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绮寮怨
    薄岚之打量着她,不过短短的半个月而已,曾经盛气凌人的李尚宫,就变成了这副衰败颓唐的模样。

    李尚宫眼下出宫在即,薄岚之不必在此时与她起冲突,稍稍点头致意后便准备绕开。

    但李尚宫显然不这样想,她上前一步拦住薄岚之的去路,起衅道:“薄女史,你这么心虚吗?”

    薄岚之站住脚,道:“你离宫在即,又何必再生事端呢?与大家好好道别不好吗?”

    李尚宫昂首道:“谁说我一定会出宫?我不会这样轻易离开。”

    “你以为只有你在女学里有人吗?”薄岚之不屑地笑笑,将一封信丢进李尚宫怀里。

    李尚宫看到后脸色变了变,她未曾想过自己的计划还未展开便被薄岚之发现了。

    但李尚宫还是维持着态度,继续道:“你这样两面三刀的叛徒才是活不长久的……”

    这是想拿麟思殿旧事来威胁她?

    “当初太后可是委任你来处理麟思殿之事的,个中缘由李尚宫已经忘记了吗?”薄岚之平静地看着李尚宫,“想横着出宫的话,你大可一试。”

    李尚宫咧开嘴笑了笑,正要开口,李景如赶了过来。她一把拉住李尚宫,对薄岚之道:“薄女史,我阿娘最近心神恍惚,行事愦乱。我代她道歉,你切莫计较。”

    说着,李景如拦在了李尚宫前面,对薄岚之歉意地一礼。

    这声“阿娘”触动了薄岚之心中积年的旧伤,薄岚之脸上笑意不减,声音却骤然冷了下来,道:“不计较?你说我凭什么不计较呢?”

    “今日我的心境,一如女史当年。将心比心,薄女史为何不能谅解一二。”李景如避迎着薄岚之的目光,声音平静地劝道。

    说着,李景如给薄岚之看她手上的白玉牌,此乃太后爱物,素来是不离身的,今日出现的李景如手中却是别有用意。

    “太后特赐此玉牌给李尚宫,若在宫外有何难处,可凭此物进宫求告。”

    薄岚之看着那块玉牌,表情一点一点冷了下去,与其说是太后偏爱李尚宫,不如说这是太后在警告她。

    李尚宫躲在李景如身后,神色间带上了一丝得意,折了折薄岚之扔给她的信笺,随手便揣进了袖中。

    薄岚之微微垂下眼睫,看着李尚宫微微鼓起的袖子,心思几转之下,将欲出口的话收了回去。

    见她沉吟不语,李景如上前低声劝道:“薄女史,太后已经让阿娘出宫了,若再生事,于你并无益处。”

    薄岚之冷嗤一声,道:“既然如此,你母女二人便多珍稀眼前的相聚时光吧。”

    说罢,薄岚之便换了去向,没有回自己的住处,直接转身往太后殿去了。

    李尚宫见薄岚之态度依旧,不禁收了眼中笑意,重新皱起了眉头。

    “我早就说过,这样最后还是改变不了什么,斩草必须要除根。”李尚宫推开李景如,黯然中带着几丝不忿。

    “阿娘别担心,除玉牌之外,你还有我。”

    李景如又安慰了李尚宫几句,将玉牌交给她后,便匆匆去追薄岚之。

    薄岚之走得很快,李景如小跑着才赶上她。

    薄岚之淡淡地瞥了李景如一眼:“你还有何事?”

    李景如笑得有些讨好:“我也要去太后殿,你我同行可好?”

    薄岚之转过视线,没有接话,脚下一动准备换一个方向走。

    李景如一把挽住薄岚之的手臂:“薄女史,这边路近。”

    “你不去陪着你的阿娘,跟着我作甚?”薄岚之有些恼了,用力挣开了她。

    李景如收了笑,认真看着薄岚之道:“薄女史,当年之事我替她道歉,我替她弥补……你放我阿娘一条生路可好?”

    薄岚之笑笑,一脸的不解,道:“生路之言从何谈起?太后一早便警告过李尚宫的,生杀大权并不在我等之手。”

    李景如自知有些失言,但话已至此,只得继续道:“薄女史,当年之事我阿娘是有错处,但……”

    “你想陪她出宫是吗?”薄岚之收敛了笑意,眼神锋芒逼人,开口直截了当。

    李景如叹了口气,拦住薄岚之道:“你这又是何必。薄女史,我不想与你针锋相对的。”

    “那你就给我让开!”

    见薄岚之固不可彻,李景如认真道:“薄女史,你我若真的对上,谁赢谁输还不一定呢。”

    薄岚之也端肃了神色:“景如姐姐,我向来是很敬服你的。但今日你若执意如此,我也不会留情。”

    李尚宫看着二人远去,转了转眼睛,往薄岚之所住的小院去了。

    薄岚之住的这处院落,原本是御花园培植贵重花草的花房。后来御花园扩建,花圃迁至他处,这里便空了下来。花草娇气起来,比人儿还难养,这小小花圃院落里暖房凉亭一应俱全。除了位置略显偏僻外,也算是个宜居之所。

    之前太后要给薄岚之寻个单独的住处,她便挑了此处,稍稍修葺一番后,便在这里安住下来。

    虽不再用于育花,但这院里院外都留下曾经的花木,如今这处小院依旧花团锦簇。院门前的海棠树浓阴如蔽,苍翠的枝叶轻轻拂过小院门额上的牌匾,峻秀风丽的字迹一看便知是薄岚之自题。

    惜芳。

    这惜芳二字,虽正合此院景象,却不□□于浅白,有失深妙。周玺将这牌匾暗暗记下,预备等会儿见了薄岚之好好嘲笑她一番。

    可此时这小院门紧闭,薄岚之并不在,周玺也不便进去。周玺四处看了看,忖度着手里大把的栀子花应当先放在何处。

    屋后隐约传来一阵窸窣异响,周玺直觉有些不对,便轻手轻脚地推开院门,只见一个青灰色的身影正在院中忙碌着。

    “何人在此?”

    身后突然的一声大喝把李尚宫吓了一跳,手忙脚乱之中,她袖子里的信掉落了出来。

    李尚宫眼疾手快立即捡了起来,但这样反倒更令人生疑。

    “呈上来。”周玺命令道。

    李尚宫强作镇定,一面低头行礼,一面慢慢出声道:“回陛下,不过是奴婢准备离宫前留给旧友们的书信,浅薄无聊,不敢搅扰陛下双目。”

    李尚宫在太后面前侍奉已久,加上其与姜贵妃的渊源,这些年来经常出面代太后对周玺进行训斥,其间狐假虎威地为难周玺也是常事,周玺一向就很讨厌她。前些时候,周玺意图掌握禁中内侍也被李尚宫作梗阻拦,更是惹得周玺大为不快。

    后来知道了薄岚之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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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的事情,周玺便更想处置李尚宫。梁学翼上报贪墨之事时,周玺本想出手,但太后当机立断,很快便处置了李尚宫,周玺一时没能找到机会作难。

    周玺如今的心思李尚宫无从知晓,但昔日周玺的恭敬她却记忆犹新。

    李尚宫手里紧攥着信,坚持道:“陛下且听奴婢一言,勿要于此等闲事上空耗。”

    周玺轻轻笑了笑,道:“太后已遣你出宫,朕本不愿再对你做什么。但你敢这样藐视君威,便休怪朕无情了。”

    周玺也不再问她为何出现在此,也不再追要信笺,直接厉声令道:“来人,拖出去!”

    周玺杖责李尚宫的事情很快便传到了太后殿,殿中三人皆是一惊。

    太后有些惊疑地看向薄岚之,李尚宫与薄岚之有矛盾她是知晓的,但她已经赐过玉牌为诫,薄岚之应当不敢再发难才是。但出手的是周玺,一切又有些难说。

    李景如则更是惊讶,刚才薄岚之说绝不留情,她以为动手会是在李尚宫到宫外之后,未曾想李尚宫这样快便被处置了。

    相比于她二人,薄岚之反倒显得镇定许多。周玺会掺和进此事是在薄岚之预料之外的,但这也说不上横生枝节,周玺对李尚宫的看法薄岚之是知道的,一切尚在可控之中。

    心中略斟酌了一下,薄岚之对太后道:“李尚宫是太后面前的老人了,陛下也常常听从她的教诲,言行之中也多有敬重。今日突然如此严惩,想必定有原因。”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李景如,薄岚之的话外之音她听懂了。李尚宫再如何得势,也不应让天子听其教诲,这“听从”二字实在是过了。以薄岚之的文采,这二字定非乱用,结合李尚宫平日行事,李景如也猜到李尚宫曾经做过什么。

    李景如看了看薄岚之的表情,确定周玺是藏怒已久了。今日周玺既然出手动刑,定是新仇旧恨一起算账,李尚宫恐怕性命难保。只有太后出面劝阻,或许周玺会有可能停止。

    李景如立即伏地向太后哀求道:“太后,李尚宫眼见已要出宫了,可不可以宽饶她此次过错。阿娘她年事已高,经不起这般惩处的。”

    李景如虽是向太后求情,但眼睛却不住地往薄岚之身上瞟。

    听了薄岚之的话,太后的目光也一直在她身上,听得李景如哀求连连,也只是微微颔首道:“景如,你先去看看此番到底所谓何事。”

    见太后不肯亲自前去,李景如又转向了薄岚之。

    “让薄女史与我同去可好?”李景如很清楚,只靠自己是根本无法劝住周玺的。而在周玺那里,薄岚之说话的分量不比太后轻——至少可以拦一拦。

    不待太后发话,薄岚之已经低下了头,躲开李景如泛红的眼睛。薄岚之虽恨李尚宫,但李景如到底与当年之事无关。也是曾经一起欢笑玩闹的朋友,薄岚之有些不忍心见李景如如此悲伤的模样。

    “薄女史……”李景如声音低哑,语中带泣,模样甚是可怜。

    “你且先去,别让陛下伤了李尚宫的老骨头。”太后也有些看不下去了,直接发话令李景如先去。

    李景如也顾不得其他了,只得起身,提裙往殿外冲去。

    待李景如出门后,太后转头对薄岚之厉声喝道:“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