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救他
    这年冬天,京城下几十年来最大的一场雪,鹅绒大雪铺了几尺,寒风裹挟着刺人的冷,远远吹来,刮的人脸生疼。

    天色渐暗,雪也变小了,鹅绒般落在地上,顷刻便化成了水。

    各行宫的积雪是早早就清扫干净了的,只剩下那角落的冷宫,没了主子的意思,下人便躲了懒,污雪堆积,难以行走。

    几个穿着圆鼓鼓披着狐裘的小孩嘻嘻哈哈从里面跑出来,等出了冷宫,又避之不及地跟这个不祥的地方撇清关系,拍干净了腿上沾着的雪,为首一个孩子大步向前跑,也不忘招呼身后的一群人跟过来。

    “快点,母后若是知道我们来这扫把星待的地方,肯定又要责罚了!”

    身后的小孩一听,也急忙跟上,远离这里。

    最后一个小孩有些体弱,费力地跑着,中途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个已经有一半陷在雪里的巨大铁笼,担心地皱眉。

    但他做不了什么,只能努力跟上已经走远的几个孩子,好让自己不被排挤在外。

    玄色的铁笼比雪还冷上三分,就这么矗立在冷宫正门口的一棵死了多年的枯树下,本来是用来关野兽的笼子,铁栅自然比别的要粗出几分,猛兽尚且难以挣脱,别说......

    被雪覆盖的小凸起细微动了动,随后又平静下来。

    仔细一看,脏兮兮的雪里裹着一个瘦弱的能看清骨头的孩子。

    还未被雪完全覆盖的脸已经瘦脱了相,唇色比周身的雪还要白上三分,脸上青的白的不分明,新伤旧伤交替着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疤,暴风呼啸着卷过,伤口里的血还没来得及流出来,先被冻成了冰碴。

    血气凝成团散开,呼吸一次就会呛一口带着锈味的彻骨寒气,他双眸紧闭着,意识却尚在,长睫时不时动一动,像在努力挣脱着什么。

    长久被覆在雪里的身体已经没有了力气,他就要死了,如果再不能找到取暖的东西,他撑不过一个时辰。

    求生的的意志在濒死时强的可怕,他努力把自己撑起来,手掌带着半截胳膊都陷在雪里,眼皮灌了铅般只能睁开一条缝隙,寒气呼啸着往眼白灌,目光所至都是一片刺眼的白,他已经分不清自己现在是瞎了还是死了。

    忽然,眼前多了一个与四周极不相符的颜色,绒毛围着的裙摆青色鲜艳,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他眼前,浅色的丝线绣成一朵栩栩如生的莲花,随着她的步调摇曳生姿,成了雪色中唯一一抹色彩。

    求生本能让他毫不犹豫地抓紧唯一的救命稻草,动作急的在这条漂亮的裙子上面留下了一些深暗的污渍。

    他怕被嫌恶地一脚踢开,但更怕自己就这么死在这里,所以只要有一次机会,哪怕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他都要拼尽全力地去争取。

    好在,他被温柔地抱起来,裹在一个充满温暖馨香的怀抱,挡在面前的狐裘给他遮住了大部分的风雪,从此不再寒冷。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破败的房子里罕见的生了一盆炭火,木炭在破盆烧的噼里啪啦响,微弱的火光洒在墙壁上,挡住了窗外彻骨的寒。

    在正对面的桌上,隐隐约约能看到一道端坐着的倩影。

    树下的铁笼还肃穆地立在那里,他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把自己给救出来的,只得小心翼翼地透过不那么明亮的烛光细致地观察她,饱经寒风摧残的眼睛看不清东西,加上黑夜的覆盖,瞧不出她的究竟是人是鬼。

    倏地,沉闷的叮咚声打破了亘古不变的寂静,她放下茶杯,站起来施施然朝床边走去。

    余下的火光随着她的缓步靠近仿佛全都凝聚在了那张脸上,来人身姿纤长,长发简单地挽起,映在脸侧的光线模糊的像她整个人散发出的光晕,五官清丽秀美,恍惚间竟带着几分温柔的神性。

    美的让人不由自主地想亲近。

    靠近的同时,崔雀儿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他。

    这是她第一次看清着孩子,一头枯燥杂乱的头发,有些已经毛球一样系成死结,衣衫是靠几块单薄的布料缝起来的,破烂的不像话,动作间还能看清一些大小不一的青紫覆在他瘦弱的手臂上,对比起来显得有些可怖。

    好可怜的孩子。

    像是感应到了她的目光,他拖着虚弱的身体微不可察地后退,小手颤抖着做防御的姿势,尽管什么用都没有。

    眼前浮现一层资料卡

    ——谢归南,巫孙神女与皇帝所生,出生时克死生母又天生异瞳,被视为不祥之人打入冷宫,如今已有八岁。

    八岁。

    看到这儿,崔雀儿仔细瞧他,这孩子哪有八岁的体格,看起来小小一个,恐怕站起来连她腰身都不到,可想而知这些年他都是怎么活过来的。

    她上前一步,床上的人儿就踉跄着后退两步,直到缩到墙角退无可退,他才有些凶狠地盯着他。

    入冬之前,这里来了最后一个嫔妃,她看上去是一个很好的人,上午还对他嘘寒问暖,谢归南有些欢喜,等下午再去找她的时候,她完全变了个样,疯了似的拖着他的手用指甲挠他。

    皮肉被撕扯的血肉模糊,难以忍受的孩子在血流干之前找了个地方躲起来,眼睁睁看着她在意识到自己真正失宠后,满脸麻木地立冬时吊死在那棵不知已经送走了多少人的树上。

    他怕长得漂亮的人,总觉得他们都有着一颗与外表不符合的狠毒的心,于是在崔雀儿伸手想要抱他时,他鼓起勇气,一口咬在那漂亮的没有瑕疵的手背上。

    冲动过后,就是无尽的后悔。

    小团子害怕地把自己捂在棉被里,哆嗦着不敢伸头看她。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一双温暖的手抚上他的脸庞,在皮肉外翻的伤痕处轻轻抚了抚,那块地方竟奇迹般的不疼了。

    接着,紧攥住的被子被轻轻掀开,猝不及防地跟那双春风和煦的眼睛对上,就像是山间清澈的溪流,温柔地滋养着一切。

    浅色的瞳孔里带了些笑意,她轻声道:“我叫崔雀儿。”

    “你有没有兴趣......当皇帝呀?”

    谢归南不解她为什么会提出这么个要求,但还是怯怯地摇头。

    系统刚从营养舱出来就听见这番话,绕着她转了几圈,说:“宿主,咱们还是要循序渐进的来。”

    “可是我想复活呀。”雀儿皱眉,她都被车撞死了。

    “不光要当皇帝,更重要的是成为一个明君。”系统说:“等他登基的那天,咱们积分到手,就可以复活了。”

    遥遥无期的那天。

    未来艰难险阻重重,一切还需从长计议。

    崔雀儿叹了口气,知道这事急不来,给他掖好被褥后开始哼着曲儿哄他睡觉。

    谢归南虽然有些警惕她,但毕竟还是个几岁的孩子,尚未恢复知觉的身体早就没了力气,枕着她温暖的手臂,不久,就在不着调的细哼中沉沉睡去。

    桌上的茶冷的差不多了,她就着茶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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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饮而尽,而后把茶具一并收进系统空间,看着这四处漏风的房子有些头疼。

    积雪融化成水沿着房檐落下来,流在地势低洼的火盆处汇聚成一滩,仅剩半扇的门窗随着寒风的肆虐吱呀作响,马上就要罢工,这里没有食物,角落连老鼠都没有一只。

    盆里的炭燃的差不多了,本来就不是很暖和的房间余下的只有冷气,床上睡熟的人儿早已经习惯了这种天气,在破洞的被褥里也可以睡的很香。

    崔雀儿解开自己身上的狐裘给他披上,动作轻柔而细致,仿佛是在为一件易碎的瓷器穿上保护衣。

    这件精细的东西盖在他身上有种暴殄天物的感觉,她却毫不心疼,由于没有睡觉的地方,只能干巴巴在凳子上坐了一夜。

    三更又在下雪,外面传来听不真切的锣敲响的声音,以及侍卫们交班巡逻的私语声,都被这沙沙的雪声压在地下,片刻,又恢复了渗人的寂静。

    第二天一早,外面传来几声高昂的嬉笑,铁锁横陈的朱红大门被推开,门口积雪被踩的融化,院里还是如昨天一样难以行走。

    一行人兴致冲冲地跑到笼子旁,想看看昨天被关在里面的人到底怎么样了。

    领头的还是昨天那个男孩,他穿的更圆润了,厚实的衣服裹得他像个球一样,身后跟着一群婢女小孩,他从下人那拿了钥匙,举起来大声道:“我们来猜一猜这个小贱种是死是活,猜对的本宫把父皇亲赐的镶玉钏镯子给他!”

    话落,下人们传来惊叹和呼声,无一例外都是回答前者,下面几个宫里的皇子对镯子没什么兴趣,只有几个梳着辫子的女孩儿还在争相回答。

    崔雀儿坐在正殿看的有趣,这个角度明明正对大门,他们却仿佛看不到她一般,自顾自地围着笼子刺耳地叫着,铁笼被打开,明明该在里面的人却不见了踪影,往下挖出了所有的积雪,掘地三尺也没找半个人影。

    这会儿,有些胆小的孩子已经惊惧地窃窃私语起来,闹鬼了的传言朝四下散开,唯独拽着钥匙的人看着空无一人的笼子脸色青白,陪在身边侍女小心地递过一张帕子,低声道:“三殿下息怒。”

    “都是怎么办事的!”他大声呵斥跪在地上匐成一片的侍卫,“昨天是谁锁的笼子,自己提头来见我!”

    没有一个人敢吱声,头低的不能再低,同行的皇子也是大气不敢出,这里没有一个人的母亲比她母妃地位更尊贵,他一发火,他们都怕跟着遭殃。

    “什么鬼啊神的,再胡说八道小心我不念情面禀告父皇!”

    他面子上挂不住,又朝这些往日里的跟屁虫发起火来,平日里有好处都给他们分了,这会儿出了一点事就怯懦退缩,况且还是这些莫须有的事情。

    “这贱人肯定在里面。”他派了几个下人去房间寻他,“你们且瞧好了,出了点事就一惊一乍,一点气魄都没有,将来如何为父皇分忧?”

    说着,他还是不解气,一脚踹到树上,枯枝上的雪纷纷落下。

    淋了满头的下人没敢动,几个皇子也不敢躲开,只能在雪还没融化之前从身上扫开,虽然面色不显,但无一不是在心底记了一笔账。

    毕竟大家都是为了好处聚在一起,但也不能说给施点小恩小惠就真把他们几个皇子当下人作践了。

    一时间人心百态,正在慢吞吞喝水的崔雀儿面前浮现几行字。

    ——谢蕴之,十二岁,皇后膝下过继的第一个皇子,生性顽劣易怒,但有望被封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