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清晨
    长风从梦里惊醒过来。

    他睁着眼睛,直直盯着面前的黑暗,好一会,还沉浸在惊悸之中。

    梦里的他做的很好,清醒、冷静、理智,全身颤抖地看着青岚远远离他而去。

    长风垂下眸子,手还在发抖,身边的床榻是冷的。

    青岚不在。

    他用拳抵住眉心,低低喘了几口气,才勉强回了些神,却是再也睡不着了,披了衣,往外面走去。

    谢惊风没有关门,见长风进来也只是对他笑了笑,将人引到了塌边。

    谢惊风递给长风一杯温水,让他缓缓:“青岚刚刚契约了蛊虫,有些脱力,我便让他在我这睡下了。”

    “谢谢师父。”长风捧着温水,杯壁传来的热气略微驱散了他周身的寒气,让他视线逐渐聚焦起来。

    “嗯,徒儿不必客气。”谢惊风笑着摸了摸长风的头,承了他这一句师父。

    长风只觉得头上一重,头发被谢惊风揉乱了,却莫名使他安心了些。

    他吐出口气,扬出个笑来:“师父,我可以看看青岚吗?”

    “嗯。”谢惊风点点头,知晓他放心不下,“你也在我这休息便是。”

    “多谢师父。”长风道。

    谢惊风只笑了笑,转身出了房门。

    长风掀开雕花木床的隔帘,如愿看到睡着的青岚,呼吸清浅,睫毛微颤,气息鲜活,跟梦里一片死寂的样子完全不同。

    听着青岚平稳的呼吸声,长风才感觉自己算是活了过来,逐渐感受到心脏在胸腔中跳动。

    长风伸出手去轻轻探了探青岚的额头,温的,他便不自觉地露出一个极柔软的笑容。

    “青岚。”长风用气音在他耳边一声声唤着。

    青岚的睫毛颤了颤,眉头松开,被子底下的手轻微动了动了,习惯性地要抓住什么东西。

    长风坐在床沿,将暖和了的手伸进被子里,摸索着去牵青岚的手。

    他摸到青岚紧实柔软的手臂,几乎能想象出它用力时綳出的青筋,千百次地挡在他的面前,是他最锋利的刀和最坚实的盾。

    可这只为他披坚执锐的手上,此时却遍布着凹凸不平的痕迹,叫长风的心一下就揪了起来。

    ……

    青岚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青岚眯着眼,只觉得全身都松快了很多,而他怀里正抱着个暖和的东西,让他整个人都暖洋洋的,格外慵懒。

    他勉强睁开眼睛去瞅,只看见一个毛茸茸的发顶,而头发的主人正抱着他的腰,睡得香甜。

    青岚眨了眨眼,看着将头埋进他胸口的青岚,怀疑自己仍在梦中。

    不然,长风怎么会在他怀里?

    像是感觉到他呼吸的变化,长风在他胸口蹭了蹭,鲜活的触感让青岚只觉得胸口和心里痒痒的,像是琥珀在不安分的乱动,不自觉抬起手想去挠挠,却只是珍重地环起了怀里的人。

    长风半睁开迷蒙睡眼,见青岚正自顾自地傻笑,忍不住又在梦中叹了口气,勉强抬起手来,在青岚的头上摸了一把,安抚似地哄他一声:“乖,睡吧。”

    还不待青岚做出什么反应,长风便又睡过去了,他昨夜替青岚处理手上的勒痕花了不少时间,现下还完全没有要醒的意思。

    青岚整个脸直接红了,他小心地替长风掖好被角,乖乖躺了回去,任由长风将他当成靠枕,只不动声色地抱住长风,很轻很轻地用胸口蹭了蹭他的脸,然后满意地闭上了眼睛。

    谢惊风将早饭买回来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起来。

    谢惊风对此毫不惊讶,长风昨晚丑时末才寻到他房里来,又是一副梦中惊醒的样子,好不容易睡下了,这会定是起不来的。

    至于乌木和阿山,谢惊风在心底轻笑了一声,以乌木的恶劣性格,阿山今天能下床就不错了。

    “师兄。”乌木拢着头发走了出来,“帮我扎一下。”

    谢惊风叹了口气,绕到她身后用发带帮她把头发绑好:“阿山还睡着呢?”

    “嗯。”乌木摇了摇头,对新发型不是很满意的样子,“昨天让他把酒喝了,今天估计起不来。”

    谢惊风递给她一双筷子:“试试吧,袁记包子铺的。”

    “嗯。”乌木掰开油条泡进豆浆,再吃上两个小笼包,舒服得将眼睛眯了起来。

    乌木啃了一口茶叶蛋:“待会我两去见单娘。”

    “好。”谢惊风沉默了一会,把剩下的半个包子塞进嘴里,应道。

    谢惊风欲言又止:“单娘……”

    “嗯?”乌木斜着瞥了他一眼,“身体还是老样子。”

    “可还是痛得厉害?”谢惊风接过话去。

    “嗯……砍了半个身子呢,那种伤口不可能愈合如初,她自己又不怎么注意。”乌木啃了口饺子,“虽然她没说,但我估摸着隔三岔五要痛上一回。”

    谢惊风沉默下来。

    乌木吃完最后一口豆腐脑,将剩下的半笼饺子推到他面前:“吃吧,吃完了就出发,我先去看看阿山。”

    谢惊风没怎么听进去,随意摆了摆手,胡乱将饺子往嘴里塞。

    他昨天晚上基本没怎么睡,一想到单娘,他就半点困意都没有了。

    甚至现在随着时间的迫近,他反而更生起一种畏惧的情绪,如同近乡情怯般不知该如何是好。

    乌木不管他,谢惊风和单娘的事除了他两自己谁都插不了手,她不行,宁安不行,他们师父也不行。

    乌木只管推开门进屋去。

    阿山已经醒了,睁开的金瞳直勾勾地看着他,像是金色的太阳。

    乌木弯起眸子,戳了戳阿山的脸,很容易便听见阿山不满的哼唧。

    “好阿山。”乌木拉开被子,仔细检查了一下他半赤的上身,蛊印明显淡了很多。

    见玉楼春的效果逐渐发挥出来了,乌木才放下些心来,替阿山掖了掖被角,嘱咐道:“我待会跟谢惊风去见单娘,你就先休息,等好些了再起来。”

    阿山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望向她,却被乌木毫不留情地驳回。

    “不行,昨天才将蛊印消了一遍,现在你经脉还没好,先不要剧烈活动。”乌木手动闭上他的嘴,不让他发出抗议。

    “嗯。”阿山张不开嘴,只好从喉咙里闷闷憋出一句回答,生闷气似地扭过头去不看她。

    乌木放开他的嘴,伸手去戳他鼓起来的双颊。

    阿山悄悄用余光瞥了她一眼,鼓得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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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用力了。

    乌木用力一戳,“噗呲”一声将鼓起的泡泡戳破,看着阿山略略恼怒的样子,没忍住贴了贴他的脸。

    阿山红了脸,也在乌木脸颊上蹭了蹭。

    乌木将阿山的手放回被子里,替他掖好被角,甩了甩头发向他抱怨:“谢惊风扎的头发没有你扎的好,松松散散的,不好看,还感觉随时会掉。”

    阿山无奈地笑笑,奈何他全身都是酸麻胀痛的感觉,实在抬不起手来,只好勉强安抚她:“谢师兄毕竟也给您扎过几年头发,还是很好看的。”

    “好看吗?”乌木又伸手撸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嫌弃道,“还不如我扎的呢。”

    阿山腹诽:“您自己扎的头发在医谷里随意看看就好,出去见人还是算了。”

    当然,阿山没有说出来,但乌木已经机敏地转头看向了他,眼神危险:“你在说我坏话?”

    “没有。”阿山心里一惊,面上却是一片淡然,“主子您该跟师兄出发了。”

    “哼。”乌木狠狠揉了几把阿山柔顺的头发,往她的小蛊虫身上又送进几道灵气,仔细替他把被子盖严实了,才拉上帘子,准备出门。

    然后被阿山叫住了。

    “主子记得带上荷包和包裹,荷包里有些零钱,包裹里有几罐生肌膏和祛疤膏,就在门口桌上。”阿山隔着帘子提醒她。

    乌木的步子顿了顿,顺畅地拐向了门口的桌子,将上边的荷包揣进袖子里,再拎着蓝色印花的包裹出了门,直直丢给谢惊风。

    阿山侧过头,金色的眸子看着她,闷闷笑了几声。

    门外,谢惊风默契地接住了乌木扔来的包裹,相当熟练地将东西反手收进了吞金体内。

    乌木心情很好地喊他:“师兄吃好了吗?走了。”

    “来了。”谢惊风给青岚和长风留好纸条,笑着跟上了乌木,

    就跟他们以前一起偷偷出门去找单娘玩的时候一模一样,叽叽喳喳,漫无边际地谈天说地。

    单娘坐在万花楼上,已描好了眉,正漫不经心地涂着胭脂。

    但她抹了几次,却如何也不满意。

    阿萍坐在房里的小凳子上,正慢悠悠地吃着点心,看单娘姐姐化妆。

    这可是件稀罕事,单娘姐姐可不怎么化妆,哪怕是登台演出,也总是素面朝天。万花楼的姐姐们都说单娘大人是凌霜傲雪之资,不需要那些庸脂俗粉。

    但阿萍现在可不这么想了,单娘姐姐化了妆之后才真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阿萍对着美色,好心情地翘了翘脚,又多吃了一张牛肉饼。

    “阿萍,你最近是不是有些怠惰?”单娘点完最后一笔胭脂,抿了抿唇,总算还是满意。

    “啊?”阿萍茫然地眨了眨眼,飞速咬下一口牛肉饼,“才没有,单娘姐姐,阿萍训练可认真了。”

    “我瞧着可是胖了些。”扇娘朝她眨了眨眼,逗她。

    阿萍一时看呆过去,竟连饼也忘了吃。

    不过单娘也没有再顾上阿萍,她侧过头去,正正好透过雕花的窗户看见万花楼前热闹的街道。

    街上走来了两个人,一个骄傲随性,一个潇洒恣意。

    是她梦里寻了千百遍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