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天早就猜到了大概,但还是被杨婶子阴狠的表情吓到,她理直气壮地认为那些金条都是杨村的。
“他们可是盗墓贼,谁知道他们的地图是从哪儿偷来的?黄大力的爷爷好像还说他是军阀的后人,金子本来就是他家的,分给我们是情分。我虽然没文化,可也知道军阀都不是好玩意,这些钱还不是抢的老百姓的吗?凭什么他们家拿大头?
宁越皱眉看着她,“当时挖出来多少金条?这事都谁知道?你在现场吗?
杨婶子摆手:“我可不知道,都是听老杨说的。一开始就村委的几个人知道,他们还以为老黄家是潜伏的特务,对外说什么看事儿啊,黄大仙啊,都是吓唬我们,不让村里人靠近,其实家里藏着电报机呢。
许天嘴角抽了抽,很想笑,但想想当时应该是七几年,确实有特务潜伏,大家有这种想法也算正常。
“然后呢?是杨主任带人去的吗?
“不是,当时村主任是小海的爷爷……
许天愣怔了下,“你们村的主任是世袭的?
“啥意思?杨婶子瞪大眼睛问她。
许天刚要解释,宁越朝她摆手,直接问杨婶子,“村主任一直是你们家的人当吗?
“那当然不是,不是三年一换吗?这都多少年了。杨婶子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我记得是七七年,黄家着火烧没了,第二年春里换届的时候,小海爷爷就被投下去了。当选的杨二柱连着当了六年,到八四年我家老杨才又选上,一直当到现在。
“黄家怎么着火的?李所长问。
杨婶子叹口气,“就是那个杨二柱啊,你说他为什么会当选,就是因为他做主把黄家人一把火烧了,把那些东西全都昧下了,还给村里人分了点钱,剩下的估计他都藏了。
她说着又装出可怜相,“警察同志,当时小海爷爷特别后悔,可已经这样了,他也没办法,还好黄家剩了个独苗,小海爷爷就说给他盖个房,村里管他吃喝,那杨二柱居然还想着把黄大力杀了,说他都十五了,肯定记事了。
许天问:“黄大力怎么活下来的?
“他说他去后院地窖里抱西瓜,结果抓起了蝎子,等听见动静爬上来,房子已经着火了,他就从后墙上翻出来了。
杨婶子说着又叹息一声,“他也是个可怜孩子,虽然逃出来,但被烟熏得脑子不好使了。
宁越盯着她的眼睛,“那天去了几个人?每家出了一个吗?火是谁放的?
“去了七八个吧,
就杨二柱挑的头火也是他放的当时有同意放火的有不想杀人的小海爷爷作为村主任本来是想报警的可又怕惹祸上身
杨婶子时不时擦把眼泪哀叹自己小儿子的死看着像是心力交瘁无力应付才说了实话可在讲这件事时又句句给家里人开脱。
许天问她:“那小海爷爷呢?他自己住吗?”
“老爷子早就去世了当时没能拦着他们放火他心里愧疚后来村里人又不选他当村主任了他憋屈得慌本来身子就不好又急又病没能熬过去。”
杨婶子突然压低声音:“杨二柱也没了当时放火的那几个都没了你们说玄乎不?我后来想啊没准那黄老爷子真是黄大仙找我们报仇呢。再后来他们说死在玉米地里的是黄大力我立马信了我想保不准是这孩子当时记仇诅咒了放火的人结果遭了天谴。”
许天无语极了“也就是说你们村还死了七个人?都是意外死亡吗?你们这心可真大就不怕哪天轮到自己?”
“放火的就那七个我们有什么错啊。反正我家老爷子是病死的其他是意外还是报应我可不清楚。”杨婶子说得理直气壮。
许天问她“分的钱你花没花?你们全村知道有人放火烧了黄家没一个去报警的?”
“也不是全村都知道当时小海爷爷每户叫了一个人到村委开会杨二柱负责分钱让大家别乱说话。大家见人都死了也没办法啊再说我们杨村都是一个祖宗到底比黄家更亲些。”
说到这里杨婶子脸上终于露出些许愧疚之色。
宁越总结道:“你是说当年小海爷爷和杨二柱带着五名村民把黄家烧了抢了他家的钱然后他们又把村里每户叫了一个人过去把钱分了。这钱还没分干净杨二柱藏了一部分而现在这七个人全都死了?也就是说当时到底有多少钱已经没人知道了对吗?”
杨婶子马上点头:“对对就是这么回事唉我也觉得黄家太惨了可事……”
宁越打断她的话:“你说的每句话我们都已经记录下来确定没撒谎?”
“没有!我对天发誓!”杨婶子眼神坚定极了语气铿锵似乎生怕大家不信他的话。
许天觉得这事太戏剧性当时放火的七个全死了?其他人只是被迫分赃?
她问杨婶子:“除了小海爷爷和杨二柱其他五个人都是怎么死的?哪年死的?还有他们的年龄家庭状况都说说清楚。”
杨婶子扭捏着
说记不清了被宁越一催促才肯说。
许天一边记一边皱眉“这些人都是七八十岁的老人杨二柱居然是最年轻的?”
李所长也发现了“而且他们死亡时间并不集中也没有任何规律不像是被人寻仇十年死了五六个高龄老人也算正常吧。”
许天追问杨婶子“你还没说杨二柱是什么时候死的?”
“他好像是八四年没的吧他身体也不太好快六十的人了。”
宁越道:“杨主任是八四年再次当选主任当了两届主任的杨二柱也是这一年死的?真是巧合吗?”
“你什么意思?杨二柱是自己病死的跟我家老杨可没关系当初大家选他是因为他烧了黄家给大家分了钱后来大家把钱花得差不多又发现他自己可能藏着更多自然没法再信服他这才选了我家老杨我家老杨在村里扶老助弱那可是很有威信的。”
杨婶子替丈夫辩解完又想起去世的小儿子
她哭得悲切可在座三人都没一丝一毫动容。
许天冷冷地看着她“杨文海跟黄大力关系好吗?黄大力十五岁前肯定上过学两人年龄相近会不会是同学?”
“没有我家小海比那个傻子高两届他成绩一直拔尖还考上了大学他是我们村第二个……”
宁越再次打断她的话:“这些我们早听过了许法医问的是他跟黄大力关系如何?什么时候结的仇?还有另外三家又是怎么跟黄大力结的仇?”
“结什么仇啊?那就是个傻子。如果他是装傻子那就更不得了了他心里藏着毒呢哪怕冲着我来啊为什么要害小海我家小海可什么都没干。”杨婶子哭得肝肠寸断。
许天还想问宁越使个眼色叫上李所长准备离开杨主任家。
杨婶子马上不哭了追出来询问杨主任什么时候放回来“火不是他放的是他爸啊!死的人又是我儿子我们家才是苦主。警察同志你们都是青天大老爷可得为我们做做主啊。”
李所长应付着她心里不由冷笑还以为杨婶子被儿子的死击垮了现在看来显然没有她还在替杨主任一家甚至杨村隐藏着不少秘密。
许天都走到门口了听见杨婶子的哭诉猛回头看她一眼笑着问:“杨婶子你真希望我们是青天大老爷能尽快查出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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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婶子一愣:“那当然了!你们得帮我儿子报仇啊!”
许天道:“放心,我是法医,只要凶手留下一点线索,我们就能顺藤摸瓜,我已经画出了凶器的样子,总能找到的。我们还会去黄大力家里和田里都查一遍,你们村其他秘密也都能翻出来,不用急。”
宁越也回头说:“对,我们要驻扎村委,直到找到黄大力为止,你就放心吧。”
杨婶子脸部肌肉抽动,显然并不是能放心的表情,可她嘴上却说:“谢谢警察同志,那我就放心了。”
村委的钥匙,杨婶子就有。宁越拿了,带着大家开车过去。
村委院子不小,五间宽敞明亮的大瓦房,都是单独的房间,大家把房间都打开,转了一圈,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宁越就招呼道,“留两个人警戒,其他人开个会。”
李所长让自己带来的两名民警去警戒,宁越只是把五间房子的灯打开,并没在里边谈。
胡东怕蚊子,“要不还是屋里坐着说吧。”
许天道:“后墙就是大马路,隔墙有耳。”
“哦!也对,这个村的人全都胆大包天,没准真会监视咱们。”
宁越点头:“确实有可能监视,但不可能全都胆子大,他们也未必都一条心。”
李所长说:“宁队,看来杨村人早就做好了准备,哪怕杨婶子发现死的是自己儿子,都能自圆其说。”
许天道:“没错,而且我觉得这个七人名单有真有假,除了杨文海的爷爷和杨二柱,其他人可能是村里推出来顶锅的。”
李所长十分赞同:“是啊,这俩是病死的,其他不是老死就是非要去地里干活给摔着了,应该就是正常死亡。”
胡东和小廖听得一头雾水,等弄明白了,胡东马上问:“那现在怎么办?”
宁越道:“杨二柱只有一个独子,说是去城里卖菜,父亲死后,他再没回来过。其他人家里应该问不出什么,也没时间一家家问,突破点还在杨主任家。今晚先探探,明天咱们把整个村的人都喊来村委开个大会。”
他说着指了指左边房间,“那屋里不是有广播吗?得利用起来。”
小廖问:“那今晚就这么睡了?”
警戒的民警突然朝这边走了两步,等他们能看见时他做了个手势,李所长正打量着那五间房,琢磨该怎么安排住宿。
民警正想咳嗽一声,提醒大家,许天已经看到他的手势,她跟宁越对视一眼,马上高声抱怨起来,“宁队,这里也太脏了吧,又没床没被褥,还有蚊子,可怎么睡啊?这破村子迷信的人太多,死就死了呗,居然还把咱们从市里调过来,烦死了。”
李所长转过身来,颇为意外地看着许天,刚想劝,宁越拉她一把。
“凑合睡吧,明天随便敷衍一下,就说人跑了让派出所去排查,放心,不会让你们在这儿吃苦。”
李所长看了大门一眼也反应过来,配合道:“一个傻子能跑到哪儿去,没准掉河里了,确实不好查。这杨村的人敢跑我们所里闹事,本事挺大啊,那就自己的事自己解决吧。”
胡东跟小廖也迅速进入角色,吊儿郎当地演出玩忽职守,敷衍了事的形象,对杨村各种抱怨。
就听大门被敲响,杨婶子推开门,带着几个人抱着被子进来了,她表情十分复杂,似乎很生气,但又压抑着自己。
她身后的一个女人伸手捅了捅她,她才压下怒火,跟李所长说:“警察同志,晚上凉,我们怕你们受罪,特意送来几床被子。”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