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主。”牟迟面朝秦世卿走来的方向坐,一眼就看见了他。乔欢大半个身子面向河道,闻言,也只是微微侧头,身形不动,仿佛来人与她毫不相干,完全不似之前每次见面都会眉眼弯弯地挥手打招呼。
秦世卿心口又是一痛,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阻隔在前,让他萌生退意。他停在一处距离乔欢不近不远的地方,唇角勉力挂起一缕笑,冲牟迟颔首算是回应。
三人的位置形成三角状,乔欢和牟迟不再继续闲聊,不约而同等秦世卿开口。察觉到乔欢探寻的目光,秦世卿忽而有些发窘。
本来是他与牟迟一同守着乔欢,但牟迟中途有事离开,待郑希前来换药,陆庸便趁机叫他出去说话。没想到几句话的功夫,乔欢就不见了踪影。他出来寻人,却正好撞上两人“互诉衷肠”。
他能说什么?天气不错?还是风景绝佳?亦或是一声“打扰了”从此再不出现在乔欢的视线里。
秦世卿几度张口,终是问了句:“你可曾用过晚膳?如若不曾,咱们可一道去用些……”豆粥二字还没说,乔欢便道:“已经用过了。”她微微一笑,秦世卿这才看见放在她手边的一只瓷碗,边缘挂着几粒白米与几块菜叶的碎片。“是牟迟熬的米粥,应该还有,秦家主若不嫌弃可以凑合着用些。”
牟迟叉臂,冲秦世卿皱了皱眉。
秦世卿这才反应过来,原来牟迟中途离开并非临时有事,而是去为乔欢准备晚膳了!果真是事事体贴。秦世卿缓缓倒了一口气,攒起全部的勇气,努力让自己平静到与先前无异,才道:“多谢欢娘子美意,但我有些话想说与娘子听,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男人最懂男人,秦世卿一张口,牟迟就猜得到他想说什么,无非是些花言巧语蛊惑人心的话。公主殿下善良单纯,可不能被人给骗了!
牟迟噌地站起来,张了张嘴,奈何乔欢还没表态,轮不到他一个侍卫替主子作主。只能眼巴巴的干着急,看向乔欢的目光要燥出火来。
便见乔欢沉默了许久,就在牟迟以为乔欢会拒绝时,乔欢却给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叫他避开。
主子发话,他只能听命,临走时背着乔欢剜了秦世卿一眼,才走去秦世卿方才站过的垂柳下,抱刀盯着这边的风吹草动,形色萧条。
乔欢微仰着脑袋看着秦世卿,他似乎没怎么休息好,由于皮肤白,很容易就能看见眼袋泛起的淡青色,下巴上新生的胡茬也没来得及打理,就连一向干净整洁的衣袍都沾染泥土,兰青色的袍角更是裹满泥巴脏的不成样子。
风尘仆仆,好似从千里之外奔赴而来的……乔欢想了许多词,却没有一个能够精准地形容心中的感受。
秦世卿是为了她才如此不顾外表吗?他不是毫不在意她么?又眼巴巴来找她说什么话?
哦,也不能说完全不在意,不就是想纳她为妾嘛。这不,打商量来了。
乔欢瘪了瘪嘴,扭头不再看他,“秦家主有话快说,我还有事要做。”
秦家主。家主之前冠以姓氏,情人之间叫起来是打趣,朋友之间叫起来是尊重,但现在乔欢这般叫他,就只有满满的冷淡与疏离。秦世卿只觉乔欢每喊一句“秦家主”,他的心就要被刀剜一下。毕竟从前,她都是语气轻快喊他“家主”的。
这滋味实在不好受,他必须快快把话讲清楚才好。
“昨日,你可是在我书房外听见了什么?”秦世卿问。
“是又如何?”乔欢撂下这句话,把头扭得更远了。
“让我猜猜,可是听见那句‘性情跳脱,只宜为妾’了?”他想了许久,把与南宫璃说过的每一个字都细细回想了一遍。能让乔欢招呼都不打一声愤而离去的,也就只有这句了。
果然,听见这句,乔欢立马抬手捂住耳朵,“秦家主要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说完起身就要跑,一步还没跑出去,就被秦世卿抓住了小臂。
男人的五指修长,毫不费力就能圈住她的纤臂。稍微用力,就迫她转了身,与他面对面而站。
秦世卿握着乔欢的小臂,缓缓下拉,露出手掌掩盖下小巧的耳朵。只听一声轻叹,秦世卿道:“你若是肯再耐心听上几句就好了。”
乔欢道:“听什么?听你把我从头点评到脚吗?”
“自然不是。”不顾挣扎,秦世卿将乔欢的手按在自己的心上,“听听我的真心。”
隔着一层薄衫,手心处,传来有力的跳动。乔欢呼吸略微急促了些,像被烫到了一样,五指蜷起,握成拳头抵住秦世卿的胸口。远处,牟迟的刀已经按不住了。
“你若是肯耐心听下去,就会听见,我说——”
“性情跳脱,那又如何?世卿所悦,便是那样的她。”
“今生今世,除她之外,我秦世卿枕畔,再不会有他人。”
秦世卿微微俯身,虽然他还是比乔欢高上半头,但那带着点示好意味的温柔语气,又实实在在地把身高优势所带来的压迫感消灭的无影无踪。
他似乎有点紧张,乔欢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比她要急促许多,拳下传来的震感也越来越强烈。
“所以——”秦世卿道,“嫁给我好吗?”
“公主殿下。”
山风在这一刻沉默,浪涛在这一刻凝固,乔欢只觉脑袋“嗡”地一声轰鸣,难以思考,难以运转,就连秦世卿说的再简单不过的语句都难以理解。
秦世卿看着她瞪圆的双目,煞是灵动可爱。便也不着急,由着她想。婚姻大事,合该慎重,她没一口回绝了他,就代表他还有希望。
等了许久,久到秦世卿浅浅牵起的唇角都要挂不住了,乔欢才木道:“你说什么?”
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说的话,乔欢却让他再重复一遍。秦世卿眼见的羞红了脸,捡了捡所剩不多的勇气,重复道:“乔欢,嫁给我好吗?”
乔欢立刻道:“不是这句。”
秦世卿:???
乔欢:“你叫我,公主殿下?”
秦世卿:???
这不是重点吧?
“你、你怎么知道……”乔欢语无伦次,开始自我反省究竟是哪里露了马脚,她忽地一拳砸上手心,“你是不是见过我那块刻着獲如的玉佩?”
秦世卿:……
乔欢见他愣怔了一瞬却没否认,心道她可真聪明,一猜就中。“你是不是去过西迟?”不然怎么会看见刻着獲如的玉佩就能断定她的身份。
秦世卿:“……儿时随祖父去过,有幸见过西迟王族神兽的模样。”
在西迟,非王室中人,除几位异姓王爵外,无人能在配饰上刻此神兽。再加上牟迟与泠石对乔欢毕恭毕敬的模样,还有昨夜郑希私底下告诉他的雪峰蜜一事,能够有暗卫随侍,且价值千金的雪峰蜜一买就是五两,除了西迟的小公主,他想不出别人。
况且,年纪也对的上。
“你都猜出来了,那陆将军呢?”乔欢踮脚望了望四周,“陆将军不是和你形影不离吗?怎么不见陆将军?”
秦世卿:“……上游发现的尸山,他和冯县令带人去查了。至于你的身份,他估计也猜的差不多了。”
乔欢有些头大。
西迟公主出现在大魏边城,这事儿要是传出去,非得引起骚乱不可。南邪那几个讨厌鬼再横插一脚,大魏和西迟的误会只怕会越来越深。还是得快些找到邺十二才行。
真是想谁来谁,念头刚起,就听邺十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欢妹妹似乎是在等我?”
邺十二带着两名侍卫走得不急不慢。他仍然衣着华贵,全然不似儿时整日素衣。听牟迟说,在南邪的这些年,邺十二为了让兄长卸去防备,日日花天酒地挥金如土,气得老国主责罚不断。如今恶狼脱下羊皮,终是露出本相,要对自己看中的猎物下手了。
待他们走近,牟迟早已弯刀半出鞘护在乔欢身前。秦世卿预感到对方来头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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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还是在乔欢说出“十二王子”时吃了一惊。
“十二王子,今日,咱们开门见山,那些弯弯绕绕云里雾里的东西趁早别说,免得耽误彼此的功夫。”
邺十二挑眉看向秦世卿,“哦?这是挑明了?不过小公主,你确定要我当着你心上人的面跟你谈接下来的事?”
闻言,乔欢犹豫了瞬,便在这眨眼的功夫间,邺十二使了个眼色,其中一名侍卫瞬移到秦世卿身后,重击颈后,把他敲晕了过去。
“小公主啊小公主,好歹是一起长大的,你转转眼珠,我都知道你在想什么。”邺十二道,“不用感谢,毕竟咱们接下来干的可是杀人的勾当,叫他知道了,不好。”
看着邺十二逐渐逐渐上扬的唇角,身体的温度好似一点一点顺着指尖流逝。乔欢手抖得厉害,不得不紧握成拳,指甲陷进掌心的嫩肉,深深的刺痛感覆压过晕眩,才勉强令她维持住站立的姿态。
杀人。
终于是走到这一步了么?
*
流水冲刷石岸的声音唤醒了秦世卿。他揉揉酸痛的颈,一抬臂,肩背僵硬酸涩,没忍住倒吸了口凉气,睁眼才发现自己竟是靠着一块巨石睡着了,头顶星空灿烂,有银河流淌。
“家主醒了?”乔欢的声音自巨石后传来。秦世卿撑着酸麻的腿踉跄拐过巨石,只听“扑通”一声,是乔欢背靠巨石单腿支起,闲来无事随手往河里扔石头玩。
神色淡淡,看上去心情并不怎么好。
“那人可是为难你了?”秦世卿艰难地蹲下来。
“他要是为难我了,家主还能替我出气不成?”乔欢揶揄道。她随手丢了块石头,又是“扑通”一声。雨停后,水面落回原位,上游冲刷下来的尸块散落河滩,都被冯县令派人打扫干净了。
秦世卿顿了顿,“是我无能。”
对方是王子,别说出气,他就连近身的机会都没有。
乔欢看了眼他略带歉意的神情,秦世卿就是这样,永远保持着清醒与理智。“你连邺十二都不敢得罪,又如何敢娶我?你可要知道,娶我,便是在与你们官家争女人。”
秦世卿:“可这不一样。”
乔欢:“有何不一样?”
憋了半天,无所不知的秦家主脸都憋红了,终是憋出一句孩子气的话:“反正就是不一样。”生怕乔欢继续逼问似的,他立刻转移话题道,“所以,对于嫁给我这件事,你可还愿意?”
闻言,乔欢有一瞬的失神。月前,也是在深山里,也是在流水边,同样有人问她:“所以,对于我喜欢你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
相同的话语,近似的内容,只不过,说话的人,一个小心翼翼,一个自傲嚣张,却都执着地想要一个明确的答复。
在某些方面,秦家的两兄弟,还是有些像的。
忽略掉秦世卿满怀期待且紧张无比的目光,乔欢起身,拍去手上泥土,“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秦世卿的目光瞬间暗淡。
却听乔欢继续道:“至于嫁不嫁嘛——”
秦世卿的目光瞬间明亮。
却见璀璨星河下,乔欢紧锁眉头,为难道:“先前是我不懂事,以为自己是公主就可以为所欲为。但这些天我经历了很多,也想了很多。我是西迟公主,你是大魏商贾,我们想在一处,总不会像寻常百姓那般简单。”
“这样吧家主,你且容我慎重考虑一下,半月后会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
说完,乔欢摆摆手,头也不回走了。
“半月后,告诉你我的心意”,多么耳熟的话啊!秦世卿瞬间体会到当初乔欢等他答复心意时的心情。
就像放风筝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或许只需要一阵狂风,就可以让彼此彻底失去联系。
确定不了的心意,最挠人心。
殊不知,乔欢紧锁的眉头在转身那刻尽数舒展,清秀的眉宇间,满满都是戏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