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8年晚秋9月,张作霖着手扩编了奉天的军事力量,组建了第一和第二混成旅,分别由阚朝玺和郑荣远担任旅长。
此外,他还设立了奉天暂编第一师,提拔了第二十七师第五十三旅的旅长张景惠为师长,同时任命邹芬和梁朝栋为旅长。
为了进一步增强实力,他又增设了奉天的第四和第五两个混成旅,分别由齐恩铭和蔡平本领导。
并且,张作霖亲自担任了奉天的总司令,徐树铮成为奉军副司令,杨宇霆则担任了参谋长。
他们同学俩率领着奉天的第一师以及第一、第二两个混成旅,踏上了前往关内的征途,协助段祺瑞攻打湖南并支援陕西。
与此同时,张学良成功考取保定军校,预计十月份正式入学。
至此,奉系与皖系的合作达到顶峰。
张学良考上保定军校的时候,还特意给霍宇打了个电话。
一开始死活不想去的人,在成功录取之后话里话外也隐隐有些骄傲。
听的出来,这小子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穿上那身神气的“保定生军装”了。
原本以为这小子打来电话说完这事就完了,可谁知张学良在另一头叽里咕噜的说些不着五六的话就是不挂断,实在烦的不行,霍宇打断某人滔滔不绝的表现欲,冷声让他跟他媳妇培养感情去,别搁这浪费她的时间,接着就冷酷无情的把电话挂了。
不是霍宇烦张学良,是她实在是忙的要死,压根就没时间听他讲那些琐事。
她现在正搁家里,边研究手里的名单,边吩咐果子给她收拾出远门的东西。
老张任命她为五十四旅的旅长,霍宇心里清楚,这肯定会惹得很多人心生不满。
二十岁、女的、没经历过一场实战,就因为是他张作霖的闺女,一下破格成为旅长,这搁谁谁都不能同意啊。
所以,她现在的首要任务是,熟悉五十四旅的高层名单,以及着手准备出发去黑龙江。
为什么她要去黑龙江,那这就得从他老张当上奉天督军省长的时候说起了。
张作霖当上奉天督军兼省长后,踌躇满志,但不以此满足。
他看到先前的奉天督军或将军如张锡銮、段芝贵都能节制吉、黑两省,所以,到了他的任内,张作霖对图谋节制吉、黑两省无时不挂在心上。
他考虑到,就吉林、黑龙江两省而言,吉林那边孟恩远资格颇老,且经营该省多年,手下又有自己的军队,一时难以插手。
而黑龙江省军政官员为争权夺利纷争不已,倒可利用矛盾,乘虚而入,乱中夺权。
所以,他便把扩张的第一个目标选在了黑龙江省。
前段时间,黑龙江省陆军师长许兰洲与该省的英顺和巴英额两位旅长密谋,让他们以武力逼迫黑龙江省督军毕桂芳自动辞职,并许以事成之后提升巴英额为师长,英顺兼任镇守使。
英顺和巴英额照计行事,毕桂芳被逼无奈,只好于6月14日发出函电,宣布自动下野,将督军、省长一切职务移交许兰洲。
许兰洲逼迫毕桂芳下野后,尚未得到中央政府批准,便以黑龙江省督军兼省长自居了,一时非常得意。不过许兰洲对于为他出了大力的英顺、巴英额两位旅长并未履行诺言,而将本师旅长任国栋提升为师长。
这样一来,英、巴二人对许兰洲撕毁诺言极为愤怒,深深感受了许兰洲的愚弄和欺骗。于是,英、巴二人于6月22日发出通电,声明与许氏断绝关系。许兰洲见事己败露,也通电指责英、巴二人叛变,并要求北京政府尽快任命督军、省长,以便平叛。一时间,双方剑拔弩张,大有展开厮杀之势。
张作霖见黑龙江省局势异常混乱,便准备乘乱夺权。
他先派第五十四旅旅长孙烈臣借调停之名,前去观察各方的动静,同时也对双方进行拉拢。
所以,五十四旅现今正驻扎在齐齐哈尔,霍宇要想迅速上手,必须即刻出发赶往黑龙江省。
另外,老张也悄悄给她透露了,她到黑龙江后,孙烈臣会全权协助她顺利掌握五十四旅。
在孙烈臣返回奉天后,她将作为新任的五十四旅旅长接替他的任务,拉拢许兰洲和英、巴双方,以至达成控制黑龙江省的目标。
这说难也不难,毕竟有孙烈臣给霍宇打头阵了;但说简单这也不简单,因为局面难控,黑省现今什么样了谁也说不准,不知道她到地方后,这拉拢工作能否顺利进行。
但无论前路如何,霍宇没什么好怕、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不服就干,是她来到民国后一贯的宗旨。
由于霍宇的任务比较急,所以她也来不及跟二营的人有什么话语上的交代。
她只是在家给李德标打了通电话,说了下情况。
她现在成为五十四旅的旅长了,再带二营的人,有些说不过去了。
所以,她跟李德标说了,让他令举贤能担任二营的新营长。
李德标听到霍宇的话后,那话里是一万个舍不得。
听的霍宇都想笑了,不知他是舍不得她这个人,还是舍不得她能给他带来的军费单子。
总之,这个老狐狸说了很多漂亮的场面话,霍宇也都笑呵呵的右耳听左耳出了。
官腔打完后,霍宇又紧接着跟自己的前上司说出了自己的一个小请求,想向他要一个人走。
伍光明。
霍宇知道,如果她走了,十有八九,接替她的就会是伍光明。
这人一身正气、能力也强,自然而然会得到提拔。
这也是为什么霍宇想向李德标挖人的原因。
谁愿意看明珠蒙尘呢?
他李德标不愿意,她霍宇更不愿意。
霍宇能感受的出来,听完她的话后,李德标罕见的沉默了。
确实,这么个好苗子,是个伯乐都不想放手。
但后来他还是松口了,同意霍宇把伍光明带走。
毕竟,他心里也清楚,伍光明跟在霍宇这个大关系户身边比跟在他一个团长身边更有前途。
他李德标或许这辈子到顶就是个团长了,在他手底下,再升又能升多高呢?
所以,任他心里再怎么不舍,他还是忍痛答应了这个请求。
毕竟,他也不能阻人高飞不是么?
霍宇也听出电话这头男人心里的不痛快,知道自己理亏,所以她又笑着补充的说了一句,
意思是让李德标替她问问伍光明,愿不愿意跟她到黑省去,目前她刚上任,对队伍不熟悉,跟她走的话她也没法保证能给他一个多高的职位,甚至是说,在她完全掌握这只队伍之前,她可能也没法给伍光明安排什么具体的、有实权的位置,希望他能想清楚,留在二营的话那接下来的营长就是他了,跟着她走,有没有营长这个位子还不好说,孰重孰轻,希望伍光明能考虑清楚。
如果不想跟她走,她也不强求,如果想跟她走,那就明天上午九点之前,准时在帅府门口等她,跟她一起出发去黑省。
这话一出口,李德标心里也明白了几分,她这是想培养自己的班子了。
他也很爽快,同意帮霍宇向伍光明传达她的话。至于跟不跟她走,他也不干涉,全凭伍光明一人做主。
结束和李德标的电话后,霍宇收拾收拾打算出趟门。
原因无他,白修德之前说要请她去他家里吃饭,顺便介绍美国总领事夫妇给她认识。
这不,今儿个事情都赶到一起去了。
他打电话邀请她今天去他家里吃饭,时间就定在了晚上七点。
现在已经下午五点多了,霍宇差不多得准备出门了。
毕竟,她还没给他们准备好拜访的礼物。
她计划去的路上再买。
把身上的军装换成简单的常服,霍宇就骑着自行车出发了。
1904年的时候,美国人在盛京城小西边门外开设了领事馆,馆址位于实胜寺东侧的伊忠祠。
正好,霍宇过去的时候能经过中街,此街号称奉天城最热闹的一条街,她打算在这条街上买点礼物。
刚进入街道,霍宇就被这热闹非凡的场面吸引了。
都下午了,街上的人仍旧络绎不绝,商贩的叫卖声、买家的询价声此起彼伏。
不得不感慨一句,张作霖任命王永江统领奉天的经济财政,还真是用对人了。
肉眼可见的,中街的商业很繁荣,丝毫看不见之前日本做空奉票、市场一片低迷的状态了。
“丫头,来,来看看大爷这个摊上的好货,都是从宫里弄来的好古董,买了保管你稳赚不亏!”
霍宇正张望着给总领事夫妇买什么礼物,还没想清楚买啥呢,就被街旁一个卖“古董”的老大爷喊住了。
闻声转过来,霍宇就看到这老大爷头顶着瓜皮小帽,正眼珠子提溜儿打转的盯着她看。
见她看过来了,老头脸上顿时堆满了褶子,咧着嘴继续开口,“丫头,来,来看看,我这都是好货!就昨天,还有好多外国人在这买呢!”
外国人?
霍宇脑子灵光一闪,下车走到大爷摊前,蹲在地上仔细的看了看。
瞧得出来,这摊上的东西都是“老古董”,什么宋的、明的、清的,五花八门、琳琅满目。
在外行人看来,还真有点那么回事。
挑了挑眉,霍宇开口询问,“大爷,这都是真的吗?我不懂这些,你可别骗我。”
“都是真的!”老头一听霍宇的话,脸上笑容更盛,声音也越发拔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都是真的。大爷我还能骗你吗?就你跟前的这个镯子,是清朝老佛爷手上带过的,真真儿的好翡翠!大爷我家里人先前是老佛爷跟前的奉茶大宫女,深得老佛爷的喜爱,这不,把这翡翠镯子赏下来了,我们家都打算当做传家宝的呢!”
“啊?慈禧太后带过的玉镯子?那可是个好物件啊!大爷,您不是说要当传家宝的吗?现在怎么又舍得摆出来卖了?”霍宇小心翼翼的捧起镯子瞧看,嘴上惋惜的询问对面的人。
“咳咳。”听到霍宇天真的话,老头咳嗽了两声,接着开始面作愁苦,为难的解释,“哎!丫头,造化弄人啊!家里老母亲病了,急等着用钱,不卖不行啊!”
说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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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头紧盯着霍宇,忍痛割肉搬的游说,“丫头,大爷觉得你和这个镯子挺有缘的,你要是喜欢的话,大爷我就忍痛割爱,十块大洋卖给你,这个你收回去的话,自己戴着也好,送家里的长辈也行,甚至说,你卖给懂货的人,转手都能卖个十万大洋了!”
呵!十块到十万块,老头可真能吹,是真把她霍宇当傻子了吗?
就这个手镯,颜色均匀鲜艳,通透到不可思议,不是玻璃是什么?
这要是真翡翠,她霍宇都能倒立吃翔!
至于什么慈禧戴过的,屁!无非是看到她一个女的,好骗罢了。
这套无厘头的说辞,都不知道被这老头用来骗过多少人了。
敛了敛上扬的嘴角,霍宇放回手镯,“为难”的看着老头,“大爷,我是十分喜欢这个手镯的,恨不得立马就掏钱买下它,但…但是…我这次出门只带了一块大洋,没那么多钱。…要…要不,我现在回家去,喊我爹来付钱,正好,我爹喜欢收藏古玩,对这颇有研究,想必和您能有很多话聊。您在这稍微等我一会儿行吗?”
不等老头回答,霍宇又眨巴着双眸,“可怜兮兮”的盯着摊位,继续补充说道,“还有这个瓷瓶,底下刻着康熙年间四个字,一看就是那个时期的好货,我爹前几天还说想收一个圣祖时期的瓷瓶呢,这多巧啊,您这就有,我正好可以喊他来看看,这估计比手镯还贵吧,我这一块大洋肯定付不起,还是得喊我爹来!”说罢,霍宇立马起身,状作要骑车回家的样子。
老头急了,赶忙喊住她,“哎…哎丫头,慢着,慢着!”
“嗯?”霍宇疑惑的转过来,“怎么了,大爷?”
见霍宇停下了,老头呼了一口气,抬手用袖口擦了擦额头的汗后,开口说道,“丫头,大爷我今天高兴,也见你和这手镯有缘,这样吧,一块大洋就一块大洋,大爷我全当给老母亲积德,手镯送你了!”
“真的吗,大爷?您真的一块大洋卖给我?”
“真的。”老头笑呵呵的点头。
“太好了!太谢谢您了!”霍宇惊呼出声,忙不迭的掏钱。
翻遍全兜,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那“仅有”的一块大洋,伸手想递给老头,还没送到他手上,霍宇又迅速把手缩了回来。
大洋攥紧在手里,思索了几秒,她抬头,挣扎的回绝老头,“大爷,谢谢您的好意,但是我不能占您的便宜,一块大洋买这个手镯,我怎么都不安心。算了,我还是回家喊我爹来吧,让他把这个镯子和瓷瓶一起买回家,该是什么价就是什么价,这样我心里能好受一些。您拿着钱,也好给您母亲看病。”
“不行!”一听这话,老头嗓音瞬间抬高。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他缓和了一下自己的语气,看着霍宇又温声劝阻,“丫头,没事的。大爷都说了,你和这个镯子有缘,就当大爷送你了,你就一块大洋收回去吧,镯子遇到有缘人,大爷高兴!”
“真…真的吗,大爷?”
“真的!”
“可…可是,您手里的这个瓷瓶我也看上了,这正是我爹想收的,我这一块大洋也拿不下这两件好物,我还是回去喊我爹来买吧,我不能占您便宜啊!”
“那没事,你别难受,手镯你就安心收着。至于这个瓷瓶”老头看着霍宇,闭眼牙一咬,忍痛说道,“这样吧,你和这手镯有缘,手镯我就送你了。这一块大洋就当是买这个瓷瓶的钱,你也安心买回去送给你爹,大爷我啊,就当给老母亲积福了!”
“真的吗?!谢谢大爷!谢谢!”霍宇惊叹,满嘴的感谢话一阵儿的涌出来,说的老头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摸了摸瓜皮帽,老头眯着眼点头,“是的,丫头,大爷我只收一块大洋,两件东西全当送给你了!”
“太好了!”霍宇摊开手里的大洋,迅速塞到老头手里,“大爷,这是钱,您收好了!”
“哎好好!”老头笑着把钱揣兜里,然后把镯子和瓷瓶一股儿的用废纸包好,递到霍宇手上,嘱咐道,“丫头,东西可得收好,这可价值好几万大洋呢!”
“嗯好的,大爷,您就放心吧!”
霍宇把这两件新淘来的“宝贝”小心翼翼的放到自行车后座她之前专门找人定做的小篮子里,“喜滋滋”的跟老头招呼了一声,接着就骑车继续赶路了。
路上,风都是甜的。
从老头那抠到了这两件“宝贝”,只用了一块大洋,她赚翻了好吗!
老头嘴上说的好听呢,什么慈禧太后的玉镯、康熙年间的瓷瓶,屁!
都是假货。
虽然她霍宇不了解古董,但这东西也假的太假了,是个中国人都能看出来这不是真的好吗?康熙这两个字都印错位置了,这骗骗外国人还行,想骗她,门都没有!
不过没事,虽然这是假的,可这也是货真价实的中国货啊,送给美国总领事夫妇的话,正正好好。
她今天可是咬牙大出血了,一块大洋,真真的不少了!
至于老头是赚了还是赔了,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既然他肯卖,那她也敢买。
一块大洋的话,她还是很乐意出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