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链等级高？
沈望舒陷入沉思。
“不过研究这东西就慢慢来吧，能不能研究出来，其实也是看命啦。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也不用强求。”
“不过你倒是放心吧，我看过你八字，应该是会有结果的。”
沈望舒撇了撇嘴，懒得回她。
“等等，那是什么？！”
原本安静的场外突然骚动起来，沈望舒还在低头看着数据，就被身边的万亦瑶给叫了起来。
“你你你你，快看！”
“什么东西。”沈望舒懒懒散散地抬起头，本没想到会有什么，却在抬头之后被眼前的一切惊得站在原地不动。
只见本应该在人鱼馆内的人鱼，出现在了现在的实验场内。海水暗沉浑浊，与闪烁的鱼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它怎么会在这里？
它为什么会在这里？
人鱼正在朝着她游来，那双蔚蓝的眼睛专注地望着她，好似周围所有人的变动，与他而言，都是无关紧要的事。
看着这双眼睛，一股莫名的酥麻窜上她的脊背，刚刚的设想与眼前的一切重合，她转头看向万亦瑶，声音很轻，但却让人，毛骨悚然，
“你刚刚，说的那个阵法，你会吗？”
万亦瑶愣愣地点头，随后像是反映过来什么，猛地转头看着她瞪大了双眼，
“你说什么？！你不会是！”
万亦瑶迟疑地看向水中的人鱼，
“你就这么狠心，拿他当试验？”
她来的时候就听说她在养人鱼，结果现在就要拿他做实验。
老天奶，她该说，真的不愧是你吗，沈望舒。
她摇着头感叹，
“怪不得师傅老说你命硬，那心狠的人命能不硬吗。”
沈望舒垂下眼帘，“别废话，你就说会不会。”
“哎呀，当然，我去和师兄师姐说，莫催。”
沈望舒不在说话，但也不再抬头。
她
不太想看到，在水中的人鱼。
她拿起对讲机，
“操控室准备，开始第五次试验。”
话音刚落，沈川的声音便传来，“你要拿人鱼做试验？”
“嗯。”
那边静了片刻。
“随你。”
沈川切断电话，不过三分钟，那边便传来声音，
“布置好了，开始吧。”
“三秒后开始试验。”
人鱼突然感觉周身的环境好像有些变动，但并不是物质上的。相反，为了试验准确，基地特意挑的日子与时间，在平稳的海面与晴朗的天气下试验，压根不是肉眼可见的。
而是，在一种更虚无、更高的层面。
是空间。
人鱼在海洋的主宰，即使他现在的力量已经消散到仅剩三分之一，但他也只需轻轻一挥手，便可将这片试验场淹没。
可是现在，在这一方小小的海域里，在这些穿着防护服的人类注视之下，他却头一次感到一种陌生的情绪。
那种陌生、孤立无援的。
人类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窥视到关于人鱼力量的一角。
这是人鱼从来没有想到过的结果。
在他犹豫的这段时间，身旁沉默的测试仪悄悄转变角度，再次无声地启动。
倏忽间，一道道波动穿过他的身躯，缓缓渗透。犹如钢丝深入皮肤，在肌理之间剐蹭。
万亦瑶靠近沈望舒，“新的点位出来了。”
“好。”沈望舒接过万亦瑶手中的东西，然后原封不动汇报给控制室。
陌生的疼痛感让人鱼不得不停下，双手按在海面上，无措地看向岸边的沈望舒。
如果沈望舒此时此刻有勇气抬头的话，她一定会被人鱼那双眼眸惊到。
那是一双蕴藏着无数情感的眼眸，痛苦、无措、惊惧、怨恨、在其中交织成团，强大的力量让那原本广阔安逸的海洋变得深不可测，风暴与海啸在其中酝酿，仿佛下一刻，就要产生滔天之势。
可是最终，他还是将情绪焉下，让那无数情绪全部抛去未知流向的心河之中。
不
还没有弄到有效的消息。
要忍耐
这一刻，人鱼终于想明白，为什么，人类能凭借着脆弱的血肉，成为地球上的陆地霸主。
一切都是偶然，也一切都是上天注定。
一颗星球上不可能拥有两个高等文明，无论是双方有多么默默无闻、相安无事，最终，命运也会用尽各种方式，让他们交汇于一点。
在这一刻，他终于，放弃了他所有作为人鱼王族的骄傲，抛下了高维对低维的高高在上，正视，这个种族。
周身的环境又改变了。
那剐蹭在肌理之间的钢丝似乎找到了真正的道路，顺着指引，朝着筋络长驱直入。
冰冷的疼痛钻心刺骨，手掌不自觉按在自己的臂膀上，冷汗自额头留下，落入海中不再见。
“看来，是有效了。”万亦瑶点着头，喃喃道，“但是，如果他太痛苦的话，他会不会跑啊？”
“我要提醒你，望舒，我们围海的东西不足以控制这么一条人鱼。”
沈望舒点头，“我知道。”
说完，她低头，将对讲机切换至另一个频道，
“现在，派出基地内所有科考船，在试验场辐射范围10海里处待命。”
“天哪，大手笔啊。”万亦瑶惊叹道，“你知道你刚刚那些话像啥不？”
“像啥？”
“像那种古早言情文中追妻的霸道男主。”
“…还是人外版。”
沈望舒沉默片刻，随后又继续道，“要是效果好的话，要不要再让操控室加强一下功率？”
闻言，万亦瑶瞪大双眼，“天奶呀，你这人怎么这么无情，人家都这么痛苦了，你还想着加功率？”
“无不无情不知道，因为我没抬头看。”
“我觉得也不算是无情，要是今天不加功率，估计过两天就会有新的任务下来，要求加功率再来一场。”
“折腾一次总比折腾两次强，不如现在就折腾完，到时候它也能休养一段时间。”
万亦瑶这下说不出什么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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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见来了，
“说的也是，反正决定权也是在你老妈手里，你去说呗。”
过了片刻，水中的人鱼稍稍缓和过来，不再因为疼痛而停在原地。
他按捺住心中的跳动，抬头望向前方的沈望舒。
来都来了
那就，演到底吧。
人鱼摆动鱼尾，朝着沈望舒的方向游去。
既然已经打定，要从你这里得到有用的消息，那就让你感到，我是彻底依恋你吧。
人鱼面容貌美，那我就就对你示弱，让你生出恻隐之心。
强度被拉高了。
人鱼鱼尾摆动的幅度骤然一变。
身躯疼痛难耐，可是水中没有任何能支撑的物体。
他在水中沉浮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因为泄力而沉入海底。
“望舒，你要不抬头看看？”
万亦瑶唏嘘道，“这我都要有点不忍心了。”
“不忍心你就别看。”
“搞得像你多忍心一样，看都不敢看。”
沈望舒冷冷道，“再调高一个档，就够用了，你不要影响我。”
“不影响、不影响。这基地都是你们的，我说话有啥用。”万亦瑶道，“毕竟，我们是特殊职业，就是比较容易对万物生出点恻隐之心而已。当我不存在吧”
强度又加深了。
这一次，他能感觉到，一种，从没有过的触感，深达他的体内。
疼痛感可疑地消失了些，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腾空感。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失去。
有那么一瞬，他真的很想逃离这里，再顺手将这一片全淹了。
不能再拖下去了。
再拖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番折磨才能结束。
这么想着，他稳定住心神，最后便以极快的速度，游向岸边。
“啊。”万亦瑶惊呼。
沈望舒抬起头。
心口传来针刺般的疼痛。
向来高冷傲娇的人鱼此时正虚弱地趴在岸边，银白的发丝凌乱地糊在身上，晶莹的水珠自高挺地鼻尖缓缓留下。
终于，试验结束了。
试验机停止了运作。
沈望舒迈步蹲下，透着黑色的护目镜，看着眼前，将脆弱之态完完全全展现给她的人鱼。
她的手不自觉地抚上人鱼的脸颊，却因为戴着银色手套，而什么都碰不到。
那一刻，万般心绪在她胸□□缠，似有无数疑问想要问出，但最后她也只说出了那一句话，
“人鱼，你是来找我的吗？”
人鱼没有回答。
那双如海的眼眸盈盈望着沈望舒，好似在说什么，又好似什么都没有。
人鱼的眼眸与人类形似，神却完全不相似。
人类永远都不会有这样沉静浩荡纯澈的眼眸。
高强度的试验对他的影响太大了，好似将他全部的力气全部耗尽。而现在，他让她看到了他想让她看到的样子。
它轻轻阖上眼帘，倒在了满是水渍的岸边。
似花朵跃落树下，也似月光倾洒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