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魂忆当年
    我的心猛然一揪,强烈的不安感占满心头。

    “苏州末场……莫不就是今日?”我看向齐芫,她还在苦苦哀求着老爷,可心中的疑惑却在无限放大。

    我跑出齐园,顺着来时之路跑出了巷子,脚步急促而慌乱,如果说这里的一切都是相反的,那四海剧馆也应定在西边,我拼命地跑着,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找到四海剧馆,一定要弄清楚这里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知跑了多久,喧闹声越来越近,如山一般的人将道路围得水泄不通,我在人群后卯足了劲,刚准备硬挤进去,却在瞬间惊觉自己如魂魄一般穿透了所有人。

    在这里,我是虚幻的,是不实的,是不存在的。

    我站在人堆中,看着身旁挤得满脸通红的女子,她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还努力着向前张望,可我却感受不到任何拥挤。

    穿过人群,我站在了最前面,所有人群的喧闹此刻都在我的身后,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开来,我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前方,终于看到了四海剧馆的招牌,那招牌在灯笼的火光下微微闪烁着,让本就生意红火的戏院变得更加喜庆。

    可随即而来映在我眼前的就是门口处那块大大的水牌,那牌子上写着的正是阙先生的故名——阙今!

    我凝视着水牌上的名字,脚底犹如灌了铅一般沉重。

    人群中突然一阵骚动,有人大喊着:“门开了!”

    我抬头目光移向了大门,戏园内的小厮还正拆着门前护栏,大喊道:“阙先生发话,今日乃是苏州末场,返场末段请大家免费进场听戏!”

    人群瞬间沸腾起来,欢呼着往戏院里涌去,我心中一揪。

    “糟了!阙先生有难!”

    此时园子内早已人潮翻涌乱成了一锅粥,到处人叠人一般挤的如沸腾的开水,我看向戏台子,此时还空无一人,演员都还在后场。

    “阙先生呢,我们要看阙先生!”几个嗓门大的人在台下一起欢呼了起来,一声又一声,没几遍后,就带动着全场的人群都在齐刷刷的高喊着“阙先生”。

    二楼的灰尘簌簌而下,感觉整个戏院都快要被这呼喊声震到崩塌。

    台上的幕帘微微漏开条细缝,一只纤细的手翘着兰花指掀开了幕帘,指甲上淡淡的蔻丹,显得手如水葱一般娇嫩。

    整个戏园子瞬间安静了下来,只见他微微弯腰走出了后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的身上。

    “各位,久等了。”阙先生站定微微行礼,面色红光,肌肤如白玉般温润,吊梢的眼角与微微上扬的红唇,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妩媚,“许多年前,在下曾在这江南水乡漂泊过一段日子,幸遇恩人赏了口饭,这才在寒冰腊月捡回一条命,能有今日之荣光,在下对恩人万分感激,但天命难违,今时归来,恩人已不再人间,此恩难报,故,将此事讲予各位,也多谢大家厚爱前来捧场。”

    话落,台下一阵欢呼。

    阙先生退后了几步,重新理了理水袖,然后便站着不动,似乎是在调整着状态。

    板鼓的声音从台上一侧传了下来,“咚咚”响的节奏明快而有力,紧接着二胡声便如潺潺流水般响彻在整个园子,

    “海岛冰轮初转腾

    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

    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

    阙先生开嗓,全场欢呼雀跃,可我心中的恐惧却开始愈发的放大,一切都跟那个故事一模一样,我看向台上的阙先生,他的动作行如流水,一副全然不知危险即要来临的样貌,

    我左右张望,内心盘算着,既然我在此处是个虚幻的存在,那不如行事作风张扬一些,想法在我心里逐渐膨胀,最终驱使着我站上了台,整个戏园子人满为患,我虽感受不到拥挤,可那人挤人的环境还是会使得心中恐惧,如今站在台上,身旁的空间感倒是松了口气。

    我往台下望着,每个人的目光都聚集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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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阙先生身上,但偏偏有一个人格格不入,他的目光完全与那一片人是相反的,注意力根本不在台上。

    只见他推搡着人群,往最外侧走动,贴着墙根的缝隙一点一点地向前挪,直至挪到了戏台一旁的角落。

    那地方因为背对着台,所以显得稍微松快些,他左右扭了扭头看着防备心很足的样子,我顺着他行走的方向看去,发现那有一个小门。

    而那门只能通向后台,我看他行事鬼祟,便跟了上去。

    后台的演员们都已经在开始卸妆,巴掌大点的地方也是挤了不少演员,走路都得互相侧着身,每个人都有说有笑,似乎对今日的演出都及其满意。

    “诶,你是谁?”一个男人脸上还带着妆,拦住了方才溜进去的小贼。

    那小贼有些支吾,心里好像还没想好开脱的借口,只听旁边有一个女子笑着说:“我说高力士啊,你还真是不管戏里戏外都是个仔细揣摩人的角儿。”

    “去去去,”他挥挥袖笑着回应,然后又扭过头问向小贼“你是今儿新来的龙套?”

    小贼立马点点头嬉笑道:“是是是,您看……哪还需要我忙的?”

    扮演高力士的丑角撇着眉四下看了看,“明个就要启程走了,你且去看看咱的箱子,别落了什么。”

    小贼哈着腰一口便应下了,然后侧过了身给男人让道,只见小贼憋着气缩着肚子,整个身子都恨不得贴在墙上一般。

    男人正着身子从小贼面前走过,两人的地位显而易见,都说丑角是后台地位最高的,现在看来果不其然。

    小贼才终于能重新送上一口气,可没走两步,便又被刚才那个男人拉住了肩膀,“忘了告诉你了,”男人语气仔细,“有个凤纹檀木的箱子你可千万别动,那里面可是阙今的全部身家,就独他一人,别人不让动,你休要惹了他。”

    小贼忙着点头,可我在一旁看着,却发现他的嘴角流出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