂姐就惨了。”

    然后他又把烧好的茶,递给了景姒一杯:

    “堂姐你说句话啊,别吓我,为了宋安不值得,我送你回帝都,大伯父就你一个女儿,你就算不为了自己,也得想着给他养老送终啊。”

    景姒只是受到的打击太大了,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

    但是父亲被提起,她缓缓抬起头,眼睛里总算有了一丝光亮。

    “没错,我要回去求得父亲的原谅,也不知道,他还肯不肯见我。”

    方慎也安慰道:“我也要回帝都,正好可以护送你们,景大人我也认识,可以替你求情。”

    “嘻嘻嘻。”一阵阴冷的女子笑声,从他们脚下传来:“你杀了宋大哥,又害死了我,你以为你还走得掉吗。”

    “快让开!”

    方慎反应是最快的,一手推开一个。

    而地面裂开,一双猩红大手伸出来。

    方慎自己再想躲,已经来不及了,被扣住双脚,往地面里拽去。

    “方大人!”

    小道士又开始掏兜了,一张黑色符纸被他拿了出来。

    “我和你拼了!”

    他大喊一声,就将黑符吃进了肚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