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是你吗?
    刺骨的疼钻着身心,迷迷糊糊睁眼,徐遗躺在一处狭小的缝隙里,双腿不知被什么压得死死的。一根房梁压在头顶上方,幸运的是有块大石支起了它,才不致砸到他身上。

    一束月光透进来,细小的灰尘在眼前飘着,他盯着看了许久,举起发抖的左手挥了挥,甩下来一滴血。

    “徐遗——”有人在喊他的名字,懵掉的脑子终于清醒。

    徐遗尝试回应,但发出的声音虚弱微小怎能传出,他在周围摸索,抓紧一块石头往上方的房梁砸去。

    萧程停下挖掘的动作,竖起耳朵分辨,起初以为是幻听不敢相信,直到“砰砰砰”的声响越加急切,他才半跪半爬地朝声音来源冲过去。

    “徐遗……是你吗?”他的声音颤抖非常,伸进去一只手让人握着,“是你的话,就握紧我。”

    食指被握紧的那一刻,萧程却没发觉自己眼中淌下了泪,这滴泪落在徐遗手上,是烫的。

    萧程抽回手,埋着头搬开碎石,连着几日的重复动作本应麻木,当时一茬接着一茬的人在他身旁边挖边哭,累了就躺在地上睡会儿,醒来继续挖,渐渐的都不哭了。

    见着已经没气的亲人,哪怕最后只有断肢残臂,也哭不出了。

    这种痛,他萧程体会过一次。

    “你……慢点。”徐遗瞥见那双手已然刮伤,然后唤他。

    “你想说什么?”萧程俯下身想要极力听清。

    “……别急。”

    “闭嘴!”

    搬开最后一块压在徐遗双腿上的石板后,萧程已是精疲力竭,双臂酸软无力,他眼神涣散地盯着满是血迹伤痕的腿,不敢触碰。

    赵眄带着人赶来时,入眼便是萧程硬撑着推开纹丝不动的房梁,任他怎么叫对方都没反应。

    房梁被众人合力运走,萧程累瘫在原地,只觉天旋地转,可是此刻关于徐遗的一切却是极其敏锐。

    “呃……”徐遗不知自己身体哪一处骨头断裂了,挪动的瞬间咬牙忍住,脖子暴起青筋,疼得快要窒息。

    萧程一把推开扶着徐遗双肩的赵眄,小心地让他贴紧自己的胸膛,将整个人拢在臂弯里,只是双手还在找寻落下的位置。

    其余人见状纷纷停下动作,互相看着不知该如何是好,于是投向一旁有些看懵的赵眄。

    浑身是血的徐遗靠在萧程怀里昏睡过去,而萧程那心疼又珍视的样子恐怕连本人都没发觉吧。

    赵眄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先把人带回去治伤,你等会再……”赵眄出声提醒。

    萧程:“哦。”

    徐遗好像做了场梦,梦见自己从悬浮的空中倒在一个很暖的怀里,这股暖正慢慢为他拂去皮肉之痛,包裹他冰凉的躯体。

    醒来的时候,他躺在一个单独隔开的屋子里,身上的被褥压得很紧实,愣是一丝风都没钻进来的余地。

    屋门打开,进来的是萧程。

    徐遗动不了,只得侧着头,昨日情景历历在目,心里存着许多话想要说出口。

    “你醒了。”萧程端着药的手停住,见人醒了且精神头还算好,朝人的额头覆上自己的手背。

    这不得不令徐遗回忆起那股暖意,于是视线寸步不移地跟紧他的手,伤痕还留在那儿,触碰的时候明显有粗粝之感。

    “你的手用药了吗?”他的声音仍是虚弱。

    “嗯。”萧程搬来椅子坐在了离床一步之外。

    徐遗想要坐起说话,萧程不悦地阻止:“你乱动什么?”

    “我说话声音小怕你听不清,可否坐过来些?”

    萧程瞟了一眼床边空余,随之冒出的想法竟不是拒绝。

    在人靠近的刹那,徐遗沉沉目光追得愈加紧。

    “你一次又一次救我,我不知该如何言谢了。”

    “那就先把这碗药喝了。”萧程双眼不看他,直直递去药碗。

    “可是我现在这样,没法自己喝。”

    “张嘴。”萧程别扭地舀一勺接近毫无血色且干裂的唇边,只想快速让人喝完好离开,只因被盯得实在有些不自在。

    一勺接一勺,徐遗来不及吞咽,多的从嘴角流出。

    “咳咳咳……”

    萧程一愣,才知自己喂得过快,只好慢下来。

    “你怎么了?好像很紧张,手都在抖。”

    紧张?喂药有什么好紧张的,萧程不耐烦:“你还喝不喝。”

    徐遗好笑着不再言语,乖乖张嘴,满满一碗药渐渐下肚,喝尽了。

    看着空了的碗,萧程呼出一口长气准备离开,又被徐遗捕捉到,有些软声求着:“你能陪我坐会儿吗?”

    萧程身体刚往前倾便着魔似地停下,回神来时想再走就不合适了。

    “昨天我醒来的时候,看着自己被压在里面,突然觉得很害怕,怕自己长眠不醒,怕未竞之事成为遗憾……”他顿住,终是问出口,“你呢,你会害怕吗?”

    萧程还未答应,房外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爹娘!呜呜呜呜呜呜呜……”

    房内二人听着哭喊垂眸沉默。

    这个孩子是萧程在昨日那一震救下的,可是没能救回他的父母。

    他此刻蹲在地上,今日才反应过来双亲已不在身边,想起爹和娘奋力推着自己出来,他们脚下踩着的地面,眨眼间,就空了。

    萧程低下头,右手捏着床板微微颤抖,眼中哀切,徐遗不忍他如此,伸手握住。

    肌肤相触时萧程打了个激灵,他深吸一口气,余光扫过双手交叠的位置时,窗外日光恰好洒着。

    明明已是秋日,怎还如此晒人。

    萧程越想抽出来徐遗就握得越紧,身受重伤身体虚弱的人,力气却大。

    萧程冷眼:“徐学士声音小,力气倒不减。”

    “那我轻些。”徐遗定睛,双目含情不加遮掩,似要把眼前人看穿看透,以此来确认什么。

    他握着人的手时心脏似是被撞了一下,身子紧绷不敢动,那对方,是什么感觉呢?

    可是传来的声音愈加淡漠:“你可以直接放开。”

    他追问:“你不是说过可以握紧?”

    萧程快语反驳:“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才会回答我‘不是那个意思’,对吗?”

    萧程用力抽出手站起身,仍旧逃避对方的视线,语气有些烦躁:“徐遗,你脑子被撞糊涂了就多睡会儿,别白费力气瞎想!”

    脚步声渐远,徐遗紧闭住双眼。

    瞎想吗?也对,他都觉得自己疯了。可研磨起自己的指腹时,刚才牵动的心跳却告诉他,这不是瞎想。

    但手中空无一物,再睁眼时,整个屋子聚起失落,睡不着了。

    赵眄张着嘴巴愣在屋外,手里还端着给徐遗换药的东西,萧程开门的时候他立刻转身,但对方好像连看他一眼都没看。

    自己确切的,肯定的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这两人似乎闹得不愉快,赵眄踏进屋子,瞅着徐遗望向他时原本期待的眼神瞬间变成“是你啊”,想要挖苦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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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看见这人再次受伤的样子,等人好全了也来得及。

    赵眄待在一个异常奇怪的氛围近两月,这两月里宝州的情况转好,在天渐寒的情况下未出现疫病,已是万幸中的万幸了。

    可徐遗和萧程的关系却急转直下,二人之间重新回到了刚开始那般客气,有时还不如。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把赵眄着急得快要为他们捅破这层窗户纸了。

    一个觉得自己会错意冒犯了对方,始终保持着较远的距离不敢接近。另一个明明有些感觉却不愿承认,关心对方伤势又不敢直接问,拐弯抹角地来问他和郎中。

    都不知对方心意为何,有病,都有病。

    期间赵眄试探问徐遗几回,可徐遗的反应出奇的平静淡然,好像这事就从没发生过一样。

    算了,皇帝不急太监急,徐遗不急,他赵眄急什么。

    日头近十二月,南赵赈灾也告一段落,他们是时候启程回京了。

    赵眄:“盈之身体并未痊愈,受不得颠簸劳累,我们改走水路。”

    徐遗看了看自己:“我不碍事,还是别耽误日程……”

    “郎中都说了,一切稳妥要紧。”赵眄打断徐遗,又朝萧程方向努努嘴,“你觉得呢?”

    萧程迅速瞟眼徐遗又迅速移开,点头“嗯”了一声。

    徐遗回味过来,赵眄正朝他眨巴眨巴眼睛:哥们就帮你到这了,剩下自己把握。

    今年冬天虽冷,却未下雪,江河两岸山丘树木青黄相接,偶尔还能望见专在冬日里盛开的花。

    船行驶在寒风习习的江面上,徐遗屋里支起炉子烧炭取暖,窗户却大开。

    静听江声,静沐江风,他站在窗前许久不挪动,直愣愣地看着一处,不知在想什么。

    唯有案上的纸张被吹得脆脆作响,他反复转着手中笔,想通了便在纸上添几笔,再看想不明白时,果断揉皱扔在一旁重新来过。

    连续好几日窝在屋里不曾出去,三餐要人送进来。赵眄本认为他是躲着萧程不肯出来,当下人来报徐遗又一口没吃的时候,便觉这比躲人严重多了。

    他带着郎中特意往萧程的屋外绕,路过时故意大声说着:“盈之有好几日不曾进食,莫不是着了风寒没胃口,还是落下什么病根了?幸好没有选择骑马回京,否则这人不得病得更狠!”

    萧程听得真切,也清楚赵眄是故意的,他们俩的屋子就挨在一起,请郎中何必绕过他。

    脑子还未斟酌好,身体却格外诚实,迈开脚步跟在赵眄后面,尽管走得慢。

    他靠在徐遗门外,侧目透过窗纸往里瞧,一声声咳嗽传来,令他眉头微皱。

    “我这几天一直在想一件事,总算有些眉目了,但……要他过来一趟。”

    一消瘦的模糊人影印在窗面,只听声音就能知道病得不轻,萧程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就这样还日日开着窗吹风,饿着不吃饭。

    赵眄意料之中地哼气,恨铁不成钢:“我就知道,不过呢人已经来了。”

    萧程自知无法躲下去,这一面不见不行了,他当即拦下正要送饭的下人,接过食盒走了进去。

    先见到的还是那双眼,再者是宽大衣袍下单薄的肩,紧接着是他的发丝、眉骨、鼻子,最后是紧闭的双唇。

    确实瘦了不少。

    萧程这一眼撞开徐遗心中千言万语,让他在慌乱无措之间不知捡哪句来说。

    “来看这个。”徐遗从榻上抽出一副画,继而在他们面前摊开。

    引入眼帘的竟是一副刚画好的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