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宫保鸡丁盖浇饭
    直白。

    好直白。

    无法想象的直白问题,不给她丝毫缓冲余地,就这么朝着她奇袭而来。

    骆眀昭嘴唇微张着,眼睛眨了又眨,就差把慌乱两字就这么写在脸上,可偏他目光如炬,在光线忽明忽灭的夜里,就这么坦荡地瞧着她。

    她倒希望他别替她挡住夜风,这样说不定还能把她冻得清醒些,不至于昏头昏脑的,骆眀昭于是抿了下唇,往一旁侧过半步,走出牧时桉的强势笼罩之下。

    “没,你想多了,就只是最近要期中考试有点焦虑。”总之话里话外就在说,考试才是原罪。

    牧时桉偏过头垂眸睨她:“真的吗?”

    “当然,你都不知道老蔡给我定的指标,快愁死我啦,所以可能看什么都比较丧,你属于被牵连的那个。”骆眀昭往上拽了拽右肩挂着的托特包,手不自觉捏着肩带上挂着的小熊。

    又有新的一波学生成群结伴地往站台走,人一多,两人就往一旁站了站,并排而立。

    “我还以为是我最近做什么错事,既然这样我就放心了。”他插着口袋,微微弯了唇,就好像是真的信了她的鬼话一般。

    骆眀昭这时候挺没自知之明的,以为事情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被她遮过去,还在故作自然地摆手:“你这说的,咱们不都是好朋友嘛。”

    亮着大灯的公交车朝着站台缓缓驶来,骆眀昭从夹层里翻出一卡通,攥在手心里。

    “好朋友。”牧时桉目光略过公交来的方向,慢吞吞地吐出这几个字,忽然笑笑。

    “走吧,车来了。”骆眀昭并未注意到,开口唤他。

    牧时桉撩起眼皮,回了她一声嗯。

    公交车司机稳当地将车停下,更密集的一波八中乘客已经被上一辆车拉走,所以这趟车厢里后排几乎没什么人,骆眀昭头一个上车,牧时桉就跟她身后。

    按着平日的习惯,她会坐靠近后排离着刷卡机最近的靠窗座位,牧时桉则会坐在她的身后,当然,这是车厢空荡的情况下,若是人满为患就找根好抓的车杆握着。

    骆眀昭一如往常背着包往老地方走去,在自己熟悉的位置落坐,她眼尖地瞧见塑料椅背上有张小小的粉色佩奇贴纸,不显眼。

    昨天坐的好像就是这趟车,大概是某个幼稚园小朋友贴的吧。

    她先坐下,把肩膀挂着的单肩包放在空闲椅子上,等着身后牧时桉坐到她的身后,脸瞧不见就不会尴尬了吧。

    然后她再埋头刷会儿手机,听会儿歌什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喽。

    真是完美。

    “咯吱”一声,塑料椅子受到挤压传来的声音,就从她身侧传来,余光里,身旁的座位和车窗都映上同一人的熟悉身影。

    骆眀昭怔了几秒,转过脸,牧时桉泰然自若地落坐于她身侧,那只原本被她放在椅子上的单肩包,也已经出现在男生的腿上,被稳当当地放着。

    “你怎么坐在这了?”骆眀昭语调里只剩下诧异,再反应过来,她赶紧伸手想去拿自己的包,“我自己拿吧。”

    牧时桉手却压在她的米白色单肩袋上,手背上泛出淡青色青筋脉络,眯了眯眼,清清淡淡地说:“有点重,放我这吧。”

    她能不知道包重吗?

    那就是她本人的包啊!这不是倒反天罡吗。

    长方的包被他立在腿面,手指攥住肩带露出半截干净的腕骨,小臂轻搭在包上,绕是骆眀昭想从他手里把包抢回来,也不知从何下手,乍一看跟他的所有物似的。

    “哎呦,我自己来吧,这多不好意思麻烦你。”骆眀昭说着,却被他一句话直接打回来。

    他朝后仰着头,阖着眼倚靠椅背,很自然地回:“没事,都是好朋友,分什么你拿我拿,你说是吧?”

    骆眀昭伸出的手悬在半空,太阳穴一下下地直跳,脑子里就好像在翻电影,无限重播着上车从她嘴里亲口说出的话。

    真的服了。

    怎么会有人每天都在搬起石头去砸自己的脚,谁啊,到底是谁啊。

    哦,原来是她骆眀昭这个缺心眼。

    莫名其妙地,脑子里升起个念头。

    牧时桉好像个耍无赖的傲娇鬼,在绑架她的包包做“人质”,瞧他拿包的那个姿势,不知道是在防谁。

    哼,拿走吧,我里面装了好几本参考书,沉死你!

    “那你就拿着吧,谢谢啦。”骆眀昭抱胸,赌气地朝车窗外看去,可玻璃倒映出来也是那张好看的脸,让她悄然注视着,难以挪开视线。

    靠,骆眀昭你出息一点!别看见帅哥就走不动道。

    心烦意乱上头,她羞恼得不行,瘪着嘴,脸颊都鼓起来。

    身侧安静许久,牧时桉偏过目光,盯着她圆滚滚的侧脸,一瞬间想到蜡笔小新。

    他压制住涌上来的笑意,很久后才浅浅弯了唇角。

    真的,很有意思。

    -

    没人不想找到时光机,但一定都没骆眀昭迫切。

    要是能重来,她非得收回随口搪塞牧时桉那句话——什么好朋友!

    牧时桉那小子就是在整她吧,绝对的!

    前一晚下了公交车,牧时桉就把拎在手上的包交还给她,骆眀昭还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早晨的上学路向来都是独行,骆眀昭起得晚,很多时候都是压线进班,感觉赶不上公交以后就会拽着沉睡中的老骆,请他开车带自己上学,今早亦是。

    大概是放学路上发生的突发事件,让前夜骆眀昭没睡好,所以今日又是狼狈地爬起来,又狼狈地去拽老骆起床。

    骆眀昭推开门的时候,还听见骆齐在身后念叨:“臭丫头,你爹我上辈子就是欠你,天天没一个好觉能睡,你看看人家楼上小牧人家每天都自己上学……”

    “早上好。”楼道里,迎面就是牧时桉的身影,他似笑非笑地正从楼梯上往下走。

    骆眀昭揉揉眼睛,不敢置信。

    骆齐穿好了鞋从玄关俯身起来,也看到了他,牧时桉笑笑说:“叔叔好。”

    “小牧啊,怎么今天也起晚了?”骆齐拿起车钥匙关门。

    牧时桉走在后面:“嗯,没睡好,起迟了。”

    “那正好,叔叔带你俩一块学生去啊。”骆齐热情地说。

    牧时桉笑得自然:“那就谢谢叔叔了。”

    骆眀昭跟着这俩人身后,无语地瞪大着眼。

    请问一下,有谁问过她的意见吗?

    走出楼道,骆齐去车库开车,让两个孩子去小区门口等他。

    骆眀昭仰着头,瞧着悠闲插着口袋走在她身侧的男生,发型利落,校服整洁,瞧着神清气爽干净有活力,怎么看都不像起晚的样子啊。

    感受到来自身侧的目光,牧时桉垂下眼,带着丝丝笑意说着:“说起来,我还没坐过朋友家的车呢。”

    骆眀昭:?

    这话听着莫名地想让人咬起后槽牙,骆眀昭勉强回了个笑给他。

    她以为这段插曲单纯是偶然,却没想到只是开始。

    人生头一次,她想用黏人的狗皮膏药来形容牧时桉。

    所有可以同行的机会,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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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旁必定有个他。

    -

    小卖部,有他。

    万年都没见过牧时桉主动去过校园超市,第一节课后饥肠辘辘的骆眀昭去觅食,牧时桉长腿一迈,径直跟在她的身侧。

    “你干嘛去?”她问。

    牧时桉在一旁轻飘飘地回:“哦,我也饿了,走吧一起去,推荐一下有什么好吃的。”

    骆眀昭吓得瞪大了眼,这是本人吗?

    -

    下早操后,有他。

    广播操散场后,众人一拥而散,人一多骆眀昭就会在原地站上一会儿,等着人潮逐渐散去她再回班,林雨彤和梁若璇被班主任叫去干活没上操,骆眀昭独自蹲在草坪上无聊地戳着假草,硬邦邦的手感不好。

    正玩得高兴,忽然感觉眼前天黑了,她扬起头,又是牧时桉。

    他挡住了她头顶的全部阳光。

    “走吧,一起回班。”牧时桉说。

    骆眀昭扯着嘴角:“哈?”

    不是吧,大哥你又来。

    -

    体育课,有他。

    热身完成后,自由活动刚解散,斗地主三人小分队就集合碰头,这几乎成了个经典项目,骆眀昭和尹菲、李夏三人牌技进阶到炉火纯青。

    刚聚在一块,寻到了操场上的隐蔽角落,他又悠哉悠哉找了过来:“都是朋友加我一个吧,反正无聊,是吧,骆眀昭。”说完,朝着她轻挑了下眉。

    尹菲李夏惊讶地瞧他,尤其是尹菲,眼睛瞪得老圆。

    骆眀昭阖着眼,奋力压制这即将迸发出了躁意,咬牙切齿地说:“我们玩斗地主,四个人得要两副牌,我们这就一副。”

    “没事,玩跑得快也行。”牧时桉目光慢悠悠转过来。

    你倒是大方!!!

    -

    午餐时间,还是没躲过他。

    更重要的压根躲不过,他们五人向来都是一起吃饭的。

    二食堂里,梁若璇稀奇地看着骆眀昭身后的牧时桉:“你也会来吃盖浇饭啊,你平时不是嫌它出锅慢吗?”

    “偶尔可以尝试。”牧时桉耸耸肩。

    前面骆眀昭正在跟师傅报菜名:“师傅,一份西红柿炒鸡蛋盖饭少油,一份地三鲜盖饭,一份宫保鸡丁盖饭——”

    “两份宫保鸡丁盖饭。”牧时桉忽然插道。

    宫保鸡丁就是她点的。

    骆眀昭:够了……

    牧时桉靠在一旁墙边,低着头刷手机,像是一切与他无关。

    等待着食堂师傅出餐期间,骆眀昭没好气地撅着嘴,脑袋靠在林雨彤肩上,她现在的心情很复杂。

    这事也没法吐槽,毕竟牧时桉也没干什么,可她怎么都觉得窝火,感觉拳头痒痒的。

    等待一会儿,师傅叫他们端菜,几个人一人手上一个餐盘,回到餐桌上,薛游已经坐那吃上了,就他自己点的拉面。

    四人托着餐盘逐一落座,按照惯例骆眀昭会跟在牧时桉身侧坐,以来保证她的进食质量,他应该坐在薛游旁边,这样她跟着坐在他身侧就好。

    但是……

    牧少爷托着餐盘,随意地坐在了梁若璇身侧,长椅上三人满员。

    三个女生:?

    除了薛游至今没发现破绽,所有人都知道这两位约定俗成地要坐在一块,牧时桉已经随手拿起一旁的筷子,故作后知后觉地扬起头:“这边对着门凉快,我有点热,都是朋友换个位置不介意吧?”

    骆眀昭紧抿着唇,半晌,扬起笑容:“不介意,坐吧。”

    真的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