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千金意
    听完李尚宫说完前后因果,李景如怔愣在了原地。

    她心乱如麻地胡乱翻着手里的书,哗啦哗啦的翻页声掩盖着她心里翻涌的惊骇。

    李尚宫见她这副模样,继续劝说道:“她没了,你才能成为名副其实的太后殿首席女官。”

    李景如并不认同:“可是……”

    李尚宫直接打断她道:“现在这宫里上上下下,人人都看薄岚之的眼色,有谁还拿你当回事?”

    “原本你才是太后最倚重的人,纺织渠也是你的功绩,现在全被这个贱人抢走了。”

    “倒也不能这样讲,”李景如合上书,认真道,“没有她,纺织渠也只是纸上谈兵。”

    薄岚之出现之前,李景如便已是太后殿的首席女官。

    太后令李景如与工部一起研究推广水力织机,但是此事牵扯甚多,世家频频从中作梗。

    李景如压制不住世家,几年下来也就是带着女学和工部将织机进行了进一步的改良,纺织渠却是始终一锹也未曾动过。

    后来薄岚之被太后召至太后殿,薄岚之接触到此事后,重新梳理了问题。借着江南水患难题,直接强硬驳回世家的反对,逼着户部辗转腾挪出了一笔银子,终于将修建纺织渠一事启动实施,同时将新改良的水力织机推广开来。

    沈太后向来是谁有能力便宠幸谁,薄岚之能将此事顺利解决,自然被太后倚重。

    说她抢功更无稽之谈,薄岚之自始至终都坚持工部与李景如带领的女学才是最大的功臣。当时太后给予的赏赐薄岚之也分毫未取,只是央求太后牵线,延请青都夫人出山。

    李尚宫不屑道:“你努力了这么久,她就是赶上了好时机,投机取巧罢了。”

    “不,此事非薄岚之不能成。”李景如淡淡道,话语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

    太后殿新进的宫人往往是交给大宫女带教的,太后曾试图让李景如教薄岚之,但薄岚之对于政事的分析了解远甚于她,很多事情接受起来也比她更加迅速坦然。

    李景如根本无从教起,而太后索性将薄岚之带在身边亲自点拨。

    李景如自认天资勤勉不弱于薄岚之,但是女学是由宫里退下来的宫女任教,比不上学识渊博的方太傅,女学那几间书室更是远不如浩如烟海的宫中典籍。

    她比薄岚之不是差在天资,而是输在自幼所处的环境。

    薄岚之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一直在努力改变女学的处境。太后见她如此关注女学,甚至还请得青都夫人出山后,便将女学交给了薄岚之管理。

    薄岚之接手后,女学变化不小,不仅请来了青都夫人执教,更是劝谏太后提高了女学的拨款,还频频借翰林院的藏书来给大家抄阅。

    “女学在她手上会更好的。”虽然心里是有些不服气,但李景如也还是十分认可薄岚之目前做的一切。

    李尚宫愤怒道:“她不过是想借着女学巩固自己的地位,这大大背离了贵妃娘娘的本意,你居然还对她加以赞赏?你忘了女学设立的初衷了吗?”

    听到贵妃的名号,李景如默了默。

    先帝后宫中,年纪最小的是续娶的继后沈娴婉,但最受宠爱的女人,是贵妃姜远婕。

    姜贵妃本是商户出身,入宫前曾有过一次婚配。只是丈夫早亡,她年纪轻轻便成了寡妇。二人膝下无子,寡居日子难捱,姜远婕收养了几个遭爹娘遗弃的孤女,设立了一个私家女塾,平日里教教她们诗书,聊作生活的慰藉。

    一次,带着孩子们踏青的姜远婕,偶遇了出城巡视京畿大营的先帝。

    先帝深为之所倾倒,立即召了姜氏进宫。

    姜贵妃难舍这些孩子,先帝却不允许带着她们一同入宫。

    眼见宠妃日日为此忧思,先帝便想了一个折中的法子:从内廷拨了一笔教养银子,将这几个女童交给福恩寺休养的宫女抚育,还御笔亲题了个“官办女学”的匾额,以示重视。

    但一切也仅限于此了。

    姜贵妃入宫后,先帝宫中便未曾再添新人。当时元后去世已久,后位空悬之下,先帝却无意再从世家续娶,反而大张旗鼓地宠爱一个商户女子,惹得内外都议论纷纷。

    尤其是世家,反对声浪最大。

    先帝设立枢府分管兵权,大幅削减了世家在军中的话语权,与世家权臣矛盾尖锐。世家由贵妃之事借题发挥,大肆举劾申饬,眼见非要闹得枢府解散才肯罢休。

    最后为了缓和局面,先帝抬了世家出身的沈氏女入宫为后。

    沈太后初入宫时处境并不好,多亏姜贵妃在先帝面前屡屡宽言,才使得沈娴婉略有喘息之机,与先帝关系和缓下来。

    姜贵妃本性宽仁,加之她与沈娴婉年岁更近母女,二人关系日渐亲密起来。

    姜贵妃病逝前,将女学托付到了沈太后手中。念及姜贵妃,沈太后对女学也多有照拂。

    当时福恩寺收留的孤女已有百余人,沈太后特旨为女学增加了校舍,增设了书室,逢年节还会召名列前茅的女孩子入宫嘉奖。

    李景如当年第一次拜见沈太后,便是在入宫领赏的宫筵上。

    待周玺登基,沈太后当政。沈太后召了不少女学子入禁,且辅左右,以通内外。

    李尚宫愤慨道:“贵妃娘娘当年收养孤女,但凭本心善念,全无私欲。薄岚之却毫无悯善之心,只想借女学巩固自己的地位而已。”

    太后近前的辅政女官,有些是贵族出身的寡妇孀女,更多的则是来自女学的孤女。李景如能当上这个首席女官,与她女学出身也不无关系。

    而李尚宫是当年姜贵妃亲自收养的几个孩子之一,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里,女学的一切皆由李尚宫一人做主。

    李景如沉默了,薄岚之对权力的谋求,她也不是看不到。

    薄岚之借着女学之事,的确笼络了不少女学出身的女官,也因此在太后殿中话语权日渐增高。但若因此便定论薄岚之是恶人,李景如认为也着实是有失偏颇。

    “薄岚之并没有你说那样糟糕,阿娘你不要这样说。”

    “你既认了我这个阿娘,为何还要向着外人说话?”

    女学惯例,收养的女孩随抚养的媪妇姓,二人间也会以母女相称。李景如在女学时,便是由一位姓李的阿媪带大的。

    后来李阿媪去世,李景如得太后青眼入宫,因着这个姓氏,李尚宫主动提出带教她宫规礼仪。念及李尚宫的种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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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拂,平日李景如对李尚宫也称一句“阿娘”。

    李景如看了看李尚宫,道:“我相信薄女史也是真心希望女学能越来越好的。”

    李尚宫一拍桌子,怒道:“连你也想看着我死是吗?”

    李景如连忙起身,扶着李尚宫手臂道:“这毕竟是丧母之痛,她若对你毫无怨恨是不可能的。但薄女史亦是讲理之人,她母亲也并非你亲自下手所害,阿娘也不必如此担忧。我且去劝劝她,能否看着往日的情面上,得饶人处且饶人。”

    “她与我之间早就是你死我活了。”李尚宫失望于李景如的天真,“薄岚之今日若是能答应你,从一开始便不会便处处针对我。”

    李景如见她如此,也不免有些为难。

    但如今的薄岚之也不是她们可以轻易撼动的,只能无奈劝道:“且不提女学现在如何敬信她,也不谈太后如何器重她,她与陛下之间可是有十多年的情分的。眼见她如今站在太后身边,陛下都未曾责备过一句。阿娘如何能与她相争?”

    “我这些年在宫中也并非虚度。”李尚宫笃定道,“而且薄岚之在这个位置上,就算陛下不想,陛下身边的人也容不下薄岚之这样的叛徒!”

    李景如拦住李尚宫,苦劝道:“阿娘,你所言之事切勿妄动,我来想办法吧。”

    李尚宫转过头不再看她,望着窗外日落西山的景象默不作声。

    天边的晚霞绚丽多彩,踏着满地的余晖,薄岚之和周玺缓缓而归。

    薄岚之期待许久的骑马体验,在周玺的陪伴下下甚是愉快。看着日头西落,直呼时间过得太快。

    周玺扶着薄岚之下马,见她有些意犹未尽,便道:“北苑还是略显偏狭,待秋日围猎,我们去玉华山,那才是看山林壮阔的好去处。”

    说着,周玺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尽兴:“顺便还能教你射箭。”

    “听起来着实令人向往,”薄岚之有些无奈地看着他,“但我未必能得空。”身挑多处职责,这般盛事与她素来都是无缘,每逢此类庆典节日,她都是要当值坐镇宫中的。

    “母后怎么压给你如此多的事情,难道太后殿没有其他人了吗?”周玺早就想问了,薄岚之日日事务缠身,比他这个皇帝还要日理万机。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太后有令,她如何能推辞。

    看着薄岚之低头叹气,周玺有点后悔。在尚未能解决好母子关系之前,自己不该提此事的,空惹得薄岚之为难,气氛也尴尬起来。

    周玺看了看左右,侍从都离得不算近。他凑上前来,对薄岚之低声道:“无尤,以后在政事堂,你无须顾忌太多,大可自行其是。”

    “这如何使得?”

    “不必担心,有事我来解决便是。”

    “玉郎,我都可以自己应付的……”话虽如此,薄岚之还是很感动周玺的态度,“我还是尽量自己来吧——实在难以处理,我再来找你。”薄岚之抬起眼睛,认真地看着周玺。

    薄岚之到底不似从前那般依赖他了。

    周玺心里叹了口气,却也禁不住她殷殷的眼神,只得应道:“你别逞强,有事记得告诉我。”

    “好!”薄岚之笑容灿烂,神采奕奕更胜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