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江阁的生意如常红火。
说书人今日讲书的内容是凄美的男女情长,大意即是一将军赴皇帝之命去前线抵御外侵,却不幸遭遇失联之事,其将军夫人因忧思过深而病死。
姜念依旧选择了先前选择的那间包厢。
今日来茶馆主要是为了放松,因此,她就没刻意去听大家聊的关于城内经营之事。随意在茶韵谱上点了几个在姜府里比较少做的点心,便撑着头听说书人继续讲书。
不过姜念来的时候不凑巧,刚坐下不久,这本讲了一半内容的书便将剩余下的那点儿内容讲完。
看着正走下台的说书人,她回过头问站在一旁的桂枝。
“你听过这本吗?”
桂枝思衬了一下,回道:
“小姐有所不知,这个话本在之前有流传过一阵子呢,听闻别人说是改编的真人真事。”
“不过说书先生有一阵子没讲,没想到今日又拿出来讲了。”
姜念若有所思的转过头,瞥向下方的人,正待着说书人再讲一本话本,包厢的门便被店小二拉开。
他将糕点与冷饮端了进来,再次拉拢包厢门后室内随即一静,隔壁的交谈声有几句便清晰的传入了姜念的耳朵。
“你听说了吗?今年逢清平郡主的诞辰宴比往年都要盛办许多!”
“对呀,我有个亲戚在京城经商,消息灵通的很。”
“前些天他回来了,听他说这次清平郡主宴请了很多人呢!”
正听着的人像是把身体前倾了些,桌子因被手臂压住而与地板摩擦发出了些响声。
“你这样我可好奇了,有哪些贵族参加啊?”
“京城的权贵几乎都去了...没几个不去的,这次清平郡主看上去很中意这次的诞辰宴。”
“听说连这次出席的礼服都是与往常不一般的绮。”
讲闲谈的人说到这儿,正听着的人继而略一思索。
“那按你这么说,那位爷会不会去?”
怕被别人听到,他降低了声调,压着嗓问道。
讲闲谈的人像是听到了触犯禁忌的词,惊得“哎”了一声,伸出手拍了一下问话人的手臂,正常谈话的话声因这位爷而减小了些。
“在大庭广众之下提起他,你不要命了?”
姜念静静将视线移向谈话声音的源头处,拾着茶盏的手微微顿了顿。
“这儿不会有他吧?听说他不是一直在京城,管不到这儿吧。”
“...这种事也拿不准,也没人能摸清他的行踪吧。”
楼下交谈的两人静默了一会,又继续谈了起来。
问话的人先开了口。
“不过他不是不爱参加宴会之类的么?我这也是道听途说的哈,不保真。”
“你别说,他好像确实不爱参加,往年几次大的宴会上都没怎么听过他的出现,然后...”
讲闲谈的人压低了嗓子,姜念默默糊糊只听清了几个词。
“朝廷...惧怕,担忧他和...关系不好,会宫变。”
对面因这句话而陷入短暂的死寂,接着惊道。
“还有这事儿?!”
感叹完,那人后知后觉的压低了声。
“他要是叛变,那岂不是完了...”
桂枝也察觉到了什么,疑惑的往隔壁看。
隔壁的声音默了一会,对刚才的交流避而不谈,将话题扯回原来的地方。
“不过,好像没听到他有参加清平郡主的消息。”
“传闻中他狠毒阴戾,嗜杀人无数。清平郡主那么清傲而又从容的人,应该和他没什么关系,不会宴请吧。”
“可你刚才不是说郡主请了所有权贵吗?”
“好像也对,但是我总觉得他们应该没关联吧?像是不会去参加的样子。”
隔壁的包厢谈完,像是对刚刚提起的事有些心有余悸,怕在这儿多待就会要了命,不一会儿就听到拉开包厢门匆匆出去的声音。
桂枝心里有些疑虑,见姜念面上的神情没什么变化,轻轻倾身在姜念的耳旁试探的询问道:
“小姐,他们谈的是...”
姜念从杯中与自己对视的倒影上抬起眼,淡然一笑。
“你想的没错。”
“本朝能有这样传闻的人也只有他了。”
想到萧映竹离开屏州之前与自己所说的“办事”,莫不是去参加清平郡主的诞辰宴?
当时与她交谈时萧映竹面上漫不经心的表情又浮现在脑海中,姜念一时顺势想去细想萧映竹参加清平郡主诞辰宴的原由,又恍而对自己心底忽生的想法感到荒诞不经。
萧映竹与她也没什么关系,忽然关心他的行踪原由干什么?
在他那边保持着信任就好了。
目前,没有什么能比同盟互相的诚信更重要。
手中的茶盏轻轻放回了桌面上,姜念轻轻叹了口气,转头就见桂枝有些迟疑。
方才那两人轻声说的话也被她听了去。
但是怕乱提及会被怪罪,桂枝只是疑问着,并没有直接问出声。
姜念没有直接出口坦白明自己对萧映竹的认知,站起身将吃完的糕点磁盘往前一推。
“今早在茶馆这儿待的也很久了,我们先回去吧。”
桂枝的注意力很容易就被姜念转走,她往楼下看,说书人刚好休息完,正打算继续讲今天安排中的另一本书。
“小姐,说书人上台了呢,你不再听听吗?”
包厢的门被姜念拉开了一半,听完隔壁两人的对话,她不知没有了刚才想听讲书的兴致,只淡淡拒绝了桂枝的提议。
“不用了,先回吧,药肆里还需要看着呢。”
话都说到这头上,再劝也不是个事儿,桂枝只好收起了想继续劝的意思,跟着姜念出了包厢。
来接送姜念回药肆的车夫还是上次那名少年。
今日没见到上次跟在姜念身后的萧映竹,少年肉眼可见的放松了许多。
但之前所受到的惊吓像是有了心里阴影,他朝姜念礼貌的笑笑,视线落在避免与姜念直视的地方,话里难免有些小心翼翼。
“小姐,车已备好,随时都可以启程。”
姜念看出了他的拘谨,轻轻打散了他的疑虑。
“不必紧张,现在就可以出发,劳烦你了。”
“好的,小姐。”
得到命令,少年的拘束少了些,手里拉着缰绳,一副做好要启程的模样。
姜念见状,眸中多了些无奈的笑意,转头上了车。
回去的路程与以往一样,在梁都城待久了,附近的景色也都熟悉了起来,姜念不再像之前有欣赏窗外行人建筑的兴致,坐在座位上细思了起来。
除去萧映竹有没有参加清平郡主诞辰宴的这事儿之外,她最关心的便是那句不明不白听不清楚的话。
朝廷惧怕,担忧和某人关系不好,会宫变。
忽略掉那些没道明的词,只这样看,也很容易让她联想到一个方向。
那个方向便是在药肆还没正是开始销售前的找父亲欲探究的问题。
萧映竹在朝廷上的立场。
许久没有去细想萧映竹那些藏匿在暗处不露光的事儿,如今出来放松却不料意外得到了一条消息,姜念本惬意的心突沉。
按他们所说的话推断,最容易让人首先联想到的便是朝廷的官员惧怕萧映竹,这是她亲眼所看见的。
接着便是萧映竹与某人关系不好,和后面的宫变联系起来,最可能与他关系不好的人便是昌德帝。
那么全句连起来就是朝廷上的官员大臣惧怕萧映竹,担忧萧映竹与昌德帝关系不好,会宫变。
“......”
一直没有地方入手本想从萧映竹那儿探出来的情报,就因去茶馆喝一次茶就得到了。
在这个朝代里,这种事情有这么容易知道吗?
连父亲都一点都摸不清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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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也天天与那些从京城而来的商旅交谈,都是做经营行业的,可他们就不知道。
姜念忽然激起了一身冷汗。
何况按他们一开始说的,只是有亲戚在京城经商,那么怎么会这么清楚朝廷里的事?
就算知道,为什么不是缄口不谈而是回了乡之后还和亲戚提,并且还任由亲戚出去与他人讲?
不怕被灭口吗?
可若不是无意中在包厢中提,那是为了什么?
想到目前自己与萧映竹的合作关系,姜念放在腿上的手轻轻攥了下指尖。
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两人是故意在那儿说的?
想到这次与上次选择的同一个包厢,车窗边被风撩起了帘子擦着姜念的手臂而过,让因自己思绪而深陷在冰窖里的姜念蓦地惊觉,抬起头看向坐在一旁正无聊发着呆的桂枝。
“桂枝。”
听到姜念的话声,桂枝立马看向姜念,却见姜念的神色有些苍白。
“怎么了小姐?”
桂枝正想找个手帕擦下姜念颊旁微冒的冷汗,却被姜念轻轻偏开脸避开了手。
姜念拧起眉,目光微冷而严的看向桂枝。
“你记得我们刚来的时候,隔壁包厢有人吗?”
若是真有人来监视她,应不至于就派两个人来说说话,说完就走。
目前可能只是试探她的阶段。
“隔壁?”
桂枝歪了歪头,皱起眉思索了一下。
“没有呀,小姐,是我们在说书人讲完话的时候才来的吧。”
“当时我听到店小二在问他们要点什么。”
是了。
经过桂枝这么一说,姜念略有些桎梏的思维又开始运转起来。
在说书人讲完书时,她也听到了当时店小二的问话,怎么因为自己的思绪而紧张的回忆不起来了?
姜念让自己冷静下来,目光微微移动往窗边瞥。
马车即将到药肆门口。
接下来一到药肆人会很多,环境也就会嘈杂起来,她要抓住最后一点可以静静思考的氛围,在这氛围里将刚才想到的思绪想出些眉目。
若是有人特意将这个有关朝政的消息送给她,那么就有两种意图。
其一,是测试她和萧映竹之间的关系。
其二,便是若是其一是属实的话,那么就要给她造成一个萧映竹立场不明有危机不能相信的现象。
毕竟在这个时代里,只要稍有违背或站在皇家对立面的地方,只要没把握好,等灰飞烟灭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因什么死的都是常有的事。
对方的目的是想破坏她与萧映竹的合作,还是想测出她有没有和萧映竹的合作?
应是两者都有。
目前对方没抓住自己与萧映竹之间有合作关系的证据,所以派了两名不需要什么成本就能打探出消息的障眼法放在她的面前。
若是她因这些事有了异常的举动,就能探出她确实是与萧映竹合作。
不过对方往她这儿下手,是因为萧映竹身边太难插眼,又或是本就奔着自己来的?
想到自己一开始也只以为萧映竹是一时兴起跟自己合作,却不料是他早有预谋,因驱虫剂而来。
身旁的参考物各个模糊不清,也不能分辨谁真谁假,姜念有些拿不定主意。
行驶的马车缓缓停在了药肆门口的不远处,外边架着马的少年说话声传了进来。
“小姐,前方人潮拥挤,只能送至此。”
今天是让利节的最后一天,人多也正常。
桂枝将旁边的车帘撩起,先下车等姜念下来时扶着她。
脑海中的思绪被打断,眼下也不是细想的时候,出了马车,姜念的神情又是一往如常的恬静,方才的冷汗与紧张像是没有发生过。
她朝少年颔首。
“谢谢,还是按戌时来接我。”
少年认真的应声。
“小姐放心,我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