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被高耸的屋檐和零星的几盏灯笼遮挡,狭窄的巷道显得有些昏暗,不过映在地上的人影却依旧清晰可见。
二十多个蒙面黑衣人早已将陆九昭团团围住,寒风吹过,发出低沉的呼啸,无形之中又让人增添了几分压迫感。
陆九昭端坐马背,一身玄衣,嘴角勾着一抹笑,一副散漫模样,而右手早已悄悄地握住了腰间的长剑,不过眼神却是毫无惧意。
“上!”
话落,黑衣人便纷纷朝他攻来,陆九昭见状猛地拍向马背,借力跃身而起,躲开攻势,随后又闪电般地向前方的黑衣人耍了个剑招,剑锋上顿时沾染了鲜血。
其他黑衣人又朝他攻来,每一招都透着狠意,顿时剑光闪烁,寂静的夜里,兵刃撞击的声音清脆又刺耳。
但陆九昭又岂是寻常之人,他凭着矫健的身法,灵活地穿梭在这群黑衣人之中,剑招连连,很快那些人便难以抵挡他如同风般的攻势。
陆九昭无意与这群黑衣人纠缠,飞身上马后,用力地夹了一下马肚,甩开他们一段距离后回头,满脸是笑,大声地朝他们喊道:“你爷爷我先走一步!你们自己慢慢玩!”然后便径直地朝刑部官邸方向策马而去。
行至刑部辕门前五十余丈时,路边出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陆九昭立即勒马停下。
“怀远!你怎么在这儿?”
陆九昭不解凌子卿为什么这个时辰出现在这里。
凌子卿倒是淡然地笑道:“陆将军可是大忙人,想见你一面只能到这儿来了!”
陆九昭先是一怔,而后大笑:“你什么时候跟陈景年学起这番作派来了!”
凌子卿闻言,脸上的笑意也多了几分:“行之,几年不见,咱们今晚好好喝一杯。”
陆九昭看了眼前方的刑部大门,有些为难:“怀远,你暂且先去潘楼等我,随后我便去找你,到时咱们不醉不归。”说着便要打马而去。
凌子卿见状立即叫住了他:“行之!”
陆九昭明白了凌子卿深夜到此是要紧的事,他看了看时辰,亥时没过三刻,倒还有些时间。
“真是怕了你了,带路吧!”
凌子卿见他愿意跟走,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随后两人到了一处酒肆,进了一处雅致的厢房。
“我说怀远,你也太小气了些,咱们几年不见,不请我到潘楼吃酒就罢了,竟把我打发来你家这小酒馆,怎么,这是要攒老婆本啊?”
陆九昭一进屋就发起了牢骚,凌子卿一边斟酒一边笑道:“你这性子还是同以前一样。”
两人皆是一笑,对饮一杯后,陆九昭一直看着凌子卿,等他开口。
凌子卿也不多话,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行之,蒋家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陆九昭一路上就在想,凌子卿今天来找他所为何事,果不其然,在如今这个风口下,除了蒋晟的贪污案还能有什么!
“怀远,我可以相信你吗?”陆九昭脸上还是带着笑,不过眼神中却多了几分审视。
凌子卿神色肃然,回答地十分肯定:“可以!”
“好!我信你!”陆九昭想也没想就立刻回应,“蒋大人并没有贪污,他只是个替罪羊,背后之人我会如实上报。”
凌子卿:“不可。有关皇家的人都不能往上报。”
陆九昭:“为何?”
凌子卿:“当初你用军功换取蒋侍郎一个重审的机会,不就是想让圣上放下对陆家的戒心吗,如今怎么反倒想不明白了?”
“我承认,最开始往里掺一脚确实是有别的心思。”陆九昭脸上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不过语气却十分认真,“可现在我改主意了,蒋晟不能被定罪。”
凌子卿:“蒋晟无罪,有罪的自是另有其人,这人是谁都可以,但,唯独不能是和皇家有关的人!”
陆九昭望向凌子卿目光闪烁着探询:“你一早就知道?”
凌子卿反问道:“你可知圣上为何会准许让你重审蒋晟的案子?”
陆九昭不语。
凌子卿压低了声音:“因为你们陆家事先表了忠心。既然是表了忠心,那这个案子交给你,即可以平了朝堂清流和百姓的怨气,又不会将事情牵涉到皇家。可现在你若如实呈报,这不就是在打圣上的脸吗?”
陆九昭却道:“可蒋晟是冤枉的!”
“你以为刑部、御史台、刑审司的人都审不出来吗?”凌子卿叹了一声,“可还是让蒋晟背了罪,你可想过是为何?”
陆九昭没有说话,只是望着他。
“蒋晟是冤枉的!这事我知道,蒋晟知道,茺州的知州和通判知道,朝堂上的大小官员知道,”凌子卿说得有些急切,“最关键的是,圣上也知道。都知道!”
凌子卿在最后三个字上加了重音。
陆九昭嗤笑:“难道只抓些臭鱼烂虾?”
凌子卿叹了叹:“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陆九昭还是没有说话,依旧望着他。
“就因为这件案子牵扯到了三殿下。圣上这样做除了要维护皇家的颜面,更是要让朝廷大大小小的官员知道,三殿下是他看中的人,是将来大夏国的储君。”凌子卿说到后面时,不自觉得压低了声音。
凌子卿又叹了声,说道:“这件案子你若如实上报,你们陆家便成了众矢之的。”
陆九昭听了却是有些气愤:“可是污泥不清就这水依旧是浊水,还会有无数的臭鱼烂虾生出来。今天救了一个蒋晟,可是明天呢,还会有多少个蒋晟被那些人害死?况且,既然这潭水已经起了风浪,不掀翻他几艘船怕是平静不了。”
“时行时止,现在不是时候!”凌子卿神色依旧,但语气却加重了几分。
但陆九昭却不以为然:“现在正是时候。如今蒋晟的贪墨案闹得沸沸扬扬,就算圣上有些想遮掩,怕也是难服众口。”
凌子卿:“你当真这么以为?”
陆九昭站起身来,走到窗前,背对着凌子卿,望着窗外时隐时现的月亮,说道:“你知道我查出了什么?”
“我还在浮云社的时候,只知道咱们的三殿下操纵赛果、开盘口赌球那是赚得盆满钵满,那时我没理会。直到现在我才发现,那些钱对他来说只不过是蝇头小利。”
“你知道去年茺州洪灾,户部放下去的赈灾款被层层剥盘,他和他手底下的那些人吃下去多少?你知道那些百姓灾年又被逼着交了多少税款?你知道这两年茺州饿死了多少人?这还只是一个州……”
陆九昭转过身来,紧紧地看着凌子卿:“皇家的人以权谋私,大行贪腐,底下的人曲意逢迎也跟着小贪,可苦的是那些真正为民的好官,苦的是底下的百姓!”
凌子卿:“行之,我明白你的心情,可是眼下圣意已经很明显了,我们能做的,无非是顺势而为,和光同尘,以待时机!”
陆九昭轻笑,不以为然地说道:“若是每个官员都去和光同尘,当忠臣都死了,那和光同尘不过是同流合污的美名罢了!”
凌子卿闻言也不气恼,随即又低声说道:“谁是忠臣?谁又是奸臣?何为忠何为奸,不是你我说了算,也不是满朝文武说了算!圣人之在天地间,为众生之先①。皇上圣明,忠奸,自有定论。”
陆九昭陷入了沉默。
凌子卿所说的这些他何尝不明白。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②。圣上就是大夏国的天。
陆九昭一直怔在那里,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眸中神色就得复杂,此时的他若是选错了,那等待他的便是万丈悬崖。
凌子卿也没有说话,只是望着他。
此时陆九昭脑中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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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凌子卿刚刚说的话,同时也闪过了很多场景,这些片段正在一点一点地吞噬凌子卿的话,直至消失。
“不,是百姓!‘忠’字底下有个‘心’字,谁忠、谁奸,百姓心里看得清楚!”陆九昭不急不徐地开口,眼神坚定,“况且,总要有人去争一争!”
话落,这下轮到凌子卿愣在那里!
不知为何,他深夜相邀,本意是劝说陆九昭不要蹚这滩浑水,以免惹祸上身,但听到陆九昭说出这番话后,他的心里却松快很多。
经过了良久的沉默,凌子卿缓缓开口道:“行之,你当真想好了?”
陆九昭笃定地答道:“想好了!”
“既然你已打定主意,我也不再劝你!”凌子卿恢复了往日的淡然之色,“不过,他们定不会就这些罢休。既然对你下了手,那必然也不会留下人证,现在你赶紧到刑部,把茺州的知州和通判保护起来,不然只凭你手上的证据,也奈何不了他们!”
“怀远,你能和我说这些,多谢!”陆九昭端起了一杯酒。
凌子卿也立马举起酒杯:“你我之间何须言谢!况且,今日是子卿受教了。”
说完,两人举杯而饮!
喝完酒,陆九昭便出了酒肆,打马朝刑部而去。
另一边,蒋府的映月轩内现在也是灯火通明。
蒋哲和曹氏正坐在上方,蒋文衍在右侧的坐着。
“孩儿已经托了岳丈大人把分家文书给扣下来了。”蒋文衍神色有些凝重,“父亲、母亲,分家之事就这样算了,以后莫要再提。”
说起这事,蒋哲自知做得有些不像话,便转头偏向另一头,没接话。
曹氏却不觉得,她这么做又不是单单为了她自己。
“你个没良心的,你以为我愿意这么做让外人看笑话呀!你娘我闹着分家,还不是为了你,为了你妹妹!”
“母亲,您可还记得大伯母奁产的事?”蒋文衍一脸正色,“当年母亲偷着大伯母奁产去放印钱、和铺面管事勾结做假帐敛财,可事发之后,二妹妹可有真的为难过您?”
听到蒋文衍提起旧账,曹氏有些心虚,可是嘴上却不认:“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提那些个做什么!再说,我都已经被你祖母罚过了。”
“母亲,要是二妹妹真想追究,您以为只是在家禁足几个月就能了事的?要是二妹妹报了官,您获罪,孩儿科举无门,三妹妹和四妹妹也得受牵连。可是二妹妹和祖母念着血脉亲情,只是对您小惩大戒,二妹妹她的委屈是往肚子里咽的。”
“咱们家有如今光景少不了大伯父的帮衬,如今大伯父遭了难,咱们不想着风雨同渡,倒起了分家这样的心思,这不让二妹妹寒心吗?”
曹氏被自己儿子一顿说教心中不快:“好啊,你如今是翅膀硬了,倒帮着外人数落起你亲娘的不是了。我一心为着你,这会儿你还埋怨起我来了。我这做是为了谁?我还不是为了你们。”
“哎呀,你就少说两句吧!”蒋哲越听蒋文衍说的话就越觉得丢人,又听曹氏在一旁抱怨,顿时觉得烦燥,“咱们衍儿说得不错,这事从一开始我就不同意,就是你在背后撺掇。”
曹氏一听更不依了:“什么叫我在背后撺掇!是我绑着你到母亲面前去提的分家?是我硬拉着你在分家文书上签字画押的?哦,如今倒把屎盆子都扣到我头上,你当真是有出息呀你!”
曹氏说着就抬手往蒋哲身上打,蒋文衍看着二老,心中无奈。
“好了!衍儿还在这儿呢,你消停会儿行不行。”蒋哲怒声说道。
“父亲、母亲,这一笔写不出两个‘蒋’字来!不管是大房、二房那都是同胞血亲,焉能分个彼此来!一家子和顺,才是齐家之本!以后切不可再提分家这种伤人心的事来!”蒋文衍苦口婆心地说着,也不知他们听进去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