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疆战事吃紧,从李瀛私下传来的信件来看,不能说是不乐观了,是完全无法反转的劣势。
在李瀛到达卞城之前,主将柳淮安就不治身亡,年过花甲的柳老将军苦苦支撑,勉强撑到李瀛和物资的支援。
按道理来说无论是李瀛还是柳家都会向京城上书求助,再不济,周边的城池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也不可能坐视卞城苦守。
但魏离在京中,未曾听到过任何关于西北战事的消息。
不说从西北其他地方来的上奏,连卞城的奏报也无。李瀛与他的书信来往倒是有规律的持续着。
但他不能直接告诉太子和文帝,这父子俩如出一辙的多疑。
御下无方、不以黎民为己任,这尊位早晚要让贤。虽然苏柳玉先前与太后娘娘专门处理过民间流言,流言的大方向掌握在皇家手中,但那只能防范有心人的谣言避免前朝的下场,至于民心民愿……根本无法解决。
只能坐视卞城告危吗?魏离烦躁地敲了敲手中新分发下来的墨块。崔仪最近没有给他安排什么实质性的公务,不过节不纳妃,唯一的大事就是他与清阳公主的婚事,但请人算出来的吉日在明年九月,如今整个礼部都很清闲,崔仪只是偶尔遇到些问题来与他探讨,也大多都是探讨些与公务无关的问题。
这礼部侍郎做的倒是跟礼部尚书的幕僚一样。
“魏大人,清阳公主殿下来找您。”门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我马上就去,让殿下稍候。”魏离放下手中的墨块,这大宁如立危墙之下,却没有人知晓。
或许是知道,但是无所谓吧。
——————
李瀛这头已经焦头烂额,他没有上战场领兵的经验,所有战略都是空想,纸上谈兵,而柳家一脉单传已经只剩下才刚出生的表弟和年事已高的外祖父。
“殿下,金人又来攻城了。”老斥候急促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李瀛将手臂上的伤用布扎紧,提上武器就往外走。
消息一点都传不出去。李焕就这么想把他弄死吗?不惜以金人入关的代价?魏先生会帮忙吗?魏离他有办法吗?
城墙上爬满了金人士兵,他们用的铁索也不知道是什么方法制成的,怎么砍都砍不断。他拉开手上的弓弦瞄准城墙远处的金人将领,据说是金国最小的皇子,一心想建功立业。
手臂上刚止住血的伤口再次崩开,带着血珠的铁箭破空而去。
那人看不清面容,却轻易地将撕碎空气的箭躲了过去,一挥手,又是一波箭雨指向城楼上的士兵。
“援军什么时候会到?”柳老将军手持弓箭站在他身边,又射出一箭。
“快了。”李瀛咽下嘴里咸涩的气味,不会到的,那些书信根本一封都没有传出去,连疏散出去的百姓都没能走出卞城城郊。
李焕,还是你狠。他将离自己最近的一条铁索砍断,从宫中带来的剑已经布满豁口,但军备紧张,别说剑了,他连一把好刀都没能找到。
身边的士兵将藏身的草垛上收集到的箭扯下来再射回去,城中,也已经没有箭了。
天色乌茫茫的,远处的山色都已经变成黑死的颜色,有细小的雨丝落下粘在将士们的伤口上,城中的士卒已经不足百人了。
“城眼看是守不住的,瀛儿带着意儿先走吧。”柳老将军夺过他手中的剑继续砍那些不断被抛上来的铁索,“援军不会来的。”求援的信根本没有送出去,派出去的人也永远留在卞城城郊了。
这是柳家最后的血脉了。
“祖父……我不会走的。我走了,城中会乱的。”连皇子都弃城离开,那城中的百姓和将士又怎么能安心?
“那是他们的命,也是我们的命,没有陛下的调令基城、容城是不会调兵帮忙的,而准基王的兵权已经在太子殿下手中……”更不可能来支援,或许太子更希望卞城城破。
柳老将军叹了口气,他一生戎马,到头来连个城都守不住。
天要亡他柳家。
“再守七日,七日后如果事情没有转机,我就去京城负罪上书。我会先让人把表弟和舅母先送出去。”李焕重新搭弓,魏离的信七日内会到。
如果不是魏离这几次指点他攻受之道,卞城早在半个月前就破了。
卞城本就坐拥天然险关,金军背后是传闻中最凶险的峡谷,也被卞城人们称为“鬼门关”,也正是因为鬼门关的凶险,所以没有人能料到金军会从鬼门关来犯,打了个措手不及。
如果能将他们逼入鬼门关那当然就能化解如今的困境,可他们不足百余人,根本无法实施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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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清阳公主之后,魏离在桂花树正对着的窗台看见了被划伤翅膀的乌鸦奄奄一息,嫩黄色的小雀儿在它身边焦急地跳着,恨不得把窗沿跳塌。
“安静点。”魏离揉了揉它的脑袋,轻轻拆下乌鸦身上的纸条,纸条已经被血液浸湿了,所幸李瀛用的是碳笔,没有被沾花。
卞城危急,先前他所出的主意都只能延缓卞城的消亡,要真正解决这件事就只有求得援兵这一方法。
但求援书信一封都没有到达京城,周边的小城也不愿意将自己的守城兵派出去,万一金军调转矛头,回防是根本来不及的。
只能向西边的守军借,但西边的守军是李焕的人,没有李焕的意思是不会借的。李焕也应该收到西边守军送来的询问信件了,却一点动作也没有。
甚至没有召见他。
魏离思索片刻提笔,写完书信后找出伤药为乌鸦处理伤口,最后把纸条系在小雀儿的身上,“辛苦你了。”
这只雀儿虽然次次跟着乌鸦来回,但这么大的担子放到它头上它还是有点懵。
但魏离也没有时间考虑它能不能送得到李瀛手里,披上外套就出门了。
他匆匆赶往兵部尚书府上,当然,不是去找兵部尚书,本身私吞军备一事上,兵部尚书就未必干净。
他从汪府后墙利落地翻进去,不出意外地落在正在花园里练剑的少年面前。
什么小贼居然敢夜探他汪水铎的院子?汪水铎看见魏离翻身下来的身影就提剑动手,却被魏离轻松躲开,“汪少爷,是我。”
“魏先生?”汪水铎借着月光才看清凑近的人脸。
“我收到三殿下的求援信,卞城告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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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将城破,城内能上战场的不足百人,粮草不足,军备也不足。”魏离将自己重新伪造好的李瀛笔迹递给他,“他让我来向汪大人求援,但怕太子殿下对我和汪大人心生不满,要我将亲笔书信悄悄给你,由你转达。”
汪水铎有一瞬间的怀疑,但汪家站队李瀛应该连李瀛自己都不知道,魏离更不可能知道。因为他家表面上站的是文帝的纯臣,文帝属意李瀛,不过,除非太子殿下对淮阳王下杀手,否则父亲是不会出手相助的。
应该只是形式危急吧。汪水铎接过魏离手中的书信,“可先生不是太子殿下的人吗?”
“不归只忠于大宁,大宁的太子是谁,不归就辅佐谁。”魏离的眼睛在月光下闪闪发光,好似整个天幕的星空都被装进他的眼中,“况且这件事关乎大宁的生死存亡,卞城一破,金军铁蹄出入大宁将如入无人之境,这不是一家之难。请汪少爷快些将书信给尚书大人吧。”
说完他又从来时的墙上翻了出去。
魏离身手真好,这墙他爬都很费劲。汪水铎目送他离开之后也不敢再耽搁,立即去了父亲的书房。
文帝果然属意李瀛,从汪水铎的表现来看,他赌对了。魏离从汪家离开之后没有立即回家,躲过守卫出了城,往悬山寺的方向去了。
如果汪家支持李瀛,那悬山寺上那位道长有六成几率也是一样的。
有六成的几率,赌了。魏离在山间小道上狂奔,还好半夜没什么人,不然他辛辛苦苦营造出来的形象就崩塌了。
悬山寺守夜的小道童正困得眼皮都要阖上,却见远处山间石道上有个披头散发的白色人影在接近,下的瞌睡都醒了,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等到魏离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已经被吓得走不动路了。
“清静道长睡下了吗?”魏离伸手扶住即将倒下的小道童,道童没见过他,一时间以为是山间的精怪,说不出话来,只勉强指了个方向。
“多谢。”魏离将他放到边上的椅子上,转身进入寺内。
悬山寺虽然名字是寺院,但其实内在是个道馆。门上精细地雕刻着三清和庄子的画像和语录。
“等你许久了,魏先生。”清静道长正在月下打坐,“贫道早就跟柳妃娘娘说过,让苏柳玉来这当个道姑,凡尘之事留在山下,她就是不愿意,还听静斋那个老秃驴的话。”
“既然道长知道我要来,那就肯定知道我为什么来,不必多说其他事情。”魏离看向他,月光洒在老道长银白色的头发上,银闪闪的,竟真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样子。
“魏先生所求都是小事,但也不是没有代价的。”清静道长面容慈祥,“我要的东西跟静斋那个老秃驴一样。”
“成交。”魏离没有迟疑。
天上的月色越来越浅淡,月光越来越朦胧,直到最后彻底被阴云遮蔽,连山间的小路也有些难以分辨。
“要下雨了,送先生把伞。”老道长将一把青黑色的油纸伞递给他。“结个善缘,日后老道如果做了什么让先生不开心的事情,还请先生海涵。”
魏离没有接过那把伞。
下一秒,倾盆的大雨兜头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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