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晴在一片懵然中拥有了初吻,自诩聪明的她,在那一刻忘记了问这个吻的意义,可翌日裴霁曦就让墨语把她送回了邺清养伤,换了轻风随军侍候世子,便就此错过了提问的最佳时机。
裴霁曦是知道她的志向的,又说了会给她想要的,难道这就是互许心意?一个侯府世子,在如此等级森严的世道,能坚守如一吗?
这个吻,也让初雪晴意识到了自己的心意。裴霁曦是照亮她的一道光,带她出了泥淖,给她指明了方向,她一直压抑内心的情动,是不信任这世道,而不是不信任这个人。
如果,裴霁曦愿意带她冲破这世道,那她敢追随吗?
初雪晴理不清自己的思绪,只得在邺清养伤的时候,不停看书,练字……若不是身体尚未康复,她甚至想要练武。
也许自己真的做出一些成绩,他们之间的阻碍就会少一些。
而她做的这些,在同为世子丫鬟的霜华眼中,就是煞费苦心的勾引。
如今侯府的主子,不是在战场,就是在京中,邺清的侯府没有主子,下人们就轻松许多,经常闲聊是非,也只有裴霁曦的奶娘赵嬷嬷管一管他们。
初雪晴刚回邺清时,霜华就明里暗里地打听她为什么受伤,好在墨语嘱咐了赵嬷嬷,赵嬷嬷斥责了霜华之后,她便不再打听了。
转眼春暖花开,邺清的春日是北境难得的好时节,上巳节的邺清褪去了冬日的冷白,侯府里的花也开始争奇斗艳,听腊梅说,街上更是热闹,可惜初雪晴的腿伤未愈,不能外出,只能对着窗前粉白的桃花看书。
她正看书的时候,腊梅欢快地跑了进来,兴奋道:“冬雪,冬雪!你猜我给你带了什么!”
初雪晴抬起头来,对腊梅笑道:“你是去街上买东西了?”
“不对!方才轻风回来了一趟,拿了些东西就急着走了,但是给你留了一封世子的信,让我交给你!”说着,腊梅从怀中掏出了信,递给了她。
初雪晴接过信,摩挲着上面的“冬雪”二字,压住嘴角的笑意。
腊梅挑着眉揶揄她:“以后是不是就要叫你主子啦!”
初雪晴倏然看向她,摇了摇头道:“不要乱说。”
腊梅吐了吐舌头:“那你悄悄看信,我就不打扰你啦!”
腊梅走后,初雪晴小心翼翼的拆开信,宣纸上仿佛还带着裴霁曦的温度,暗黄色的纸上,黑色的字迹依旧苍劲有力。
“望北关以北,有处山头,形似人脸,静躺于地,谓之卧佛。吾巡视之时,远望卧佛,霞光满铺,叹此美景,应与卿共赏。”
初雪晴小心地将信贴在胸口,抚慰那躁动的心跳。
赵嬷嬷在院子里远远看见初雪晴面带红晕,嘴角微弯,走近前唤了声:“冬雪丫头!”
初雪晴被吓了一跳,抬头看见赵嬷嬷,忙把拿着信的手背到身后。
“藏什么,世子给你捎了信,大家都知道了。”赵嬷嬷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
“丫头好福气,只是日后不要再去军营了,耽误了世子治军,可就说不清了。这要是老夫人在,肯定不会让世子带你去军营的。”
初雪晴缓缓抬起头来,只道:“可我在军营,也是有用的。”
赵嬷嬷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想陪着世子,可治军是大事,你在那容易坏了世子的名声。”
“我是想进明履营,不是想陪着世子。”
赵嬷嬷被她的想法惊到了,“哎呦我的老天爷,你个小丫鬟还想进明履营,打仗是那么好玩的事情么!现在世子瞧上你了,安心地跟着世子在侯府享乐不好么!”
初雪晴垂首把手中的信放进信封里,不再言语。
赵嬷嬷没料到这丫头这么惊世骇俗,又补充道:“你这个福气是多少人盼不来的,霜华那头那么使劲,现在都近不了世子的身,你知足吧。”
赵嬷嬷的一席话,让本想给裴霁曦回信的初雪晴,都没了心气。
卧佛有多美,她不知道,可眼前的路有多窄,她是知道了。
*
能看见卧佛的人,正立在隘口眺望远方。春日的望北关还留有一丝清冷,这丝清冷被落霞的光晕抚慰,让人身心舒适。
北狄撤出石喙岭后,裴霁曦和方若渊带部分人马回到了望北关,只留严奇胜还在支援石喙岭,以防北狄去而复返。
北狄大部仍在望北关徘徊,时不时偷袭一下,但都在定远军的掌控之中。
望北关虽离邺清更近,但裴霁曦也并未返回邺清,只在上巳节这天,让轻风去送一封信。
轻风送信回来,一路小跑在隘口处找到了裴霁曦,气喘吁吁道:“世子,找遍了整个集市,都没找到雪花形状的簪子,只找到这个。”
轻风递出手中玉簪,简单的白玉,簪头是一个圆形,没有任何装饰。轻风念叨着:“我找店家要了点工具,不行我就给刻一下,看能不能刻出个雪花来。”
裴霁曦接过玉簪,轻笑一声:“就你那画工?还是我来吧。”
轻风“哎呦呦”叫了一声,道“世子,您这现在不仅爱笑了,还开始打趣我了,冬雪的本事不小呀!”
裴霁曦瞥他一眼,又恢复了日常的冷脸。
轻风又道:“您什么时候收了冬雪?就凭您亲自为她做簪子这份心意,她知道了不得感动坏了。不过她好像还未及笄吧,您是要等她及笄了再收房?”
裴霁曦打住了他的天马行空:“不要胡言乱语,做好你分内的事。墨语都入了军籍,你呢?跑几步就气喘吁吁。”
“别呀!”轻风忙摆手道,“我可不敢上战场,那腥风血雨的,得把我吓死,您就让我一辈子在您身边伺候,我就知足啦!”
裴霁曦拇指摩挲着玉簪,折身走回营地,道:“工具给我送来。”
轻风心中暗道,世子这般着急,这就开始要磨簪子了,冬雪这是铁定要飞上枝头了。
*
与北狄这场战事,持续到了这年初冬,经过几轮的谈判,乌尤拉被放回北狄,两方签署了止战书,北狄终是禁不起如此持久消耗,全部撤军了。
初雪晴的伤已大好,侯府的书都被她翻了个遍,就连鄙陋不堪的字迹也都突飞猛进,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信手拈来。
可裴霁曦一直没回邺清,只是在节日的时候会捎来书信,她也不好自己去望北关。直到停战的消息传来,整个侯府复又忙了起来,要迎定远侯和世子回府。
伴着邺清初雪的飘舞,定远侯和裴霁曦一同回到了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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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初雪晴第一次见定远侯,隔着请安的下人们,她在角落躬身候着,侯爷让他们起身的时候,她才抬眼远远看了一眼。
定远侯身量和裴霁曦差不多,庄严冷峻的面庞上一双眸子目光如剑,年近不惑却依旧英朗不凡,裴霁曦的相貌看来是随了定远侯,连整日里摆出的那副生人莫近的严肃,也是肖似定远侯。
初雪晴只是抬眼一瞬,却被裴霁曦抓住了目光,裴霁曦目光灼热地看向她,眸中似有丝丝缕缕的线,缠绕住了她,惹得她不得不赶紧垂下头,假装没看见那道目光。
裴霁曦见她垂首,便收回了目光,跟着定远侯走远。
此番停战,定远侯还要去京中述职,也希望能一并将家眷接回邺清。毕竟大宁寸土未失,还逼的北狄奉上岁贡,也算大功一件。
直到入夜,裴霁曦才从父亲身边抽出身来,迫不及待回到自己院中。
初雪晴早已将屋中打扫得一尘不染,也备好了热水。
裴霁曦进屋,见初雪晴正在香炉旁焚香,屋内的松木清香,似被雪覆住的松树,醇厚却低调。
初雪晴见他归来,身旁也没带小厮,实在是一个坦露心声的好时机。她憋了很久的疑问,还有对未来的不确定,都想要在裴霁曦这里寻得答案。
可当这个人真正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那些萦绕心头的疑惑仿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眼前的人,风尘仆仆,却不显疲态,目光就那么定定得粘在自己身上。
初雪晴却不知该说什么,仿佛那个战场上为她披荆斩棘的少年将军,已经很远了,而他们那个沉寂在夜晚的朦胧的吻,也已经很远很远了。她屈身行礼,道了声世子。
可裴霁曦却并不觉得远,在每晚摩挲着那支雪花簪的时候,心中念着的就是眼前的人,他倾身上前,用力抱住了初雪晴。
初雪晴将脸埋在裴霁曦胸前,用力吸着他身上夹杂着远山寒意的尘土味,双手也渐渐抬起,虚虚搭在裴霁曦腰间。
感受到怀中人的回应,裴霁曦才略略松了手,从怀中掏出不知被他摩挲了多少遍的簪子,插在了初雪晴的头上,轻轻道:“终于还是在你及笄这天赶回来了。”
初雪晴抬手摸了摸头上的东西,手感温润的玉簪,还带着裴霁曦怀中的温度,“我及笄?我是今日生辰吗?”
初雪晴并不知道自己生辰,也从未过过生辰,裴霁曦笑道:“小糊涂,连自己生辰都不记得。要不是我翻了你的身契,你连及笄的日子都忘记了。”
裴霁曦又轻轻推开初雪晴,“忘记了我身上脏,我先去洗洗。”
待裴霁曦去了水房,初雪晴摘下了头上的玉簪,轻轻抚着。簪头是雪花的形状,六瓣的雪花仿若袅娜轻舞的精灵,莹白的颜色通透剔亮。想必也是裴霁曦费尽心思才找到的,特地赶在她及笄这日,这是定情信物吗?
裴霁曦洗了很久,不像平常在军营那边囫囵对付,彻底洗干净了,又穿上初雪晴为他备好的衣物,闻着衣物上熏染的松木香,又想到前几日轻风塞给他的那本书。
轻风偷偷摸摸塞给他那本书时,神情揶揄,“世子,冬雪可要及笄了,您也得先学习学习,不然你们两个啥都不懂……”
臭小子,就跟他有经验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