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还在不停讲着,文秀才有多衣冠禽兽,连他们这些鬼差都看不下去。
景姒也向着小娥那边看去,忽然就想到了宋安,想到自己过去被骗得有多可笑,落寞的低下了头。
“这种人,还能娶了一个又一个。”方四娘哼笑了声:“这些女子也是,挨打受骂,也不反抗。”
换作是她,宁愿一命换一命,也不受这个窝囊气。
刘小娥被文秀才牵着走出城隍庙了,两人都面带笑容,好像真是一对恩爱夫妻似的。
女水鬼想跟上去,却最终又飘到了方四娘面前,跪在地上一直磕头。
城隍拱手,鞠躬道:“这怨鬼也是个可怜人,又在我地界上游荡,还请奶奶出手相帮。”
方四娘颔首,眼睛往一旁看去,明显在装听不见。
城隍笑容不变,从袖口里拿出个巴掌大,黑色的螺钿阴沉木盒子。
打开后,五颗流光四溢的妖丹,被他递上前来。
“这文秀才最贪图好名声,他施舍穷人,无偿给周遭村里的孩子授课讲书,是有功德在身的。可他接连杀了两任妻子,这二女怨气冲天,无法渡往酆都,小官才走马上任,若地府阴司来查,发现我这一方政绩不好,有冤难诉,只怕我要受罚。”
方四娘接过木盒,吧嗒一下把盒盖关上,螺钿木盒消失在她掌心里了。
“你想叫我出手,杀了那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看见方四娘收下东西,还露出笑容了。
城隍知道,这下稳了:“哪敢叫奶奶脏了手,您只要将那二女的魂魄收进渡厄镜,带她们去酆都,别逗留在我这一方地界折腾就行了。”
鬼魂若怨气冲天,是过不了阴阳路,渡不得奈何桥的。
但渡厄镜,什么恶鬼怨魂都能收进去,城隍这才求到方四娘跟前。
跪在地上的女水鬼,虽然无法说话,一开口只会发出难听的笑声。
可她听得懂,城隍这是要强行把她送走。
她哭着站起身,化作一缕黑烟,转身就要逃。
方四娘都没看向她,伸出手一转儿,黑烟就被一缕妖气裹住,倒飞回了她的掌心里。
“跑什么。”方四娘看着,在自己指间不停挣扎的黑烟:“我渡你一口妖气,叫你不再怪笑,能重新说话如何。”
黑烟不挣扎了,幻化出一张脸,不停的点头。
“我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从不帮忙,只做交易,你得拿一魂一魄来换。”
方四娘一招手,引魂灯就出现在她身前了。
女鬼没有犹豫,立刻点头答应。
引魂灯上盛开的菊花,落下一朵花瓣,飘进了黑烟里。
就见黑烟幻化出的女人脸,露出痛苦的神情。
接着两团小光点,飞进了引魂灯里,化作了灯油,灯芯马上亮了不少。
方四娘眼中绿光划过,口中渡出一缕妖气,吹向了黑烟。
本来小小的一团黑烟,顿时变大,就像团黑云般一阵翻滚腾挪。
等到黑烟散去,女水鬼的身影再次出现,她若隐若现的鬼体,变得有血有肉,与常人无异了。
“多谢上仙相帮,还求您再发发慈悲,救救我可怜的妹妹。”女水鬼欢喜的发现,自己果然可以说话了:“我已经被文泰来害死了,不能叫小娥再出事,我愿意用自己全部的魂魄做交易。”
若是她魂飞魄散,就能救妹妹,她当然愿意。
“你愿意,我还不答应呢。”
方四娘已经把灯收回去了,这灯与她息息相关,灯光越明亮,她的生机就越旺。
反之,若有天油尽灯枯,也是她大限将至的时候了。
而引魂灯,以魂魄为灯油,必须是心甘情愿入灯的,她才不会沾染上因果,影响她的修行。
就算这些鬼自愿入灯,害得太多鬼怪魂飞魄散,这恶果是要算她身上的,所以方四娘做交易,从来只收一魂一魄绝不贪多。
收起了灯,方四娘摊开右掌心,一个包子出现,还冒着热乎气呢。
“你妹妹既能看见我,而我也收了她的供奉,此事我自然会管,但与你就无关了。”
城隍开始心疼那几枚妖丹了,原来他不孝敬,方四娘也会管此事。
真是只千年的老狐狸,太贼了。
“上仙大恩,我不知该怎么报答。”
女水鬼说完,又要往地上跪去。
方四娘伸手,指向了景姒:“她闲得无趣,想寻只病鬼,不愿医术荒废,你就跟着她,让她治你的病吧。”
横死的鬼,死后也会保留着,临死前的痛苦症状。
就像这只女水鬼,肺子里全是水喘不上气,说上几句话,就会咳嗽出一口口的污水,折磨得她苦不堪言。
景姒满眼感激,她随口一说的话,没想到四娘姐都记着呢。
城隍在旁也忙说道:“我这城隍庙内,就有各种药,二位奶奶随便用。”
方四娘本意,是叫景姒待在这里,她自己去找刘小娥。
但景姒却说道:“四娘姐带上我吧,那位小娥姑娘,也是个可怜人。”
推己及人,景姒想到了自己,她们都是错付一生,没选对良人。
“想跟着,便跟着吧,但你不能插手我的事情。”
然后她又看了眼城隍:“借我些小鬼,一会我用得到。”
景姒用力点头,挽着方四娘的手,带上女水鬼就出了城隍庙。
……
文秀才与小娥,此刻已经回到城内的家中。
一路上遇到左邻右舍,文秀才也是熟络的打招呼,笑容随和。
可等到院门一关上,都没等进屋呢,刘小娥立刻跪在了地上,瑟瑟发抖。
而文秀才脸上笑容不变,却捏住了刘小娥的下巴。
“好端端的怎么跪下了,你也知道自己错了?”
刘小娥不停点头:“夫君你别打我,我知道错了。”
“错哪了?”
文秀才甩开手,在院子里看了一圈,最后将扫帚握在了手里。
刘小娥满脸惊恐,可跪在那根本不敢躲:“我不该辜负你的好意,自己去给姐姐点莲花灯。”
“还有呢?”
文秀才用扫帚,一下下拍向刘小娥的头顶。
吓得刘小娥,他每拍一次,就要跟着全身哆嗦一下。
“我,我应该多笑,他们夸咱们夫妻感情好时,我笑得不够高兴。”
“是啊,你得多笑。”
文秀才自己先露出笑容。
“就像我这样笑,你不笑,人家怎么知道嫁给我,你每天过得都很满足,啊!”
忽然间,文秀才表情就变了,狰狞的抡起扫帚,向着刘小娥身上抽去。
刘小娥吃疼下,尖叫了一声。
文秀才冲过去,用手死劲按住了她的嘴。
“不许喊,要是被左邻右舍听见了,我就活活打死你,听懂了没有。”
他瞪着眼睛,还不停用力去摇晃。
刘小娥被他晃得头晕眼花,吓得连连点头。
文秀才才把手松开,夫妻俩十分有默契。
他松开手,刘小娥就把自己的手凑到了嘴边。
文秀才捡起扫帚继续抽她,刘小娥就咬着自己的手,无声的哭,不敢发出声音。
打了十几下,文秀才扭了下肩膀,觉得酸疼得厉害,把扫帚丢到了一边。
他走到院里的石凳上坐下,刘小娥手脚并用,爬到他面前重新跪好。
文秀才眼里满是心疼,伸手捧起刘小娥的脸:
“娘子你怎么就是记不住我交代的话,你以为我想打你吗,每次我心里的疼,可不比你身上的疼来得少。”
说着说着,他的手滑到了刘小娥的脖间,再度毫无征兆的翻脸,双手猛的把她脖子掐住,前后用力的摇晃起来。
“可你就是不听话啊,刚才回来的时候,隔壁街那个姓李的,他都五十好几了,你还冲着他笑得那么贱,你俩是不是背着我有事儿,你个不守妇道的贱人,你对得起我吗。”
“我……我没有。”
刘小娥被掐的,都快窒息了,好半天才艰难的蹦出三个字。
那位李大叔,与她爹年纪相仿,对周遭的晚辈都很和善。
所以人家笑着打招呼,刘小娥没敢说话回礼,只是点头笑了下。
没想到,还是被文泰来看见了。
左邻右舍间,其实不单单是男人,哪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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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些婶子,她多说几句话,文泰来都觉得是在讲他坏话。
回了家里,一样要被打。
所以刘小娥很恐惧出门,她宁愿在家待着。
可文泰来又总是喜欢,带着她在人前走动,做出一副恩爱夫妻的样子。
每次回来,文泰来都会变脸,不是说她笑得勉强,就是怪她偷看男人。
反正总能找到理由,一次比一次打得狠。
就在刘小娥眼前发黑,觉得就这样被掐死也好,以后就不用遭罪了。
忽然,院门被“砰”的一声踹开了。
文秀才马上松手,有些心虚的看向院门,还顺手把刘小娥也扶起来,叫她靠在自己怀里。
“娘子,瞧你真是不当心,怎么还摔倒了。”
在外人面前,文秀才又开始虚伪做作起来了,那叫一个温柔体贴,斯斯文文。
方四娘原本穿着黑大氅黑华袍,进门的瞬间,就摇身一变,穿的是绫罗绸缎,满身的珠光宝气。
“文泰来呢,是不是住这里。”
方四娘气场太强,穿戴又贵气,一看身份就不简单。
文秀才的态度都恭敬上了:“这位娘子有礼了,在下就是,请问你找我有何事吗。”
方四娘瞟来一眼,她本就是狐妖,勾唇浅笑,那简直是妩媚天成,文秀才都看失神了。
“你是南泊人士,也算书香门第出身,却因一场大火父母双亡,你虽然捡回一条命但从此潦倒,辗转来到帝都,靠卖字画为生我说得可对。”
这些东西,方四娘只要想知道,掐指一算的事儿。
“不错,娘子说得都对。”
但文秀才还是没弄明白,对方登门的用意。
方四娘冲着他,笑着勾了勾手。
在人前一直是好夫君形象的他,却把刘小娥丢下,无法抗拒的走了过去。
方四娘用指尖,轻轻抬起文秀才的下巴:
“长得还算不错,嫁给你之后,看着这张脸,至少不会叫我觉得厌烦。”
文秀才回过神来,充满错愕:“娘子要嫁给我?可我已有糟糠之妻了。”
方四娘遥遥瞟去一眼,看着跌坐在地的刘小娥:“确实挺糟糠的,你真要为了她,舍得叫我离开?”
文秀才看着面前,倾国倾城的美人儿,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
方四娘又道:“若非你我两家,自幼给咱俩指腹为婚,我如今父母亡故,守着家财万贯什么日子过不来,你当我愿意来寻你。你若不愿就写一封解除婚约的文书,我立刻就走。”
文泰来根本不记得,他爹娘在世时,提过指腹为婚的事情啊。
不过看着方四娘转身要走,他一个没有功名的秀才,文泰来都觉得,一个商贾千金没理由骗他。
而且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文秀才也乐意相信是真的。
赶紧挡住院门,文秀才一口应下了:“没错,我想起来了,确实有指腹为婚这件事,娘子莫恼,若你不弃既有婚约,你入了我文家的门自然是正室夫人。”
然后他又看向,倒在地上起不来的刘小娥:“她就当个下堂妻,做个小妾,服侍你我。”
“什么?”方四娘柳眉挑起,扬手一巴掌就打在了文秀才的脸上。
响亮的巴掌声,还有脸颊上又疼又热的感觉,把文秀才都打蒙了。
“你也不掂量下自己什么东西,一个穷酸秀才,还想妻妾成群,叫我与个破落户臭丫头共侍一夫。文泰来我可是带着万贯家财来的,以后我方家的产业,可都要交给你打理,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这段婚约要么作废,要不然你就休妻重娶。”
文秀才气得不轻,向来只有他打女人,什么时候他被女人打过。
已经握紧的拳头,本来是想冲着方四娘招呼过去的,叫她知道什么是以夫为天,将来进门了要听话,不听话就只能被打到听话。
但是听着方四娘,如数家珍的将方家万贯家财,田产地铺说了一遍后。
文秀才的拳头松开了,告诉自己要稳住,等到婚约文书在府衙过了章程。
这个方四娘就是他媳妇了,作为丈夫的,还不是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官府来人了都没用,这是家事谁也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