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赵攸宜所料,未到出更便有宫娥来传,说大殿下拗不过臣工敬酒,饮多了,怕扰王妃清静,今日宿在前殿书房,赵攸宜周到地让青女取了上好人参,叫那宫娥拿去前面给大殿下熬煮醒酒汤,就开开心心关了后殿大门,招呼青女蔚然早睡。
青女二人乍来北地,都有点择席,唯赵攸宜一夜酣梦。
翌日清晨,赵攸宜让蔚然出府去驿馆看看卫队众人,又跟青女一起用了朝食,王府总管便前来请安,报上大皇子已经去上朝之事,赵攸宜给过厚赏,又赐了坐,随意问了问府里的规矩,又开口道:
“旁的也就这样吧,唯有一事还要请教总管,殿下身边得宠幸之人有几个,都是什么名字家世,如今给了什么位份,须得教本宫知道,也好照顾好各位妹妹,不至失礼。”
其实这府上什么情形,赵攸宜早就一清二楚了,她突然动问,只是想看看今生自己跟高衡没有那虚假的一场“金风玉露”他还会不会隐藏那些事情,只见管家从容一笑开口:
“王妃娘娘这就是对我们殿下有所误解了,殿下他常说,想要效仿古诗歌中所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故而虽然正妃一直未定,皇后娘娘几次操持想为他纳妾他也婉辞了,眼下府里女眷只有王妃娘娘。”
赵攸宜闻言心中哂笑,面上却现出几分羞涩:“殿下果然是诚挚君子。”
三言两语打发了总管,赵攸宜闲来无事铺纸磨墨,打算给金陵去一封书信报平安,写到一半云蔚然开开心心地走了进来,行礼笑到:“恭喜殿下,听青女姐姐说,大殿下没有侧妃妾室……”看自家殿下似笑非笑看着自己,云蔚然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也激发了小动物的本能,知道自己是说错话了,小心翼翼地收了话头,呲牙笑着。
赵攸宜也不是真要责备她,撂下笔笑到:“总是这样,我教过你,什么事情不能只靠耳朵去听,还得靠自己的眼睛去看,且不说这个,事情办的如何了?”
“哦。”云蔚然嘿然:“差点忘了正事,我见到宁大人了,他说卫队一切都好,四方馆里的官员也都很客气,让殿下放宽心,好好保重自己,卫队众人已经做好准备,只要殿下一声令下,他们可以随时入驻王府。”
赵攸宜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心中却是一沉,前世她并未替他及卫队几十人谋算,只是让他们入驻了王府,与王府卫队归于一处,宁含章的才华很快就扎了高衡的眼,以至自己跟高衡交恶后,他就总是想方设法算计宁含章……
赵攸宜今生自然不会再犯一样的错误,想了想,她又将青女和几个从金陵来的贴身宫婢叫进来,叮嘱道:“既入了王府,就尊他国的规矩,从今日起,你们改称大王子为‘殿下’叫本宫‘王妃’即可。”
“可是……殿下。”蔚然第一个不愿意了,青女却拽了拽她袖子:“当着外人,殿下让你怎么叫就怎么叫,私底下难道殿下还管你。”
赵攸宜被她们二人逗笑了,心说这俩真是,一个的脑子日常教另一个带着。
几人说笑几句,赵攸宜就让宫婢们去看看小厨房,打听清楚高衡饮食上的喜好,好好备下等他散朝回府。
众人忙忙碌碌去了,不多时便有内侍来报,大皇子散朝一路往后院来了,赵攸宜赶快收拾心情,出门迎了上去。
见过礼,高衡体贴周到地将自家王妃扶起,凤目含春,脸带笑意,看上去端是个春风得意的新郎官,若非知道他心中所想,赵攸宜都差点信了——前世就轻信了他。
刚一坐定,高衡就拉起赵攸宜的手:“昨日贪杯是本王不好,恰又逢今日常朝……慢待公主了,本王给你赔不是。”
他的掌心温暖干燥,可赵攸宜却觉得被一条阴冷的蛇盘上来一般的难受,不过面上倒是三分喜色七分羞:“殿下何出此言,早朝辛苦了,快用膳吧。”
高衡看着桌上大半菜色都是自己喜欢的,剩下的又都是不常吃到的南周珍馐,一时食指和心旌皆大动:“公主有心了。”
一餐午膳,高衡吃的很是快意,赵攸宜只是温婉柔顺地陪着,日头过午,高衡刻意留在寝殿陪赵攸宜写完了报平安的家书,殷勤地备了礼物,派自己的亲兵送去驿站,方才起身笑道:“新婚燕尔,本该陪公主多待一会儿,不过午后吏部的几个堂官要来回事情,怕是得支应一下午了,等晚上……本王再来陪爱妻。”
他的话让赵攸宜脊背发冷,不过也不太担心——毕竟这话前世他也说过,却是连着三日都以各种借口没有来她这里,到第四日上二人才圆了房,今生赵攸宜并不打算再让他为难,也让自己恶心,早就想好了说辞,当下轻轻拉住他袍袖,抬手遣退众人,在高衡疑惑目光中垂眸低声道:
“陵川谢过殿下偏爱,但这几日怕是有些不方便……”她刻意说得隐晦,双颊泛红看着他,果然高衡微微一愣便笑了:“那可是不巧了,你国风俗想来跟大椋也相似,本王这几日就先住前院,等公主方便了,本王再来陪你。”他意味深长一笑,赵攸宜装作羞涩,微躬相送,心中却是冷笑:要么就是你傻,要么就是当我是傻子,身边没有女人,又如何知道女子“不方便”便是癸水回避?
赵攸宜叹了口气,琢磨着为了自己的身体,也得早点实施“那个计划”,好在高衡的回避和其背后的缘故,正是她可以筹谋的筹码。
送走了大皇子,青女和蔚然二人赶快回到寝殿,问自家殿下午后是否要点拆行李箱子,晚上要准备些什么,赵攸宜却是屏退众人,坐定微微一笑:“大殿下这几天都不会宿在我这儿,什么都不用准备,行李也不急。”她看了看云蔚然:“不过,你午后回房睡一觉养好精神,晚上有差事要你盯着。”
云蔚然不明就里,转头看了看青女,把赵攸宜逗笑了,直接轰她去睡,青女却仿佛有些担心,给她倒了茶,坐在一边看着自家殿下读书,赵攸宜撂下书卷笑看着她:
“有心事?还是有事想问我?”
“……殿下。”青女仿佛不知该从何说起:“殿下看上去,不太喜欢大殿下?”
赵攸宜被她问得心中一痛,脑中无端浮出前世她跟蔚然为了维护自己,被高衡虐打的景象,回过神时,却是青女慌张抬手为自己抚平微蹙的眉端,轻叹一声拉下她的手拍了拍:
“无妨,我跟他不过一面之缘便做了夫妻,自然谈不上喜欢,也……不算不喜欢吧。”
青女这才放心点点头,赵攸宜又道:“无论他好与不好,也改变不了他是北椋皇子,而我是大周公主的事实,远离家乡,别告诉本宫你们能高兴起来。”
青女闻言也是一叹,赵攸宜拍拍她肩膀:“好了,我最在意的从来就只有你们,日子还长着,且走且看吧。”
“是。”
赵攸宜悠闲地看了会儿书,想着晚上还有要事,便也去和衣睡了一会儿,朦胧间却像是回忆,又像是入梦,眼前恍惚出现了一个日思夜想的身影,她抬手想牵住来人的衣袖,却怎么都抓不住,一时心急忽然伸手,口中也不自觉地喊出那个名字,一下就清醒了过来。
此时,燕都四方馆内,正对着日光擦佩刀的宁含章忽然一恍惚,锋利的刃口蹭在手掌上,顿时划开一长条伤口,他笑叹自己的不小心,却无端觉得从昨日起郁结于心的那股浊气仿佛随着滴落的血滴消散了大半,颇觉神奇,便不去管那伤口,任由鲜血点滴洒落在桌上,微微痛楚间,又忆起昨日的十里红妆。
燕都皇宫的门宽阔得不像话,仿佛一口就吞了大周的彩鸾车,朱漆金钉两扇大门也是高得看不到顶,仿若牢笼将他心尖上的人关在了里面。
“真是无耻。”回过神,宁含章随便拽了擦刀的细布按住伤口,从齿缝间咬出这么一句,却不知是在骂不远处王府里的那个新郎官,还是在骂自己。
王府寝殿内,赵攸宜猛地惊醒,回过神却见青女一脸担心看着自己,许久才分清梦境与现实。
她拥被起身,深吸一口气:“什么时辰了?”
“酉时了。”青女欲言又止,赵攸宜掀开被子坐在床边,抬手拍拍身侧,见青女乖乖坐在她身边,才压低声音开口:“我刚刚做梦,是不是说梦话了?”
青女转头看着她,想了想才道:“殿下是说了几句,不过含混不清,下官也没听出殿下说什么。”
赵攸宜闻言心一定,倒不是不信任青女,只是怕隔墙有耳:“旅途劳顿,做了个昏乱颠倒的噩梦。”
青女与赵攸宜名为君臣,实为挚友姐妹,明白她此时定是思乡情切,当下轻叹一声拉起她的手:“殿下,日思夜梦,你还是要放宽心怀。”
赵攸宜此时已平复了心情,只是笑着曲指轻刮她鼻梁:“行了,没事了,梦而已。”
她逗她这一幕,正被掀门帘进来的云蔚然看个满眼,顿时不依不饶地假怒真嗔,说青女姐姐抢了自己的宠爱,逗得赵攸宜一时心结也散了,招呼她也来坐在自己身边,一揉她发顶:
“睡醒了?”
“嗯!”蔚然点点头:“现在可有精神了,殿下要我去做什么,尽管吩咐。”
“好,我要你去前殿书房附近藏好等着,待入夜看大殿下是不是回了后院,若是回来了,就跟着他看他去哪个院子,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然后来回我。”
云蔚然有些不解,但对公主的吩咐一向是毫不含糊地,当下便脆生生应了,赵攸宜想了想,又道:“你记住,无论他见了谁说了什么,你都绝不可现身,直接回来告诉我,还要小心别让任何人发现,更别露武艺,万一被不相干的人看到,就说自己迷路了,回来我给你撑着。”
云蔚然见她说得严重,赶快仔细应了,又让她尽管放心,便匆匆回去准备了。
蔚然离开,青女给赵攸宜端来了晚膳,服侍她用过才道:“殿下,您让蔚然跟着‘那一位’难道您知道什么事情?”
赵攸宜摇摇头:“我也只是猜测,且看看吧。”
青女觉得,自打行宫那一场噩梦以来,自家殿下总是显得有些心事,但也更加沉稳,让人放心了,不过无论如何,她都是全心信任她的,便也不再说什么,拿了卷书陪着她一起看,差不多头更末时,外间传来动静,青女马上出去查看,不多时带了一身夜行衣的云蔚然回来。
赵攸宜一看她的神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蔚然急慌慌刚要说话,却被自家殿下抬手止住:“先说有没有被发现。”
“那倒没有,但是殿下!”
“打住。”赵攸宜按住她挥舞的手:“去梳洗一下,换上寝衣,身上这身儿交给你青女姐姐烧干净。”
“是。”云蔚然一肚子话生憋回去,极其迅速地下去梳洗,赵攸宜又叮嘱青女将寝殿前后都看一遍,确认高衡的人都没有异动再带蔚然过来。
差不多一刻间后,三人坐在赵攸宜寝室里,云蔚然才得横眉立目地打开了话匣子,第一句话就是石破天惊:
“殿下,若非你叮嘱我不要现身,我定要进去揭破那对狗男女。”
青女悚然一惊,她们刚到王府,这府里有任何丑闻按说都与自家殿下这个新王妃无关,除非是……
赵攸宜却只是淡然一笑:“好好说话,前因后果说清楚。”
“是。”云蔚然也知道自己莽撞了,赶快喝了口茶压压:“下官按殿下说的,在大皇子书房外面等着,果然酉时末看到他出来,就跟了一个随侍,一路往后殿而来,下官还以为他是要来找公主道晚,却不想他东拐西拐进了一个幽暗的别苑,去……”她仿佛还是压不住怒火,轻拍了一下桌子:“去会了一个女子。”
对比她的义愤填膺,赵攸宜却十分冷静:“你气什么,我都没气,今早王府总管那话我就知道有问题,高衡都二十四了,怎么可能没有心上人,只是若他光明正大地娶了纳了,虽说也不该再招惹我,但毕竟有个先来后到,我也能容得,这样藏着掖着,才令人在意这女子的身份。”
青女闻言亦是愤慨:“殿下,原来你说的猜测,是已经勘破了这府中不对。”
赵攸宜点点头,又对蔚然道:“他们说了什么?”
云蔚然忿忿开口:“大皇子唤那女子做‘薇儿’,不但对她坦承昨夜没有留宿在殿下这里,还……”她仿佛是说不下去了,端茶遮掩了一下:“总之是说了许多不知羞的话,而且还说对殿下尊敬只是为了稳固两国关系,让椋国皇帝陛下放心。”
蔚然所说的,跟前世赵攸宜最终明了的事情差不多,但只有她知道,就是为了高衡口中的这个“稳固”自己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更是在他蒙蔽之下,受尽屈辱。
忆起往事,赵攸宜终是压不住怒意,一抬眼正对上青女忧心的目光,对她安抚地笑了笑:“无妨,我本以为他是个诚挚君子,若得爱重,我自然会报以相同的情义,全力助他,不过既然如此,那我也容不得他这般欺瞒折辱……”
青女点点头,又有些担心:“殿下打算怎么做?”
赵攸宜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却不着急说,只是让她们稍安勿躁,又对蔚然道:“还有吗?”
云蔚然想了想,攥拳一击掌心:“对了,下官觉得大皇子对这女子恐非简单的金屋藏娇,我躲在外面偷听时,曾有一个婆子进去给那女子送燕窝,对她非常尊敬,口称‘慕容娘子’。”
“慕容……”赵攸宜当然知道她口中这人是谁,但还是为她二人解疑:“我听舅父提过,慕容乃是北椋大姓,现今的三个禁军统领中便有一个出身慕容家,这位慕容将军极擅带兵,曾多次与舅父和表哥交手,六部堂官里似乎也有他们家的人,更重要的是,慕容家一直都是北椋的后族,虽然当朝天子皇后不是北椋慕容氏,但仅次于皇后的贵妃,也是姓慕容的,若这位慕容娘子真的出身慕容氏宗家,绝不可能这么不明不白地住在王府。”
青女点了点头:“按蔚然听到的,这位娘子应该叫慕容薇,若真是大家之女,便很容易打听到,明日下官就去想办法打听一下。”
“不必,”赵攸宜抬手止住她:“如今咱们人生地不熟,你贸然打听慕容氏,只会打草惊蛇,其实何必打听,既然她住在这个府里,我自有办法让她现身。”
“殿下准备怎么让她现身?!”云蔚然一听就来了精神,赵攸宜笑着端茶喝了一口:“你刚刚不是说,王府的嬷嬷给她送燕窝吗?虽然贵族女子食用燕窝也算寻常,但那会儿已经是头更末了,北椋以纤细为美,她没病没灾的怎么需要大晚上的喝燕窝进补……在咱们宫里,哪些娘娘才晚上喝燕窝?”
云蔚然蹙眉苦思,青女却已了然:“殿下是说,这位慕容娘子,她……”
赵攸宜点点头,对云蔚然道:“明早你就说给各院落送礼表心意,看看那女子所居之处到底在王府的什么地方,我自有办法让她现身。”
“是。”
吩咐完明日要做的事,赵攸宜就让她们都去偏殿歇着,自己梳洗了也躺在床上想心思——慕容薇,正如她所讲的,乃是北椋高门慕容氏嫡出的小姐,其父乃是当朝吏部尚书,之所以忍气吞声藏身王府,皆因高衡为了稳固地位,笼络大周,欺上瞒下将自己迎入了王府。
想到慕容薇,赵攸宜心中更恨,却并不是为了自己,前世的最后她模糊知道慕容姑娘曾经失了一个孩子,是伤心郁结所致,这笔账高衡自然都算在了当时毫不知情的自己身上,但她没想到,原来自己入府之前,慕容薇就已经有身孕了。
好在她早已知道高衡这个伪君子的真面目,今生正好利用此事与他作为交换,如果再加上那个筹码……应能换得自己想要的,而且还能成全慕容薇。
翌日清晨,赵攸宜刚刚梳洗完毕,云蔚然就急慌慌走进来行礼,青女一把捂住她的嘴,让她靠边儿站好,自己出去晃了一圈,才嗔道:“慌慌张张的,说吧。”
赵攸宜看她俩好笑,抬手从桌上备好的朝食里端了一盘点心给蔚然:“莫慌,边吃边说。”
云蔚然赶快谢过自家殿下,又道:“殿下让我做的事,下官都做好了,那院落就在王府东侧,靠近花园,十分幽静。”
赵攸宜前世并不太清楚慕容薇住在何处,此时听她这么一说,大概心里有了数:“东侧靠近花园,一般都挨着大厨房和角门吧?”
“正是,原来北椋的院落也跟咱们大周差不多。”云蔚然点点头。
“自是差不多。”青女压低声音:“北椋国主高氏本就是大周叛将,当初趁北燕进犯之乱拥兵造反,自立为帝,反倒假称正统……”
赵攸宜看着她叹了口气:“这话私底下说说就是,切莫在他国之人面前露出半分。”
青女赶快行礼称是,赵攸宜又道:“既然挨着大厨房,那就好办了。”她叫过蔚然和青女,低声吩咐了几句。
这一日,大皇子高衡还是按往常习惯在早朝后前往吏部理事,午间王府大厨房却接到新任王妃的赏赐,从掌管厨房的妈妈,到最小的打杂婢女,人人都有,更是赐下了不少北地少见的稀罕食材,众人感恩拜谢之后,王妃身边的管事女官只是和和气气地说,王妃初来北地,思念家乡风味,令大厨房中午给各院都加一分黄鱼鲞炖豆腐,让阖府上下共享南国风味,望着一大堆稀罕的黄鱼鲞,大厨房众人哪有不高高兴兴遵命的道理,临近午时马上大张旗鼓炖了起来,一时半个院落都弥漫着略带咸腥的鲜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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攸宜又对蔚然下了第二道令:“去东角门溜达溜达,看到有人传大夫,就来回我。”
这一日午后,大皇子府上上下下都在小心翼翼暗中保护的东阁小院出了一件大事,大到总管亲自跑到吏部,将大皇子给请了回来。
高衡一听是东阁出事,抛下吏部一干堂官直接策马回府,把总管都远远地甩在了后面,到了门口将千金宝驹的缰绳随手一甩,一路疾行直入后院,可尚未拐过东游廊,就看到等在二门小花厅里的赵攸宜,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大步走了进去。
赵攸宜见他气势汹汹而来,心内哂笑,暗道这王府主子侍从都够糊涂的,面上却是端庄里带了几分忧心,恭恭敬敬地施礼相迎:“殿下回来了。”
赵攸宜起身,对上高衡的目光——虽然能看出是压抑着了,但也还是饱含怒意,她故作不知,端了杯茶给他:“殿下怎么了?”
高衡没有接她手里的茶,转身坐在主位一抬手:“都下去。”
云蔚然看了看赵攸宜,得到她肯定的目光,便带着众宫娥告退,高衡这才抬头盯视着赵攸宜,一字一顿开口:
“公主入府,本王已经给了你最大的尊重,你何必要去招惹薇儿!”
赵攸宜垂眸掩去眼底凉意,轻叹开口:“原来殿下是为此事,其实我本打算等殿下回来,再向你道喜的,不过说起来,也是我大意,今日一时兴起就让大厨房试做大周的菜色,没想到柔止妹妹闻不惯,害喜厉害请了大夫来……此事虽是我失察,但所谓不知者不怪,且刚刚已经让青女过去帮忙照看了,便在此处等东阁的回话,殿下何必如此忧虑,咱们一起等消息吧。”
她的话柔中带刚,更关键的是,与高衡所料的醋意吵闹截然不同,令他十分意外,也冷静了下来:“柔止?薇儿居然告诉了公主她的小字?”
赵攸宜心道高衡还不算太傻,颔首意味深长一笑:“采薇采薇,薇亦柔止,妹妹的名字很有深意,我与她也很投缘。”
高衡这才回过味儿来,起身收了怒意:“原来,公主你与薇儿相谈甚欢,本王还以为你……”
“殿下以为我什么?以为我容不下柔止妹妹,今日是去兴师问罪的?”赵攸宜故作俏皮看着他:
“殿下话本子看多了吧?”
她的话,让高衡好不尴尬,恰在此时,王府总管和东阁主事的嬷嬷急匆匆赶来,那嬷嬷倒也是个玲珑性子,一见这架势就知道不好,三步并作两步跪下:
“见过殿下,王妃娘娘,我们娘子让老奴来向王妃娘娘道谢,喝了青女姑娘给的药,现下已经不难受了,大夫们也说胎气稳固了许多,青女姑娘果然是神医。”
她生怕少说一句会被自家殿下问罪,噼里啪啦把这一套一说,高衡脸上彻底挂不住了,转头看了看总管,只见他脸上也是青白交加,还强撑着赔笑:“是,殿下,是老奴没禀清楚,王妃娘娘是恰碰上有人传大夫,不放心才去关照,跟慕容主子相谈甚欢,又让周女史帮她安胎诊治……”
听他这几句,高衡的脸更黑了,心道你不早说清楚,其实他不知,总管也是冤屈,内院的消息七拐八弯本来传到外院就走了味儿,他生怕自家殿下心尖尖上的人吃了亏,吓的一路狂奔到吏部去报信,哪想到里面是这样情形,还是半路碰到东阁管事的嬷嬷,才知道新王妃居然雅量至此。
看自家殿下一时脸上挂不住,总管赶快再行礼道:“殿下,说起来此事都是奴才等人做事不周全,但如今慕容主子的胎气为重,不如殿下先去东阁看看吧?”
老嬷嬷也赶快找补:“是啊殿下,刚刚主子姑娘也让老奴瞧着,看殿下是不是回来了。”
高衡回头看了看赵攸宜,眼中四分尴尬,三分矛盾,还有三分怒意,赵攸宜却很明白他现在是在等台阶,当下微施一礼:“总管说的是,殿下还是先去看看柔止妹妹,若要商议此事,我让她们备下晚膳等殿下来用。”
高衡“嗯”了一声,也没多说什么便拂袖离了主院,赵攸宜待他走远了,将云蔚然叫到身边:
“让小厨房今日做几个殿下喜欢的菜色,另外等青女回来了,你们二人进屋我有事交代。”
“是。”
不多时,周青女提着药箱匆匆而回,云蔚然赶快将她拉到里间,二人坐在赵攸宜下首,等她示下。
赵攸宜先看向青女:“碰到殿下没有?”
“碰到了。”青女点点头:“那位慕容姑娘一再为殿下和下官说好话,我看大殿下已经信了,并未责问,反而赏赐了银锭。”她这么说着,从袖中掏出一枚不小的银锭,面上却带了几分冷意。
赵攸宜拿起银锭看了看,也是轻蔑一笑:“明明知道你是跟我来的大周女史,还当下人赏赐银子,真是无礼。”
周青女却是一省:“殿下,下官并无埋怨之意,或许是他国的规矩。”
“我明白,这是小事,咱们不计较。”赵攸宜轻轻带过:“如今情势,你们怎么看?”
云蔚然柳眉一轩,咬牙道:“殿下,恕下官僭越,下官不知道殿下为何要这样隐忍,那慕容氏……”说到这里,她又仿佛不知该怎么往下说,赶快垂眸认错,赵攸宜笑着拍拍她肩膀,又转向周青女:“青女你呢?”
周青女蹙眉道:“其实下官也不太明白,明明是大殿下和慕容娘子欺瞒殿下在先,且今日之事也太过令人厌恶了,可下官看着,殿下是要帮慕容娘子,虽然下官也明白这是殿下宽宏良善,但……”
赵攸宜见她也不说话了,端茶呷了一口:“说完了?”
二女双双点头,赵攸宜微笑道:“也算不上宽宏良善,你们对慕容薇不喜,是因为你们偏私于我,站在我的立场上,自然觉得慕容薇是一个硬插到我与高衡之间的角色,可你们若放下对我的偏私,仔细想想就当明白,慕容薇是去岁就作为侧妃光明正大入府的,按北椋约定俗成的惯例,她这样的高门女子纳入王府,若能生下男丁,很大可能是会被抬为王妃的,而却因我前来和亲,让她不但失去了现在的妃位,以至将来可能的太子妃和皇后之位,而且就连侧妃做不成,这样不明不白地躲在府里,还不如个侍妾,你们若是慕容薇,平心而论,会不会恨我?”
她一番话,令二女皆默然不语,许久,蔚然才憋出一句:“可殿下何其无辜!殿下也不知道……”
“没错,我也无辜,慕容氏也无辜,那么罪魁祸首,一定是另有他人。”
周青女闻言目光微动:“殿下是说……”
“是,所以我让你们来,就是要告诉你们,我要帮慕容薇恢复侧妃之位,将来如有可能,这个王妃的位置也要还给她。”
青女二人听了大为震惊,赵攸宜笑着摇摇头:“高衡隐瞒此事,不过就是认为我在意王妃,甚至北椋皇后的位置,抑或在意他的宠爱,但你们也看出来了,今日他之所行,便证明他心里全是慕容薇,我若长久压着她的心上人,甚至无意中伤害到慕容氏,一定会令他厌弃,更何况我的性子你们也知道,不绝对忠于我的人,便没资格留在我身边,他已经是别人的夫君,一个小娃娃的爹了,碰我一下我都嫌恶心。”
她想起了前世种种,言语间透着浓浓的厌恶,青女虽然不明白为何自家殿下会对大皇子有那么激烈的情绪,但也明白她眼里不揉沙子的性格,当下应到:
“殿下,下官明白了,但下官担心,殿下的大度,反而会令大皇子不悦……”
赵攸宜略带赞许地笑了笑:“何止不悦,他还很有可能会阻止我为慕容氏恢复名分,不是他不爱慕容氏,也未必是觉得我欲擒故纵,而是被我发现了他的秘密,令他颜面尽失,反倒不愿接受我的好意,再一宗,虽然他恨不得这府里没有我才好,但我拒绝他的‘宠幸’也会折了他的面子,有的男人,就是这么别扭又奇怪的东西。”
周青女垂眸颔首:“殿下说得有理,但……殿下你已经决定了吧?”
“对,我定不会将这段婚事坐实了。”赵攸宜笑着起身:“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高衡的这些别扭,都好解决,因为我知道他想要什么,而那些,都只有我相助才能达成,只要抛出这个诱饵,再让他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令他放心,他就会依照我的意思来处理此事。”
周青女似乎听懂了,但还是生出一个不太敢确定的念头:“殿下想要的?”
“我想要的,自然是离开这里,带你们一起回大周。”
“!!”
周青女和云蔚然齐刷刷站起身,瞪大眼睛看着赵攸宜,成功将自家殿下逗笑了:
“莫慌,他快来了,你们去厨房看看菜色,成与不成,今晚就能见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