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程一夜没睡,徐遗在信里将当年的查案过程交代得一清二楚,也是在提醒他,在庐陵他要闯的路条条都是通向死门,他接触不到这些高官,自然摸不清后背的势力。
某些话,徐遗说得有道理。
一沓信笺从他手中脱落,散得满地都是,每个字每句话仿佛是蘸着父亲的血而成的。
他背脊发凉,如坠寒潭,忽然水面泛起涟漪,有人将下坠的他拉回地面。
“世子应该看完了吧。”徐遗一踏进屋,看见萧程的脚边散落着信笺。
萧程冷着一张脸,转身道:“徐学士倒是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我没有要撇干净自己。”徐遗俯下身捡起信笺道,“这封信的目的也不是求得你原谅,我还是那句话,他们能轻松地将误送军报的罪名按在许泰头上,你打算拿什么查?”
萧程不语,睨了徐遗一眼。
徐遗又道:“押解你的两个解差已经死了。”
萧程猛然一惊,问:“什么意思?”
“就在回报你死讯之后,他们双双回乡,几个月后都没了。”徐遗向前迈了几步,慢慢逼近萧程,“还不明白吗?他们要一点一点地抹去关于许泰案的所有证人,包括他们自己人。”
萧程压低嗓音:“那曹远为什么还活着?他不是更该死吗。”
“他好控制,自然还有利用价值。”
不料萧程眯起眼盯着人:“那你呢。”
徐遗有些出乎意料的坦然:“我收了调令,要我离开兵部,当然要给一个好前程收买我。”又补充,“因为南赵大大小小的官驿皆由枢密院和兵部共理。”
当年徐遗坚持许泰一案存有疑点,想要这件事顺利了结,就得将他从兵部调走,让他无法再查。再许一个好前程,让他承情,又可笼络人心。
“你这是和盘托出?”萧程笑得轻蔑。
徐遗垂眸:“耽误的军报、不明的尸身、高贞房中的茶盏、提前下达的圣旨、毫不关心的使者、烧掉的条陈……”他再次抬眸,目光炯炯,“这个局早就布好了。”
萧程没有接话,反而坐了下来,漫不经心地玩弄起空空的茶盏,悠悠启唇:“学士今天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或许,我们可以合作。”
“呵,合作?”萧程轻笑一声,他的表情好似在笑一件异常幽默的事,随后放下茶盏,“你知道么,你在我这根本没有信誉可言。”
听人这么说,徐遗没有太挫败,问道:“我要怎么做?”
“江湖之中入伙讲究立个投名状,刚才你说的那些,不算。”说着,萧程顺手倒了满满一杯茶水,抬手递给徐遗,“我要一份南赵边境的布防图。”
某只刚伸出的手才触碰到杯沿便定住了,萧程的视线从对方的指尖一直蔓延向上。
徐遗眼中透露出的犹豫和警觉他全看在眼里,在他收回手的那一瞬,徐遗一把抓住杯盏,连同他的手。
溅出的冰凉茶水从他们相叠的手中缝隙漏走,不一会儿就湿透了各自的衣袖。
徐遗痛快地仰头饮尽,道:“容我一些时间。”
院中的有庆观望着屋内动静,他在心底默默地祈祷,这次最好别再打起来。
徐遗开门出来的时候,他遥遥瞥了几眼,见人走路带风、面色正常、四肢健全,才放下心来。
“徐遗你疯了!”赵眄一脸不可置信,此刻他正满头问号看着徐遗,“一个死人成了北真世子,一个北真世子又成了死人,有何证据证明他就是许云程?”
徐遗打断:“是他。”
赵眄下一句反驳的话梗在喉间,然后深叹了一口气,萧程就是许云程的消息让他脑子嗡嗡作响,可他又知许泰案在徐遗心里如同一根刺,如何拔也拔不去。
“既然如此,你信我也信。”
不过才过了几个时辰,徐遗就又出现在质子府,有庆再一次提起心默默地为他祈祷。
一张图纸展现在萧程眼前,他有些诧异地看着对方,没想到徐遗真会寻来,这可是事关边境的布防图。
“这是假的。”徐遗说道。
萧程了然,他根本没有指望对方会寻来真的,如果是真的,那么这个人才是真的可怕,他伸手接过图纸:“你不该告诉我。”
“若是瞒着你,我在你这就更没诚意了。有时候,真真假假只在于人。”
布防图是机密,那就有瞒天过海的空子,你说它是真的,它就是真的。你说它是假的,它就是假的。
只是徐遗不会纠结萧程拿它去做什么,在家中绘制地图的时候却总有些别的担心。
“你……”徐遗小心地询问,“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一个流放的人成为北真世子,徐遗设想过很多可能,最有可能的一种便是他被迫达成了某种条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可是这句话一问出,仿佛触到了萧程的逆鳞,他神色乍冷:“与你无关。”
徐遗识趣的转移话题:“那我这投名状还算吗?”
“那就要好好斟酌你的诚意了。”
“不妨看看这个。”
说完,一张未裁剪好的宣纸赫然摆在桌上,萧程看见只有前面一部分写满了字。
这是徐遗那年醉酒清醒后,端坐在案前,研好墨,郑重其事地重新写下原来那份奏表,又将茶亭县苛待百姓的事俱陈。
他开诚布公,正色道:“这就是我的诚意,既然你我目的一致,何不联手找一个写满的时机。只有这样,才能将他们拉下来。”
屋内顿时安静下来,只有清脆的声音在环绕,萧程的手上已备好两杯茶水。
徐遗会意,笑着接过,再次确认:“愿意?”
“成交。”
“和我去个地方。”
徐遗带着萧程去了赵眄府上,待三人同坐在一张桌子上的时候,赵眄左看看徐遗右看看萧程。三人以惊人的默契酝酿出了一场沉默,萧程更是面无表情。
赵眄余光瞥着他,心低仍旧有说不出来的唏嘘。
徐遗接收到赵眄的眼神,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率先开口:“那日除了曹远,你还看见了谁?”
萧程敛眸想了想,道:“光线太暗,看不清人脸,依稀是个男子。”
赵眄接着搭腔:“曹远回到他府上后,状态就和寻常一般进出生活,好像那天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那些杀手都不是死士,身上也没有任何证明身份的东西,而且那间小院废弃了很久,根本找不到其他线索。”
徐遗:“如今我明敌暗,在他们有所防备之下再想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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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远口中套出点什么就难了。”
他们掌握的线索无法串联起来,可是又能花钱豢养一批杀手的,想必也不简单。
“殿下——”吴内官咋呼叫喊伴随着急的脚步“哒哒哒”的从院中一直持续到门外。
赵眄起身开门:“什么事?”
吴内官吞了吞口水,喘了好几口粗气才道:“有人在庐陵府门口闹起来了,陈判官派人请您过去瞧瞧!”
赵眄连头都没回:“盈之,我过去看看,你们自便!”
里三层外三层的人重重叠叠的把庐陵府的大门和石阶围得水泄不通,赵眄极目望去,判官陈梢云被挤得迫不得已站在石狮子的墩上,人群发出乱糟糟的吼声毫不费力的盖过了他即将要劈裂的声音。
陈梢云一手抱着狮子头稳住身形,又腾出另外一只手擦汗,其袖口已经湿透了。衙役们横着武器形成一道人墙,还是敌不过涌上来的人潮。
“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不然我们就不走了!”
“对!不然我们就不走了!”
“给说法!”
“……”
一声响亮的吼叫带动其他人也跟着附和,这群人从白天闹到了黄昏,陈梢云被长时间冲击得脑袋昏沉,他抚着胸口差点一口气接上不来。
“诸位可否先听我说!”
闹事的人渐渐安静下来,找到这道声音的方向,只见赵眄跨坐马上,紧握着缰绳,面容冷峻。
他下马之前瞧了陈梢云的方向,得了喘息的间隙,此刻正瘫坐在石阶上平复着呼吸。
他忽然生出不好的预感,这么多人聚集庐陵府门口闹事,几朝下来还是头一回。
人群改换声讨的对象,立刻朝赵眄包过来,衙役们一见差点就要拔剑而来,却被他用眼神制止。
“不知诸位因何事在此聚集?”
“我好几天前递的诉状,到现在都没有动静!”
“我也是!本来在乡里就能解决的事情偏偏要我来这!大老远跑来又见不着人,这种不是耍我呢吗!”
“是啊!是啊!”
“听说只要有事官老爷就会管,还管不管啊!”
“还管不管啊……”
“给个说法!”
“说法!说法……”
越来越多的声音夹杂在一起轰鸣而来,不过赵眄听了个大概便明白了,想来是近月与他采取的决策有关,可这只是试行阶段就惹来这么多不愉快的声音。
他的眉紧紧皱着,高声安抚道:“我知各位心内焦急,但天色已迟,为保安全大家先回去,明日庐陵府的大门准时开放,届时我亲自见你们。”
“你是谁啊,我们凭什么听你的!”
“我是庐陵府尹。”
“官人可说话算话?”
赵眄答得铿锵有力:“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众人的情绪才渐渐平缓下来,各自交头接耳,闹了一下午,可算有个人出来给自己答复。互相商讨一番后,一个接一个地散去了。
赵眄目送着最后一个人走后,才挪步到坐着的陈梢云身边,问:“陈判官可有大碍?”
他好意抛去关心,却得到一个“看吧看吧,我说的没错可你偏不听”的眼神。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