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郁,四野无光,他们躲在黑黢黢的桥洞之下,一切不安掩在夜幕之中。桥洞中,彼此的呼吸清晰可闻,他们紧紧靠着彼此,抵抗清冷河水带来的微凉。
不知过了多久,地面上传来凌乱的马蹄声。
初雪晴的手不自觉紧了紧,裴霁曦感受到她的紧张,拇指摩挲了下她的手背,以示安慰。
可拉着是拉着,这么一摩挲,就让初雪晴本就紧张的心更加砰砰乱跳,忍住想要抽出手的想法,放缓呼吸,平复躁乱的心跳。
地面上有人声响起:“树林搜过了,没人。”
“难道他已经跑去青州报信了?不好,快往前追,务必不能让他找到御史。”
随后便是急急马蹄驶离的声音。
初雪晴他们并未出声,过了良久,初雪晴才低声道:“世子,我们可以上去了吗?”
想必这些人急着要阻止他们找御史,应不会再回来了。可轻风早早便赶往青州,此刻应不会被他们追上。
裴霁曦在水中时间长了,加上伤口未愈,让他反应有些慢,回了回神,他才哑声道:“上去吧。”
他一出声,初雪晴才从他的声音听出,他比方才还要虚弱。
待两人上了岸,初雪晴借着几点寒星的微光看着裴霁曦,才发现他面色更加苍白。她伸手试了试裴霁曦额头的温度,果然烫得灼人。
她扶着裴霁曦,走到密林深处,寻了一处青草较多的地方,让裴霁曦躺在哪里。
裴霁曦几乎一躺在地上,便彻底昏睡了过去。
初雪晴忙生了堆火,捡了些树枝架起来,先将披风挂上去晾干,再等披风干了,褪去裴霁曦湿透的衣物,重新包扎了伤口,为他盖上披风。
裴霁曦的怀中有一方手帕,她没仔细看,手帕本就被河水浸湿,她便将帕子覆在他的额头上为他降温。
一番折腾下来,她已经汗流浃背,丝毫感受不到春夜的微凉了。
忙完裴霁曦,她才顾上自己,身上还湿着,她看了看昏迷的裴霁曦,一点醒的迹象都没有,便褪去了外袍,只着中衣,守在裴霁曦身旁。
两人的衣物都架在火边烤着,迎着树林里的微风轻轻摆动,彼此衣袖相卷,衣摆相触。
她看着火光下双眸紧闭的裴霁曦,仍旧是一副苍白面色,方才为他换衣的时候,看见了他身上遍布的疤痕,每一道都是功勋,却也是生死。
生命的确是平等的,可有些人的存在,就是有着更大的意义,因此,她想,无论是墨语、轻风,还是她,抑或是定远军千千万万个士兵,都愿意为了这个人赴死。
无关情谊,更无关情爱。
对,无关情爱。
裴霁曦浑浑噩噩,可脑中始终有一根弦紧绷着,让他在昏迷时也不得放松。头痛欲裂,可他有更重要的事要担心。
他努力睁开双眸,却见只着中衣的初雪晴坐在他身旁,一错不错地盯着他。
他抬手才发现,自己也只着亵裤,盖着披风。
初雪晴反应了一会,才发现裴霁曦醒了,她未料到裴霁曦这么快就醒了,意识到两人的状态,她支支吾吾解释道:“世子衣物都湿了,我便放在火边烤着。”
她忙起身到两人晾着的衣服后面,披上自己的外袍,又拿起裴霁曦的衣物,一摸也都干了。
她将衣服放在裴霁曦身边,犹豫问道:“世子,我帮您穿上衣服?”
裴霁曦清了清嗓子,“不用,我自己来。”
初雪晴走到远处,背过身去。
裴霁曦起身的时候,发现额头上的帕子,他忙将帕子藏在手心,看了看不远处的初雪晴,复又松开了手。
这是初雪晴的帕子,白色素帕上,用白线绣着不起眼的雪花。
裴霁曦穿好衣物,犹豫了一瞬,还是把帕子揣入怀中——她既然没有拿走,便当她送给他了吧。
“冬雪。”裴霁曦轻声唤,“把火灭了吧。”
目标太大,万一对方回来,会循着火光找到他们。
初雪晴将火熄灭,才折身回到裴霁曦身旁,她问道:“世子好些了吗?”
裴霁曦靠在树上,面上恢复了些血色,“好多了。”
他看向初雪晴,夜色朦胧,掩住了她清秀面庞的羞赧,鬓角被薄汗打湿,双眸微垂,看不出神情。
裴霁曦想起方才她只着中衣看着自己那一幕,哑声道:“冬雪,你知道的,我愿意为你负责。”
初雪晴抬眸,眼神中露出一丝惊诧,随后复而平静,“世子,我的贞操观没有那么重。事急从权,男女之别在性命攸关面前,根本不算什么。”
顿了顿,她又道:“世间大多女子,为贞操枷锁所累,女医又少,她们病了不能医治,就连定远军中的女兵,有好些难言之隐的病症,也只得拖着,等女医有空了才能医治。”
定远军中的女医只有一个,还要时常回家照顾幼子。
裴霁曦鼓足勇气说出口的话,被初雪晴转了话头。他静默片刻,道:“是我们疏忽了。”
“世子已经比大多人做得好多了。”初雪晴提了提嘴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我被敌军掳走,世子没有嫌弃,好心要将我收房,我不知足,要去明履营,世子也不拦着。到了定远军,我才知道,被掳走,对女子,尤其是定远军的女兵,是多么耻辱的事情。”
“冬雪。”裴霁曦打断她的话,“世人眼浅,被甩来的污渍蒙蔽,不愿了解背后的真相。而当权者,不愿女子出头,因此缚了众多枷锁,但你要知道,这枷锁是别人给的,不应是自己绑上的。”
他的姑母,付出了多少,才做到了将军的位置,他自小看着,自是知晓女子的不易。
初雪晴定定看着裴霁曦,良久,缓缓点了点头。
*
翌日天光微亮,初雪晴和裴霁曦借着密林和杂草的掩饰,趴伏在青州到勐城必经之路上,等待轻风将御史的人马带过来。
他们现在不能回城,账本既失,镖局的人就会告知汪实,汪实必是已伙同知府张守同大力抓捕他们。
但他们也必须抓紧时间回城,一旦汪实知道御史会来,必然会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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镖局的人灭口,以防朝廷顺着镖局的线查到他身上。
无论如何,镖局的人能在西境军眼皮子底下和西羌做短兵器生意,汪实是逃脱不了责任的——即便不是主谋,也要有失职之责,不过两者的罪名不可相提并论。
此刻,只能先盼着御史的人先行到来,这样他们就可以随行回城,揭发汪实的阴谋。
他们等到晌午的时候,先到的不是御史的人马,而是昨夜搜寻他们的人,只见这批人快马疾驰而过,也并未对周围进行搜寻。
裴霁曦双眉紧皱,这些人必然是知道事情败露,赶在御史到来之前回去复命。
他对一旁的初雪晴道:“你在这等着轻风,我要混进城去。”
初雪晴似是猜到了裴霁曦的想法,制止道:“世子,您现在回去,以您现在的状态,非但阻止不了汪实对镖局的人灭口,还可能伤及自身。”
“可一旦他们得知御史要来,便会对镖局的人动手。汪实这个主谋,就会变成失职而已。”
初雪晴坚定道:“世子,您在这等着,光凭我和轻风,御史不会轻易相信我们,只有您在这里,御史才会进城后直接抓人。”
“你武艺不佳,不可冒险。”裴霁曦否定道。
初雪晴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杂草,“此事不需要武艺,我只要想法透露给镖局的人消息,他们自会逃命。”言罢初雪晴便折身离去。
裴霁曦深知此事危险,可他也知道这样是最好的安排。
他只能看着这个小丫头,毅然决然的背影,瘦弱,却有力。
*
初雪晴到了城门口附近,远远看见门口贴了他们的画像,画像上的她身着男装,而此刻她也是扮着男装。
她思索片刻,散开束着的发,随意挽了个发髻,又将自己的衣服扯了几个破口,在进城的人之中四下观望了一圈,凑到一辆马车旁边。马车简陋,不像是大户人家,但看车辙的印子,车上东西必然不少,可见是行囊满满要搬进城的人家。
她走上前去,对着驾车的中年大叔道:“大叔,我和弟弟进城寻亲,可中途遇见了歹徒,行囊丢了,和弟弟也走散了,身上只有些碎银子,能否先买你家女眷一件衣服穿,不然进了城,恐要遭亲戚嫌弃。”
大叔正在犹豫,还没答话,只见车帘掀开,一个妇人露出头来,瞧了瞧她破烂的衣衫,心疼道:“这是遇到什么事了,可怜的娃,快上车来。”
大叔还要制止,怕惹祸上身,那妇人就已将初雪晴拉上了车。
马车内,还有一个和初雪晴年龄相仿的女孩,看样子应是他们的女儿。
那妇人挑了一件女孩的衣服,递给初雪晴,道:“赶紧换了,莫要再穿着这身衣服。”犹豫一下又问道,“你没被欺负吧?”
初雪晴垂下头,答非所问:“等我找到弟弟就好了,谢谢婶子了。”
妇人见状,叹了口气。
初雪晴迅速换上女装,给那妇人留了银子,那妇人推托不要,初雪晴也未拿回,连忙下车,道了声谢便混入进城的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