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高三后,高考的钟声正式敲响,遵循优胜劣汰法则,新学期班上又更新了部分新面孔。
康兴锋敲得讲台砰砰作响,那股干劲儿还跟过去一样激情澎湃,热血沸腾,“同学们,新学期开始了,我们离高考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不要再像过去两年那样散漫,要把心思都收回来,现在要更加珍惜时间,把握好每一刻,全身心投入,以梦为马,不负韶华,也许你们偶尔也会迷茫,但过去两年的努力与汗水不会辜负,高考的号角已经吹响,未来的日子里我们都要更加自信,更加努力,向着梦想的舞台,理想的大学迈进!”
“好了,这学期班上来了几个新同学,按照惯例,新同学上来自我介绍一下吧。”他又眯起那双本就不大的眼睛,就跟京剧换脸似的,两副面孔切换自如,咪咪笑了起来。
跟玻璃瓶底一样厚的眼镜、满脸疲惫和痘印、盖不住的黑眼圈都成为了高三的印章,几个上台自我介绍的人无一脱离这个刻板印象。
她环顾了一圈四周,刚开学还没来得及重排座位,她稍稍回个头就发现江柳无精打采地趴在桌上。
学考第一天她们在隔壁高中楼下意外地撞见了周茂思,走在他身边的还有那个开朗漂亮的女孩周向彤。那天下着大雨,两人同撑一把伞,周向彤缩着肩尽量往伞里面靠。大概是老天有意撮合,雨越下越大,她的长发被弥漫在空中的雨汽打湿。周茂思见状十分绅士地把人搂在怀里,连伞都往她那边倾了一个斜角。
她们三个女娃走在一排,江柳本就心情不好,从亭子一角看见周茂思后本来还很开心,但考虑到两个人还在闹矛盾中,立马拉下脸换上一副傲娇模样,女孩心思总是奇妙的,以为只要假装毫不在意就能换来多看一眼,结果下一秒却看见周茂思抱着周向彤的画面。
丁程终究还是站在她那边愤愤替她抱不平:“不要脸!”
枫晓到现在还记得刚认识那会周茂思说的那句“我对三次元女生不感兴趣”简直成为了他们相处一年半当中的口头禅,结果才去了文科班一年,以为还要许久时间的事情就很快迎来了转机。
陈漾拿着笔袋从走廊那边走来,梁桓宇跟他之间的哥们友情还是一如往常,丝毫没有受到因为分班和两人逐渐拉开的差距影响,和他一块朝枫晓走来,顺便还抱怨这学校走廊又窄,教室也破,桌子不平,他考数学的时候差点把答题卡戳出一个洞。
陈漾看她只穿了一件短袖说:“冷不冷?把我外套给你?”
“不用,我不冷。”一线雨水落在她雪白细嫩的胳膊上,风一吹,鸡皮疙瘩就冒了出来。
陈漾自顾把衣服披她身上,“天气预报说今天二十度,你就穿一件短袖当自己是铜墙铁壁?”
梁桓宇说:“不是,小爷我穿的也是短袖,刚才问你借衣服你怎么不借?有你这么重色轻友的吗?”
陈漾:“冷就搓两下,摩擦生热。”
“那你怎么不让枫晓......”
陈漾轻轻瞥了他一眼,如蜻蜓点水,却带点警告意味,梁桓宇见状方才嚣张的气焰一下萎了,“当我没说。”
他顺着枫晓的视线望去,轻轻一笑:“看了这么久不上去打个招呼?”
“我现在过去是不是有点煞风景?”
“据我的经验这两人现在要么暧昧时期要么热恋时期,贸然过去确实不好。”
梁桓宇一脸震惊地说:“女侠,看你一脸闷闷不乐,你该不会......”
脑袋缺根筋的人说话总是欠妥,枫晓很想给他翻个白眼但不计较,在此之前陈漾手掌已经拍向了梁桓宇脑袋,“是不是瞎?”
“那怎么回事?”
“算了,说了你也不明白。”枫晓摇摇头,看了眼手表,还有二十分钟开考,对陈漾道:“谢谢你的衣服,我回学校还你。”
梁桓宇坏心眼地拿手肘戳戳他,“就一件衣服而已还让人还?不像你的风格。”
陈漾稍稍扯扯嘴角,“你懂什么?人和人之间就要故意制造羁绊。”
梁桓宇无奈摇头,“你彻底完了兄弟。”
江柳自从失恋,不,应该是认清现实后就决定奋发图强,用她的话来说便是要超越周茂思叫他后悔,可她忘了他们两个人一文一理根本不在同一条跑道上,她再怎么努力学习,也没法超越周茂思。
本身就是不存在的一件事情,要怎么下定论?正如周茂思从始至终都在撇清两人的关系,可江柳却以为这只是周茂思的某种变相承认。她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却忘了一个人的局要怎么定义两个人的对错?
三个人的寝室两个人占据理科中最难最地狱的两门科目各一角,丁程敲着桌子差点就要在宿舍暴走了。
“这道题不是才讲过么?”
“你什么时候讲过?”
“跟上面一样啊,换汤不换药,构造函数,判断新函数的增减性求极值最值不就好了么?”
“我也知道要构造函数,可是怎么构造函数啊?”
“你怎么这么笨,题目就给了你一个函数,你先求导再判断下单调区间再说啊,肯定会把a和b的范围算出来,到时候再构造函数也能给你几分,你这样下去当初不如就去读文科算了。”
提到文科江柳就哇地一下就哭出来了,“哭有什么用,哭你题目还是做不出来啊。”
“为什么他要喜欢别人,为什么要抱她,为什么要给她撑伞?”
“因为你蠢啊,早说几百遍了人家压根不喜欢你。”
“可他记得我的生日,记得我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怎么就不喜欢我呢。”
“他主动找过你吗?!说不通你!”
枫晓见状赶忙把火冒三丈的丁程拉开,“要不今天就算了吧,我来跟她说,你别再刺激她了。”
江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丁程气愤道:“为了一个男人至于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吗?”
“你不也因为被梁桓宇拒绝浑浑噩噩了一段时间么?只允许你失魂落魄就不允许我伤心了?”
“我什么时候失魂落魄了?”
枫晓挡在两个人中间觉得脑袋快要炸了。
原来丁程参加冬令营之前单独找过一次梁桓宇,问他以后想去哪座城市。
她的意思是可以的话以后两个人还能继续成为朋友。
梁桓宇想到自己之前打架受伤后她特意亲自给他送药,那样的小心翼翼,两个人待在一起时表现出的手足无措,他要是再不明白对面女孩的心意这些年的情场怕是白混了。
他说:“丁程,你不必试探我的心意。”
他说:“丁程,你仗义,成绩好,脑袋聪明,能比你优秀的人不多,你要按照自己的心意而活。”
他最后说:“丁程,我喜欢长得好看的。”
这事枫晓并不知晓,除了梁桓宇,世上应该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此事,可偏偏老天跟丁程开玩笑,这一幕被江柳看了去,就像偶像剧那样,关键时刻总有配角撞见不该看到的关键一幕。
高三就像一锅大杂烩,融汇了酸甜苦辣,不同人尝到的味道不同,可明明两年前大家的生活还是清汤寡水。
“都别说了!为了一件这样的小事吵起来不值得。江柳,你哭吧,哭得差不多了就让这事翻篇,别影响了学业。”她说:“丁程,让她静一静,情绪的杯子满了后要允许把坏情绪溢出来才有空间容纳好情绪。”
宿舍回归平静,枫晓灭了台灯,今晚被事情搞得一个头两个大,早已无心学习,躺在床上,让黑暗和寂静将自己裹挟。
新学期身边的同桌换了一个个头小小的女孩,学生发,嘴巴旁边有颗小黑痣,身高到枫晓肩膀不到,上课喜欢练毛笔字,经常把墨水抹得脸尤其是嘴巴四周到处都是。
枫晓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她明明用手写字,怎么墨水会沾到嘴巴呢?
她上上学期那位得了抑郁症的同桌回来一学期后,状况依旧不太好,甚至来说更严重了,康兴锋允许她做任何事,于是她有时候上课上得好好的突然去外面看风景,有时候老师还在台上讲课,她莫名又跑到教室后,把窗子打开,本就是寒冷的冬天,大家依靠教室中央空调活着,她一开窗,坐后排的同学仿佛能看见雪花簌簌飘进室内,可碍于她的特殊情况,没有一个人敢开口制止。
在实验班高强度的学习压力下,五十个人的班上能找出一个机体完善的正常人反倒成了小概率事件。
比如她的同桌有先天性心脏病,以前还好好的,自从高二下学期转到班上后,才过一个学期就往医院跑了不知道多少次。
还有因为精神方面压力太大,整夜睡不着导致白天需要大量咖啡续命,结果上课好好的突然贫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
下课跑操忽然晕倒的,校医院几乎成为了高三收容所。
可尽管如此还是有人为了一纸录取通知书拼尽全力毫无怨言,连江柳都收起玩心认真耍起题来。
枫晓眺望窗外的电线杆上一行小巧灵动的麻雀,它们就像一排等差数列,夕阳将天边染成的一片暗橙色,无尽的浓稠的黑色渐渐吞噬一切。
一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在当事人听来似乎还远得很,她忽然对这样的日子产生了厌倦。
正如江柳说的,重复机械,无休无止,毫无趣味。
她的同桌轻轻碰了下她的手臂,小声问:“枫晓,你能教教我这道物理怎么做吗?我看不懂参考答案是怎么算的。”
枫晓这才猛地回过神,扬起一抹温柔的微笑,“我看看,是哪个选项不懂答案看不懂?”
每天向她请教物理题目的人很多,多数人说她讲解思路比老师还要清晰,最重要的是不会不耐烦。
李巾帼那火爆脾气,前一秒还在班上说:“我在办公室坐了那么久没见一个人来问问题”。
结果下一秒指着题目恨铁不成钢,“这道题还要问,我说过多少遍了还不懂啊?!”
这一番操作劝退了无数抱着疑问亟待解决的同学,于是下课一有空就跑过来跟枫晓请教。
他们组有人迟迟排不上号就大声叫道:“都让让!这是我们组组长,不让给你们的!你们有问题问自己组长去!”
“这还是我们班班花呢,你心眼怎么这么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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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晓是我们班的共同财产,要私吞也轮不到你,人家陈漾还没说话呢!”
“漾哥,我们班花现在可是炙手可热,作为娘家人我好心提醒你,要是再不有所作为班花可就要被别人抢走了!”
坐在同一排后两个座位的陈漾从题海中缓缓抬起头,红润的唇扯出一抹好看的弧度,“去你的,我跟她好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呢。”
“哎呦酸死了酸死了,这话听着怎么有股醋味啊,谁在乱吃飞醋啊。”
陈漾强忍情绪,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地撑着额头,笑意还是从嘴角不胫而走。
“别搞,她要是生气了还不是我去哄?”
生气?在他心里自己就是个爱生气的人吗?
枫晓汗颜,刚好给同学讲完最后一道题,于是便趁乱出去吹吹风。
夏天的夜晚繁星点点,不知道今年酷暑是来得慢还是走得快,她站在走廊上,对面走廊同样站满了人,几个窗子外穿着同样校服的男男女女追逐打闹,青春的气息从高高的课本中洋溢出来,风一吹来,带来几分惬意的凉爽。
她抬头望向天空,教学楼四四方方,于是又想起了井底之蛙这则寓言故事,她把自己幻想成为那只以为所见即世界的青蛙,围得严密的教学楼便是困住她们的井口。
既如此,那么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呢?
天空还是布满星星的天空?少年还是意气风发的少年?
她的思绪忽然被耳边传来的悦耳嗓音打断,“在干什么?”
扭头,陈漾一手藏在身后悠悠地朝走她走来,枫晓回过头继续数她的星星,“观察宇宙。”
“送你。”他从身后拿出一个长长的盒子,不大,大概两个枫晓的手掌那么长。
“这是什么?”枫晓接过来,打开一看,又惊又喜,“万花筒?你买了?”
“上次我看你盯着它看了许久,想必是很喜欢,所以后来我回到店里把它买了下来。”
陈漾还跟高二前的那个暑假一样,每天早上赶到教室自习,晚上回家,只是这一次他变成了一个人。这是他们最后一次参加竞赛的机会,非生即死,所以大家尤其是高三生压力前所未有的大。
好不容易等他放假了,他们原来一起竞赛的几个人曾一起约出去疯过一天。
她拿起牛顿摆球旁边的万花筒,一只眼眯起,对准亮处,转动,认真说:“陈漾,我相信你会考得很好的,没什么事情会阻挡你的步伐,加油。”
陈漾只是笑了笑,吴莎看见了个什么新奇玩意冲枫晓招手,待枫晓放下万花筒后他重新拿了起来,上面仍有她手心温度的残留。
那是一个玻璃三棱镜,外观群星璀璨,星系交错,几颗恒星排成一列,另一面顶部银河光辉灿烂,底部是太阳从连绵起伏的路面缓缓升起。
宇宙包罗万象,神秘优雅,他一只眼贴上去,内部满得溢出孔的不知道是欣喜还是光辉,梦幻迷离,光怪陆离,宏达魔幻。亮度在三棱镜尽头中央达到顶峰,再缓慢温柔下去,无数恒星星光在光的漩涡里翻涌跳跃,恍若一场浩大瑰丽的梦境。
目光离开万花筒,人就能从梦中醒来,他睁眼,入眼的第一幕便是枫晓从书架一侧朝他走来。
坚定,智慧,如天使降临。
“谢谢,不过你怎么突然想送我礼物,我还没送过你什么呢。”她无功不受禄。
陈漾摸摸她的脑袋,“笨蛋。”
嗯?
枫晓不明所以。
话音刚落,一群人从教室后门迫不及待蜂拥而出,嘴上大喊着:“生日快乐!!”
陈漾到嘴边的话被蓦然截断,瞬间脸都黑了。
江天明尴尬地挠挠脑袋,“不好意思,好像出场出早了......?”
“......要不你俩继续?”
陈漾抓了把头发,无奈轻笑,“继续什么继续,隔壁就是办公室,都注意点。”
“我考察过了,今天老康不在,没事。”黑秋吧万事俱备,给陈漾比了个ok的手势。
陈漾挑了下眉,想说什么又笑着咽了回去,灯光无比温柔,最后轻声道:“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那就,生日快乐。”
她鼻尖发酸,从没想过有一天这么多人会特意为她庆生。
江柳和丁程拉着她回到班上,她座位堆满了生日礼物,桌上摆着一个超大蛋糕,突然有人把教室灯光关了,枫晓还没来得及惊呼,面前突然亮起了烛光,陈漾捧着蛋糕,大群人主动给他让出一条道来,鼓掌,欢呼,唱着生日歌。
烛光背后,陈漾的眼神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柔,她几乎沉溺在那双如稠墨一般漆黑的眸子中,听他笑着说:“祝我们枫晓同学年年岁岁,万事皆宜,快乐常安。”
他低声道:“还愣着做什么?”
“闭眼,许愿。”
枫晓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许愿。
维持现状就是她对未来人生最大的期望。
这是她高中最后一个生日,也是她迄今为止最开心的一个生日。
因为一个人。
所以尤为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