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惊风和乌木来得不算迟,但也不算早。
有人比他们更早。
莫老单手提着两坛子,怀里抱着琴,就站在万花楼前面,颇有横刀立马的架势。
惹得门口几个小厮苦恼的狠,这架势看着像是要砸场子,但人家又规矩得很,只说是在等人,叫他们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实在是进退不得。
“莫老。”乌木朝他扬了扬手,神采飞扬,高声招呼穿着一身黑衣的老者。
谢惊风抬眼看去,也挠了挠头,露出个稍微带点憨的笑容来:“莫老爷子。”
莫老对谢惊风不理不睬,自顾自地跟乌木打招呼:“小丫头舍得出门了?”
“嘿嘿。”乌木利落地把谢惊风推了出来,“可不嘛,我这不是来给您送师兄了!”
“哼。”莫老对着谢惊风,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只觉哪里都看不惯,从鼻子里冷冷哼出一声。
谢惊风自知理亏,不好意思的挠了挠鼻子,端出个讨好的笑来:“莫老爷子,我帮你拿琴。”
“哼。”莫老不搭理他,但乌木已经很顺溜地从莫老手中接过了琴,并且塞给了谢惊风。
莫老斜睨了乌木一眼。
乌木吹了个口哨。
“不成调子。”莫老留下个不疼不痒的评价,率先迈步进了万花楼里。
乌木看了眼谢惊风,用肩膀撞了撞他,给他无声地比了个口型:“你,努,力。”
谢惊风只当没看见,无奈地耷拉下眉毛,好生抱着琴也进去楼里了。
楼里,单娘已经恭候多时了。
她斜靠在在楼梯的扶手旁,似笑非笑地看着谢惊风。
谢惊风抱着琴,悄悄往脸边移了移,挡住了瞬间涨红的脸。
“谢师兄,恭候大驾。”单娘站直了,“请。”
“咳,”谢惊风只好将琴移开,朝着单娘明朗一笑,“谢谢单师妹。”
单娘眼睫毛扑扇了两下,移开了盯住谢惊风的目光,终于将目光放到乌木身上,热络地伸手揽过她去:“乌师妹,我们先去,让臭男人自己过来吧。”
“好嘞,单姐姐。”乌木乖巧点头,“我们先去招待莫老。”
“嗯哼。”单娘轻巧应了,带着乌木往后边的庭院走去,只给谢惊风留下一个帅气的背影。
谢惊风不好意思的侧头咳了一声,麻溜地跟在她们后面一步,明智地没有发出声音。
单娘故作不经意地向后看了看谢惊风,只见得他一个讨好的笑容,便迅速移开目光,但实际上,她心里的气早就散了大半。
…………
莫老拆了封泥,酒香便瞬间溢满了房间。
他今天带来了两坛酒,一坛玉楼春,一坛美人醉。
谢惊风酷爱玉楼春,而单娘则独宠美人醉。
乌木倒是荤素不忌,莫老酿的酒,她基本上都喜欢。
单娘谢过莫老,愉悦地抿了一口美人醉,发出久违的喟叹,眉梢都溢上喜色。
“好久没喝到这个味道了。”单娘舒服地眯了眼,如江上烟波浩渺,惹人心醉,“我自己这店里的酒还是比上您三成功力啊。”
“哈哈哈,你这小丫头片子,”莫老豪饮一口,“能有我三成水准就已经很不错了。”
乌木点头,向单娘投去夸赞的眼神:“万花楼的武曲酒,青城一绝。”
“都是些常人乱给的虚名,老饕都是要往莫家酒铺去的。”但话是这么说,单娘还是高兴的,毕竟这可是莫老的夸奖。
谢惊风乖巧地抿着酒,他保证他从来没有这么乖过,但战火还是烧到了他的身上。
“谢家小子,”莫老叫他,“把琴架了啊。”
“好。”谢惊风放下酒碗就站起啦,把琴上的黑布拆了下来,端端正正放在了专用的琴桌上。
“这时候倒是听话。”单娘杏脸微红,眼若秋水,“还记得我这阁里的布局呢。”
“单师妹这话说的,师兄什么时候忘记过?”谢惊风没忍住贫了句嘴。
单娘看着他,眼里虽是笑着,却有些难过:“那师兄记性可真好,几十年了,连我这房里的布局都记得清清楚楚,到我这儿的路却是忘得一干二净。”
“可不嘛。”乌木不客气地啃了口枣子,“只记得给单娘姐姐采药的路了。”
谢惊风咽下嘴里的解释,揪了揪乌木的小辫子:“尊师重道呢?目无长幼。”
“哦,”乌木拖长了尾音,半耷拉下眼皮嫌弃地看他,模仿道,“乌木师姐好~这是我给师姐带的早饭~乌师姐……”
谢惊风以惊人的速度一把捂住乌木的嘴,强行闭麦。
单娘和莫老的眼里却亮得惊人,对谢惊风的黑历史展现出十分的兴趣。
“哦?这是谢小崽子说过的?来来来,再多说点。”这是莫老。
“原来他还曾叫过你师姐,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叫一声谢师弟?”单娘的眼里放出光来。
谢惊风沉默了,他从青花缠枝盘里拿起个牛肉饼,狠狠咬了一口。
单娘嗔他一眼:“谢师弟可真是会吃,一选就选中这牛肉馅的了呢。”
“怪不得,我说这和平常吃的馅饼味道还有点区别,”谢惊风坦然自若地接过话头,“单师姐这也忒大方,谢师弟这便谢过师姐了。”
乌木朝他做了个鬼脸:“不要脸。”
莫老一碗酒直接灌下去半碗,脸上的皱纹都笑得堆了起来,伸出手也拿了个牛肉馅饼吃起来。
一边吃,一边还道:“你这牛肉从何处买的?我最近也没听得什么卖牛的消息。”
“楼里厨子买的,昨日他家村里有头牛摔死了,进而提了牛肉过来,被我截胡了。”单娘拈了块点心,笑眯眯地看着他们,“我就猜到这东西会对你们口味。”
“死了头牛啊,”莫老一口酒一口饼,吃得不亦乐乎,“这可是件大事。”
“可不是嘛,”单娘又倒了一碗美人醉,好久没喝着这酒,她也想念得紧,“所幸听他说那牛卖的还不错,那家人家里也还有些余钱,明年开春想必能再买上一头牛,起码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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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小牛犊是没有问题的。”
“那倒还行,”莫老抽空看了眼单娘喝酒的样子,忍不住提醒她一句,“燕然,少喝些,待会怕不是又要醉。”
“实在是想念得紧,”单娘小口小口抿着酒,“燕然好久不曾喝到这般滋味了。”
莫老摇了摇头,能不适口吗,他这美人醉可是跟着单娘的口味一点一点改的。
“更何况,”单娘瞥了一眼谢惊风,“谢师兄在这儿,我可不怕喝醉。”
谢惊风叹了口气,劝她:“我在这儿你也得少喝些,喝醉了难受。”
“难受又如何?”单娘满不在乎,“反正谢师弟会照顾我。”
“他会心疼。”乌木抢答。
另外三人同时看向她,谢惊风眼神不善,单娘眼神好奇,莫老眼神玩味。
乌木脸皮厚,耳朵都不红一下,面不改色:“单姐姐可不知道,我院子里都要被他摘下来的接骨花和灵明草放满了。”
“断续膏和明蕴丸的主料,一个治伤,一个养生。”看了一眼单娘和莫老略带不解的眼神,乌木轻哼一声,“这厮每样催着我做了一百多罐,做完了是一瓶不给我留,全在他手上。”
“那还算他有良心。”莫老又乐呵乐呵笑了起来。
谢惊风嘟嘟囔囔,大概是你要来也没用之类的话,惹得单娘和莫老又很是笑了一番。
又好生说了一番话,莫老便催着谢惊风弹琴:“谢家小子,洗洗手去,让我看看你现在琴艺如何?”
谢惊风无奈地站起来:“不行啊,莫师叔,我进来可都没怎么练琴。”
“让你弹你就弹,啰啰嗦嗦的。”莫老瞪他,“你就算练了,这水平在我这儿也没什么差别。”
那倒也是,谢惊风想了想,推开门洗手去了。
乌木立刻趁机坐到了单娘身边,挽住了单娘的手臂,给谢惊风说好话:“单姐姐,我师兄绝对绝对绝对不是故意不来看你们的,他就是怂,就是不敢,其实心里老惦记你们了。”
单娘刮了刮了她的鼻子,笑得很甜:“我知道,他就觉得对不起我们,不敢来见我们罢了。”
“他也没拖累我们,当年的路都是我们自己选的,偏他心里过不去。”莫老接上一句。
单娘点点头:“可不是嘛,我在这万花楼里,每个月都能收到那么两瓶断续膏和明蕴丸。”
“我每月就收到一瓶明蕴丸,不过过年的时候还会送些七七八八的其他药。”莫老轻笑了声,“都是你制的吧。”
“哎嘿,”乌木挠了挠头,“确实,但原材料都是师兄采的,我只负责一年制上一批,没想到他竟按月来寄……”
想了想,乌木又觉得不对:“但我没听说过医谷里哪个弟子有帮他捎药给你们了呀……这可都几十年了,一点风声都没……有……”
“哦~”乌木明白过来。
三个人露出同样意味深长的笑容。
有些人啊,自己偷偷进城,也不知道是打酒呢,还是送药呢,或是偷看人家好看的小娘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