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旱魃已经尝过你的血了,无论如何都不肯再放弃,”江宴惋惜地说道,“你们伤它杀它,都只会激怒于它,让它爆发出更大的戾气和杀意。”
“难道我们真的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吗?只能束手待毙?”靳川问他,“就算杀不死它,不能把它关起来吗?”
江宴眸光微闪,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对沈半人说道:“我可以帮你阻它一时,你快走吧,以后是死是活,看你自己的机缘了。”
沈半人一言不发,半晌,对江宴说道:“我可以再问你两个问题吗?”
江宴点头。
“第一,短时间内,我是否可以习成隐藏神血气息的术法。”
江宴如实的摇了摇头。
“第二,现在除了江家,还可以找到谁来帮我吗?”
江宴迟疑了一下,还是摇头。
“那我不走了,”沈半人突然轻松了起来:“我走到哪里,它就会跟到哪里,如果我执意逃跑,那这一路上还会有数不清的人,会因为我而丧命。我沈半人虽然贪生怕死,但也做不出为了活命,而罔顾他人性命的事。”
“再者,你困住它的这个阵法,对你也是很大的消耗吧。”
江宴有点意外的看着他,沈半人了然的笑笑:“如果你们能轻易地制住它,那即便不是为了救我,也早就出手了吧。毕竟这东西现在就在你们家门口,你们进进出出的也不安全。”
“正因为制住它,需要的代价太大了,所以你们家族不会帮我的。连你们家族都不肯出手帮忙,那别人就更不用提了。”
“如今我逃又逃不了,打又打不过,横竖是个死,时间长短而已。你们的修为是用来保护自己的,”他看向江宴还在慢慢向外渗血的手掌,“就不用再为我浪费了。我现在只有一个请求,我的两位朋友,与此事无关,我希望你能带他们走。”
“还有我这位朋友,”他又转向九瑶,“她情况特殊,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等她日后再与你详说吧。不过我现在推测,她的事情或许也与神血有关,若真是如此,我希望你到时能够帮帮她。”
“虽然我也没有什么立场请你帮忙,就当是,看在大家都留着祖巫氏的血吧。”
“沈半人……”靳川心中难受,又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
沈半人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靳川,你回宁波的话,也可以顺便去杭州逛逛。杭州有一家叫知玉斋的玉器店,是我开的,里面有个师傅姓赵,你去找他,就说沈半人让你去的。我有一些很重要的东西,以后就请你帮我保管吧。”
……
远处,藏式小楼上。
“你有没有发现阵法变了……”安静了许久,那人突然开口。
江离没说话,他早就注意到了,只是一时还想不明白。他现在倒是有点看不懂这个江宴了。
“……不是吧,他怎么想的啊!”那人终于察觉到了江宴的意图,“他竟然要为了个沈家的余孽,封印旱魃?就算这个旱魃已经是神力衰微,穷途末路了,但现在杀意这么重,强行封印,那得浪费多少修为!”
“他要封印旱魃,你紧张什么?”江离实在嫌他聒噪,一点事情大惊小怪。
“人家未必像你想的那么没用。再说,修为而已,”江离远远瞧着那阵法上的神血气息越来越浓,一副看戏的表情,“没了也可以再重新练嘛。”
……
那边沈半人真情实感的在跟好友做临终道别,江宴想说什么也插不上话,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不是说和沈疑孪生兄弟?怎么跟太爷口中的两模两样?
好在流程最后又回到了他这里:“谢谢你能来这一趟,”沈半人眼泛泪花:“让我临走做个明白鬼,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江宴一向有教养,耐心道:“你问吧。”
沈半人手指向阵中的旱魃:“它会怎么对我,吸干我的血还是直接吃我?”
见江宴不说话,心里更虚了:“要不我先结果了我自己?主要不管是被吸干血还是被活活咬死,都太血腥太残忍了,我怕吓着你们……”
江宴被他那犯怂又嘴硬的样子逗笑了,实在不忍心再捉弄他:“放心吧,至少你今天还不用自我了结。”
“什么意思啊?”
“他的意思是他会帮你。”九瑶突然开口,刚才她就注意到阵法的颜色变了,对旱魃的约束力也比之前更强。
江宴意外地看着她,九瑶也回看他,问道:“你要对旱魃做什么?”
“魃是杀不死的,”江宴解释,“祖巫氏术法即使用到最高境界也只能勉强封印一般级别的神魃而已。”
“那你能封印旱魃吗?”沈半人紧张地问。
江宴略加思索了一下,回道:“女妭已经被寄生千年,神格非常衰弱,但暴走状态下的她,对阵法的破坏力也非常大。我可以封印她,只是要费些修为。”
江宴说的轻松,但怎么可能只是一些修为呢。沈半人心下雪亮,推拒的话到了嘴边,但江宴没有给他说出来的机会。他走到阵法前,将原本就划破的那只手掌紧握成拳,伤口因为挤压再度出血,血一滴滴落在那阵法上。
也许是神血对旱魃的刺激,旱魃表现的比刚才更加狂躁,巨大的身躯来回摇摆,朝着四面八方凶猛的撞击着,那颗乱蓬蓬的头颅,时而像个披头散发的女鬼,凄厉恶毒,时而又如青面獠牙的猛兽,叫人胆寒,那毁天灭地的架势几乎将整个阵法震的晃荡起来。
奇怪的是,江宴只那样定定的看着阵中作困兽斗,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靳川担忧地问:“他怎么了?”
沈半人目光一刻不敢离开,心里提着一口气:“他应该是用神血在激那旱魃,他在消耗,旱魃也在消耗,谁先到极限,谁就会处于弱势而被制衡。”
靳川震惊,原本他以为的封印是念个口诀,或者施个咒法,就像刚才江宴突然出现以血结印那样,没想到居然是一场伤神耗时的鏖战。
江宴此时也确实不好受,封印神魃的时机是在其神格衰弱,或者神身受重创的情况下,即便如此,施加术法已是过度消耗修为,如今旱魃暴走,需要和它耗上一段时间将它熬至虚弱,再进行封印,消耗更多修为的同时也大大增加了精神和体力的消耗。
九瑶从刚才开始就一言不发,比起沈半人和靳川,她对目前状况更加的洞若观火。她能感受到双方实力上的差异,旱魃式微,而江宴的术法高深多变,但他毕竟是凡身,肉体凡胎如何能跟不死神身正面硬抗,就算能抗赢,也是得不偿失的打法。
“靳川,”九瑶走近靳川和沈半人,问:“有纸和笔吗?”
靳川没想到她会突然要这些东西,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有,村里的小商店里应该还有存货。”
九瑶点了下头,对沈半人说:“你看着点情况,我很快回来。”说完,随靳川一起离开。
在旱魃的破坏下,整个村子几乎成了一片废墟。靳川只能凭着记忆中的方位带着九瑶去找小商店,在成片的瓦砾碎渣中发现了小商店残破不堪的招牌。两个人又继续往下挖,搬开碎石等杂物,好在货柜有些是铁皮盒子,虽然变形了,但里面的东西还能用,两个人找到几支断裂的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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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压扁的颜料,还有脏兮兮的宣纸。
靳川看九瑶拾掇这些东西,心想难道要画画?
九瑶果然是要画画,靳川赶紧用打火机给她照明,然而准备好一切物品后,看着眼前空白的画纸,九瑶却愣住了,她该画什么?脑海里全都是一些碎片式的画面,杂乱无章,虚实不定,甚至连心中那股没由来的熟悉感都是虚无缥缈的。
她闭上眼睛,调息静气,任由思绪被脑海里那片黑色的深渊吞没。那片曾令她望而生怖无尽无边的深渊里,会不会隐藏着过去巨大的秘密呢……
……
江宴脸色苍白,额头汗水露珠似的往下落,月上中天,他深知旱魃已是强弩之末,但他仍需保存体力已应对之后的封印之术。他的神血、术法和实战经验都是同辈之中的佼佼者,但就连他也没有真正使用过这门术法。
太爷曾说,祖巫氏在神魃面前唯一能做的就是自保,除非行至绝路,绝不可轻易动用攻击性术法。江宴那时颇不以为然,他觉得不过就是消耗些修为而已,修为没了可以再练,直到后来他在历练当中吃尽了苦头,才明白所谓的制魃之法,从来都建立在两败俱伤的基础上,重创神魃的代价,往往是需要祖巫氏付出更大的代价。
沈半人此刻内心无比焦灼,江宴已经把阵法又加固过几次了,旱魃在阵法里撞的头破血流,眼神却仍然凶悍,他不知道还要耗到何时。
这时九瑶和靳川赶了过来,九瑶手里还拿着一幅画卷,她走近阵法,看着面目狰狞的旱魃,第一次真实感受到了的心痛。她将画卷徐徐展开,只见那画纸上用水墨丹青勾画了一位青衣墨发的神女。
与传统意象化的美人图不同,画上的神女眉目清隽,眼神明亮,手里捧着一束萆荔,那萆荔初开,黄绿色的骨朵上綴着细细的茸毛。神女低头轻嗅,两颊绯红,有种女儿家微醺的娇憨,乌黑蓬松的发髻上,还斜斜簪了一支嫣红的山茱萸。
萆荔生于石中,攀崖而长,其叶入药,可治人间一切心伤。世人向往,趋之若鹜,有幸得神女赠叶者,无不感激涕零,歌功颂德。
极少有人知道,萆荔是会开花的,它的花很香,只是不能入药。就像极少有人记得,那个炼就吸风赶雨术却用尽神力滞留人间的旱魃,也曾是山中烂漫捧花的少女。
阵中歇斯底里的旱魃,在看清了九瑶的画后,突然停止了动作,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响,那双漆黑的蛇一样的眼睛,仿佛照进了一束光。
她深深的望着那张画像,那是她曾经的样子,她早已忘却多时,可这冰冷荒芜的世间,竟然还会有人记得。她很想伸手去拥抱画像中的自己,可是她已经没有手了。
滚烫的泪珠顺着那张皲裂的脸断线般疯砸,回忆怀山襄陵,浩浩滔天,她记得最深的却是离开的那一天。
——小华山上的萆荔花开的正好,不知此生还能不能再采一束,将它挂在父亲的帷帐里,那香气最是宜眠。
失去斗志的旱魃不再负隅顽抗,江宴抓住时机,调动神血之力,结印施咒:
“天生天杀,是天之道。万法循常,神明当归。”
咒生月隐,云破星落。
残星划过,淡淡金辉温柔的落在女妭的身上,她抬起头,看天,看无边无际的长夜,风雪千年,寻家无路,还好这一路有你们的相伴。
她在夜色中,化作银河万点,飘飘洒洒,落进那画中。
若时光不肯逆转,那吾便溯游而上,做那水中石,纸上像。
九瑶凝望着画像,眼中有泪:“女妭,好久不见。”
只是,再见依然是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