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学清道:“曾大人将勐城治理得很好,实乃勐城之幸。不知如今当年旧城之人,是否大多在此安居?”
曾彦笑答:“如今勐城人口,十之八九是当年旧城迁徙过来的。”顿了顿,他看向裴霁曦,“侯爷,不管西羌人怎么闹,勐城如今的百姓,都视您为再生父母。”
裴霁曦面上情绪晦暗不明,他垂眸道:“受之有愧。”
曾彦道:“侯爷过谦,若不是舞阳将军拦着,勐城百姓本想塑座您的雕像,以示感激。”
初学清看着沉默的裴霁曦,不禁回想起当年她那些刺耳之言,沉默片刻,才道:“侵略者妄图用士兵的牺牲扭曲战争的真相,是在掩盖自己的罪行,当年水战,死的若不是西羌三万士兵,便是勐城的数十万百姓。如今西羌借口复仇,实在是无耻之至。”
裴霁曦闻言,神色微动,初学清的话一语中的,他从未因当初冬雪的斥责怀疑过自己的决定,只是苦于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不能将其中利弊尽数告诉冬雪。
同为武将的吴长逸也看出裴霁曦的异样,只道:“怎么,难道还要本国的将军去为敌国士兵的死亡负责吗?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曾彦试探着道:“这次倒不曾想过侯爷会来……是来视察军情吗?”
即使曾彦语调中做了遮掩,但初学清仍能听出他的试探。
西羌即使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也未像北狄一样撤兵,意图昭昭,无非是想借着为三万士兵报仇的由头,掩盖自己的恶劣罪行。
这个节骨眼上,裴霁曦,一个瞎了的将军陪同使臣来到勐城,难免让人多想。
但初学清仍旧坚定道:“曾大人放心,西羌没有资格和我们谈条件。”
吴长逸看向初学清,其实他们这些人心知肚明,为何将裴霁曦带到西羌和谈。虽然他不曾在边疆效力,但同样能体会这种为国征战后被当作棋子的无奈,他闷声道:“侯府一门为国征战,百姓也不允许西羌宵小染指大宁忠烈。”
众人或明或暗的安慰,并没有让裴霁曦对于活着有什么侥幸。眼盲至今三月有余,他几乎对复明不抱希望。而一个瞎了的将军,显然失去了作战能力,或许他最后的作用,就在于西羌止戈。
一行人到达西境大营,曾彦公务在身,就此拜别,临别前又私下和初学清言语一番。裴霁曦虽耳力好,可二人特地避开了他,他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也大致能猜到,一个在担忧,一个在承诺。
曾彦刚走,西境定远军的副将林玥怡就前来迎接。
林玥怡是裴霁曦的表妹,裴梦芝的女儿,如今带领明履营在西境辅助祈允。
她笔挺的身材在盔甲的映衬中更显飒爽,模样是个俏丽的姑娘,却丝毫没有小女儿的作态,举手投足尽显英气,隔着老远,她挥着双手,开口就是爽朗的大喊:“表兄!”
跑到跟前,她围着裴霁曦:“表兄,听说你来,我早早就让大家摆了擂,要给咱们定远军主将看看西境定远军的风采,你这么多年都没来过西境,可得好好指教指教咱们。”
裴霁曦涣散着眸光,点了点头:“我知道你们做得很好。”
林玥怡这才察觉不对,伸出手在裴霁曦眼前晃了晃,被裴霁曦无奈隔开,裴霁曦解释道:“是看不见了,不用试了。”
“为什么?北狄人干的?”
初学清知道林玥怡也是直言直语的性子,担心她说太多刺激到裴霁曦,忙在一旁解释:“侯爷的眼疾也并非不能痊愈,只是要注意多加疗养。”
林玥怡打量了下初学清,“你是救出我表兄的初侍郎?”
“不敢居功。”初学清谦虚道。
林玥怡觉得她面善,可怎么也想不起在哪见过她,毕竟上次见到身为冬雪的初学清时,林玥怡还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女娃。
林玥怡又问道:“既然表兄身患眼疾,为何不在邺清休养,来到西境呢?初侍郎来西境不是来和谈了吗?表兄来做什么?”
初学清不知如何开口解释,身后的吴长逸上前道:“是陛下旨意,因定远侯熟悉西羌情况,派定远侯协助初侍郎和谈。”
“熟悉个屁!”林玥怡骂道,“论熟悉,祈将军在西境七年,不比我表兄熟悉吗?让他舟车劳顿跑这么远干什么?给西羌送人头吗?”
“玥怡!”裴霁曦止住了林玥怡的话头,安慰道,“初侍郎先出使北狄,救我于水火;后出使长戎,止兵戈于无形。你要相信她。”
林玥怡蛾眉倒蹙,凤目圆瞪,不敢相信朝廷此举背后的无耻意图。
裴霁曦岔开话题:“祈将军呢?”
林玥怡没好气道:“在翔云关视察前线呢,长戎虽然配合我军对西羌出兵,但是西羌王倔得很,就是守在勐城外不肯撤军,放心,我们已经把他们打退了二十里,祁将军不放心,正守在翔云关。”
曾经的小将祈允,如今已经统管西境大军,初学清不禁回想起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真想看看他领兵时是何模样。不过眼下她的身份,还是少见故人为妙。
林玥怡抬眼看了看武将打扮的吴长逸,问道:“你就是护送初侍郎出使的羽林卫指挥使吧?”
“正是在下。”
林玥怡对他方才那副高高在上的京官姿态不满,讽刺道:“我们在这提着脑袋打西羌人,就是为了你们能在京城安心地多抓几个小贼呢!”
吴长逸垂下头,并未反驳什么。
裴霁曦厉声喝道:“林玥怡!何时有了这般阴阳怪气的毛病?”
林玥怡心中气不过,紧紧攥着身上的佩刀:“他们是要你的命!”
裴霁曦微微皱眉,缓了缓语气,道:“都是朝之栋梁,各司其职,我也有自己要履行的责任。”
初学清轻轻叹口气,上前对林玥怡行礼,缓声道:“没能让林副将放心,是初某失职。但初某以性命担保,和谈绝不能被西羌左右,绝不会以出卖国之栋梁,换取一时苟安。”
别人不知初学清这句承诺的重量,吴长逸却知道。
因为陛下诏令上的“不惜一切代价停战”,明明就是把初学清逼到了唯一的那条路上,虽未明言,但身为臣子,理当按此行事。
看来之前变法风波,传言定远侯与初侍郎有旧,也不是空穴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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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甚至可以用性命来为裴霁曦作保,难怪裴霁曦愿意为变法站台。
林玥怡神色稍缓,问道:“初侍郎可有把握?”
初学清正色答道:“若没有背后雄厚的国力,没有边疆战士强劲的军力,但凭我有三寸不烂之舌,也只能因国力衰弱而任人鱼肉。但西境军屡屡得胜,若此时还要一再退让,属实不配为人臣。”
林玥怡问:“你什么时候去西羌大营和谈?”
“我已着人先行送拜帖,最迟后日。”
林玥怡瞥了她一眼:“那就信你一次。”顿了顿又道,“但若西羌有什么非分之念的话,我西境的定远军可不是摆设。”
裴霁曦沉声道:“主不可因怒而兴师,将不可以愠而制战①,玥怡,在定远军待了这么多年,你还不懂这个道理吗?”
林玥怡抬眼看了看目光涣散的裴霁曦,咬了咬牙,忍下了心中不快。
*
到了出使这天,裴霁曦留在西境大营,吴长逸护送初学清前往西羌营地。
可进入营地的时候,西羌士兵只允许初学清一人进入,吴长逸本担忧初学清安危要一同进入,可西羌态度强硬,最终还是初学清自己进去的。
西羌士兵把初学清引到一个帐内,让她再次等候。可她等了一炷香的时间,还是没等到来人,看来西羌是想要杀杀大宁威风。
初学清最终决定不再等待,只对门口守着的侍卫道,若西羌王没时间接待她,她也不愿浪费时间在此,既无和谈诚意,不如在战场上谈。
终于在她此番话后,西羌王召见了她。
西羌的中军大帐内,西羌王坐于主位之上,桌前摆满美酒佳肴。两侧是西羌众武将,都分坐在两列桌旁,每人的面前也都摆着美食。
所谓的没时间,原来是在宴饮。
初学清立于众人之中的空地上,现下站着的人,除了初学清,就是侍候的奴仆。
初学清淡淡一笑:“原来这就是西羌的待客之道。”
一旁有武将轻哼道:“怎么,大宁的文臣,站都站不住吗?”
初学清淡然回道:“非也,只是贵国营地后撤了二十里,初某一路奔来有些累了。”
初学清借此讽刺西羌被定远军打得撤退了二十里,西羌王听出她言语中的讽刺之意,面色不虞,坐在高位上不屑问:“据闻大宁使臣去往北狄和谈时,可是备了不少礼,不知今日来我西羌,都备了些什么?”
去北狄和谈备的礼,本是为了赎回太子,最终作为赎回裴霁曦的障眼之法,送给了北狄。
初学清面色不改回道:“送给北狄的礼,是祝贺北狄新王继位。不知西羌是否也要有此喜事,才开口要礼呢?”
一旁有脾气冲的武将已拍案而起,这不是咒他们大王死呢?
但西羌王毕竟是一国国君,并没有轻易被激怒,他用眼神制止了发作的武将,只道:“怪不得初侍郎能以一己之力,游说长戎出兵,果然是能言善辩。”
西羌王随意拿起桌上酒盏,轻呡一口,单侧嘴角轻轻扬起,道:“可西羌和长戎不一样,大宁欠西羌三万士兵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