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 8 章
    魏离还未来得及换下沾满血迹的衣衫,文帝的御驾就已经来了。

    文帝虽然心情不是很愉快,但看见魏离浑身是伤,整件白衣尽是斑驳血迹也不好发作,摆了摆手让他先下去。

    魏离拜谢过后从郁恒京的床前离开,随行的御医已经开始检查郁恒京的伤口。他一出门就看见眼眶发红的清阳公主和端着伤药的季昀,说来也奇怪,这季昀不在里面照顾郁恒京,也不怕郁恒京出事,反倒是紧张他的伤势。

    “魏先生没事吧。”清阳公主抓住魏离的手看向季昀,“先生房间在哪?快些带路。先生也真是的,明明上山前就提醒过先生要小心了。”

    “我多受些伤总比七殿下多受伤的好。”魏离摇摇头,叫住准备带路的季昀,“不劳烦季姑娘了,姑娘还是照顾七殿下吧,公主殿下也请留步,不归自己可以的。”

    “先生……”清阳公主犹豫了一下从袖中掏出一瓶伤药,“先生用我的药吧,刺客不知道还会不会在伤药中动手脚,先生还是小心些。”

    “谢殿下。”魏离接过药瓶,白玉般的面上还染着被风吹干的血迹,暗红色的血液正点在眼角,好似一颗朱砂泪痣,衬得他的面色愈发苍白。

    清阳目送着他一步一步穿过驿站回廊,苍白色的背脊上布满血霜,暗红色的血迹消失在拐角,她回过神来看向立在门外的季昀,“郁恒京知道会有刺客出现对吧,他是故意的。”

    “奴不敢妄议殿下。”季昀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

    ————

    魏离阖上门扉的那一刻才真真正正把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转而将药瓶随手放在书案上,他不会用她的伤药。

    他一咬牙将已经粘黏在伤口上的衣物直接撕下来,刚结痂的伤口又一下子涌出血来将本就淋满鲜血的衣物的颜色加深,一朵朵殷红的梅花重新在白布上绽开。

    那两个刺客的剑法精妙狠厉,每一下都是实实在在地割在他的身上。苏家最好别给他机会,否则就不是割几刀的问题了。本以为苏延对此事不知情,但送郁恒京回来之前他看到苏延攥紧的拳头时他就明白了,苏延什么都知道。这是苏延自己都没发现的小习惯,他喜欢在紧张无措惶恐和撒谎的时候攥紧拳头。如此看来,苏柳玉的死,苏延并不是一无所知。

    魏离从书箱暗格中取出从玄山寺上带下来的伤药,是住持亲自配的镇痛效果很好,恢复效果……也很好,至少不会影响到不久后的会试。

    苏延拿不到解元,自然也就不可能拿到会元,更不可能拿到状元。

    魏离用纱布将伤口一处一处系紧,换上干净的衣袍,整理好仪容,走出门。

    总共二十三处剑伤,他绝不可能白受。

    他一步一步走向郁恒京所在的主屋,清阳公主已经不在了,季昀仍旧端着伤药站在走廊上,文帝的仪仗还在,看来郁恒京还在装死。

    要是真死了就好了,魏离跟着季昀站在走廊上,“季姑娘为什么选择跟着七殿下?季家的儿女都在沙场上驰骋,不归看姑娘也是习武之人,为何不一同建功立业?周朝从来不拘人才,季家也从不轻视女儿家。何况季姑娘也不是苏三小姐那般柔弱的女子。”

    “我……”季昀放下手中的木盘,“我不想骗你,我此次跟着郁恒京来大宁是想找一个人。”她从来没有这么相信过一个只见过寥寥数面的人,这是第一次,因为魏离太像了,太像她的姑姑了。不是长相,而是那种从灵魂散发出来的气息,如果表妹还活着,那肯定是像他一样博学多才,天资聪颖,身手不凡。

    对,身手不凡,华山之行其实她一直保持距离跟在众人后面,她在不远不近的距离清晰地看见魏离在山间翩飞的身姿。

    “谁?我可以请太子殿下帮忙留意。”魏离盯着她的眼睛,季昀有一双非常纯良的杏眼,像林间小鹿的眼睛,湿漉漉的。

    “我表妹,她还在襁褓中就被拐走了,如今应该也是十六七岁,郁恒京说表妹在大宁,他知道她在哪。找到表妹是姑姑临终的遗愿,也是我祖父的心头之痛,所以我就跟他来了,谁知他竟然是骗我的,他来了大宁只与我说了一句‘表妹已经死了’。”季昀眼中流露出星点愤恨,“我看他才快死了,我表妹怎么会死。”

    “平宁公主失踪了?”魏离一语惊得季昀差点跳起来捂住他的嘴。

    “你怎么知道是平宁公主?”

    “季家上一辈只有一位女儿,先天不足体弱多病,嫁与当年的周朝太子做太子妃,也就是后来的嘉德贵妃,也是六殿下、七殿下和平宁公主的生母。这不难猜测。”房间里传来太医的呼声,魏离也没有继续往下多说,“不归会帮忙留意的,也会守住秘密的”

    周朝这么多年一直营造出平宁公主仍在的假象,必然有他们的布局,他暂时还不打算插手,还不到时候。

    “先生若是说出去也不打紧,周朝的手还暂时伸不到这里来。”

    文帝在太医们的拥簇之下从主屋出来,正看见魏离苍白的脸色,道,“魏先生也让太医看看吧,七皇子那边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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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他的侍女去照看,虽说刺客的事情是突发,但归结到底也是先生没有提前考虑好,也没能保护好七皇子。先生身上伤势看起来也不轻,先养伤吧,过段时间是会试,如果先生还能夺得会元,那朕就不追究你的罪过,若是不能,那该罚还是得罚。”

    文帝也明白这次的事情怪不得魏离,刺客的来路和目的他也清楚,但只要没有留下明确的证据,那此事就和苏家无关。

    “谢陛下。”魏离行礼谢恩目送文帝离开,让太医领着去了偏厅检查伤势。

    季昀等到众人彻底离开才推开主屋的门走进去,郁恒京根本就没晕,不听话的弟弟还是要给点苦头吃的。

    ————

    苏延回到家中才对着苏桓讲述完整个过程才勉强松开紧握的拳头,“那三个刺客是父亲派去的还是母亲?”

    苏桓揉了揉发酸的眉心,“那三个刺客是自你出生起就秘密培养的死士,我也没想到魏离身手居然如此了得,三个人还让他反杀一个,还伤到了周朝七皇子。”

    “现在该如何是好?”苏延眼前有些发晕,他以为当初三皇子在太子府门口说的话只是为了给魏离解围,没想到竟然是实话,魏离身手不凡。

    “没能解决掉他,但目的是达成了,他一身的伤不可能参加会试。你只要好好准备会试,魏离的事情不需要你管。”苏桓摆手让他下去读书,“我当年虽说不是状元,但也是个探花郎,好好努力,父亲期待你能走的比父亲更高。”

    “是……”苏延正准备离开父亲的书房,转头又想到清阳公主和太子,“父亲,这次的事情,太子殿下知道吗?”

    “明面上是不知道。”暗地里肯定早就知道了,同样的,魏离肯定也早就知道了才会故意落后等各位公子走上擦耳崖方便刺客动手,也为了不让刺客误伤各位贵公子,但他还是没防住郁恒京。

    苏桓端起早就凉透了的茶水浇在手边的文竹根部,“太子殿下不会管这些的,魏离并不是不可或缺,况且连在这点小伎俩里活下来的本事都没有,如何参与后续的党争?你要好好准备,若能超过魏离一举夺魁,太子殿下肯定更器重于你,毕竟烟儿已经是侧妃,自己人用起来总比外人顺手。”

    “我知道了,父亲。”

    “回去好好温书吧。”苏桓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他的仕途最高也就只能走到这了,但如果有烟儿在,苏延的前路必定比他的更长远,相应的风险也更高,他要提前准备好后路,不能让延儿无路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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