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人类太奇怪,谈爱又虐待
    听说鱼是天生的近视眼,大多时候他们会依赖嗅觉进行捕食。

    摇曳的光晕从树叶缝隙漏下,映得陈昭和湖面波光粼粼。他掰碎手中的面包屑,用力挥洒向鱼群。

    偶尔他会困惑这些误导人的信息究竟从哪儿传来,就像吃藕会长心眼,猪脑能变聪明,近视眼的鱼珠子对眼睛好,穷人努力工作总有一天会变得富足。

    这个世界总是靠谎言与秩序维持。

    在母亲去世后的第四个夏天,陈昭突然在某个清晨顿悟了她临死前不甘的诅咒。

    “你那该死的父亲毁了这个家,答应我,你绝不能变成他那样,你要善待你的妻子……你的孩子……!”

    陈昭的眼神空洞,无力跪坐在她的身旁,脸上还留着长指甲划过的道道细长伤痕,他却将这份以家为名的罪恶当作-爱的忏悔。

    其实他没有想过骗秦臻的钱,也没有玩弄对方的感情,爱这种东西你情我愿,不是一方纠缠就能继续绵延。

    他一笔一划地认真写下欠条,承诺自己将来一定会连本带利归还给秦臻。

    那人却认为他的行为相当好笑,像只寸步不离主人的狗趴在他的身侧,手臂不自觉环住他的腰,凑近嗅闻他脖间的肥皂香,两人呼吸同频。

    “不是说过不用还?这么见外干什么。”

    京城富贵迷人眼,内里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深渊。

    因为明天就可以离开,陈昭实在是太高兴了,他两只眼睛弯的像月亮船,任谁都会被这温柔的气息感染,躺上去睡一觉。

    他说他会把秦臻借给他的钱,大部分留给养母,尽管女人经常苛刻辱骂他,但也实打实地养大了他。

    剩下的一万块他想先往北边走,养母已经答应会把他的学籍转到另一个城市,他会在那里继续完成高中学业,顺利的话他会考上一个大学,利用空余时间学一门技术。之后他或许会继续向北,去漠河生活。

    他太激动地描述着未来,以至于忽略了身边所有的异常。

    他只记得秦臻环抱着自己的手臂逐渐收紧,那种压迫感如同蟒蛇缠绕令人窒息。

    当他察觉出不对想侧头看去时,秦臻诡谲地盯着他,面上笑意吟吟:“嗯,那样确实很好。”

    他已经足够感激,并尽己所能给予了一切回报,秦臻却还是不肯放过他。

    当通往火车站的希望之路被一辆辆黑色宾利堵死,陈昭绝望地瘫软在地面,膝盖被炙热滚烫的沥青路灼烧,身体却是凉的。

    爱这种东西不就是伴随着肉-体或精神上的疼痛吗?为什么秦臻忍受不了。

    陈昭像看怪物一样望着他,双脚并用地往后爬,喉间不停发出嗬嗬的恐怖气喘,下一秒却被他抓住头发,用力拖了回来。

    “放过我,放过我……我不要钱了,都、都还给你,求求你……”

    意识到他想做什么,陈昭几乎跪在他的身前,抱住对方的腿断断续续地抽噎,他全身力气都用在抵抗那辆豪华宽大的商务车上。

    他知道它的终点站是地狱。

    秦臻面无表情地蹲下来,挑起他的下巴左右端详,男生温热的泪浸湿了自己干燥的手掌,见他没有摔出擦伤,秦臻才抬手在肩头动了两下手指,身后跟着的人立刻将陈昭五花大绑塞进了车后座。

    “你放我走……松开我,你这个王八蛋……唔!”

    陈昭向来这样,服软没用就会崩溃地破口大骂。

    秦臻似是隐忍许久,小臂青筋凸起,他暴怒地拽过男生手臂,死死掐住他的面颊,虎口抵住他的嘴巴不让他说话。

    “老子跟你谈感情,你转身就撇下我跑了,这像话吗?!”

    陈昭的泪水像开了闸的水龙头,一刻不停地往外淌,领口的布料都被泅湿了。他缩着脖子,竭尽全力地回避对方的靠近。

    他尖叫道:“我没有同意和你在一起!我讨厌你!我讨厌……”

    身后“砰”的一声震耳欲聋,陈昭蓦地哑了嗓子,一时半会都找不着声调。

    身后的车窗布满了蜘蛛网似的裂纹,他仰头呆呆地注视着,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这张网包住。他吓得痉挛应激,见了谁都躲都哭。

    可最终他还是被秦臻强行扛着,签下了那张撤销退学申请的同意书。

    他手腕发颤地握着那支笔,像前不久认真写完欠条那样工整写下自己的名字,一颗颗豆大的泪珠哗哗脱离他的眼眶将白纸染成了原本的灰。

    秦臻俯下身缓缓贴近他发抖的身躯,撑在两侧的双臂像竖起的牢笼,逃不脱的鱼缸。

    那人幽幽道:“劝你死了这条心,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再敢跑,你成年那天我就在校长室办了你。”

    偶尔陈昭也会好奇,鱼是否能感知到人类的存在。

    如果有的话,鱼的脑袋里会有救世主这个概念吗?七秒定律之后,他还会记得自己和神吗?

    人类的感情一直都很奇怪,说爱又伤害,谈爱又虐待。

    他认为自己也是鱼缸里掉鳞的一尾鱼,可他宁愿跳出水面干涸致死也不想被人抓到,囚于方寸之间。

    他不怕他的生命枯萎,他要他的生命绽放。

    “……陈昭,陈昭!”

    那人的神经紧绷着,手指不自觉颤抖,紧张拨打电话的同时脏话如连珠炮般一刻不停地往外冒。

    陈昭的意识昏沉,只感觉自己的喉咙被烈火焚烧,干涩到几乎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的口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眼睛肿胀得好像随时会从眼眶中掉落。

    他听见由远渐近的清晰鸣笛,警车和救护车的声音糅杂在一起。周围聚集了许多围观路人,窃窃私语让陈昭本能地想要逃离。

    那人发觉到,毫不犹豫地脱下上衣轻轻盖在他的脸上。

    就在意识即将消散的前一刻,陈昭勉强撑开模糊的双眼,映入眼帘的却是他世上最最最讨厌的存在,秦臻。

    然而此刻,他似乎只有对方可以依赖了。

    他试图开口说话,但只能发出婴儿咿呀般微弱的呜咽。

    秦臻的动作忽然间滞住,似是读懂了那人的话语,却不愿意理解其中的含义。很快他就被赶到的医护人员推到一旁,众人迅速而有序地将陈昭抬上担架。

    一位医生见对方仍愣在原地,不耐烦地摘下口罩询问:“有家属陪同吗?”

    秦臻这才回过神似的,紧跟着上了救护车。

    他的眼尾泛红,嘴角绷紧,平日嚣张跋扈的人此刻却真的被吓到。

    漫长的时间比冬天的夜还要难熬,他的目光紧紧落在身侧昏迷不醒的人身上,心中只觉缄默的苦涩。

    他听见陈昭哑哑地哭,断断续续道:“我想回家……我想妈妈。”

    “事情就是这样,如果时间允许的话,我希望陈昭能在我家暂住一段时间,这样也方便有人照顾他。”

    相比较楼下熙熙攘攘的人流,九楼的VIP病房走廊显得格外宁静。秦臻小心翼翼地关上门,转身对身后穿戴雍容华贵的女人说道。

    庄红莲的目光追随着秦臻的动作,丝毫不在意躺在病房内的陈昭。

    她的脸上堆满笑容道:“秦少爷真是太客气了,我们小昭能和你成为朋友,真是他前世修来的福分,可劳烦你这么细心照料他,我这个做母亲的实在过意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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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臻表面看不出任何异样,语气却已透出些许不耐。

    他叹了口气,继续与庄红莲周旋:“没这回事,在学校我经常受到陈同学的帮助,做这点小事也是理所应当。”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庄红莲讶异地瞥了他一眼,装模作样地挤出几滴眼泪。若不是秦臻的那通电话,她是绝不会特意赶来医院,然而她口中却道:

    “我们小昭也真是命苦,究竟有多大的仇才会遭受这样的报复,也怪我平时工作太忙,对孩子疏于照顾,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弥补一下……”

    “说到这,我听说您最近看中了一块地,但投标的事情似乎不太顺利?”

    庄红莲微微一怔,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唉,这件事我也不好细说……”

    秦臻爽快应下:“这不是问题,您回去等消息就好。”

    庄红莲确实是为了解决这个事情而来,没想到困扰了她数月的难题竟然这么快就能得以解决,而对方提出的条件仅仅是让她同意陈昭暂住秦家。

    她顿时喜形于色,连带着对病床上的人的态度也温和许多。

    见目的已经达成,而秦臻频繁看表,她也不再拖延,虚情假意道:

    “那就麻烦秦少爷了,我这会儿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至于陈昭,如果他愿意,也可以一直住在您那里……”

    小白脸的儿子,也只有被当做礼物送出去的份了。

    或许是女人漫不经心的语气就像在对待一个不值钱的物品,秦臻深吸一口气,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嘴角的弧度却分毫未变:“慢走不送。”

    转身的瞬间,他的脸色阴沉,浑身散发出一种上位者不可侵犯的威严。

    还有一件事情需要解决。

    收到秦臻将人送往医院的消息后,于亦然了然地点点头,继续大喇喇地瘫在沙发上看电影。

    突然手机铃声骤响,他不悦地咂了咂嘴,正准备拿起手机接听,却发现来电号码显示缅区。

    “……见鬼。”于亦然怔了怔,迅速坐直身子咒骂了几句才不情不愿地接通电话,他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蒋大少,别来无恙啊。”

    电话那头隐约传来人痛苦的呻吟,蒋琛的声音却仍旧波澜不惊,甚至透出丝丝寒意:“你越界了。”

    于亦然挑了挑眉,假装听不明白,他随手将一颗爆米花扔进嘴里,重新躺回沙发上。

    “话不能这么说,我可是按照你的要求去救人的,总不能因为救人对象与你有渊源就赖账吧?别忘了,这次算你欠我一个人情。”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分钟之久,于亦然不敢轻举妄动,屏住呼吸静静地等待。

    随后,他听到一声像是装了消音器的手-枪上膛的声音,心中顿时涌起一阵后怕,他不想再与这个疯子过多纠缠,“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

    “别耍小聪明,下次我会加倍奉还。”

    “诶不是你……”于亦然还想辩解,电话却被对方无情地挂断,估计是进入了信号屏蔽区域。

    他无奈地挑了挑眉,扔下手机嘲讽道:“啧,这么大放厥词,还不知道能不能平安归来呢……”

    “……你说什么?!”

    警察局内,秦臻的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墨汁,他微眯着眼睛,冷冷地看向面前的负责人:“许婷婷被人带走了?我不是警告过你们不准放人离开吗?是许家赎走的?”

    负责人紧张地擦拭着额头上渗出的冷汗,连忙摇头否认:

    “对不起,秦少爷……我们能确定带走她的人并非许家成员,但具体是谁……根据上级的规定,恕我们无可奉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