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学清似乎是进入一片空旷而昏暗之地,她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她的来处,是她为之披荆斩棘的大宁,还是那个遥不可及的前世呢?
她本是一个即将毕业的大学生,初雪晴是她前世的名字,奈何先天性心脏病自小伴随着她,因着病痛的折磨,让她比旁人更加坚韧。
她的父亲,也是先天性心脏病,在她13岁的时候就去了。母亲一个人支撑不下去,没过一年就改嫁了,她则跟着祖母一起生活。祖母一直陪伴她到她大学时,也离开了她。
她知道自己的病随时有可能带走她,所以她勤奋刻苦,一刻不敢懈怠,从小到大一直成绩优异。
遗憾的是,没有密友,没有亲人,没有爱人,至死孑然一身。
前世她学的人力资源管理专业,已经到一家知名企业实习,可病躯拖累了她的努力,让她消失在最好的年华。
可一场生命旅行的结束,并不是终点。
来到大宁时,她变成了一个13岁的女孩,奇怪的是,她的样子和前世一样,只是变了年龄。
如今已辗转在大宁生活了十余年,改换户籍之后,她为自己取名初学清。前世的记忆已经越来越模糊,可现在不知怎的,她有些分不清自己身处何处。
就在她浑浑噩噩之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唤她的字:“煦明,可能听到我的话?快醒醒。”
她听到有人唤自己的字,挣扎着从昏暗之中脱离,努力睁开双眼,看到了景王。
景王比她年长三岁,虽年纪轻轻,但在政事上颇有见地,甚至眼光不输建祯帝,只是日常行事需遮蔽锋芒,所以他总是一副笑意炎炎的样子,此刻那张惯常笑着的面容,也染上焦急之色。
景王见她醒了,舒口气:“可算醒了,再不醒我就要召太医了。”
初学清身上乏力,只见自己躺在一个软塌之上,回想起这是景王别院的书房,努力发声,嗓音嘶哑,“殿下,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来时路上被人跟踪,暗卫发现后,不好明面提醒你,只得装作路人去撞你,不想竟撞晕了你。随后叫了你的小厮送你去医馆,实则拐弯送到了我这里,可是那跟踪之人却不见了”景王顿了顿,道,“你可知是何人在查你?”
初学清沉思片刻道:“可能是变法的原因,得罪了不少人,有人生出这样的心思也不奇怪。殿下竟然派了暗卫保护微臣?”
“你不要护卫,又总不带小厮,只能给你派点暗卫,要不是暗卫,你又没有武功傍身,不定着了谁的道。”景王从旁边小几上拿过一个物件递给初学清,“暗卫背你时碰到你脖颈,不小心把这个弄了下来,不过你放心,本王的暗卫都是自小培养,十分可信。”
初学清看向他手中之物,正是桑静榆给她准备的假喉结,幸好还没丢掉,不然这个东西也是难制的。
她接过来放入怀中:“其实我早做好被揭穿的准备了,只是变法尚未完全成功,心有不甘,纵有人想要我的命,待这变法完全落地再给他们不迟。”
景王正色道:“本王既把你推进这朝堂,必能保你性命,你要明白,不只是你想要这大宁焕然一新,本王也想打破这旧局,你一身本事,岂是一个小小的变法就能耗尽你的才能,本王要的是让你为这大宁长远着想,当世之人,眼光有限,你若如此自轻,本王从何处找到其他助力呢?”
初学清自打七年前结识景王,就觉得他和一般的上位者不同,他不会把手下的人当做奴才,无论是奴才还是是女子,他都平等视之。
而景王不知为何,极其看重她,早早就发现了初学清的才能,知她女儿身仍助她参加科举,为她铺好官路,解决女扮男装的诸多不便,是她真正意义上的伯乐。所以在大多数臣子小心翼翼避开争储之事,她却从一开始就坚定了自己的立场。
而初学清也不负景王所期,凭借出色的能力和对时局的见解,中了探花。
在翰林院待了不久,建祯帝看中她的实干才能与寒门身份,将她派往樟安任知府,待她任期满回京后,由于出色政绩,又被调入吏部。
短短时间她就在吏部大放异彩,现已升任吏部侍郎,仅仅二十三岁的年龄就得如此成就,遭到很多人的诟病,但也得到更多人的佩服。
初学清道:“殿下维护之意,煦明感激不尽,可我不能总躲在恩师背后,让他来承担四方恶意。”
景王叹道:“本王知道,你非惧责的怯懦小人,可如今由苏尚书发起变法,不仅官威上合适,且他一派纯臣,不偏向任何一个皇子,不会徇私枉法,更有利于变法的力度。”
初学清敛眸道:“恩师是纯臣,可微臣不是,若恩师日后得知我早已投靠您,必会失望透顶吧。”
景王沉默片刻,轻拍她的肩:“本王与他同路,只是现阶段不宜结交,待日后深交,他也会明白你我苦心。”
初学清又缓了缓心神,才提到今日与恩师苏远达的对话。
景王知道她从前是裴霁曦的丫鬟,所以景王在听到裴霁曦欲来京城时,也紧蹙了眉头,半晌才道:“若定远侯见到你,还能认出你吗?”
“他定能认出。”初学清声音很轻,语气却很坚定。
“那就尽量避免见面吧,虽说我已给你重新立了身份,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过你放心,即使他认出你了,我也为你铺了后路。伪造你身份时,我给你安了一个丢失的孪生妹妹,真若遇见旧人,可以此为借口。”
须臾,景王身边的李公公前来敲门,待进入之后,让身后的小太监端上了两碗甜汤,李公公用尖细的嗓音笑道:“主子,这是王妃特地吩咐让人准备的,让您和初大人尝尝。”
景王轻笑:“什么特地准备的,这是催我回府呢。”
景王妃和景王一向感情和睦,以往他们两个商量政事,王妃也是适时地让人提醒他们时辰,一方面怕景王回府晚了会有人发现,另一方面,应也是不想让景王太过劳累。
*
辞别景王,回府已近亥时,不免又被桑静榆唠叨一番,尤其是添了额头上被撞的新伤。
桑静榆知道她又没吃晚饭后,急忙让小蝶看看厨房还有没有食物,恰巧宋大娘还未入眠,便又简单做了点宵夜。
初学清不免觉得有些赧然,打扰了大伙休息,直说抱歉,小蝶对姑爷这样客气已经习惯了,摆上饭食便退下了。
待她用过宵夜,思索片刻,决定还是和桑静榆商量商量裴霁曦的事情。毕竟,景王只知她从前是定远侯的丫鬟,却不知她不只是丫鬟,还是通房丫鬟。
桑静榆听说定远侯要入京,也是一惊:“这年不年节不节的,他入京述什么职,何况以前年节也从不见他进京述职啊,他不怕上面对他起疑么?”
初学清边收着桌上的碗筷,边叹道:“他进京不需要什么理由,只要不是率大军进京,上面应该都不会有什么动作的。”
桑静榆在屋内踱来踱去,抿嘴道:“这死男人这么多年不进京,在边关好好待着不行么,偏来捣乱!”又瞧了瞧初学清,“你现在这模样,一般人也认不出吧?何况都七年过去了,他应也认不清了。”
“不,他一定会认出我的。”说着,她仿佛认命般泄了气,“只是不知道,认出我了,他又会怎么办。”
“要不,你不是吃桃子过敏吗,真要碰见了,你提前伪装下,就说吃桃子过敏了,戴上帷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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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学清摇头:“不妥,我一男子,怎可戴帷帽。”
桑静榆被逗笑了:“还男子,你是装样子装惯了忘记自己是谁了吧!”言语间看了看她又愣住了,“你的喉结呢?”
初学清从怀中拿出那个掉了的“喉结”,说道:“方才路上被人撞倒晕了过去,这个东西也就掉了,幸好没丢。”
桑静榆一听气急败坏:“重点是这个没丢吗!你晕倒了你竟然没告诉我!我还以为只是被撞伤呢!怎么这般不知轻重!”
初学清拿起碗筷起身往外走,淡笑道:“静榆莫气,这不是没出大事么,出了事我自然会同你说。”
“出了事,出了事你还怎么同我说!”说着拽住她胳膊,又为她把了脉,“还好无碍,下次再这样,罚你天天洗碗。”
初学清笑着应下,拿着碗筷出门,碰到门口的小蝶,拒绝了小蝶要帮她洗碗的好意,径自走向后厨领罚去了。
*
翌日休沐,用过早饭,初学清想了想还是不放心,自己拿了一个桃子,躲在角落吃下了。
待得桑静榆发现她不对劲,她已然面部和颈部长满了红色疹子,桑静榆又被她气得不轻:“过敏可是会要命的,你伪装下不就行了,还真去吃了!”
初学清无辜道:“我是看看吃一个桃子会过敏到什么程度,到时也可以更好地伪装。”
桑静榆都快被她气笑了,可见初学清真是怕了那个定远侯,真不知他们从前是怎样的孽缘,遇见她时,只知道她是定远侯的通房丫鬟。更具体的,她问过初学清,初学清对此讳莫如深,她也就不忍心再去揭她伤疤。
桑静榆正抱怨着,宋久急急忙忙过来,被初学清一脸红疹惊了一下,又急忙道:“大人,苏府派人过来,说是今日有学子闹事,让大人切莫出府。”
初学清一惊:“闹事?在何处,可严重?”
宋久答道:“有约莫近百人人,在苏府门前闹事,听说是因为变法之事。”
初学清有些疑惑,虽说变法包含了官员录用、培训、晋升、考绩、俸禄等多个方面,但是引起大多人不满的是录用和考绩。
在录用方面,本朝以科举和举荐制结合选拔人才,其中,通过科举考试的,证明其文采斐然,可直接授官。而举荐制,一般是给世家大族以门路,对于那些不能袭爵的次子则可通过此门路进入官场。
初学清所拟的变法,对举荐制加了许多限制,一些实权职位无法通过举荐获得,且即使能举荐,也加了颇多考量方式。
因此,这次变法可以说撼动了世家大族的利益,而让在职官员最关心的,就是考绩问题,不同官职又有不同的考绩方法,而这些新方法,可谓花样颇多,让一些浑水摸鱼的官员原形毕露。
可今日是学子闹事,就让人有些摸不清头脑,虽说变法对科举制稍作改变,不再以文采为唯一定论,除了笔试,加了闻所未闻的“公务筐”,模拟官员日常应对事件,让学子在科考模拟中解决这些问题。
虽说学的内容丰富多了,但也不至于损害学子的利益。
初学清没有听宋久的,而是直接往外走去,桑静榆急忙拉住他:“你要做甚,苏大人让你待着你就待着吧,去趟这浑水干什么。”
初学清紧蹙眉头:“不可,这变法只是恩师为我担了名,可我不能做那缩头乌龟,让恩师一人面对这些。”
桑静榆知道劝不住她,只得拿了个帷帽给她:“那你好歹遮一遮脸,你这个样子,就算不怕吓到别人,也怕受风后更严重了。”
初学清戴上帷帽便走了,宋久急忙跟上,却被她制止了,让他守在家里,怕有人又会跑到侍郎府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