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挣扎了许久,江知渺还是没有选择逃跑,但也迟迟没有按下门铃。
她在别墅木质栅栏门的前方踌躇了许久,终于等到了合适的时机。
冯竹漪带着女孩进了屋里,院子里只留陈国平一人。
江知渺紧紧握住拳头,鼓起勇气,一步比一步走的坚定,她按响了门铃。
陈国平听见铃响过来开门,看着门口跟陈霁月一般大的女孩,以为是女儿的同学,他脸上带着长辈一般和善的笑容:“你来找我们月月是吧,她在里头。”
江知渺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她嗓子像是被堵塞住了,艰涩开口:“我是江意柔的女儿。”
原本嘴角带笑的男人听到这一句话,表情怔了一瞬,嘴角下沉:“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妈妈乳腺癌晚期,没有几天了,你……”,江知渺停顿了一会,眼神里闪烁着恳求接着说:“你能不能去见她最后一面。”
陈国平表情松动,沉默良久,语气冷淡的说:“你看到了,我已经有新的家庭了。”
她以为,即使陈国平不爱江意柔,或许他会对她这个跟他有着血缘关系的亲生女儿有一丝愧疚吧,看在江意柔要死了的份上,看在以往患难与共的夫妻旧情,他应该会答应她的请求。
但爱与不爱真的很明显,他爱冯竹漪爱到不忍心让现在的妻女有一点委屈。
想到江意柔在病床上痛苦呻吟的模样,江知渺尝试再次争取:“不会耽误你的时间,十分钟,你在病房呆十分钟就行。”
两人之间沉默了大概有15分钟,双方僵持,陈国平迟迟犹豫不决,而江知渺在等着他的决定。
她来时是午后两点,艳阳高照,闷热无比,却硬生生在这里耗到了下午六点半。
这会,黑压压的云层忽然覆盖了下来,刮起了大风,吹得别墅区绿化带里的树叶唰唰作响。
这是夏季暴雨来临的前兆,她出门时没带伞,得快点走了。
“还是不去了吧,我老婆和女儿知道了会难过的”,陈国平垂眸,不敢看她。
这时,别墅内小洋楼的门从里打开,冯竹漪倚在门框上,看到陈国平正在门口跟人说着话,但他身材高大,完全遮住了江知渺的身影,她问:“国平,你在门口跟谁说话呢?”
陈国平心虚回答:“送奶工。”
冯竹漪催促道:“外面要下雨了,快进来。”
“好,我马上就进来,外面冷,你快进去,别着凉了”,陈国平语气温柔的朝里头说道。
说完,他从钱包里掏出来了一张卡,递给江知渺,像是施舍一般:“这卡里有20W,密码001126,你给她选一个好一点的墓园吧,就当是我送她的最后一程了。”
即使来之前做好了心理准备,江知渺还是觉得心痛的难以忍受,她以为她绝不会为了陈国平这样的父亲掉一滴眼泪,却忍不住眼眶湿润了起来。
雷声隆隆,暴雨紧跟其后,雨点如豆般砸在她的脸上,雨水打湿了她的整张脸,江知渺这才敢将隐忍在眼角打转的泪水,混着雨水一同流下。
“我不要钱”,江知渺没有接那张卡,生平第一次低下了头,她语气哽咽的乞求:“求你了,你就去看她最后一眼,可以吗?就一眼。”
陈国平叹了口气,将卡硬塞进她手里,转身往屋里走。
江知渺慌了,她大声朝着他越来越远的背影说道:“她一直在等你,你就去看看她吧。”
陈国平走的决绝,果断,下定了决心。
在他快要进屋前,江知渺将卡扔在地上,声嘶力竭的呐喊:“你会遭报应的,你们一家都会遭报应的!”
雨水淋湿了她的衣服紧贴着皮肤,被风吹过携裹着冰冷,却都比不上她的心冷。
她抬头看了眼灰沉沉的天空,麻木的往别墅区外边走。
这雨,比情深深雨濛濛里依萍问她爸要钱那天还要大。
可她明明不是来要钱的。
江知渺走过两幢楼,便听到正经过的这户别墅院子里,一男一女也在争吵。
一道男声带着怒气质问:“你明明答应了我要来我家长会的,为什么没来?”
女的声音温柔:“你弟弟他生病了,需要人照顾。”
“我没有什么狗屁弟弟,你继母给人当上瘾了是吗?你是不是忘了到底谁才是你的亲生儿子?”
“下次,下次妈妈一定去。”
“下次!下次!你答应我的有哪一次做到了的?”
说完,男生跑出了门外,将栅栏木门摔得震天响。
路过的江知渺被这男生撞的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他的头发凌乱狼狈,雨水顺着额头淌到下颌,给他的脸画上了一道轮廓线,最后一路往下从衣角不停滑落,他眉眼寂寂,轻声轻语:“抱歉。”
温柔女人从屋里拿了把伞追了出来,语气担忧朝他说道:“小肆,这么大的雨你去哪?把伞带上。”
男生脸上神色转换成愤怒,他转过身,在大雨中向前奔跑。
14岁这年,她此生最恨和最爱的两个男人同时出现。
这天,江知渺第一次看到沈听肆的背影,这时候她还不知道,未来,这个背影会走进她的心里,然后深深刻进她的记忆长河里。
等江知渺慢悠悠的走出了别墅区时,沈听肆穿着刚买的透明雨衣,正静静地蹲在便利店的屋檐下,拿着火腿肠在喂一只三花流浪猫。
他眼底黯淡,背影落寞,整个人被笼罩在暴雨的雾气中,看着格外消沉。
好像无家可归的不是那只可怜的流浪猫,而是他。
别墅区在郊外,平日里来往的出租车本就少,2012年智能手机还不普及,还没有便利的打车软件。
淋了快半个小时的雨了,冷的江知渺直哆嗦,她走到便利店门口的屋檐下避雨,刚好站在沈听肆身后。
沈听肆听到身后动静转过身暼了她一眼,又面无表情的转了回去。
江知渺住在老旧的教师家属楼,那间房子还是她外婆年轻时工作分到的,巷子口窄,出租车都开不进去,还要走一段距离。
她想了想,进去便利店准备买把伞或者雨衣。
富人别墅区的物价可不是一般人能消费的起的,这周边唯一的便利店好像是进口商店,都是国外的品牌,江知渺看了看,最便宜的伞也要80起步,雨衣就更贵了,她摸了摸口袋里剩余的52块钱,表情尴尬的出了便利店。
她空手回到了屋檐下,沈听肆又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起身,重新走进了便利店。
雨滴顺着屋檐像断线的珍珠一样一连串掉落下来,砸在地上的水坑上泛起一圈圈涟漪,江知渺看着看着出神,忽然有人轻轻的撞了下她的肩膀。
她转身,沈听肆将一件粉色雨衣和一杯热牛奶递给她:“你这样会生病的,父母会担心。”
父母?她的爸爸不要她,妈妈也快没有了。
内心好不容易筑起的高墙,被他一句话重击,然后崩塌。
江知渺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夺眶而出,将积攒的情绪混进哭泣声中发泄出来。
沈听肆愣了,他只是大发善心的送给被雨淋湿全身的陌生可怜小女孩一件雨衣,不至于感动哭了吧。
他开玩笑缓和气氛:“倒也不用感动到痛哭这么夸张吧……”
江知渺找了个借口,一边抽噎一边说:“这个粉色太丑了。”
啊?女生哭都这么莫名其妙的吗?
沈听肆陡然一愣:“那我去换一个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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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件吧,谢……谢你”,江知渺刚哭完,说话结结巴巴的,从他手中接过雨衣和热牛奶。
一高一低的两个人影站在屋檐下,萍水相逢而已,谁都没有再说话,静悄悄的。
江知渺小口小口的喝着牛奶,偶尔偷偷看一眼他的侧脸,温热的液体从嗓子蔓延到胸膛再到心尖,最后她觉得整个人都慢慢热了起来。
半小时后,八点了,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终于,有一辆出租车开了过来,停在两人面前。
司机摇下车窗:“去哪?”
就一辆车,下一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沈听肆和江知渺互看对方一眼,同时说:“你先吧。”
她从中午就出门了,而且来找陈国平不敢告诉外婆,这么晚还没回去,外婆该担心她了。
江知渺没有再让:“白沙路。”
司机问:“60元,能接受不?”
江知渺说:“可我来的时候打表32啊。”
司机不耐烦了:“能一样吗?这会大暴雨都打车呢,而且这条路这么偏僻,除了我也没人来。”
无奈囊中羞涩,她转头朝沈听肆说:“你上吧,我再等一会。”
沈听肆果断拉开车门,上车后坐到了后座最右侧,他招手示意她:“上车。”
“啊?”,江知渺发懵。
“先上车”,沈听肆重复了一遍。
江知渺莫名就听了他的话,上了车坐在了他的身旁,出租车后座的最左侧。
“白沙路”,沈听肆朝司机说道。
司机嚷嚷着:“你们两个算拼车,一人60啊。”
“12328,不想我打举报热线你就老老实实打表计费”,沈听肆语气散漫却有警告意味,他眉头微蹙接着说:,还有,我们认识,只付一个人的钱。”
我们认识?他应该只是应付司机吧,听到这江知渺转头看了他一眼。
沈听肆跟司机说完话后便头靠车窗双眼微闭,他眼睫和发梢都沾着雨水,车灯昏暗,罩住了他的上半张脸,江知渺却依稀能描摹出他俊秀的侧颜。
不知道为什么,江知渺总觉得他周身围绕着孤寂,像一只可怜小猫。
前后反差太大,以至于两年后再相遇,那个肆意张扬的红发少年她险些没能和眼前这只可怜小猫对上号。
出租车稳稳停在白沙路上,沈听肆依旧闭着双眸,江知渺下车关车门前,她低声说了句:“谢谢。”
车子继续往前行驶,她站在原地,一直目送它离开自己视线,然后才走进小巷回家。
应该和他不会再见了吧,江知渺这样想着。
再后来,江意柔的情况越来越差,她抚摸着江知渺的头顶,满眼不舍的说:“渺渺,妈妈好遗憾啊,不能陪着你长大了,是妈妈对不起你,没能给你一个幸福的家庭,他不喜欢我,连带着也不喜欢你,我后悔爱上他了,但因为有了你,让我不后悔这段婚姻,你是妈妈这段不幸婚姻里最棒的礼物,妈妈永远爱你。”
她临死前反复叮嘱,说话已经开始有气无力,断断续续的:“渺渺,记住了……爱情里先动心的那个人会死得很惨,如果以后你先动心了……”,说到这她已经很吃力了,但还是吊着一口气坚持说完:“一定要藏好装好,一定要让他先喜欢上你,先开口跟你告白,不然会像我一样不幸。”
江意柔被葬在郊外的墓园,她下葬当天,江知渺在街角一家照相馆,透过门店玻璃看到陈国平一家在照全家福,他们的欢声笑语传到店外,江知渺只觉得刺耳。
她深切的体会到了江意柔的那句话,爱情里先动心的那个人会输得很惨。
所以后来,当她先喜欢上沈听肆后,她藏的很好,也装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