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学清:尴尬
    日光透过窗牖洒进客房,带着碎金般的光泽唤醒沉睡的人。

    初学清闻到了一股怪味,她反应了好一会,才想起那是什么味道,踌躇起身后,眼睛不自觉就瞟了一眼那里。

    当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竟不知该如何反应,呆愣地坐着。

    裴霁曦随后惊醒,意识到自己的情况,忙伸手去够了够昨晚踢掉的被子,遮住那一团尴尬。

    初学清慌乱中起了身,迅速穿上外裳,支吾道:“我……我让小二送点水来。”

    裴霁曦喉结上下动了动,不知如何接话,只听见她往外走时慌乱的脚步声,与不小心碰到桌角的吱呀声,最后终结在砰的关门声。

    怎的就在这时做了那样的梦。

    他已经许久没有梦到过冬雪了,她的面容都已经在岁月流逝中逐渐模糊,她的声音随着时间流淌变得朦胧,就连她的气味也都慢慢消散。

    可昨日的梦,竟那般真实,似是她就在身边,清晰的面容触手可及,幽幽的嗓音溢出轻喘,那气味也近在咫尺,和自己融在一起。

    许是快到樟安,近乡情怯的忐忑;或是夜谈太久,拳拳在念的回忆。

    可后果就是,两个男人,一个出了这种状况,偏另一个似是比自己还惊诧,让他都无法装作若无其事揭过此页。

    一身狼藉,他用了半晌才收拾好。

    随后他推开门,听见脚步微微挪动的声音,初学清的声音随即响起:“我……买了些包子,裴兄快用吧。”

    一个油纸包塞到了他的手上,他僵着手接过。

    油纸包已经没那么温了,看来初学清在门外等了不短的时间。

    “我……下去等裴兄。”初学清的声音低如蚊蚋。

    裴霁曦本来也只是有些尴尬,但毕竟都是男子,想初学清也能理解,未料她看上去更不自在,让这尴尬无形中又加重了几分。

    两人出发的时候,一人一马,只知疾驰,不像前些日子,两人路上休息的时候,便随意找个地方做下畅聊,聊官场、军政、天气、风土人情,无话不谈。

    初学清也总是体谅他眼盲,常常侃侃而谈,生怕她如果沉默下来,会让什么都看不见的他不适。

    可今日谁都没提出中途休息,一路奔驰,只在晌午的时候,稍作休息吃了点干粮,便即刻出发了。

    倒也不是不言语,只是一个刻意装作若无其事,一个说两句就戛然而止不知如何继续话题。

    好在他们赶在夜幕降临之前到了樟安。

    正值樟安盛春,晚风和煦,吹散江南流水氤氲,樟安的热闹不会被暮色掩盖,不似邺清的沉寂,也不似京城的规矩,樟安的繁华有着不拘一格的味道。

    轻风得了信,早早便在城门口等着他们。

    见他二人到了,轻风行礼后就用那机灵的眼睛状似无意地上下打量了下初学清。

    初学清身着青色棉布素面直裰,衬得她文质彬彬,浓密的眉毛下是一双乌黑漆亮的眼眸,目光温厚,没有半点高官的架子,唇角微扬,冲轻风笑着。

    轻风心中慨叹,果然是有些像冬雪的。

    要不是墨语提前来信,让他不要告诉裴霁曦,初学清有可能是冬雪的兄长,他还真管不住自己的嘴。

    他也动用了这些年建立的情报网查了一下,初学清的确早年有一走散的亲妹,多年来未有音讯。

    可见到初学清,轻风便知晓,那叶馨儿定然不是冬雪,否则初学清在樟安任知府这么久,遇见与自己相像的女子,怎会不知那是自己走散的亲妹。

    但轻风不能说,挑破这层关系,初学清与裴霁曦便不好相处了。

    轻风拉着马,为二人带路,边走,边嘴上不停地感谢着初学清:“我家侯爷就是个嘴硬的,若早知他患了眼疾,我就该一早回邺清去照顾他,多亏了初大人一路照拂,不然我真是在樟安待不住了。”

    裴霁曦耳边许久没有这么聒噪,自眼盲后,身边的人一旦沉默,他会有些许的不适,因他无法观察对方的神情。

    今日与初学清这一路走来,尤其不适。

    好在有了轻风这个话痨,终是打破这种可怕的沉默。

    裴霁曦心下稍松,问轻风:“可见到了叶氏?”

    轻风拍拍脑袋,竟忘了第一时间向裴霁曦汇报,他忙道:“不巧的很,叶氏这几个月一直在外做生意,连年节都没回来,我又不敢离开杨氏,就只能一直在这守着。可这么久以来,的确没在杨氏周围看见像冬雪的人。”

    初学清骤然听到“冬雪”这个名字,恍如隔世。

    她虽一直猜测裴霁曦在找自己,但还是第一次这么明确地听到自己的名字。

    她掩饰着内心的慌乱,似随口问道:“你们说的杨氏,可是叶馨儿手下掌柜杨若柳?”

    “是,是!”轻风兴奋道,“莫非初大人认识杨氏?”

    初学清答;“以前在樟安做知府时,有过接触。”

    轻风欢喜道:“那可太好了,我怕打草惊蛇,一直没有正面问过杨氏,若是初大人能帮忙打听打听,可是能省我不少事呢。”

    轻风仍抱有希望,就算叶馨儿不是冬雪,冬雪说不定也找过杨氏。

    不用初学清问,轻风就叽里咕噜把事情说明白了,“我们要寻的人叫冬雪,原是侯爷丫鬟,她离开时,认识的人也就局限在府内和军中,我寻了好久,找到杨氏才想起,侯爷和冬雪救过杨氏,兴许冬雪离开以后会找杨氏呢。”

    一旁的裴霁曦不悦道:“她不只是丫鬟。”

    “瞧我这嘴!”轻风忙拍了拍自己的嘴,“冬雪要是不离开,就是侯夫人了。”

    轻风兴奋地想,若他们真的寻回冬雪,那可就真的和话本子一样了!

    身份低微的丫鬟与世子相恋,碍于世俗无法在一起,丫鬟出走后世子遍寻不得,丫鬟却有了一个做高官的兄长。成为侯爷的世子没了长辈可以自己做主婚事,使尽浑身解数追妻。丫鬟的兄长对侯爷百般刁难为妹妹出气,最终一波三折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话本,谁写谁赚钱!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现在还没找到冬雪,轻风不自觉叹了口气,嘀咕出声:“真和话本子一样啊!”

    裴霁曦问:“什么话本子?”

    轻风意识到自己竟说出了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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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差点泄露初侍郎和冬雪的关系,忙道:“就是侯爷和冬雪的故事,真和话本子一样,为心爱之人冲破身份枷锁……”

    裴霁曦打断了他:“少看那些话本子,你若和墨语一样好学,凭你的聪明劲,早做将军了。”

    “光聪明也不行呀,冬雪也很聪明,还不是从明履营出来了。”轻风不小心又说错了话,忙止住话头。

    裴霁曦神色一暗,默然不语。

    初学清敛了敛眸,面上状似无意地试探道:“她多大了?是何模样?”

    轻风忙答:“冬雪离开时不到十七岁,今年应当二十有四了,所以现在应该有些变样,不过……她和大人一样,也是英眉俊眼,何况那杨氏见过冬雪,如果冬雪真找过她,她应当知道的,怕就怕她会瞒着我们,大人最好旁敲侧击问问。”

    “杨掌柜为何要瞒你们?”初学清故作不知。

    轻风叹道:“冬雪是因为不想在府里待了才走的,我们都找了好几年了,一开始是循着周边人的线索,但这么多年都没找到,若她有心,早就自己回来了。从去岁开始,我们才开始拜访一些奇女子,看会不会是她隐姓埋名换了身份。”

    “为何要寻奇女子?”

    轻风不知该不该答这个问题,却听见裴霁曦道:“我不知她在哪,她有可能行医救人,也有可能著书立说,甚至行商、教书……我只知,她不会甘于平庸,无论在做什么,都必是卓尔不凡,我已失了她的线索,只能如此去碰运气。”

    初学清淡淡道:“既是她自己离开,为何还要寻她?”

    轻风瞟了瞟裴霁曦,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冲着初学清使眼色,初侍郎怎么能说话这般直白呢。

    裴霁曦垂下眸子,沉声回答了这个问题:“是我的执念,只是想知道她好不好,若她过得好,便是不想回来,我也能放心了。”

    初学清沉默不语,她能感受到裴霁曦寻人的迫切,也看得出这迫切之中藏了许多情谊,但两人中间相隔的,又岂止是这八年的时光。

    若他真的如此迫切寻人,为何又会娶妻生子?是老夫人给的压力吗?

    夜幕渐渐沉下,樟安的夜喧嚣而热闹,纷纷行驶的马车,肩摩踵接的人群,连河边的垂柳也随着鼎沸人声拂着水面,水面微漾的波纹一团团往前飘着,赶着河上的行舟摇摆向前,行舟上传来悠扬的古琴乐声,飘荡在浓重的夜幕之下。

    这种热闹,掩盖了初学清的沉默。

    轻风看裴霁曦心绪不佳,便道:“对了侯爷,江南玉石多,我收集了许多适合雕刻的玉石,都给您留着呢。只是您现在看不见,还是少刻为好。”

    裴霁曦点点头。

    初学清以前见过裴霁曦刻石头,刻木头,不知他何时添的这个癖好,便问道:“裴兄喜欢雕刻?”

    不等裴霁曦回答,轻风就抢着说道:“侯爷只喜欢刻雪花,雪花簪、雪花玉佩,不光玉石,普通的石头、木头,摸着什么刻什么。”

    初学清怔住了,想到自己那个深藏在书房暗格里的雪花簪,心中怦然跳动。

    裴霁曦听到轻风的快言快语,叹口气:“随便刻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