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26
    秦岭,一处山凹。

    这是个位于两座山峰交界处的窄长形的山凹,有点类似蟒蛇洞,位置很隐蔽。山凹的高度不太够,只有1.7m高,人在里面站不直身体。

    江宴坐在山凹里一块凸起的风蚀岩上,正居高临下的审问眼前的人。

    “谁在查九瑶,为什么要查她?”

    “离……哥,匕……首……”

    那人一字一顿地回应着,只是发出的声音非常怪异,不像人的声音。

    那也确实不是人的声音,而是蛊虫的声音。

    江宴的魑鬼,是苗疆的一种特殊的蛊虫,叫小神蛊,这种蛊最大的特点,就是“善解人意”,指字面意思。

    但它“解人意”的方法,可不是传统的相面、聊天、相处的方式,而是由蛊王,撒下子蛊,子蛊从“被了解人”的七窍进入他的脑干,从而去影响他的脑神经,再逐步掌控他的思维能力、记忆能力、和语言能力。

    一旦种了这种蛊,人就会不由自主地把脑中所思所想,通过神经作用传递给子蛊,子蛊再利用人的语言系统复述出来,从而盘问出人心中的秘密。

    除此之外,人潜意识里的东西,那些深藏于心的,和被遗忘的记忆也可以通过蛊王入脑,来进行海市蜃楼般的绘景展示。这一招不仅对活人管用,对死人,只要大脑保存完整,也依然管用。

    不过江宴的这只小神蛊还很年轻,所谓七年养一阶,目前才养了三年,许多技能还没解锁,但用它做一个盘问套话的小工具,还是绰绰有余的。

    而且因为是直接侵袭神经系统,用它套出来的信息,百分之百真实,不用害怕对方说假话误导自己。

    只是,蛊王年轻,子蛊就更年幼了,有时掌握不了分寸,对种了蛊的人来说,那可就是天大的酷刑,特别是那些身强力壮,意志力又非常顽强的人,往往一不小心,就被折磨成痴呆疯子,甚至七窍流血而亡。

    所以江宴也是从心底里对江离有些刮目相看,至少他派来的人当的起“死士”二字。若不是有魑鬼阻着,他们早自绝几百次了。

    江宴昨天给他们下第一遍子蛊,盘问了几个小时,直到地上横七竖八倒了一片,才从最后一个人嘴里套到了那两个带着地脉碎片逃遁的人的下落,害得他驱车猛追400公里,拿回碎片,都没有力气把那两个人一起绑回来。

    今天原本是来审尸魃的下落的,中途插进来九瑶这件事,虽然没问出什么特别有价值的信息,但至少确定了九瑶确实跟上上任家主身边那个女子有关,而且虞山那部分人里,还有人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江宴让那个人休息了一会儿,其实也是让蛊王休息一会儿,等到蛊王喝饱了血,子蛊也明显更加过活跃起来。

    江宴抓住时机,问:“那个屠村的尸魃,被送到哪里去了?”

    “龙……”

    “龙什么?”

    “龙……”那人吐出一口血来,江宴闪避不及,血溅到了衣襟上。

    他皱了皱眉,心里面有点责怪自己的大意,早上走的急,也没有带衣服来换,看来又要等到天黑再回去了。

    那人看上去也已经到极限了,如果连续三天叫魑鬼用刑,怕是要彻底废了,下半辈子都得成为一个痴呆。

    江宴拎起他的衣领,拽着他,让他瘫软的身体有个力支撑:“龙什么,继续说。”

    脑子里的蛊虫,感受到了宿主的气息,钻动的更加频繁,那人痛的浑身筛糠般抖动,下身开始失禁。

    “龙潭……”像是被鬼上身一样,那人不由自主地尖叫出声:“龙潭镇!”

    声音戛然而止,人已经彻底昏死过去,额边暴起的青筋,撑破了皮膜,渗出血来,像个张牙舞爪的血蜘蛛横在那里。

    江宴摘下脖子上的魑鬼牌,蛊王从鬼牌里探出身来,待子蛊从那人鼻孔里爬出来,便一口吃掉了子蛊。

    ……

    十七一向浅眠,也一直在留心着江宴房间的动静,所以当房门被推开的时候,一下就从床上坐起。

    “宴哥。”

    见他洗过澡,却又换上了行装,问道:“你要出去?”

    江宴只“嗯”了一声,问道:“九瑶小姐后来怎么样?”

    十七回忆:“上午一直在房间里,应该是昨晚上没睡好,补觉。吃过饭状态好多了,你不在,她还问我你去哪里了,我说你有点事情要处理,晚点就会回来。”

    江宴点了点头,放心下来:“我要去一趟龙潭镇。”

    十七没听过这个地方,但随即便猜到:“是地脉在那里?”

    “可能在。”江宴没说死,“这趟你就不要去了,沈半人还需要有人帮他压制神血气息,而且虞山已经盯上九瑶了,你要多留心,以九瑶的身手,只要提前防范,你们自保不是问题。”

    “他们为什么会盯上九瑶小姐?”这个问题,十七早上就想问了,“是不是跟那个拿着和九瑶小姐一模一样匕首的女人有关?”

    “虞山上上任家主,江昱,出事的时候,身边出现过一个女人。”

    十七震惊:“真的跟江家有关啊,那个女人是什么身份,她和家主的死有关吗?”

    江宴摇了摇头:“不知道。当年家主出事的时候,太爷一直在国外学医,太爷的祖父不想他参与到虞山的事情里去。”

    “后来家主这一派的人,包括太爷的祖父,全都死了,相关记录也都被抹除。现在,只有留在虞山的那几个核心人物,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这趟去龙潭镇,也顺便打听一下那个女人的事情。”

    “宴哥,我也想和你一起去。”虽然知道江宴不会轻易改变决定,十七还是想再试一次,“如果地脉真的在龙潭镇,那尸魃也会在,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我只是去探一探消息,”江宴安抚他,“地脉在不在还是没影的事呢,再说,除非地脉彻底坏了,否则他们还能放尸魃出来对付我吗?”

    “那个江离,他有什么事情做不出呢?”

    “十七,虞山,现在至少还是江忍当家,他不会允许江离这么做的。”

    十七把江宴送到院门口,发现沈半人和靳川已经坐在那棵石榴树下喝茶了,树上还挂了两盏露营用的驱蚊灯。

    “两位好雅兴,凌晨3点半,在这儿观月赏星?”十七有些好笑地问。

    沈半人摇摇头:“是在这儿,守株待兔呢。”

    嗯,守是守的石榴树,不过待的可不是笨兔子。

    江宴走上前,也在石桌旁坐下来,靳川倒了两杯茶,一杯给他,一杯给跟过来的江十七。

    “兔子来了,说吧,把你疑惑的,心中推测的都说出来。”江宴笑着道。

    “好的。第一,那天在山上遇到的那些追杀你的人是谁?”沈半人直接开门见山,“十七说是你们江家的宿敌,我看是假的吧。”

    “为什么?”江宴喝了口茶,竟然是石榴口味的,清清淡淡的酸甜口感,还挺增加谈兴的。

    “我听十七说,你们离开虞山十几年了,这十几年的时间甚至连个电话也不让你们打回去。我生在江浙沪地区,说实在的什么变态的苛刻的教育方式都见过了,还从没见过这种。再结合你们的家庭背景,我猜到了一种可能,那就是带你们走的人,不希望你们跟虞山再有联络。”

    沈半人说着,也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

    “但他却又放你和十七回到虞山,为什么呢?他不想你跟十七对虞山有感情,总不至于再把你们放回来陪养感情吧。所以他放你们回虞山是有目的,而这个目的对现在虞山当家的人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怎么看出来不是好事的?”江宴听的兴致勃勃,通过提问引导沈半人继续往下说。

    “其实是从你身上看出来的。”沈半人坦白道:“你回到虞山不过一个多月,虞山还应该像座上宾一样的待你,可你几乎天天都留守在虞山跟外界交接的地带,我就不信诺大的虞山,只你一个年轻小辈?”

    “那段时间,因为我引来了旱魃,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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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旱魃都进了你们虞山的通道了,他们就不担心你会受牵连?”

    提到这个,江十七心里就一股子怨念,而且那时候宴哥为了帮他们制服尸魃,本就受了伤,邢医生一再交代要好好休息,他们还是动不动遣他去看住那旱魃,就是怕他待在虞山会探到什么消息。

    “他们当然不担心,而且他们还丝毫不关心你的死活。你替我封印旱魃那天,彻夜未归,虞山没一个人出来找你,就这家伙,”沈半人指指江十七,“一个人抱一堆食盒走了大半个村子才找到的你。”

    “他们这么过分!”靳川都听不下去了,虽然不知道个中缘由,但以他跟江宴相处的这些时日来看,江宴绝对是一个身正心善,又顾全大局的人。

    所以,肯定是这些人的问题。

    江宴知道沈半人还没讲完呢,重磅在后面,他亲自给沈半人倒茶,鼓励他一次性全讲出来。

    沈半人喝了茶,斟酌了片刻,道:“其实,我怀疑过你。”

    这一句,让靳川和江十七都僵了背,竖起耳朵,默默地听。

    “我怀疑你,故意跟我们一起离开,是为了引虞山那边动手。特别是在秦岭遇到追杀的时候,你说他们的目标是你,而你的目标是他们。如果我们大胆猜测,杀你的人,其实就是虞山的人,他们不希望你回到虞山,因为总有一天你会在虞山得到你想要的东西,或是做成你想要做的事情。”

    “而你,”沈半人看着他,“正好也需要他们出手,这样你才知道该从哪里突破,又不伤及无辜。”

    “你没有怀疑错,我确实是故意离开虞山的,目的就是为了引出虞山的人。”江宴坦诚。

    “但你不是故意选择跟我们一起离开,你是真心想帮我和九瑶。”沈半人微笑,“这两件事撞在了一块,所以你这两天都看不到人,是不得不躲着我们去处理另一桩事。”

    “沈半人,看不出来啊,你还挺聪明的。”十七这会儿对沈半人倒真有点刮目相看了。

    “其实也不只是聪明,可能也是一种直觉吧。”沈半人想尽量表现的不是太得意,“不要忘了,我们都流着一样的血,我祖上也是姓江的。”

    “既然你已经分析的这么透彻了,那也应该明白,虞山对我都是真刀实枪赶尽杀绝,对你们更加会毫不留情。我现在要去的地方可能就是龙潭虎穴,你一向惜命,真的要去凑这个热闹吗?”

    嘿,真是打蛇打七寸!知道他怕什么,就往哪儿引!沈半人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想让小爷打退堂鼓?小爷的鼓,只有小爷心甘情愿的时候才会被敲响!

    “啀,江宴,你为什么天不亮就整理好行李打算出发啦?”沈半人看着堆在院门口的行李箱,忽然问。

    江宴顿了下,大概猜到他会说什么,没搭腔。

    沈半人笑起来:“你这么早走,就是想不告而别,你不告而别的原因呢,是你知道我们一定会凑热闹跟你一起去的。”

    这话听上去真的既无赖又可爱,江十七没忍住笑了出来。

    靳川觉得自己也该表表态:“江宴,虽然是你的私事,我们不该干涉你的决定。但大家毕竟相识一场,又共同经历过生死,我和沈半人的想法,也该向你表达一下。”

    “当然,决定权还是在你,”沈半人补充,“如果你觉得我们这一路跟你过去,多少能帮到一点忙,那我们就一起去,这样十七也不用为难。如果你觉得带着我们不太方便,那我们就留在这里,等你回来再说。”

    江宴思索了一会儿,说道:“你们一起去也不是不可以,但你们仍要想清楚,如果同我一起去,那就是彻底跟虞山江家为敌了。倘若你们知道了虞山的秘密,那么虞山从此就不会再放过你们了。”

    “那我们就梦一个,倘若你江宴,做了虞山的家主,那我们是不是就成了虞山改朝换代的一等功臣了?”沈半人开玩笑道。

    江宴拿他没辙,知道他们三个做什么决定都是一条心,自己也不必再推脱了:“那就等你们收拾好行李,天亮一起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