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花使者几乎是和赫连瑾,同时赶到了陋巷。
因此,越知初不得不再次与赫连瑾对峙。
“你想放过她?”
赫连瑾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他怎么一路找过来的,越知初不确定;但他要拿哑女回去给祝家一个交代,这是人之常情。
越知初只好一边示意金花使者扶住哑女,一边淡淡地反问:“你想带她回去?”
这其实是一句废话。
但她需要一点时间。
一点,用来想出一个完美借口的时间。
“自然!”赫连瑾脱口而出,站姿也随之调整成了防御的形态,意在阻拦随时准备撤离的金花使者。
越知初上前一步,低声询问:“可否谈个交易?”
赫连瑾眉头一皱。
他宽大的身躯在月光下,被投出一个十分威风的影子,那影子能完全遮住越知初。
他几乎没有思考:“不行。”
越知初心头一怔,这话是试探,也是她的猜测。
以赫连瑾的性格,绝不会放着祝家的混乱置之不理,更不会特意前来追拿一个装神弄鬼的小贼。
他不肯谈判,那便意味着……
哑女在祝家,一定做了什么,比装神弄鬼或偷盗,更严重的事。
她立刻问了出口:“祝家究竟发生了何事?”
赫连瑾看着她在黑夜中仍然清亮的双眸,眉头的严肃之意更甚:“她……对我嫂子下了毒!”
越知初震惊。
下毒?对新娘子?
她虽然立时就能断定,这是谢轩的阴谋,哑女只是凌轩门的工具。
但是,祝家千金中毒,这事定会造成祝家巨大的不满,以及云赫镖局的难堪。
越知初稍稍沉吟,对赫连瑾提议:“中毒的事,你若信得过我,我定设法帮你解决。只是这个人,我今天却不能交给你。”
赫连瑾看向还在金花使者肩头昏迷的哑女,迟疑地问了一句:“她……是你的人?”
此话一出,越知初意识到,无论她愿或不愿,祝家的这淌浑水,她算是被迫趟上了。
她只好郑重地答:“无论你信或不信,她不是我的人。祝家的事,也与我丝毫无关。”
“那你为何——”赫连瑾正要追问。
“但我要做的事,恰巧与今夜的事、与此人,脱不了干系。”越知初接着道,“这人于你们,只是个罪魁祸首,于我,却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赫连瑾的眉头愈发拧在一起。
他终于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想得不那么明白,于是又开口求证了一次:“你……根本就不是来抢婚的,对吗?”
越知初长舒一口气,坦诚地点了点头:“嗯。”
赫连瑾的眉目动了动,过了好半晌,他才下定决心般,转过了身。
“那我今夜没有追踪到此人。但我嫂子的毒一日未解,我云赫镖局,便一日会将这个账,算在你头上。”
他还是那一身赴宴的红衣,甚至身上的酒味还没有完全消散,但坚定的背影看起来十分魁梧,语气中满是肃穆。
越知初知道他这是答应了。
她用眼神示意金花使者带着哑女先走,自己却仍然站在赫连瑾身后,故意问了一句:“算在我头上?你可知我身份?又怎知如何找我算账?”
赫连瑾缓缓地说:“这些我不必知道。我只需要知道,宅自逍,对你很重要,就够了。”
像是要确认越知初此刻的表情,赫连瑾微微回过了头,用余光瞥着她的脸,淡淡地问:“不是么?”
果然,他看到了越知初微微一笑后,弯起的眉眼。
她肯定道:“一言为定。”
赫连瑾点点头,只留下一句:“三天。”
说完,很快便飞身消失在夜幕之中。
越知初目送他离开,又随着他的身影,再次看到了空中悬挂的圆月。
她被碎布遮住的容颜沉入夜色之中,双手却在衣袖下,紧紧攥成了拳。
谢轩,看来你是真的……
迫不及待要踏上死路了吧?
她已经吩咐金花使者将哑女带去药庐,并且再三叮嘱不要将此事透露给江遇。
但她猜想,不出两个时辰,今夜之事,江遇只怕就会悉数知晓了。
“金花使者”具体有几人,其实越知初一直不清楚。
她不过问“虫”的具体事项,也不会过问江遇平日里的人手安排。
她一向只肯活得轻快些。
这一世,遇到江遇,她始终很庆幸,因为省去了很多麻烦,也偷了很多懒。
他总是更愿意花费心力的那个。
她也能感知到,来带走哑女的金花使者,和她先前碰面的金花使者,应当不是同一人。
江遇做事一向谨慎,她也未曾轻易与金花使者们攀谈过多。
彼此不知姓名样貌,对整个“虫”的成员而言,都更安全妥善。
因此无论祝家今夜会如何大乱,赫连瑾又要如何面对问责,她只能先回客栈。
明日,她还要会一会那个,周运。
谢轩的儿子。
只是越知初没想到,刚一回到客栈,她就收到小二递过来的信封。
里面是一枚金丝镖,和一张字条。
“三日之内,禹州祝家,愿君勿忘。伞落化蝶,惊为天人,盼复领教。”
她眸光闪了闪。
不愧是云赫镖局,这么快就猜出她就是大浮山那晚的对手。
她默默将字条放在烛火旁焚了。
同时将腰间那枚钱令掏出,与金丝镖放在一起比对。
云赫镖局的特色,是在金钱镖与令牌里都熔入了金丝,他们刚入中原的时候,因着这特殊而精巧的技艺,一度备受称叹。
后来也有过别的镖局试图效仿,可很快就发现,金子昂贵,熔丝繁复,找不到技艺高超的师傅,即便依葫芦画瓢做了出来,也总有股东施效颦的劣质感。
便纷纷放弃了。
自那以后,这金丝镖,便成了云赫镖局独有的标识。
可越知初仔细比对之后发现,若要说技艺精巧,赫连瑾送她的这枚钱令,才堪称巧夺天工。
这枚铜钱形制的令牌,大小足以撑满她整个掌心。
比用作暗器的金丝镖大了整整一圈。
方孔处没有镂空,却用三道金丝来回浇铸,形成一个方中带圆、盘绕精巧的金丝孔边。
方孔中央处,还用金子,浇出了一个清晰而工整的“瑾”字。
这枚令牌,即便不看它的来历出处,光是上面用的金料,只怕也能值不少钱。
越知初掂了掂手里的令牌,细细回想今夜发生的一切。
赫连瑾是个实诚人,与她一贯听闻的云赫镖局的名声,如出一辙。
他虽未正面回应,但几乎等于承认了,宅自逍确实是被他们劫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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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婚礼、哑女、下毒……
这几件事巧合地发生于一处,让她不得不好奇,谢轩,为什么要特意,去祝家搞这么一出?
当初,凌轩门这个暗杀组织,背负满身臭名,忽然消失在江湖上,几乎就在一夜之间。
谢轩也在那以后躲得无影无踪。
虽然“蛛”部探查时,时有收到他在不同地方“与人为善”的传闻,但每次越知初派人去证实,都未曾真正寻到过他本人,或凌轩门的其他踪迹。
明明他已经隐匿得那么好。
为何莫名做起了糕点生意?还做得那么招摇?
为何突然派哑女去祝家的婚礼,对新娘子动手?
为何他的儿子,会加入了“虫”?还那么巧的害江遇受了伤?
为何……
偏偏是禹州……?
她来禹州,前因后果错综复杂,如今却第一次感到,无论这一切的背后藏着什么,她这趟,一定不会劳而无功。
*
翌日一早。
越知初还未睁眼,就感觉到房间外有人靠近的气息。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诱人的香气。
……莲云酥!
她猛然睁开了眼。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她的房门被轻轻敲响。
打开房门,就看见周运提着一盒糕点站在门边。
她刚睡醒,没有蒙面。
周运带着莲云酥来,却是满脸皱纹的一个老者形象。
越知初默默打量了他一番,侧身迎他进门。
“凌轩门的易容术,果然非同凡响。”
周运刚要在桌前坐下,越知初便冷不丁甩出一句。
听着像夸奖,话里,尽是不难觉察的阴阳怪气。
周运身形一顿,接着唇角翘了翘,竟张口附和道:“谁说不是呢。”
连声音也是干枯暗哑,与他此时的外貌相得益彰。
越知初关上门,也走到桌前坐下。
她看着桌上的莲云酥,状似不经意地问:“莲云斋……今日还在照常开张?”
周运也将目光盯向那盒糕点:“谁知道呢。”
?
越知初疑惑地看他。
周运也很快笑了一下,解释道:“这是我做的。”
越知初的眼睛霎时瞪大了。
周运像是料到她的反应,故意用神秘的语气接着说:“我只告诉了你一个人哦。”
越知初却快速联想到了谢轩和他的关系,莲云酥的供不应求,莲云斋的怪异之处……
她牢牢盯住此刻周运脸上那双苍老浑浊的眼,用力搜寻着那其中隐藏的真实,想找到一丝真正属于他——周运,的情绪。
周运的笑意更盛:“不问吗?”
越知初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继续看他。
又过半晌,周运终于笑不出来了。
不知是对眼前的沉默感到尴尬,还是他太久没有像这样,被一个人执着地盯着眼睛看。
他略感不自在地调整了坐姿,眼神也飘散了起来。
须臾,越知初听到他沉沉地问:“你不想问,那想不想……听我讲个故事?”
这次,他的声音,是越知初从未听过的,清冽而慵懒。
这不是,眼前的老者会有的声音。
也不是,那日在刑场,她听到的传音功发出的声音。
越知初知道,这是,周运本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