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凯茜
    她看上去还和从前一样,穿着白大褂,黑色长发盘成发髻。在我不愿回想的某段记忆中,她的右眼整个被毁了,但如今看上去却没什么大碍似的。也许稍微有一些奇怪,但几乎和从前一样。

    是了,托尼曾说过,他给凯茜制作了一只机械义眼。

    “嘿,放松,别紧张。”凯茜尽力缓和自己的声音语调,但还是显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她一定是一路跑过来的。“放松,你很安全,没人会伤害你。”

    我身后那些蠢蠢欲动的家伙们似乎感到既震惊又羞愧,开始慢吞吞地往后退,包括那个给了我一棍子又被我反手一拳打得晕头转向的倒霉鬼。我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紧盯着她,不敢放松警惕。

    “有人逼你这么说吗?”我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听上去就像走调的低吼,“有人胁迫你吗?”

    “不,没有。”凯茜立刻回答。她绕过倒在她脚边装死的那个混蛋,小心翼翼朝我走过来。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我,因此没有留神脚下,快走到我面前时,她的坡跟皮鞋在那个家伙的武装带上绊了一下,差点摔倒。我连忙伸手抓住她的胳膊,立刻感到她正微微颤抖着。

    “这是什么地方?”我压低声音,回头瞥了眼站成一圈包围我们的大块头们。有人情不自禁地往后缩,也有人下意识地捂住身上仍在作痛的地方。

    凯茜摇摇头。

    “很难解释清楚。”她说,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颤抖的声音平静下来,“但我保证,你现在是安全的。”

    我重新把目光放回到她身上,眯起我唯一能控制的那只眼睛,想要判断医生的话有几分可信。然而她那双隐隐发红的眼睛让我很难思考。

    也许我的判断力也该好好锻炼一下了。

    “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她用很轻的声音问我,好像担心嗓门太大会吓着我似的。我下意识地摇头,然后又强迫自己努力回忆。

    “我中枪了。”我挤出一句干巴巴的回答。

    “嗯,你现在没事了。”凯茜轻轻捏了捏我的胳膊,再次深呼吸,“跟我来,好吗?”她扫了一眼围观的人群,大厅里此刻寂静得连根针落到地上都能听清。

    我仍旧不觉得安全,但考虑到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会再有什么安全感了,所以也没有什么更好的选择。我一言不发地跟着凯茜往前走,经过那些目瞪口呆的壮汉,拐进我刚刚离开的那条走廊。

    没人跟着我们。这点我倒是不算吃惊。

    凯茜没有带我回到原来那间病房,而是拿出钥匙打开走廊深处一扇锁紧的防盗门。打开灯之后,里面新旧夹杂的各类仪器设备仿佛一锅时间大杂烩,看得人眼睛疼、头也疼。

    “这个地下基地始建于1954年。”凯茜仿佛看穿我的心思似的,解释说道,“后来装修扩建过几次,增加了几批新的设备。但有些旧东西还是堆在这里。”她推给我一把坐着比看上去舒服的扶手椅,径自走到角落里,片刻后端着一个杯子回来。

    “喝掉。”她用上命令的口气。

    我还以为她给我的是镇定药水之类的东西,结果那只是饮用水,而且还是热的。考虑到这里是美国,还真是难得。而且我也的确很渴,喉咙干得像烈日下的撒哈拉沙漠一样。“慢点喝。”她不得不警告我,“喝得太快你会觉得恶心的。”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我喝完之后把杯子放到一旁,清了清喉咙,问她,“我猜,这里应该不会是九头蛇基地吧?”

    凯茜似乎笑了笑,“不,不是。”然后她敛起笑容,“你还记得法院外发生的枪战,对吧?”

    “记得。”我点头,尽管点头让我觉得脑仁隐隐作痛,“狙击手给了我两枪,还有一个特战队的家伙从背后偷袭我。”有备而来,嗯哼。

    凯茜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我,她说:“那已经是六个月之前了。发生了很多事。”

    这下我吃了一惊。“你是说我昏迷了六个月?”

    “你受伤很重。”她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取出乳胶手套,低着头,下意识地使劲咬着嘴唇,“六个月零十一天。事实上,我已经做好你不会再醒过来的准备了。”

    “呃,听起来挺严重的。”

    “看上去也很严重。”她终于抬起头来,平静地问,“介意我检查一下吗?”

    “不,当然不。”我摇摇头。实验室的门紧闭着,目前还没人来打扰我们。事实上,这里安静得就像只有我们两个似的。

    但我知道这只是假象。

    凯茜说:“那把眼睛闭上吧。”

    这听起来不算什么过分的要求,但也是个奇怪的要求。我勉强把眼睛闭上,肩膀不由自主地绷紧。她凑近了一点,片刻后问我:“感觉得到我在碰你吗?”

    “感觉不到。”我含糊地回答。她碰我了吗?

    “现在呢,有感觉吗?”

    “……没有。”

    但我始终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就像以前那样。又过了漫长而又寂静的几秒钟,我忍不住睁开眼睛。凯茜吃惊地看了我一眼,停下手里的动作。她的手指正停留在我右边的脸颊上,但我完全感觉不到。她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很快就好了。”过了一会儿,凯茜又重复之前的问题,“现在有感觉吗?疼吗?”

    没有任何感觉,我开始怀疑我右半边脸是不是变成了石头。

    “能看见什么吗?或者感觉到光?”我还闭着眼睛,凯茜却这样问我。我告诉她不能,于是她终于让我睁开了眼睛。我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那枚子弹从你脑后射入。”她说,目光移向望向别的地方,再强迫自己看着我,“你的脑颅、面颅骨多处碎裂,我们不得不摘除了你的右眼。”我忍不住缩了缩肩膀,因为那听起来他妈的很疼。

    她安抚地摸了摸我的胳膊。

    “你一直在昏迷。”过了一会儿,凯茜继续说,“从医学角度来说,你还活着就已经是个奇迹了。史塔克先生对你的面部修复和机械眼球做了技术支持,但他对你受损的大脑毫无办法。我们请了一位很厉害的神经外科专家。他给你做了几场手术,并且认定你的恢复能力很强,也对你能苏醒过来抱有乐观的看法。现在看来,斯特兰奇医生是对的。”

    我从喉咙里挤出点声音作为回应。

    “好了,”她叹了口气,“我现在要激活你的右眼和右半部分的神经。你准备一下。”凯茜说着扭过头去,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但最后转回身的时候也没拿什么。她伸出手在我右边的太阳穴上缓缓摩挲着,虽然我什么也感觉不到。

    “准备好了吗?”她严肃地问,仿佛是准备用棒球棍狠狠给我一下,而不是让我的右眼重见光明似的。

    我嘟囔了一声。然后感觉到,而不是听到,自己右半边突然传来“喀嗒”一声轻响。微弱的电流刺激让我畏缩了一下。突然之间,毫无感觉的右脸开始发痒,我忍不住伸手去碰,但凯茜抓住了我的手。

    “先等等。你现在能看见吗?”

    我右半边漆黑的世界先是抖动了几下,然后突然转亮,只是弹出的画面微微颤抖着,和左眼的视野完全不同。我努力让两边的视野协调起来,以一种奇怪的方式感觉到右眼正不受控制地在眼眶里骨碌碌乱转。

    “这真够怪的。”我皱着眉说。

    凯茜第一次露出带着点愉快的笑意,多半是看到我一副蠢相。“别担心,你会适应的。”

    我努力让双眼对焦,看着她。右边的视野中除了普通的画面之外,还有一串串0和1在边缘处飞速滚动着,过了一会儿才消失。

    “我感觉自己像个机器人。”我一边说一边闭上左眼,单独感受了一下诡异的右眼视角,然后又说了一遍,“真够怪的。”

    凯茜用手压了压我的脸颊,“现在有感觉了吗?”她微凉的手指让我麻痒的皮肤稍稍好受了一点。

    我点了点头。

    “本来应该调试一下再激活这个系统的。”她叹了口气,“但你本来也不应该直接下床活动的。不过我看你适应得还不错。”

    她的话让我微微有些警觉。

    “我只是需要搞清楚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我用能假装出的最真诚的语气说。

    凯茜严肃地笑了笑,“这里是尼克弗瑞的地盘。他大概马上就会赶过来了,而且肯定会和你谈谈。”

    “弗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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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有特别吃惊,只是有点吃惊而已。

    “那次事件之后,弗瑞就把你秘密保护了起来。”她说着皱了皱鼻子,“保护,其实也是监|禁。不过依照之前的状况来看,你根本哪儿也去不了,所以都差不多。”

    “他想怎么样?”我命令自己恢复冷静,认真考虑该怎么应付接下来的事。

    一团乱麻,一笔烂账,随你怎么说,反正不让人省心。

    凯茜沉默了一会儿,眉头紧紧皱着。她最后说:“别太信任他。要是他说了任何有关你身体状况的话,不要相信,尤其如果是他想要借此威胁你。”

    “我的身体状况?”我挑眉问她。

    凯茜沉吟了一会儿,摇摇头。“等你们谈完,我要给你做一次全身检查。”她咬住嘴唇,然后慢慢松开,“你还信任我吗?”

    “是的,”我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会一直信任你,你知道的。”

    她用冰冷的手指抓住我的手,用力捏着。我紧张地看着她的脸,但无法辨认那脸上的表情究竟代表着什么。

    恐惧?犹豫?还是痛苦?

    片刻后,她轻声开口:“那些子弹……”

    然而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门被敲响,紧接着有人推门而入。医生立刻收回手,闭上了嘴,原本苍白的脸微微发红,眼珠微微颤抖。

    尼克·弗瑞穿着一身黑色的皮夹克,没戴帽子,脸上的眼罩让他看上去像个凶狠的海盗。但除此之外,这家伙仍旧是老样子。

    “听说你撂倒了我半打的特工,”弗瑞抱起胳膊,语气听不出喜怒,“看来昏迷半年一点也不影响你生龙活虎。这一点,你和罗杰斯一模一样。”

    他几乎不用费什么力气就能让人感到威胁。这见鬼的能力大概是天生的,还真是让人羡慕。而我呢,穿着四面漏风的病号服,光着脚,身上还带着之前和人动手留下的淤青,不过至少有两只眼睛能够面对他。

    “不好意思,我一向喜欢先动手后问话。”我用这句话作为回应。

    弗瑞轻轻哼了一声,看了凯茜一眼,示意她出去。

    “我把他的身体检查安排在半个小时之后,”凯茜朝门口走去,没有和我目光交流,她离开前问弗瑞,“合适吗?”

    弗瑞摆了摆手。

    等实验室就剩我们两个的时候,弗瑞一屁股靠在一张桌子上,低头看着我,一言不发。我们在沉默中对视了几分钟,仿佛在玩“谁先说话谁就输”的无聊游戏。他把重心从左脚换到右脚,又从右脚换到左脚,但就是不肯坐下。我尽量让自己坐得舒服一些,下定决心等着他开口。

    但弗瑞没有开口,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平板,打开一个视频,然后递给我。这场景似曾相识,我接过平板的时候不禁感到胃里一阵翻腾。

    那上面一共有两个视频。第一个就是我在法院外中枪倒地的新闻,大概是因为内容太过血腥,我从肩膀往上都被打了马赛克。我看着视频里的自己像断线木偶一样一头栽倒,忍不住皱了皱眉。

    新闻的标题算得上耸人听闻:英雄陨落,一个美国悲剧。

    第二个视频则是纽约市民游|行抗议。大多数都是年轻人,高举各种标语,还有人直接穿上了美国队长的仿制制服。我拖动进度条,飞快地看完,不禁感到一阵难以置信:这些人是在为被当众刺杀的美国队长抗议。

    更令人吃惊的是,这则新闻的日期并不是六个月前,而是最近。这场抗议居然已经持续了半年之久。

    “他们仍旧认为死的是美国队长?”我忍不住问弗瑞,“难道官方没有澄清吗?”

    “官方当然澄清了。他们说明了死于那场枪战的是个九头蛇的冒牌货,而且说明了不止一次。但显然有些人不肯买账。”

    弗瑞的语气很平静,他看着我的眼神也很平静。

    “这不可能!”我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明知这幅样子蠢到了极点,但就是控制不住,“史蒂夫难道没有站出来说话?他不可能坐视不理!”

    弗瑞看着我,摇了摇头,他说:“自从六个月前乌克兰发生的那起斗殴之后,罗杰斯队长就再也没有露过面。”

    “他失踪了。”