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她倒忘了翔子。
发尾有些湿,她用手指抓抓。在手机屏幕上敲,【你跟翔子认识很多年了?】
他们几人交情虽好,但也毕竟有各自的圈子。不是他的每个朋友她都有幸相交,像杨晋一样成为今日的老友。
沈蓠盘腿窝进懒人沙发里,看他回过来的消息。
【我们是发小。】
发小?这倒有趣了。
【翔子小时候是不是你们的孩子王,经常带人玩?】她回他的消息,弯弯眉眼间有一丝促狭。
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林亦珩正拿毛巾擦头发,左手点开微信,右手的动作便一顿。他弯眼笑了。
她是想说他小时候经常当翔子的跟屁虫吧?
十二岁以前他一直生活在雁城的小乡镇里,年龄更小的时候他也确实像屁虫似的跟在大伙伴后面跑,爬树捉知了,卷裤脚下溪,乡下小孩能玩的他几乎都玩过。
后来年纪大一些,觉得当跟屁虫什么的是一件特傻的事儿。于是他就默默地蹲在他家门口乡间小路的草丛边数蚂蚁。蚂蚁只数了半年,便举家搬迁到雁城市,认识了同一个院子里的翔子。所以认识翔子之后,他已经不当跟屁虫很久了。
他懂她女儿家的小心思,不过是他与翔子他比较适合当跟屁虫。即便没有,牺牲一下满足她又何妨?
林亦珩将毛巾搭在肩上,站在洗手台前回她的消息,【对啊,我小时候经常跟在他后面跑。】明亮光洁的镜面里男人的眉宇染上丝丝宠溺。
沈蓠这厢又在百无聊赖地刷微博,微信消息响起时她正捂嘴打哈欠。
她今天对了一天的账单,晚上又是几小时的老友聚会。此刻疲乏地很。
消息来了她却不知道回什么,方才的含糊玩笑不过是随兴所至。印象中也应该是第一次见他。他们之间其实除了翔子没有什么话题可聊,便回,【今天太晚了,先休息了。下次再聊。】
沈蓠已经吹干了发尾,她以为他不会再回。却又过了半晌,一条消息进来,【好。晚安。】
她随意瞄一眼,拍拍爽肤水,蒙被便去梦周公了。
第二日上午不知是几时,铃声清脆扰了她的清梦。
她从被窝里伸出手臂摸到了手机,睡眼惺忪地眯眼瞧,是苏岑这个扰人清梦的讨嫌鬼,“姑奶奶,大周末的能让我多睡会儿吗?”
“十点了!太阳晒屁股了!”那头声音洪亮,活力十足。
“再睡十分钟。”沈蓠翻了个身,迷糊答。
“给你三十分钟,老地方等你。”苏岑自觉忽略她的话,扔下这么一句便挂了电话。
她揉了揉头发,起床去洗漱。
姑奶奶真有精神。
沈蓠站在万达广场的中央,仰头拿五指隔着空气遮住眼睛,阳光从指缝间穿过,迷了她的眼。
十一月中旬的雁城还有这样的阳光可真难得。
她瞧到落地灯杆边的木头长椅上坐着的人,手机在眼前,一头檀棕色的长卷发遮住了半张脸。
她踩步过去,在她跟前站定。
“吃早餐去吧,饿。”沈蓠拿包碰碰她的肩。
“吓我一跳,你走路不带声啊!”苏岑惊呼。
沈蓠翻翻白眼,明明就是她太入迷了好吗?这闹市缺她一个脚步声吗?
能做把彼此请进生命里的闺蜜必定有相合的点,要么脾性相投,要么口味相似。恰好沈蓠与苏岑口味相同,粤式早茶俩人都喜爱得很。
万达广场对街的一间粤式早茶店里,她们坐了靠窗座,而虾皇饺是必点项。
沈蓠筷子夹起一只晶莹剔透的虾皇饺送入嘴里,口感鲜香,味觉知足。寻常人这时候眼里会有流光,左右微微顾盼,以示自己尝到美味的雀跃之情。
所以这顾盼间,便盼到了一位陌生的......熟人,十多个小时以前他们相识。
他一个人占了整张桌,左手握拳搁在膝头,右手指握着筷子,挺直脊背坐在那里。
林亦珩坐在她们右侧的前两桌,依旧是黑色的大衣。面前也放着一份虾皇饺,还有一份流沙包。吃流沙包的时候很......豪放。
他手肘搁在桌面上,眼眸不经意抬起,就与她的眼神相遇。
几秒后,唇角便漾开一丝笑意。
沈蓠微征,也回他一个浅笑。
五六分钟后,桌面上的手机进了一条微信消息。
【去哪里?我送你们。】发送人正是林亦珩。
她放下筷子,拿起手机回,【我们就去万达逛逛,谢谢了。】手指点了发送,遂向他看去。恰巧他收到消息,也望向她。
眼眸又黑又亮,却平静无波。
半晌,他收回望入她眼眸里的视线,低头在手机上敲,【好。】
沈蓠凝视着手机屏幕上那孤零零地一个【好】字,微讽地勾勾唇角。
这样一个男人,绅士又疏离。她昨晚那样自以为是的想法实在是不应该。
“做梦呢?”苏岑见她停下筷子冲着手机发愣遂出声道。
她回神,抽纸巾擦了擦嘴角,说:“我吃得差不多了,先去结账。”
热衷逛街或许是每个女孩的天性,但沈蓠却不,她有购物需求才会上街。但苏岑兴致却很高,一到周末便理直气壮地闹醒她。而沈蓠更期待的却是早茶店里的虾皇饺。
苏岑走走看看,拿一件军绿色的直筒大衣在身上比比,“蓠子,这件怎么样?”
沈蓠打量,微微颔首,“版型还可以,穿上看看效果怎么样。”
她凝望着苏岑兴致盎然的身影陷入了沉思。
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在这个城市,有她的父母亲人,有她最好的朋友。
只是除了......他不在这里。
好像这么多年她其实一直在妥协。
就像当初填志愿选专业的时候,那时候她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一个上数学课都能因为无聊打瞌睡的人稀里糊涂地选了会计专业,后来发现自己对传媒情有独钟,也因为母亲的一句“女孩子做传媒太累”而选择放弃。
但是现在想想,那其实不是妥协。更多的是......心甘情愿。
逛了几个小时,苏岑收获多多,而她只买了一双加绒冬靴。其实她比较怕冷,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凉。雁城的天就像孩子的脸,反复无常地很,指不定哪天就下雪了,未雨绸缪总是没有错的。
—
沈蓠大四毕业那年报考CPA,第二年才全科合格。在苏市会计事务所工作近两年后申请执业会员获得了签字权。但目前仍在做报税和代理记账业务。
这不周一去事务所时便想起之前在网上申报的税还没有去税务局缴费。于是便滴了辆车去市税务局。
沈蓠想着她今年应该咬咬牙买辆代步车,不然出行不便,耽误工作又怠慢客户。
她在税务大厅取了票号,随便坐了一个空位。低头盘算她手头的存款究竟够买一辆什么价位的代步车,也没注意到身侧坐着的人。
倒是林亦珩遇见她有片刻的愣怔,见她一根一根掰着手指头,垂头凝眉思索,便忍不住道:“想什么呢?”
沈蓠正想得入神,被他冷不丁一句给惊着了,舒缓了呼吸,说:“是你啊!”
林亦珩嘴角噙笑,“嗯,来税务局办点事。”
沈蓠扬眉一笑:“这么巧,我也是。”说完便自己黑线了,她怕是尬聊届第一人吧?!近墨者黑,她决定以后要远离苏岑了!
林亦珩这时眼里也染上笑意,正思忖着这话他应该怎么接,余光便瞥见了滚动屏上出现了他手里捏着的票号上的数字。便整整大衣,放下交叠的双腿,站起了身,“到我了,我先过去。”
沈蓠颔首,望着滚动屏等候。
缴完费出来,正准备滴车回事务所。一辆黑色小车驶到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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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车窗缓慢将下来,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是林亦珩。
他开口道:“上车。我送你。”
沈蓠朝他笑了笑,“事务所离这不远,我搭个车回去就好。”
他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就当刚认识不久的朋友顺路送送你。”
沈蓠迟疑了会,还是打开车门坐了上去。
林亦珩感受到身侧真真切切坐着的人,深深吸一口气,启动了车子。
她一定不会知道他刚刚给了自己多大的勇气,才敢迈出一步靠近她。
一如当年。
却发现近情情怯其实是成为两个人间阴差阳错最大的理由。
车辆驶出一段路,他开口问:“事务所是在万达广场?”
见她眼神露出疑惑,他回道:“上次聚会的时候你说的,忘了?”
沈蓠笑起来轻拍脑门,“哦,对。我是说过,我都忘了。”
他其实也不指望她能有多大的记性。
如果有,现在他们也不会是这种相处方式。
车子到达万达广场停下,沈蓠打开车门下了车,向他道谢。等他车子发动便往写字楼走去。
“沈蓠。”他从背后叫住他,声音很暗哑,听不出情绪。
她回过头,却发现他车子已经熄了火。车窗半开着,只露出半张脸,不知此刻是什么神色。
他犹豫了会儿,才开口道:“等会,我送你上去。”
沈蓠笑着摇头,“真不用,别耽误你上班。”
林亦珩点点头,没有再坚持。说了声“再见”,便发动车子离开了。
他的本意其实也不是这个。
—
下午沈蓠下班回家时,母亲也已经下班,正在厨房忙活晚餐。
“妈,爸还没回?”她到厨房瞅了瞅,看母亲烧了什么菜。
吴淑华是典型的中国式妇女,骨子里传统勤恳,工作之余家务活也得心应手,手腕动作间切菜极麻利。轻叹声里有隐隐地担忧,“又在加班呢。”
“怎么又加班?医生不是让他多休息?”沈国成九十年代跨入重工业行业,成为机械制造业的技术人员。九十年代以后就业大都偏离重工业,工业技术人员年龄断层现象严重,这工作便压在七十年代的技术人员身上,长年累月地劳累,便染上一身的毛病,医生嘱咐需要多休息。
等父亲回到家,母亲的饭菜也做好了。
普通家庭饭桌上没有那么多规矩。一家三口饭桌上说说笑笑,倒也其乐融融。
这时吴淑华开口道:“小蓠,你大姨给你介绍了个朋友,你要不抽个时间去见见呗。”
“妈,你这是让我去相亲呢?”
“对啊。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你不能一直不找吧?”吴淑华轻叹口气。
“妈,我现在不想找。以后这事别跟我说。”赌气似的扒了碗里剩下的饭,便往卧室走去。
她听到身后父亲在劝母亲说:“好了,她现在不想找就不找嘛。”
沈蓠缩进懒人沙发里,手里的杂志翻得沙沙作响,却心绪难平。她讨厌此刻的自己,当初是自己要放弃的。
母亲其实在这件事里其实没有一点错。何况母亲当初还劝过她,她不该朝她发脾气的。
她细细打量房间里的摆设收纳,却发现这里连一件用来怀念他的东西都没有。就连通讯账号也被删得一干二净。
蓦然后悔当初自己的干脆利落。
可是那能怎么办呢?她已经做了选择。没有回头路可走,现实也不允许她回头。
待心情平复了些,趿着家居毛鞋出了房间。母亲在厨房刷碗,父亲已经上床休息。
她进入厨房,从母亲手里接过洗碗布,默然地刷剩下的碗。
“你现在不想找就不找吧。但你应该多出去认识一些朋友。”母亲在身后说。
“嗯嗯。”沈蓠点头随口应着,有没有真听进去就另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